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玉
應舒渙沒想到,紀沅的手機已經停機了。
不過他不知道也是應該的,雖然兩個人名義上是夫妻,不過應舒渙真是一點兒也沒有盡到丈夫的責任,結婚一年,從來沒給紀沅打過一個電話。
如果不是應老爺子把紀沅的手機號強行加進應舒渙的備忘錄裡面,恐怕到現在,應舒渙連他的手機號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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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幼蘭一看紀沅的手機關機,立刻偷偷翻了個白眼,道:“爸,他手機都關機了,打不通,你別為難阿渙了。一家人好好地吃個飯,興致全被外人給攪和了……”
是的,在慕幼蘭眼中,紀沅雖然嫁給了應舒渙,成為了自己的“兒媳婦”,但在她眼中卻始終是個外人。
應老爺子根本沒理慕幼蘭,而是沉著臉色道:“打家裡的電話。”
應舒渙有點不情願,但是在應老爺子的逼迫下,還是給家裡打過去,這下,電話剛響了兩聲,那邊就接通了。
接電話的是小保姆,聽到應舒渙詢問紀沅的下落,她的聲音有些發抖,似乎在害怕什麼。
“出去了?”應舒渙皺眉,其實小保姆說的是“紀沅拿著行李箱出去了”,但他刻意忽視了行李箱,只讓應老爺子知道紀沅出了門。
否則老爺子知道了又要找他麻煩。
紀沅提著行李箱出去分明就是在和他賭氣,這種欲擒故縱的小伎倆不知道玩了多少次,每一次都要老爺子幫他出頭,應舒渙實在是煩了。
反正,紀沅每次的“離家出走”時間都不超過兩天。
他打賭,兩天之後自己要是不出去找他,他一定會灰溜溜的回來,就跟以前一樣。
慕幼蘭趁機陰陽怪氣,在一旁煽風點火:“我說吧,他能老實呆在家裡才怪了。爸,你別管他了,紀沅那麼大個人,家裡又有保姆照顧他,難道還能把他餓死不成?你看他不是自己一個人去外面吃了嗎?”
說著,她不著痕跡地在暗處翻了個白眼:“人家今天還跟阿渙提離婚了,真是一秒都不想在這個家多待啊……”
應老爺子放下筷子,“咔噠”一聲扣在桌上,淡淡地瞥了一眼慕幼蘭。
慕幼蘭的奚落戛然而止,悶悶不樂地低下頭。
老爺子道:“開飯吧。”
兩旁的保姆把飯菜有秩序的端上來,老爺子卻站起身。
應許連忙道:“爸,您去哪兒?”
老爺子:“我沒胃口,去書房坐會兒。你們年輕人有話題,一塊兒吃,我就不在這兒礙眼了。”
說罷,拄著柺杖只留給眾人一個背影。
在保姆的攙扶下,應老爺子來到了書房門口。
他揮揮手讓保姆退下,自己一個人進了書房。老爺子的書房只有他一個人能進,全家上下,除了小時候的應舒渙被帶進去過,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得到允許進入書房的資格。
哪怕是應舒渙的兩個哥哥都不行。
應老爺子關上書房門,一個人走到了書櫃前,開啟暗門,裡面是一個鑲嵌在牆上的保險櫃。
開啟保險櫃,他從裡面取出一個古樸厚重,花紋複雜的妝匣,單看工藝就知道價格不菲,至少在百萬上下,甚至有可能是什麼古董。
應老爺子卻不在意價值百萬的木盒,而是開啟木盒,露出了放在盒子裡的半塊帶著血的冷玉,深綠色的半塊玉佩靜靜地躺在盒子裡,像是等待它真正的主人再次將它掛在胸前。
半晌,老爺子竟是看的老淚縱橫,手微微顫抖,輕輕地撫摸著玉佩。
書房裡迴盪著一聲嘆息,老爺子閉上眼:“陛下……”
老爺子一走,慕幼蘭就把筷子摔在桌上,眼眶登時就紅了:“我不吃了!我吃一肚子氣就飽了!”
應許知道自己老婆的暴脾氣,只能哄道:“孩子還在這兒呢,你鬧什麼脾氣?”
“孩子?咱爸心裡現在還有小渙嗎,張口閉口就是那個紀沅,紀沅是不是給老爺子下迷魂藥了!”
應許不悅:“你冷靜點。”
“我怎麼冷靜,我早就說了這婚事不成,你們誰聽過我的。兒子是我的,你們不心疼我心疼,我就看不上紀沅,我兒子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就是配皇帝也值得!”
應舒渙被慕幼蘭嘰嘰喳喳的埋怨吵得頭疼,吃了兩口之後也沒胃口,站起身就往外走。
紀熙見狀,連忙跟了出去,追了兩步,紀熙憂心地開口:“阿渙,是不是我來錯了?早知道我不該來的,還惹老爺子生氣了。”
應舒渙現在也沒心情理紀熙,他這人十足的以自我為中心,鬧起脾氣來六親不認,但想起紀熙小時候對自己有過救命之恩,壓下要發作的脾氣,敷衍道:“跟你沒關係。”
紀熙心想這當然跟自己沒關係,這全都是紀沅的錯,他沒好氣得抱怨道:“剛才我都叫小沅來了,他非要和我賭氣,也是我不好,沒堅持叫他……”
說著,紀熙試探地問道:“對了,小沅今天說離婚的事情……你怎麼看?”
老爺子說紀沅,慕幼蘭說紀沅,紀熙也說紀沅。
左一個紀沅,又一個紀沅,越聽越煩,應舒渙開口:“他要離婚是他的事情,跟我沒關係。”
紀熙:“可是離婚是兩個人的事兒,你要是不同意,他也離不了。”
應舒渙煩躁道:“他最好是要離婚,別裝模作樣。”
紀熙心中雀躍,壓了下來,穩住語氣:“我知道老爺子不允許你們離婚,小沅那裡,我媽也是不允許的。夫妻住在一起,多少有些摩擦,小沅也是年紀還小,不懂事,不知道包容,多磨合幾年就好了。”
說到這裡,他話題一轉,溫聲道:“不過,作為你的朋友,其實我是勸分不勸合的。如果你真的覺得不合適,我尊重你的意見,無條件支援你。如果覺得為難的話,我媽那邊我會幫你去勸兩句的,小沅也不是想不開的人……沒有愛的話,彼此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
應舒渙聽得頭大,覺得紀熙就跟他媽似的煩,一個男人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話要說?
紀熙看到應舒渙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知道不能再說了,及時住口。
可惜,還是晚了。
應舒渙跟他打了聲招呼,拒絕了他的晚飯邀請,叫來了司機直接回家。
紀熙連最後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完,應舒渙就鑽進車子裡,只給他留下賓利揚長而去的背影。
紀熙放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捏成了拳頭,目光直直的盯著已經消失的賓利。
每次都這樣……
每次走都是這樣……
他內心無比苦澀,在外人看來,他和應舒渙兩情相悅,他在應舒渙心中的地位是與眾不同的。
可是只有他知道,應舒渙根本就不愛他。
或者說,像應舒渙這種天之驕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人,根本不知道怎麼愛別人,他只知道愛自己。
他對他好,是他曾經救過他的命,他仁至義盡,給了自己最大的縱容和任性。
甚至被朋友誤會他們是一對,應舒渙都沒有解釋過。
只不過,紀熙要得遠遠不夠……他離應舒渙越近,想要的東西就越多,想要他的視線、他的心、他的所有。
但是這一切,都被紀沅橫刀奪走。
明明都是救命之恩,憑什麼紀沅那個廢物可以得到應舒渙的一切,而自己卻只能當做一個朋友。
他不甘心,他無法釋懷,一年來,紀沅嫁入應家的事實,幾乎成了他的心病。
“紀沅……”紀熙閉上眼,把這兩個字嚼碎了嚥下,如同吞下一把鋒利的刀子,割得他五臟六腑鮮血淋漓。
別墅大門緩緩開啟,應舒渙下了車,徑直上了二樓,開啟紀沅的房間一看——房間裡本來就少得可憐的東西,現在直接沒有了。
桌椅被擺放的整整齊齊,桌上的合照、日記本,以及衣櫃裡的衣服、行李箱都不見了。
應舒渙心中確定:看來紀沅是又離家出走了。
他關上門,壓根兒就不放在心上。
反正紀沅沒走幾天就要跑回來的,一次兩次,紀沅玩兒這種小伎倆不煩,他都快煩死了。
小保姆忐忑地看著應舒渙,問道:“先生,需要給紀先生打個電話嗎?”
“不用理他。”應舒渙坐回沙發,拿了個蘋果來啃,瞥見邊上的空地,問道:“這裡原本的那張桌子呢?”
——正是被紀沅用內力震成兩半的紅木桌子。
小保姆不敢隱瞞,直接說桌子裂開壞了,就讓人拿去扔了。
她不是故意不說紀沅拍那一巴掌,實在是小保姆覺得這事兒匪夷所思。
那麼重的實木桌子,人怎麼可能拍得壞?又不是演什麼武俠劇,難道還有內力不成?
事後一想,多半是被蟲蛀壞了,恰好就在紀沅走的時候碎了。
幾百萬的桌子扔了,應舒渙也沒怎麼在意,而是開啟電視看了起來。
只不過,他的心思卻不在電視上。
保姆說紀沅走的時候態度很堅決,像是真的要離開他一樣。
換做是平時的話,應舒渙是肯定不信的。
但今天的紀沅表現得太奇怪了,彷彿換了一個人一樣。難道是被自己一腳踹下床的時候,摔清醒了?想通了?大徹大悟之後終於決定放過他,不纏著他了?
應舒渙沒邊際的想:如果他真的想明白之後,向爺爺說跟自己離婚,我還能看得起他一些。
想到這裡,應舒渙松了一口氣。
紀沅要是能想通就最好,反正他是不可能喜歡紀沅的,而且他看著紀沅那張臉也覺得煩。
倒不是覺得紀沅胖或者醜,顏值都無所謂,應舒渙長這麼大在相貌上就沒遇到過對手,交朋友談戀愛也不在乎對方好不好看,反正都沒他好看。
他就是覺得自己大好青春英年早婚步入婚姻的墳墓,斷送自己美好的單身生活,紀沅得算罪魁禍首。
應舒渙蘋果啃了兩口,很滿意紀沅的識趣:能不見面就不見面,他也覺得輕鬆。
他頓時覺得紀沅離家出走——出得太好了!
最好紀沅能有骨氣一點,直接出家,皈依佛門,斷情絕愛,再不纏著他,一輩子別出現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