週五上班後,周景有些緊張,手裡翻著檔案,卻不時瞄向門口,唯恐副書記於滿庭察覺,有人動過那份檔案袋,那就捅出簍子了,搞不好,會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透過上午的觀察,發現於滿庭並沒有異常表現,他也就輕鬆許多,壓在胸口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不過,慶幸之餘,周景還是暗自提醒自己,以後儘量謹慎些,少冒這種風險,畢竟,不是每次走鋼絲,都能成功越過懸崖的。

更何況,曾勤明的仕途前景不明,為他去冒太大的風險,似乎並不值得,到了中午下班時間,於滿庭夾包從辦公室出來,交代了幾樣事情,就匆匆下樓,鑽進車裡,駕車離去。

周景去了機關食堂,吃過午飯,回到辦公室,忙了一會兒,把於書記交辦的事情弄妥,就去裡屋整理桌面,他把茶杯和菸灰缸清理出來,重新放好,卻意外地發現,於滿庭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個開啟的黑皮本子,上面寫著一行蠅頭楷,很是醒目:“我要像那夜半孤鶴,獨來獨往。”

反覆咀嚼,覺得很有意思,周景不禁微微一笑,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邊,拉開抽屜,從裡面翻出王延年留給他的筆記,仔細研讀起來,這本工作rì記,也是王延年的從政心得,裡面有些話,都是不能傳出去的誅心之言,否則,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比如,就像在某頁中間寫的那樣:“官場當中,可以講假話,空話,套話,但就是不能講真話,很多時候,誰講真話,誰就要垮臺,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官場是一個極為特殊的表演舞臺,每個參與其中的人,都是演員,戲份雖然不同,卻都在按照主旋律,念臺詞,撈實惠,久而久之,已經變成了遊戲規則的一部分,誰不肯講假話,誰就是真傻子,根本無法立足!”

雖然有些偏激,但周景倒是覺得,這是如假包換的大實話,而且,類似的牢sāo話,在這本rì記當中隨處可見,讓他竟有些懷疑,這究竟是不是王延年的手筆,不過,閱讀過幾次之後,周景漸漸釋然,也多少有些理解,越是把自己隱藏得很深的人,就越是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下午兩多鍾,鄒方恆來了,推門進來,徑直走到沙發邊坐下,了一顆煙,悶頭吸了起來,他的表情很是難看,jīng神也有些萎靡,一副無jīng打採的樣子,倒像是剛剛生過一場大病。

周景遞過茶水,坐到他的旁邊,笑著問道:“怎麼,昨晚和李書記談得不理想?”

鄒方恆頭,撣了撣菸灰,嘆息道:“何止是不理想啊,還挨了頓臭罵,這真是伴君如伴虎了,昨晚直接和李書記講了,我想回學校教書,只不過,他沒批准,讓我再考慮一下。”

周景微微一笑,也摸出一顆煙上,搖滅淡藍sè的火苗,把打火機丟下,深深吸了一口,嘴裡吐出淡淡的煙霧,看了鄒方恆一眼,微笑著道:“鄒科長,不能意氣用事,李書記能批評你,而且不批准你離職,明還是器重你的,否則,他完全可以頭同意,也樂得耳根清淨。”

鄒方恆默然半晌,才頭笑道:“周科,你講的也有道理,不過,我是看出來了,李書記是中了梁寶成的毒,對他是言聽計從,這樣下去,早晚會出大麻煩。”

周景皺起眉頭,吸了口煙,撣了撣菸灰,不解地道:“這陣子辦公室的狀況,一直沒有搞清楚,總覺得秘書長也好,梁寶成也罷,其實都是李書記的人,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把這碗水端平也就罷了,怎麼會完全站到梁寶成那邊,把矛頭指向秘書長呢?”

鄒方恆嘆了口氣,擺手道:“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或許,還有些別的事情,咱們並不清楚吧。”

周景笑著頭,又試探著問道:“鄒科,你想回去教書,只是一時氣話,還是去意已決?”

“去意已決!”鄒方恆拍了下大腿,把目光轉向門口,皺眉吸了口煙,語氣低沉地道:“昨晚雖然吵了一架,可還算推心置腹,李書記也講了,我這樣的xìng格就是書呆子,幹不成大事!”

“也許只是一番氣話,不必在意!”周景微微一笑,低聲開導道:“鄒科,你不要太過生氣,其實,很多時候,領導都有通盤考慮,咱們可能是只見樹葉,不見森林罷了。”

“也許吧!”鄒方恆苦笑了一下,把香菸熄滅,抬手向裡屋指了指,輕聲道:“周秘書,滿庭書記不在?”

周景頭,微笑道:“中午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應該是有應酬吧!”

鄒方恆嗯了一聲,有些失望,喝了幾口茶水,就起身告辭,周景把他送到門口,恰巧瞥見梁寶成路過,梁寶成也發現兩人,冷厲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就哼了一聲,以一種勝利者的超然姿態,趾高氣揚地離開。

下午沒什麼事情,周景就關了門,摸起手機,給美女李思妍打過去,兩人隨意地閒聊著,打發時間,直到下班之前,辦公桌上的紅sè座機響起,他才匆匆結束通話手機,摸起話筒,放到耳邊,皺眉道:“喂,你好。”

“景,是我,曾勤明!”耳旁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緊接著,曾勤明極為熱絡地道:“周大秘書,晚上如果沒有其他安排,我過去接你,咱倆出去放鬆一下。”

周景微微一笑,搖頭道:“曾市長,還是算了吧,現在可是風口浪尖上,別再捅出簍子。”

曾勤明笑笑,就擺擺手,壓低聲音道:“沒事兒,我曉得分寸,下班之後,你就到市委大院後面的斜街上,那裡有個花店,在花店門口等我!”

“好吧,搞得這樣神秘,倒像是特務接頭!”周景笑著頭,有些無奈地結束通話電話,他是不希望過多和曾勤明接觸的,那樣容易傳出風聲,讓於滿庭和魏和平兩人知道,定然會懷疑到自己身上,當然,既然人家熱情邀請,不去也不好,會留下自持身份,瞧不起人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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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鍾後,周景收拾了東西,將辦公室的房門鎖好,信步下樓,推著腳踏車出了院子,拐到市委大院後面的斜街上,剛剛來到花店門口,就聽到幾聲滴滴的轎車喇叭聲,循聲望去,卻見一輛黑sè的帕薩特駛過來,在路邊停下,車窗按下,曾勤明摘下墨鏡,招手喊道:“景,上車吧!”

周景笑笑,把腳踏車停好,繞了過去,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位上,笑著道:“曾市長,去哪裡?”

“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曾勤明戴上墨鏡,緩緩打著方向盤,繞過十字路口,向東南方向行去,過了加油站,再往前行十幾裡,就上了西邊的高速,又一路向南紮下去。

半個時後,車子下了高速公路,駛出一段路程,就在一處度假村門口停下,穿著制服的保安看了車牌,趕忙放行,曾勤明將車子一直開到院子西邊,停穩之後,和周景推開車門下來。

這時,兩個中年男人迎了過來,前面那人身材不高,面sè紅潤,也端著一副領導派頭,後面那人身材瘦高,鼻樑上架著厚厚的近視鏡,一副知識分子的模樣。

“曾市長好!”兩人來到曾勤明身前,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都是一臉獻媚地打著招呼。

“教育局的老陳,青陽三中的老徐。”曾勤明停下腳步,面帶笑容,給周景介紹了兩人,隨即衝著兩人頭,低聲道:“這位是我朋友,在市委上班。”

那兩人聽了,自然不敢怠慢,忙熱情地和周景打了招呼,他們自然清楚,周景這樣年輕,卻被曾勤明引為朋友,想必是大有來頭,不過,曾勤明既然得隱晦,他們也就不便追問。

站在車邊,寒暄了幾句,四人就笑笑,緩緩地向前走去,繞過噴水池,來到度假村西邊的飯莊裡,在服務員的陪同下,上了三樓,推開包間的房門,卻見裡面齊刷刷地站起幾個漂亮女人,這幾人看起來都很水靈,氣質也極好,很像是年輕女教師。

周景眼尖,一眼就發現了人群中的鄭秀珍,她上身穿著一件白sè衫,下身是黑sè一步裙,裙襬覆蓋到膝蓋位置,而那雙修長勻稱的美腿上,裹著白sè的透明絲襪,巧的腳上穿著紅sè高跟鞋,顯得溫婉俏麗,風姿綽約,充滿了鄰家美婦的迷人風韻。

鄭秀珍顯然是經過了jīng心修飾,那張秀美端莊的俏臉上,畫著淡妝,眉毛被勾得細長,還畫了淡藍sè的眼影,嫵媚的嘴唇上,也塗了深紅sè的唇膏,豐潤透亮,極為xìng感,那雙桃花眼,水汪汪的,氾濫著別樣的chūn.情,而白嫩的下頜上,那顆美人痣,更是吸引著人的眼睛。

曾勤明進屋之後,剛剛看到鄭秀珍,就是一愣,只覺得眼前的婦人,在幾位漂亮女人當中,顯得極為出眾,那略施粉黛,秀眉淡掃的模樣,極合他的胃口,卻不知這美婦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誘人犯罪的天然媚態,竟讓人有種口乾舌燥,心慌意亂的感覺。

“曾市長,這幾位都是我們三中的老師。”三中的徐校長湊了過來,面帶笑容,給曾勤明引薦起來,幾位漂亮女教師紛紛走過來,和曾勤明握手,笑著打招呼道:“曾市長好。”

輪到鄭秀珍時,曾勤明就握了她的手,暗自加力捏了一下,笑著頭道:“好,鄭老師是吧,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一樣,曾市長!”鄭秀珍抿嘴一笑,就把眸光轉向周景,輕笑道:“景,你也來啦?”

包括曾勤明在內,周圍的人都愣了一下,周景微微一笑,頭道:“我是陪曾市長過來轉轉的,秀珍嫂子,你怎麼也過來了?”

鄭秀珍美眸流轉,瞥了徐校長一眼,就抿嘴笑道:“是徐校長打過招呼,讓我們過來陪諸位領導的。”

周景嗯了一聲,就看了徐校長一眼,臉上露出些許不滿的表情。

曾勤明側過身子,好奇地問道:“怎麼,是熟人?”

周景頭,若無其事地道:“是朋友的老婆,他老公是秦鄉長,在河圖鄉工作的。”

“啊,怪不得,秦鄉長倒是豔福不淺,有這樣漂亮的老婆!”曾勤明有些失望,知道有周景在場,加上這女人愛人的身份,是不能上手的,否則,會有麻煩,失落之餘,就擺擺手,笑著道:“好了,咱們坐吧,都坐,幾位老師都是教育戰線上的女中豪傑,也是黨員積極分子,勞動模範,平時大家工作都很忙,今兒來到這裡,就要放鬆一下,要吃好,喝好,玩好,都別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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