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氣如潮,隨著凜冽的海風一排排推向內陸,同時把桃李滿枝的仲春時節推入冰冷的深淵。

海水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快速凍結,連內陸的溪河湖泊也無法倖免,一一烙印上冰之痕,茫茫雪原侵佔了東海之濱,然而,這僅僅是一切自然災難的開端……

在遙遠的海洋深處,疾勁的風暴像一個頑皮的小孩在翻滾跳躍,永遠也不知疲倦,然而這一天,它的雙眼突然望向西方,高達三十丈的雪塵越積越高,組成了它的雙腿,飛快衝向那片早已被寒潮肆虐多日的海岸。

柔軟輕盈的細雪突然猙獰││雪暴來襲!

鷹莊正院此時也是風雪交加,只不過那是咆哮若風,刀光勝雪。

悠鷹很久沒有如此憤怒了,如刀削般蒼勁的雙頰呈現青白色,彷佛染上一層薄霜,透著與空氣相似的烈寒,嘴唇輕輕顫動,鋒利如劍的目光在赤熾身上狠狠滑過幾十次。若目光真能殺人,恐怕赤熾已經被分屍了。

「父親……」悠檸在心中無力的低吟,臉頰一片煞白。沒有人比她更瞭解父親,父親為人豪爽好客,卻極好面子,赤熾在大宴中如此挑釁生事,讓鷹莊丟臉,父親恐怕也容不得他,為了鷹莊的聲譽恐怕隨時會出手。

但赤熾還是那副旁若無人的模樣,周圍的目光越是充滿壓迫力,他越是滿臉傲色。

一邊是驚愕、詫異、憤怒和仇視,而另一邊是輕鬆自在、悠然自得。

截然不同的表情使偌大的酒宴壁壘分明,當然,這必須無視人數上的絕對差異。

「你這妖……人!」

不知道哪個角落響起顫抖的怒罵,立即引起人們的共鳴,人們眼中的紅發和長辮都成了「妖」的證明,於是赤熾又多了一個不好聽的稱呼││「赤妖」。

妖?只有這個傢伙才配得上這個名字吧?赤熾微微一哂,饒有興致地望向魅幽羽,彷佛這個美麗身影才是眾人該敵視的物件。

魅幽羽悄悄走到院落的邊緣,雙手抱在胸前,高傲的目光就像是掌握一切的主宰。

「把我徒弟燕子君交出來!」

「你把我徒弟弄到什麼地方去了?不交出來你就等著被碎屍萬段……」

「我說……讓我說句話好不……靜一靜!」

赤熾突然拉高聲音,瞬間就把所有咆哮都壓住了,在眾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他突然調皮地笑了笑。

「看你們說得這麼咬牙切齒,一副非殺我不足以平憤的樣子,我今天才知道我的生命竟然如此珍貴,唉!我的死竟能拯救這個世界、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讓各位成為青龍的大英雄、大豪傑,偉大到讓人無法置信……

當然,我很相信,不過……」

「不過什麼!不交出我徒弟你就自殺吧,省得老子動手!」

「交人!」

群情激盪,咬牙切齒彷佛要吃人的臉沒有一百張也有五十張。

賣弄關子不成功的赤熾只得搔了搔腦袋,腦袋突然一低,右手輕輕撥弄著根本不需要撥弄的前額短髮,簡直就是一副憂鬱王子的架式。

「好吧!一條命只能成就一個大英雄,不知道有沒有人能殺我兩次?」

赤熾故作凝重的表情與調皮嬉笑的目光,組合成最凌厲的嘲笑,令一堆門主、會長、魁首及掌門差點怒髮衝冠,血入大腦,臉色通紅,都恨不得用眼神就把他殺了。

悠鷹臉色紫僵,額頭青筋暴起,終於忍不住踏前一步。見狀,悠檸急得淚花在眼眶裡打轉,不願任何一方出手。

「他媽的,累死老人了!」

「那兔崽子呢,我要活剮了他!」

「不殺他老子就不姓李,他奶奶的……」

就在場面一觸即發之際,寂靜的院門外突然傳來雜亂無章的叫嚷聲、尖叫咆哮,聲音粗魯至極,一剎那便吸引了所有目光,許多人都認出其中有他們最熟悉的聲音,臉色都不禁大變。

赤熾嘴邊溜出一絲微笑,旁若無人地從酒桌抄起一壺酒灌了兩口,瞟了院門一眼,右手在嘴邊抹了一下,不知是要抹去殘留的酒液,還是要抹去那詭異的一笑。

「到底出了什麼事?」

悠鷹皺緊粗眉,大踏步直往院門去了,越過赤熾身邊時深深瞥了他一眼,眼神相當複雜。

院裡有如此多位高權重的首領級武士,竟在眼皮底下把人全弄丟了,還叫嚷了半天差點動手殺人,結果不見蹤影的人又出現了,簡直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話,感覺就像這麼多人共同被赤熾玩弄於股掌之間,若傳了出去所有人都沒面子,只便宜了一個赤熾。

「他在裡面!」衝到門口的人找到赤熾,便如獲至寶般大叫起來,院牆上頓時出現了數十條身影,不約而同往赤熾衝去,一張張憎恨的面孔簡直就是三代世仇。

「各位好啊!火燒屁股的感覺不錯吧?眼神怎麼都紅了,感激也不用這樣吧……」

「站住!」悠檸突然橫了一步,擋在赤熾身前。

纖柔的身影如同寒風中的殘荷,隨時一碰便會飛走,弄得一眾青年英傑手忙腳亂地收招,有的翻騰、有的上蹤、有的下潛,還有的直接掉落在酒桌上,桌上的鍋碗瓢盆叮鈴噹啷地砸了起來,菜汁熱湯也灑了一片,弄得一群人狼狽不堪,立時響起一堆問候先人的粗話。

「赤熾,此事若不說清楚,今日你休想離開鷹莊半步!」

悠鷹猛然回首怒視赤熾,眾目睽睽,他這個主人若是不出面,拉攏野武士勢力的計劃恐怕只會變成一個笑話。

但赤熾最不怕被人威脅。他將原本懶洋洋的身軀突然挺直,彷佛注入無限力量,玩樂般的眼神掃了一圈,挑釁道:「若我離開鷹莊半步又如何?」

悠鷹放聲大笑,豪邁之聲迴盪院中,竟挑得在場之人血液沸騰,無不暗暗豎起大拇指,「東海之鷹」果然名不虛傳。

「在場諸位乃青龍武門精英,若你能踏出我鷹莊半步,就算把鷹莊雙手奉上,悠某也絕不皺一皺眉。」

赤熾眉尖一挑正待說話,側裡卻殺出一個身影。

「各位且慢!」

魅幽羽又「不合時宜」地回到焦點中心,纖柔動人的微笑就像一隻無形之手抓住了每對眼睛,「比試總有輸贏,輸給強者並不是羞恥之事,各位又何必如此大動干戈,攪了悠莊主豐盛的晚宴?不如就當剛才的比試是酒宴的餘興節目,一笑泯恩仇嘛!」

聲音若晨鐘,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磁性傳入耳中,即便不認同觀點的人聽了,也生不出半絲怒氣。

赤熾忽然意識到魅幽羽要做什麼,額角頓時滲出汗來。

「魅殿主,你也見了剛才一幕,為何要替他說話?若讓這小子任意妄為,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我青龍武林無人!」悠鷹一番話說得堂堂正正,凜凜然如同暴潮般衝擊在場的每一個人。

魅幽羽微微一笑,正待解說,赤熾又搶回說話權,叉著腰叫囂,「恥不恥笑青龍武林和我沒關係!莊主,剛才的話還算數嗎?」

悠鷹心中一緊,此子竟然主動求賭,樣子也似胸有成竹,可眾目睽睽之下他沒有機會反悔,只得拍著胸口冷笑道:「我悠鷹一言九鼎,若你能逃出莊,我願將鷹莊雙手奉上,絕不反悔。」

「鷹莊有什麼好,我可沒興趣。」

悠鷹心中一緊,這句話聽似無意,細細品味卻又像是有目的而來,不免狐疑起來。這小子難道看上鷹莊什麼東西特來鬧事?這倒是不可不防。

旁邊走出一位白髮蒼蒼的老武士,撂著白鬚勸道:「鷹老弟,這小子分明就是來鬧事的,不必擔心,若我們這麼多人都能讓他離去,青龍國武門的面子都丟盡了。」

悠鷹掃了一眼,青龍國武門門人眾多,但精英卻是少數,而院中便佔了十之一二,若這樣都無法攔住一個後生小子,的確也無話可說。

「好吧,只要你能踏出鷹莊一步,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大好時節,說什麼殺啊、剮啊,太不吉利,還是喜慶些好。」赤熾故作猶豫之色,身軀緩緩轉了一圈,眼角餘光不停掃視各人的面孔,手忽然橫臂朝右側一指,「我要她!」

赤熾一指,頓時眾皆譁然,「無恥、猖狂、大膽賊子安敢如此」的叫囂聲如海潮般,頃刻間便吞噬了院落。

滿院之中無論身分都大加撻伐,就連端菜送酒的丫鬟、男僕也怒目相向,一張張正義凜然的面孔、一雙雙威武不屈的眼睛,若單看院中這一幕,恐怕任何人都會認為赤熾就是天下第一大惡人。

但就在他指尖所指之處,一張纖柔秀美的容顏羞得像熟透的蘋果,心中如小鹿般怦怦亂跳,周圍射來的驚愕目光更讓她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他、他也真是大膽,怎能在這種場合說這種話?這樣的話換了院中其他人都不敢說,只有他敢……若是父親當真……我、我、我怎麼辦呢?

難道真的就……」望著赤熾那笑吟吟的臉頰,悠檸心中千頭萬緒,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驟然間變成千夫所指的大惡人,赤熾倒是一臉得意,一句話便牽動這麼多人的情緒,對他來說其實是一件很愜意的事。

而在場唯一能明白此舉用意的只有魅幽羽,開玩笑固然是赤熾的天性所致,但這一招卻是預防自己把悠檸弄成第二個織魚,這番心思也只有赤熾能想出來。

他一方面覺得好笑,另一方面又有種寒風刺骨的感覺,要想在這個人手裡佔得便宜,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好好好,你夠狠!知道檸兒是我的心頭肉、掌中寶,得了她便得了鷹莊,你倒是敢開口,就怕你無福消受。」悠鷹說得咬牙切齒,每個字都幾乎從牙縫裡擠出來,心裡更不知咒罵了幾千幾萬遍。

莊主礙於身分地位不願口出惡言,但院中那些為求這份姻緣、特意趕來的青年英傑們可不理這些。

「在下飛鼠門蔣玄,願為鷹莊除此妖人。」

「在下高崗莊趙鶴,願捉此人獻給鷹莊。」

頓時,原本還在觀望的青年武士一起抱拳而出,異口同聲願為鷹莊捉拿赤熾,數百年來,青龍國武門的年輕一代從未像此刻這般同心,就連剛才被戲弄的事情也拋在腦後。

悠鷹抱拳高叫道:「好好好,諸位盛情悠鷹領受了!今天能見到青龍年輕一輩人才濟濟,實在是足慰平生,待事了之後,悠某一定與諸位痛飲。」

話說得含蓄,眾青年武士卻都明白了,言下之意無非是誰能為鷹莊討回面子,誰便有機會與鷹莊結親!

在場的各家武門都知道鷹莊的實力,尤其是財力。對野武士而言,財力便是武門的生命之源,因此結親的意願更強,何況眾目睽睽之下,若能擊敗赤熾,必然聲名大振。

一時間庭院內氣氛熱烈,人們躍躍欲試,似乎都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在下紫龍棒燕剛,紅毛小子快來受……」

一名壯漢大吼一聲便欲出手,「死」字還未出口,卻忽然發現找不到赤熾的身影了,拿著一把狼牙棒呆呆站在原地,愕然的神情與傻子沒什麼區別,逗得女弟子們都笑了起來。

「咦,人呢?」

「那小子跑了?」

熱鬧的庭院驟然沉寂,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好端端的一個活人怎麼就突然沒了蹤影?剛才還拍著胸口,得意揚揚說絕不會放跑赤熾的首領們,此刻都漲紅了臉。

悠檸隨著眾人掃視四周,心中怦怦亂跳,又是千頭萬緒,「他來自武門聖地黃龍山,實力應該很強……

「我那小院位於後峰,山路只有一條,可白天他卻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小院,中途沒有一個人發現,這足以證明他的實力。

「看來這場賭局十有**他會贏,可如果他真的贏了,父親當著眾人面前許下的諾言絕不可能反悔,我真的從此就跟了他……」

悠鷹也勃然變色,在場的高手太多了,許多都以輕功見長,像漠西郡的雲蹤門、紫陽灣的躍天門……等等,而自己在這方面的造詣也不錯,居然這麼快就把人丟了,臉上頓覺火辣辣的,怒道:「忍謙、石基!」

「在。」

「全莊搜查,絕不能讓他跑了!」

「是!」

二人微微躬身,隨即朝左右彈射而去,事關鷹莊聲譽及大小姐的終身,一點也不能怠慢。

「我們也幫忙,讓這小子跑了,我們青龍武門的臉就丟大了。」

不知誰叫了一聲,院內之人突然一鬨而散,各自以最快的速度往四面八方奔去,希望在赤熾離開之前截下來。

熱鬧的庭院頓時沉寂下來,數十張酒桌空蕩蕩的,就連丫鬟男僕也隨著人潮往外湧去。莊主下令找到赤熾者賞金千兩,重賞之下,再小的人物也不會無動於衷。

轉眼間,偌大的庭院只剩下悠檸一人。

她呆呆看了看左右,半晌才反應過來,焦急不安地朝院門望了一眼,輕輕嘆了口氣,搖搖頭,「這個赤熾,也不知道耍了什麼手段,竟讓幾千人為他奔波。」轉身便走入正院的側廂房。

「在背後說人壞話,可是要下拔舌地獄哦!」

「啊……」悠檸張口欲叫,立即被赤熾捂住了嘴。他朝門口看了一眼,見沒有人進來才放下心頭大石。

悠檸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看著赤熾,吶吶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赤熾頗為得意地笑了起來。

「壞傢伙,快說!」悠檸一拳輕輕捶在胸膛上,動人嬌嗔之態讓赤熾不禁呆了一呆。

悠檸被他看得心慌不已,連忙撇開頭,「快說!」

赤熾嘻笑道:「我一直貼著姊姊的影子,一步也沒出院子,他們剛剛說得興高采烈,都以為我是甕中之鱉,也沒有留意我的動向,等到我消失,他們都以為我真的跑了,所以只顧著往外追,其實有那麼多雙眼睛,即便是鬼恐怕也逃不出去。」

悠檸呆了呆,低頭看看自己的影子,心中一陣感慨。這個青年的可怕不在於實力,而是在他靈活的腦子及卓越的判斷力,更有天一般的膽魄。

「嘿嘿,此刻整個鷹莊都是人頭攢動,偏偏這裡靜悄悄,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

赤熾笑了笑,轉眼一瞥卻見悠檸呆呆地看著自己,忽然伸頭湊到她耳邊,一陣男性的氣息湧來,還沒說話,悠檸的耳朵就已經紅了,再聽下面的話更是大羞,「姊姊是想我成功呢?還是想我失敗呢?」

悠檸大羞,這分明就是在問自己要不要嫁他,一個待字閨中的少女哪還敢出口?她嚶的一聲,轉身欲逃,卻又被赤熾斜跨一步攔下,笑吟吟的面孔讓悠檸又羞又恨。

赤熾原只是調戲,但見到這張嬌羞嫣紅的俏臉不禁看得痴了,突然覺得與這樣一個溫柔嫻靜的美少女相伴,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你……你……太壞了……我不要理你!」

「看來姊姊不肯,人家只好開門出去自首了,不知道下次再見到姊姊的時候還剩幾根手指、幾根腳趾?或許腦袋都被人剁去了。」赤熾伸手掀住門邊,作勢便要開門。

悠檸深知武門大豪們為了面子才擺出彬彬有禮的姿態,此刻早已被赤熾的挑釁激怒,若他真的落入那些門派之手,恐怕連小命都保不住,立時嚇得花容失色。

她伸手按住赤熾,目光上移,忽然見他一臉壞笑,這才知道上了當,啐了一口收回手,臉羞得更紅,只得避開那雙「可惡」的眼睛。

赤熾轉身靠在門上,笑嘻嘻地看著悠檸,調笑道:「原來姊姊真的捨不得弟弟送死……嘻嘻,真好!」

「好什麼!你這小壞蛋……」

門外又傳來武士們的呼喝聲,聲音倒是響亮,似乎有意要讓別人知道。

「這些笨蛋,這麼叫誰都跑了,還抓什麼人?」

悠檸愣了愣,隨即明白原因。

他們這麼大聲嚷嚷無非是要讓自己聽到,以顯出他們的武勇,殊不知這樣只會顯得他們個個小雞肚腸,與赤熾的敢做敢為相比實在是天淵之別。

轉眼間,她神色平靜下去,堅定的眼神也說明心裡有了決定。

悠檸忽然走到赤熾面前,讓剛才還膽大包天的赤熾突然有些不自在,目光遊離左右,不敢與悠檸的雙眸相觸。

「你這小壞蛋,真拿你沒辦法,走吧!」悠檸嫣然一笑,玉指輕輕戳了一下赤熾的額頭。

「去……去哪?」

「出莊唄,難道你還想去哪?」

赤熾咽了口唾沫,剎那間主客易位,戲弄者變成被戲弄者。

數百年以來,沒有人敢小看龍館,即便是連番失利之後,也絕對沒有人敢小看龍館,儘管他們嘴裡充滿了輕蔑與不屑,但小小的輕蔑和不屑足以讓心高氣傲的龍館弟子們悔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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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忍很清楚邢烙的成就只能暫時為「龍館」這頭生病的巨龍解痛,要想再讓它騰飛,就必須有更強烈的藥,而且越快越好,否則巨龍身後的天神就會以此為由而揮出巨刃。

就在鷹莊舉辦大會的同時,參議會議也召開了。

「我提議連夜攻佔朝日城。」

藤忍從來都不是激進主義者,因此這樣激進的提議在眾人看來是件不可思議的事,只是靜默地凝視,足足維持了一炷香時間。

「藤忍,雖然邢烙他們幹了點事情,你也不用興奮成這樣吧?」

「我一點也不興奮。」

藤忍冰冷的表情印證了他的解釋,他深邃的目光穿透門縫,落在燈火中飄飛的細雪上,「屍人被牽引到海上冰原,現在是重新佔據朝日城的最好時機,否則軍方或是野武士就會搶先一步,我們此次損失慘重,若是不想辦法挽回聲勢,龍館就真的要消失了。」

沒有參議能反駁這樣的提議,他們此刻利益相同、生死相系,藤忍的想法若是成功,整個龍館將重新回到權力的巔峰,反之將一沉不起。

「好大的一場賭博啊!」

「是嗎?我倒覺得是垂死掙扎,若是都不掙扎一下,死得也太窩囊了。」藤忍笑了,從齒間擠出的卻是刺骨的寒冷。

參議們各有所思,枯坐在座位上都不說話。有的低頭沉吟,有的仰頭望天,有的託著腮幫子發呆,還有的輕輕拍打著自己的拳頭,雖然反應不同,但緊張與不安的氣氛卻全然相同。

「朝日城還有佔領的價值嗎?邢烙他們說,城裡連一堵牆都沒了,只剩下一個空殼子。」

「佔領的意義大於實際,至少要讓質疑龍館實力的人閉嘴,然後就可以把空殼子交給朝廷,能不能守得住他們自己去想。」

忽然,門被推開了,寒風夾著細雪洶湧撲來,許多人都不禁打了個冷顫,正想破口大罵,忽然看到一個老邁的身影慢慢走進屋子,張開的嘴巴便定住了。

「館……館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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