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的仁慈嗎?

當然不!

無情的暴雨一次次打在婦女、孩子們的身上,一個個剛從熱乎乎被窩跑出來的身軀冷得不斷顫抖。

客棧是城中比較堅固的建築之一,而且樓高二層,待在二樓遠比爬上平房的屋頂淋雨更加安全舒服,因此成為左右鄰居逃難之所,很快就擠滿了前來逃難的人。

掌櫃相當慷慨和善,不但開放客房收留鄰居,還親自準備熱水用來避寒,乂義三人也幫忙端茶倒水,忙得不亦樂乎。

舒適的環境消除了人們的不安,氣氛也輕鬆自在了起來,不時地傳出嘻笑聲。

「好多人啊!」

赤熾不知從哪鑽了出來,笑咪咪地朝二樓走廊的人們點頭。

「你死哪去了?」掌櫃見到他便狠狠一瞪,樣子像是要吃人。

赤熾早已習慣,還了個笑容,只是笑得有些勉強,眼角瞥了一下小樓外,神色倏的一沉,正色勸道:「掌櫃,要發大水了,準備逃吧!」

掌櫃以為他開玩笑,用力拍了他一下,笑罵道:「你胡說什麼?沒見大家都來避雨了,城裡沒什麼地方比這裡更安全。」

「城外全淹了,水位比城裡還高,全靠城門和城牆擋著,水進來的速度慢,要是城門倒了,城內立時會變成一片澤國。」

「你怎麼知……」

「道」還未出口,腳下突然發生一陣劇烈的顫動,整個客棧都晃了起來,隨即傳來木牆破裂的聲音。二樓的人們猝不及防,都被晃倒了,驚叫聲此起彼伏,桌上的東西叮叮噹噹撒了一地,場面狼狽至極。

「地動了!」不知誰發出了一聲驚叫,讓場面更混亂不堪,大多數的人都緊緊貼伏在地面上。

顫動維持的時間很短,但強烈的震力已經造成了巨大的破壞。木建的客棧開始微微傾斜,但依然可站立,只是右廂小樓已經承受不住了,只聽「喀嚓」一聲巨響,木柱折了一大半。整座小樓塌了下去,兩撥黑影隨即竄了出去。

一撥由倒塌的小樓內竄出,都是頗有武技的武士。他們的武技使他們在小樓倒塌的一剎那離開了。

另一撥則是竄向倒塌小樓的四條黑影。為首的一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回客棧,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的赤熾。

他迅捷的身影比小樓倒塌的速度還快,剎那間便掠入了傾斜的走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一名往地面滑落的少女,隨即用力一甩,直接把驚慌失措的少女拋向身後。

藉著一甩之力,赤熾似靈猴般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腳尖在欄杆上一點,又盤旋到數尺之外,摟住了另一名摔出欄杆之人……

乂義就在他身後,突然發現飛來一個黑影,讓他驚得連忙伸手抱住,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個嚇傻了的女子。

他瞬間明白了赤熾的目的,一撈一推之間,把少女像球一樣推向沒有倒塌的主樓,當少女的身影堪堪飛到主樓的欄杆時,赤熾又如鬼魅一般出現在欄杆之後,把人穩穩接了下來。

整個過程不過眨眼之間,卻完美地拯救了兩條性命。在場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因為完成這一切的竟是這個古怪紅發小子!

「你……」掌櫃雖然知道赤熾有點身手,不然不可能救下女兒,卻從未見他施展,沒想到竟有這種實力。在這平安城中恐怕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心中的震撼並不亞於突然發生的地震。

赤熾神色流露出從未有過的凝重,目光掃過掌櫃的臉上,只是淡淡說了兩句,「救人」、「準備逃難」,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是熾嗎?好鬼魅的身影!」

「這紅毛小子居然是武士,真看不出來啊!」

乂義三人同樣的被赤熾的身手所驚。他們都是冥界中生代的佼佼者,再過數十年也許有能力問鼎紫級冥帥的地位,洞察力遠在周圍這些普通武士之上。

赤熾移動的身法與眾不同,不但有冥武技的特性,甚至還有鬼族的氣息,因此才會顯得形如鬼魅。

「難怪冥相大人說,黃龍一脈的實力不在冥界高手之下。」

「可怕的身法,一定是吸收了鬼術的精華才會有這樣的氣息,黃龍一脈到底有多強?」

裁尉光一直沒有說話,此時忽然開口道:「在冥都的時候我聽過一個傳聞,冥相和冥帥大人的冥術都是在黃龍山修煉的,那裡集合了仙鬼人冥四族的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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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種事!」乂義與和澤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地震、暴雨、洪水、黑夜,一切註定了這是悲劇的一夜,但有一個人不願意接受,他便是赤熾。

面對地震後的危局,他的血液更加沸騰了!

亂世,他所期待的亂世已經出現了徵兆,興奮感與危機感同時刺激著他的神經。

紅色,如同火焰一樣的紅色光芒,在漆黑的雨夜中,如同旭日初昇般耀眼奪目的出現在空中,把客棧附近的街道都照得通亮,密集的雨線也變得清晰可辨。

「光,有光了。」

「到處都有亮光,太好了!」

幾乎整個城的人都在歡呼,突然到來的光明,讓他們都看到了生存的希望。漆黑是逃難最大的障礙,只要有光就可以找到安全的地方以及合適的路徑。

客棧中也是一片歡騰,但當他們看到光芒中的景象時,都變得鴉雀無聲。因為就在他們的前方,許多房屋都變成了廢墟,只剩搖搖欲墜的頹垣敗瓦。

這一刻,他們突然發現自己是何等幸運,客棧堅固的木製建築抵擋住了地震的肆虐,若不是僥倖逃到此,恐怕已經被埋在廢墟之中了。

「天啊!真險!」

「武神保佑!」

也許真是眾人口中的武神在保佑他們,地震雖然造成了巨大的損失,但因此而喪命的人卻不多。大部分人都因為積水被迫爬到了屋頂上,因此地震發生時沒被壓在屋子下。

而那四四方方的奇妙紅色火焰,不但無視暴雨,也對剛剛發生的大地震視若無睹,穩穩地飄在地面上,把平安城照得通亮。

有了光明,平安城居民開始朝城門的方向湧去。木床、門板、水缸,所有可以在水上漂浮的器物,都被用來當作救生筏。他們都很清楚留下來就一定會被淹死,只有跑到更高的地方才能確保安全。

乂義三人作夢也沒有想到,他們剛進城就遇上如此巨大的災難,都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茫然跟著掌櫃一家,乘著拆下的門板慢慢划向城門,而頭上四四方方的火焰,吸引了他們大部分的注意。

登上城牆,居高臨下往城內望去,四方火燈的壯觀景象更是一目瞭然。人們驚魂初定之後,都霍然發現城內一共有九盞四方火燈,以九宮的方式分佈,讓整個城市都在四方火燈的光芒照耀中。

「居然還有這樣的手段,看來人界也有些奇妙的東西。」和澤眼睛放光地看著四方火燈,迫切地希望能見一見製造如此宏大場面的人。

在他們身邊,讚頌四方火燈的聲音更是如同雷鳴。每個人都知道若不是這些燈出現,要想在漆黑色的雨夜爬上城牆比登天還難,佈置這一切的人是整個城市的救命恩人。

許多人拜倒在地,口口聲聲念著對救命恩人的頌讚之辭,彷佛武神的力量在這一刻普照了整座平安城。

暴雨一直下,城內的水位越來越高,逃離平安城的事情迫在眉睫,因為沒人知道城牆能不能支撐到一切過去。大部分人都傾向於逃往地勢較高的南門,因為南門外便是山坡,若是能逃到山上便不怕洪水威脅。

在這種想法的觸動下,許多人沿著城牆湧向北門城樓,不到片刻便聚集在北門城樓準備朝南方突圍。

乂義三人也隨著人流來到了北門。對他們而言洪水並不可怕,他們相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保障自身安全,留下來一是因為好奇,想看看如此重大的災難對人類的影響,二也是為了再次見到赤熾,尋找有關武神斬風的線索。

所以他們一直在人群中尋找那個紅色的身影,然而赤熾就像是人間蒸發般不見蹤影。

很快,突襲先遣小隊組成了,由城中著名的武士侯群率領。就在這支小隊準備完畢時,高聳的城樓上突然傳來一聲清嘯,如利斧般劈開雷鳴和雨聲,傳到眾人的耳中。

「站住!」

龍吟般的嘯聲如此清晰,從小習武的人們隨即意識到發聲者必是高手。同時,他們赫然發現,一個健壯的身影飄然站立在城樓的飛簷角上。

瘦長而矯健的身影在風中搖擺不定,最吸引人目光的,莫過於黑影背上那把碩大無比的劍形兵器,長約數丈,寬有數尺,足足比它的主人大了兩倍,斜斜地掛在黑影背後。

黑影伸手摘下背上的巨劍,單手擎在手中,銳利的目光朝下方瞥了一眼,右臂突然舉劍過頭,寬大的劍身如同點燃的明燈,釋放出強烈的紅光,一下便照亮了整個南門,也把自身的外貌與形態展現在眾人眼前。

「熾!」客棧掌櫃驚得捂住自己的嘴巴。

城牆頂上之人正是赤熾。由於走得勿忙,他上身**,渾厚的肌肉鼓得像小山,透著男性陽剛之美。下身本是一條藍色武褲,因為在雨中奔走,已經沾上了泥水,變成了泥黃色,雖然外表顯得有些狼狽,卻擋不住他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氣息,

之前在觀察了周圍的情況後,赤熾清楚地知道平安城很難在這場災難中存留,因此跑到山中取回藏在隱密處的心愛武器「冷巨」。

冷巨雖然沒有劍的鋒利,卻有一種普通兵刃所沒有的陰寒之氣,揮動之際能颳起陣陣陰風,彷佛地獄吹來,懾人心神。

此時他在冷巨表面結出了一個小小的結界,注入了烈火之力,因此表面發出強烈的紅光,成為夜雨中的明燈。

除了冷巨,赤熾身上還掛著一把黑色大弓,弓身兩頭刻著神鵰,雕嘴銜著弓弦,習武之人一看便知絕非凡品,能用此弓之人必然有非同一般的力量,腰間的箭袋則裝著十數支銳箭。

粗豪而不失優雅,飄逸而不缺剛猛,清爽又帶開朗,這個平時嬉皮笑臉,只知道追逐少女、求愛為樂的少年,突然間變成了英武豪俠,渾身上下都透著超越常人的氣質,在這樣的危急之際給人一種安定的感覺。

「紅毛辮子!」

「怎麼是他?」

「想不到這小子也人模人樣。」

人群中一陣吵嚷,紛紛對赤熾的新形象品頭論足起來。那些整日被他糾纏不休而深感厭惡的少女們,更是驚愕不已,絕大部分都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赤熾特別享受成為眾人焦點的感覺,因為這能為他平靜的生活增添一層彩色。以前是因為他的口才和行為才被注目,今天眾人的眼光中沒有了戲弄嘲諷,這種滋味迥然不同,讓他不禁露出會心的微笑。

這就是成為強者的感覺吧!

不過他心裡很清楚,自己並不夠強,至少比理想中的強者還要差很遠很遠。在他心中,世上只有一個人能稱得上是英雄,那就是武神,就連親生父母也遠遠不及。

「你……真是紅毛辮子?」

「反正不是紅眼兔子。」

赤熾朝眾人擠了擠眼睛,與之前一般無二的調皮神色、爽朗氣質,讓人們找到了那熟悉的調皮少年。

「難怪每次打架你都贏,整天扮豬吃老虎的臭小子!」

幾個少年玩伴原本不敢過來,此時都忍不住衝了上來,圍著他又捏又打。

「喂、喂!不許趁機報復……哎呀!別捏……我怕癢……」

這時,三道身影突然竄起,快速地移到赤熾的身影,呈品字形圍住赤熾,同時也逼開了嬉鬧的人。

赤熾不看便知道是三冥使,隨口問道:「你們沒事吧?」

「好大一把劍!」乂義見識過他的身手,這樣的裝備雖然新奇卻也在情理之中,笑著伸手拍了拍巨刃的背面,輕微的撞擊便引起了龍吟般的顫音。乂義的笑容隨即僵住,驚愕地道:「好東西啊!你從哪弄來這寶貝?」

「嘿嘿!這可是大美女送的寶貝,至於是誰你們就不用知道了。」赤熾做了個鬼臉,青春的稚氣完全表現出來,在三冥使的眼中就是一個半大的孩子。

裁尉光掃了一眼,沉聲道:「人全聚到這裡了,亂糟糟的,還是先把事情解決了吧!」

赤熾聳聳肩笑道:「不急,別看周圍洪水濤天,這城頭之上才是最安全的,先待著吧!」

「這裡?」裁尉光探頭看了看城下,洪水如巨潮般衝擊著城壁,飛濺的水花甚至噴上了城頭,場面相當恐怖,如果沒有足夠的信心絕不敢在此停留。

另一邊,驚愕的人群漸漸平靜下來。大部分人本身就是武士,雖然赤熾的外形有些特殊,但細想之下也沒什麼大不了,因此思緒隨即回到眼前嚴峻的局勢上。

「水位又漲了,大家快點行動,衝上山!」侯群揮動手中大刀,帶著人就要往城下跳。

「不能走!」

赤熾一聲大吼,身子竄到了最前方,手中兵器一橫,死死擋住眾人的去路。

侯群怒目相向,喝問道:「你要幹什麼?」

「山坡不能走!」

「讓開,你懂什麼?別以為拿著一把大劍就能裝英雄,現在不是你這小孩子玩耍的時間,快讓開!」

赤熾嘴角溜出一絲輕笑,身影如鬼魅般突然貼到侯群的面前,冷巨輕輕壓在對方的肩頭。

侯群只覺得肩痛欲裂,彷佛被劈開似的,豆大的汗珠沿著面頰往下滾,臉色蒼白,身子也在不停地顫抖。這一刻,他才知道這個奇怪的紅髮小子竟是一流的高手,心中不禁駭然。

赤熾見了他的表情,微微一哂,冷巨輕輕抬起,放鬆了對侯群的壓力,嬉皮笑臉地勸道:「侯老大,不要衝動嘛!我是為大家好。南山的土那麼松,大雨一泡,地震又震一下,恐怕早就成泡麵了,現在上去不是找死嗎?」

情勢緊急,官府已經失去了控制,侯群等有威望的武士成了決策者。他們的想法相對簡單,覺得把人帶到高地就可以安全,沒想到其它因素,聽到赤熾的話都愣住了。

「那你說該去哪?」

「哪裡都一樣,水淹大地,一片澤國,只有這城頭是最安全的地方!」

周圍一片譁然。地震之後城牆是否穩固還是未知之數,而且城上沒有遮擋,必須冒著暴雨待在城牆上,這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更重要的是,洪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推倒城牆,那時再想跑就來不及了。

赤熾似乎看穿了眾人的心思,又嚷道:「要走好歹也要等天明,甚至是雨停之後。在漆黑深夜,涉水逃走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聽一個不到十八歲的少年指揮,這些成名武士心裡都不服,可動嘴皮子誰也說不過赤熾,因此都沉默不語,目光在城內外遊離。

侯群是武士首領,威望極高,雖說被赤熾的實力所懾,卻不贊同留下的觀點。他認為即便南山不可去,也不能在危機四伏的城頭上等死。

霎時間,城頭爭議不斷,每個人都為了自己的生存而激烈爭辯著,但誰也無法壓倒其它人,因為現在的決定便是生與死的選擇,沒有人可以替別人下決定。

赤熾望著混亂的城頭十分驚愕,表情古怪。他心懷善意來勸說眾人,沒想到竟造成了意想不到的混亂。他感到人心並不是想象中那麼簡單,尤其是在生死難關之前,不禁心中唏噓。

「沒想到吧?」裁尉光拍拍他的肩頭。

赤熾聳聳肩,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臉上的失落還是掩飾不住。

「隨他們去吧!有時候,道路是得用生命鋪墊的。」乂義想起了冥界,想起所有冥人的努力,心裡也是一陣感慨。

人群很快分散了。一邊是以侯群為首的逃離派,另一邊則是以赤熾為核心的留守派。

雖然不願意,赤熾還是站在了風尖浪口上,千人的生命就壓在他一個人的身上。突然之間,他發現做領袖是那樣的困難與沉重。

「看來還是老爸活得瀟灑啊!這麼活著還真累,早知我就不管了。」

赤熾一邊小聲嘮叨著,一邊領著數十名少年武士衝入被水浸泡的城內,搶出不少可用的東西。他還特別讓眾人在城頭搭起簡陋的避難小棚,讓留下來的人避雨。

另一邊,侯群帶著更多人踏上了逃離的道路,然而逃離的方向再次成為爭論的話題,有的要上山,有的要順水漂流,意見大不相同。而領袖侯群曾被赤熾用武力壓制而威信受損,所以人們對他的意見不再只是聆聽。

結果吵吵嚷嚷了大半夜,真正離開也只有四、五百人,而且方向各不相同,一部分隨著侯群拼命往南山衝鋒,另一部分乘著殘木拼成的木筏往東面漂流。

雨勢一直持續著,雷鳴倒是少了些,夜空中明顯寧靜了許多,除了雨聲便是洪水衝擊城牆的浪花聲,乍聽之下倒頗有些詩意。

堅厚的平安城牆成為洪流中的孤島,乘載著上千人的希望。躲在城上的人們不時瞭望城外,他們希望雨停,希望水退,希望自己能平平安地渡過這漫長艱難的一夜。

赤熾揹著巨劍傲立在城垛上,專注地望著城外。城內的九宮之焰已經熄滅,劍身釋放的光芒是整個空間唯一的光明,而他就像矗立在城頭的一盞明燈,照耀著四方。單是這一幕,就給了人無盡的信心與希望。

其實赤熾正是希望利用這種方式鼓舞同伴的信心,只要等到天亮,天亮之後城牆不倒,人們就有衝出去的希望。

「轟隆」一聲,大地又是一陣莫名的震顫。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躲在臨時避難所的人們早已習慣了地震的餘波,只要城牆不倒,便什麼也不怕。

但赤熾卻感覺聲音與震顫有些不對,與前幾次餘震相差極大,不禁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身邊不少年輕的武士都有相同的疑色。

就在此時,三道黑影如飛矢般掠空而來,轉眼便到了赤熾面前。

「南門……」

赤熾心中一緊,隨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身子突然拔起,沿著城垛飛一般撲向南門。

其它人很快也明白了,剛才那股巨大的震動並不是地震,而是從南山衝下來的巨大泥石流。

侯群帶著幾百人正是往南山而去,遇上如此巨大的衝擊,恐怕再強的人也難以倖免。

衝到南門,他們的確看到了早已想到,卻難以接受的一幕。

赤熾高高地站在城樓頂部,冷巨發出更強的紅光,把城內外的情況清晰地展現在他面前。

剛才還完好的城樓已經傾斜了,山上衝下來的巨大泥石流狠狠撞擊了城牆,淤泥甚至堆到城牆的高度,如此重壓之下,再堅固的城牆也抵抗不住,沒有轟然倒下已是萬幸。

以傾斜的城牆為界,一面是水,一面是泥,城面到南山全部被淤泥覆蓋,還可以清晰地看到,被泥石流推到山下的巨大石塊以及參天大樹。

更令人感到恐怖的,還是泥流中偶而出現的屍體,或手或腳或頭,讓城上眾人心都痛了起來,幾個時辰前還活蹦亂跳的生命,此刻已經作古,生命的變換快得讓人無法接受。

「天啊!那些人還能活嗎?」

沒有人敢回答這個問題,因為答案太傷感了,都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侯老一世英名,怎麼會……」說話之人朝上方看一眼,眼中充滿了敬佩之情。若不是赤熾極力阻撓,所有的人都會跟隨侯群葬身淤泥中。

一瞬間,赤熾的名聲與威望在他們心中到達了頂點,再也沒有人敢小看這個還不到十八歲的少年。

赤熾仰面向天,神情肅穆,似乎在向天上的父母禱告著什麼。

乂義三人也躍到了城樓頂上。

「好慘啊!」

「也許冥界的將來比這更慘。」

赤熾的身子猛然一顫,低下頭凝重地看著三人。

裁尉光沒有在意他的反應,自顧自地嘆息道:「這不過是一場小災,冥界遇上的卻極有可能是滅頂之災,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重回冥界的一天。」

「是啊!若是找不到武神,冥界的危難很難化解。」

在慘景的刺激下,赤熾暗暗下定決心,既然期待中的亂世已經出現痕跡,他絕不能坐等時代的改變。他要站在風浪之巔,人生才會有意義。

突然,赤熾一個蹤身躍入淤泥,如同一直捕魚的蒼鳥在淤泥表面盤旋了一圈,冷巨從泥漿中一挑,一個不大的物體便飛向城頭。

人們正處於極度悲傷的氣氛下,都沒有在意飛來是何物,一名少年武士順手接了下來,定睛一看勃然變色,原來那竟是一個死去孩子的屍身。

撥開他身上的汙泥,他頸上掛著一個項圈,一看就知道是備受到疼愛的小寶寶。小小年紀卻撒手歸西,再堅強的人看到這一幕,也不禁流下激動的淚水。

抽泣聲中,原本就沉重傷感的氣氛更加陰鬱,就連乂義三人也覺得無法忍受,默默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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