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舒渙看著紀沅, 彷彿紀沅不開口說話,他不敢講第一句似的。

紀熙在那邊疼的十分厲害,隱約還能聽到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

“我……我給經紀人和助理都打電話了……太晚了……他們都是睡了……我只能……只能打給你……”紀熙滿頭冷汗,倒吸一口涼氣。

紀沅微微抬頭:“看我幹什麼, 又不是找我。”

紀熙聽到紀沅的聲音, 蜷縮在沙發上的身體僵硬的如同一塊石板, 如遭雷擊!

“紀沅?!”他脫口而出這個名字, 因為疼痛和緊張,聲音拔高了不少,音調都變形了, 紀熙顧不得自己的疼痛, 滿腦子就只有一個問題:應舒渙現在跟紀沅在一起?!

他看了眼牆上的時鐘, 已經半夜了,他們倆在一起幹什麼……

這段時間自己都很忙,沒時間去跟應舒渙聯絡, 難道,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應舒渙和紀沅的關係已經比他想象中的更密切了嗎?

紀熙記得……

他們已經離婚了……

離婚了怎麼又會在一起?難道是婚後財產分割還沒有斷乾淨?

紀熙急切道:“阿渙,你是不是跟……紀沅在一起……你們在一起……怎麼回事……”

應舒渙看了一眼紀沅, 紀沅心道:這還看不出來嗎?這個紀熙120不打,卻打你電話……要是你不去,他寧可死在家裡。特別是現在,他還知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

紀沅淡淡道:“你不和他聊聊?”

應舒渙這才開口:“我又不是醫生, 送你去醫院也沒用。我給你打120, 地址給我。”

若是應舒渙身邊沒有紀沅,紀熙或許就答應他這個提議了。

反正,他的目的只是想找個理由給應舒渙打電話而已, 讓應舒渙知道自己生病了就行。

可是,現在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應舒渙呆在紀沅身邊。

紀熙立刻口風一改,咬著牙道:“能不能……把電話給紀沅。”

紀沅冷淡開口:“不用,我就站在這裡,你開擴音。”

應舒渙開了擴音,紀熙的臉色更加慘白。

任誰心裡都不會好過的,滿心歡喜的給自己心上人打電話,結果他身邊有他的前妻,他的脆弱還被心上人開了擴音分享出去。

箇中滋味兒,這不是人能夠承受的。

紀熙心理強大,哪怕已經和紀沅撕破了臉,如今也能對著紀沅說上兩句:“紀沅……我好歹是你名義上的哥哥,你我現在都在娛樂圈,我求你一件事情……不過分吧……我想,你也不想把事情鬧得這麼難堪……”

紀熙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做了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開口:“你、你能不能和應舒渙一起來看我。”

言下之意,就是威脅紀沅,如果紀沅今晚不帶著應舒渙跟他一塊兒去,那他跟應舒渙的關係——以及跟自己的關係,就保不準會在微博上被曝光了。

這對星途剛剛起來的紀沅來說,無疑是一次毀滅性的打擊。

紀沅生平最討厭被人威脅,別人越要他幹什麼,他就越不幹。

是個非常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年輕人。

於是,他冷著臉,淡淡地開口:“那就期待明天早上在微博看見你死在家裡的訊息。”

“砰!”的一聲,紀沅的房門狠狠地關上了。

只留下應舒渙茫然的站在門口,過了會兒,他反應過來:“紀沅!紀沅你把我關門外幹什麼!喂!又不是我惹你生氣的!你別搞連坐啊!”

“砰砰砰”的敲門聲持續了一陣子,紀沅眼不見為淨,坐在沙發上看書,結果心煩意亂,什麼也沒看進去。

後來,敲門聲消失了,紀沅心裡反而更無語:難道他持之以恆的心就只能持續這麼長一點時間嗎?

紀沅的目光落在放在茶几上面的海螺,同樣的也是越看越煩。

過了片刻,海螺“哐當”一聲被扔進了垃圾桶裡。

他閉上眼,索性裝作什麼也沒看見,眼不見心不煩。

應舒渙幫紀熙打了120,然後沒等對方說話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剛塞懷中,他的手機又震動起來,慕幼蘭給他打來的電話,一開口就問紀熙是怎麼回事,剛才打電話給她,都疼的不像樣子了,你作為他的朋友,怎麼能不聞不問?

應舒渙本來被紀沅拒絕了就火大,立刻反駁:“我怎麼就不聞不問了,他有病打我電話幹什麼?我能給他治病嗎?我不是給他打120了嗎?”

慕幼蘭被吼得心虛,嘟囔:“那人家是信任你,覺得你是好朋友才給你打電話吧……”

“怎麼?難道我還要謝謝他把我看得很重要!?”應舒渙拔高了聲音:“神經病!”

慕幼蘭對他兒子的情商一直感到很著急,但是一看他兒子現在又在氣頭上,便知道紀熙打電話的時機不對。

難道……大晚上的把應舒渙吵醒了,應舒渙鬧小姐起床氣了?

唔……這麼一想,紀熙做的還真有點不對,畢竟兒子在睡覺啊……吵到他睡覺怎麼行……那還是兒子最重要……

慕幼蘭安慰道:“那你也不能這麼說人家啊,人家小熙啊,小時候為了救你差點兒死掉了。”

這句話一出來,應舒渙整個人的氣焰都被迫消散了不少。

是的,紀熙小時候救過他,救命之恩,多大的恩情。

慕幼蘭道:“你就算是今晚上不樂意看他,明天也是要去的呀,不說救命之恩,你和他也是一起玩到大的,難道作為朋友不該去嗎?”

應舒渙在床上悶悶不樂,他其實想說,慕幼蘭總是用救命之恩壓他,他真的很煩。

要怎麼報才能把恩情給報完,有時候他煩的恨不得自己當時沒有被救,死了算了!

他這輩子啥也沒幹,就被兩個救命之恩給壓死了。

應舒渙頭疼的一夜沒睡,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醫院。

紀熙昨晚上急診加急做的手術,今早就已經上了熱搜第一。

雖然沒曝光是哪一家醫院,但還是能在醫院門口看到不少粉絲和狗仔蹲守。

應舒渙一來就有人拍到了他的照片,於是#應舒渙看望紀熙#這條熱搜飛快的竄到了第二。

他們倆的cp粉嗑的又心疼又快樂。

心疼是因為紀熙受傷了,快樂是因為應舒渙和紀熙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同框了,難得一次,還是這麼大的糖,能不瘋嗎!

雖然他們在熱評都說是好朋友,但是心裡卻認為他們倆已經結婚。

“歡喜”cp粉立刻找回了“正宮”的尊嚴,開始個一個一個的跟應舒渙最近冒出來的其他cp粉算賬。

其中被清算的最厲害的就是金屋藏嬌,畢竟金屋藏嬌走的路線跟歡喜cp是一樣的,都是應舒渙的好友。

應舒渙哪裡需要那麼多好友?歡喜cp粉表示,有我們小熙哥哥一個就夠了!

金屋藏嬌自然是無所謂的,反正都在撿垃圾了,還能差到哪兒去?

面對對家重拳出擊,小浣熊們該吃吃該喝喝,壓根不在乎,搞的對家很沒有面子!

這種一拳打在棉花裡面的感覺也太差了吧!

壹元粉們也松了口氣,他們原本以為金屋藏嬌會直接跟歡喜cp剛,那樣的話紀沅肯定要被紀熙的粉絲給嘲諷,畢竟紀沅是個剛剛小紅的小明星,資源和人氣個方便都還比不上紀熙……在娛樂圈,圈內的資源就是粉絲的底氣,只有偶像爭氣,粉絲才能挺直腰板和別人撕逼。

而且,再加上紀熙跟應舒渙的cp才是最早的,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金屋藏嬌都低人一等……

就跟小宮女遇見貴妃娘娘似的。

壹元們很害怕金屋藏嬌跟歡喜撕起來,這樣受傷的只會是紀沅。

好在金屋藏嬌……是個十分奇葩的cp圈,自娛自樂到了一種忘我的境界,簡單來說只要達到了我沒有道德,你就不能對我進行道德綁架的高深境界。

總之,歡喜cp上躥下跳跟猴兒似的,金屋藏嬌就是不接招。

網上腥風血雨,線下去風平浪靜。

紀沅正在準備海上無戰事的殺青戲,而醫院裡,應舒渙跟紀熙也相看無言。

紀熙勉勵一笑,道:“我這樣子很難看吧。”

沒化妝,又病懨懨的,被炎症折磨了一晚上,眼下還有烏青,穿著病服,真的算不上好看。

紀熙也不是那種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美人,他的帥氣大部分靠後期包裝。

應舒渙是真的想接一句:反正你平時也不是很好看啊。

但考慮到怕傷了紀熙的心,於是默默的壓下去。

紀熙笑道:“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一定在想,我交朋友不管朋友好不好看,反正沒有我好看對嗎?”

應舒渙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紀熙道:“好久不見了,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

應舒渙想了想,沒什麼要說的。

護士進來查房,給紀熙調整了一下吊水瓶的流速,然後詢問了一下紀熙的身體狀況。

護士看上去是第一次見明星,詢問的都比其他人仔細一些,末了之後還誇讚紀熙的皮膚好,但眼神卻一直瞥向應舒渙,耳根也紅紅的。

紀熙嘴角扯了個笑容,就把護士給打發走了。

應舒渙站起來去外面透氣,那護士在走廊上看到他,做了一會兒心理準備,又湊了過來,這回的話題也是紀熙,她圍繞著病人需要注意的一些飲食展開。

護士嘆息道:“真可惜啊,紀先生長得那麼好看,又是明星,雖然現在闌尾炎手術已經採用鐳射了,可是說到底還是會留疤啊……”

應舒渙道:“祛疤不就好了?”

他忽然想起紀沅腿上的那個傷疤,猛地覺得護士說的很對,紀沅有沒有想過要祛疤啊?作為明星的話,多少會在乎這些吧?

護士笑道:“祛疤哪有那麼容易啊,闌尾炎又不是什麼小傷口。”

應舒渙隨口一答:“為什麼不容易啊?他小時候還受過更嚴重的傷呢,十釐米的血口子都能癒合,現在一點也看不出有傷疤。”

護士遲疑道:“十釐米的傷口……沒有留疤?”

應舒渙道:“對啊,做的祛疤手術,你們醫院有嗎?”

護士迷惑道:“可是紀先生除了肚子上的疤痕,沒有哪裡有受過傷啊?”

應舒渙:“那都是很小的時候了,已經過去十幾年了。”

護士堅定地搖搖頭:“紀先生真的沒有受過那麼嚴重的傷,傷口那麼大,哪怕是做了祛疤手術也一定能看出來的。我是專業的護士,還能不知道這個嗎?”

應舒渙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紀沅腿上的那一道疤又浮現在自己腦海中。

並且,自己心裡隱隱約約有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

他的心臟砰砰砰的跳了起來,理智告訴他不可能,但感性讓他撥通了他大哥的手機號。

“哥,幫我查一件事情。對,十六年前的,我落水的事情……”應舒渙交代完畢,又撥通了慕幼蘭:“媽,你有空嗎?”

海上無戰事的殺青戲並不是原著的大結局,因為拍戲的時候會把所有的劇情都給打亂,於是最後一幕要拍的是男主角顧凜要從羊城出發,到西北戰場上去貢獻自己的力量,與女主角分別的戲。

顧凜走的那一個晚上,正好是女主角慕晚晚的生日,顧凜答應過慕晚晚今晚要陪她過生日,可是戰事吃緊,他連跟慕晚晚親自道別一聲都做不到,只能讓自己的副官派人轉達。

慕晚晚知道這個訊息的時候並不覺得驚訝,因為她在心中早有預料,只是當這一刻真實來臨的時候,她還是倔強的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痛哭了一場,不管阿爸和阿媽怎麼喊她,她都不願意回應。

就在這時,羊城的天空忽然綻放起一朵又一朵的煙花,讓怕黑的慕晚晚在夜裡也看到了如同白晝一般的絕美景色。

羊城的人全都出來了,看到了這一場盛大的煙花秀。

而慕晚晚也跟著煙花跑到了城門口,看見騎著馬對的顧凜對他招手。

這是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導演為了準備這場煙花秀,提前跟市政府打過招呼才讓拍,走流程走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才拖到了最後一幕。

下午五點的時候,全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在擺放煙花,為了讓拍攝看起來更加真實,每一個煙花箱都安排了一個工作人員負責引燃,爭取讓所有煙花都在一起綻放。

——導演實際上是想親專業人員來進行電子引火的,但是花銷太高了,所以採用了最原始的方法。

這樣一來,煙花綻放的順序和時間都能控制。

紀沅在造型師的努力下穿上了一件厚厚的軍裝,在這個天氣穿層層疊疊的戲服,其實是有些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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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溪拿著小電風扇給他吹著,另一只手正在玩手機。

他們三人都在等晚上到來,所以都挺無聊的,紀沅解決無聊的辦法就是發呆,造型師則是跟邱溪聊了起來。

兩人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邱溪手機上看的帖子上面。

造型師眼睛一亮:“你也在追這個帖子啊!”

邱溪不好意思道:“是江哥安利給我的,說超級精彩!我這不是現在閒著沒事兒,就開啟來看一下。”

紀沅停止發呆,隨口一問:“什麼帖子?”

邱溪把綠油油的頁面開啟,翻到了帖子,標題是:八一八我那被老婆甩了之後正在追妻火葬場的弟弟……

紀沅愣了一下,他不太會使用網路詞彙,一些簡單的流行詞他都費解。

邱溪解釋道:“‘八一八’的意思就是討論一下,‘追妻火葬場’的意思就是……就是比如一個女孩子很喜歡你,但是你討厭她,等到她不喜歡你的時候,你忽然瘋狂的愛上了她,開始追求她,挽回她的心,就叫追妻火葬場。”

紀沅哭笑不得:“真不懂你們年輕人的詞彙。”

邱溪:“你也很年輕啊沅哥!只是你的性格太老氣橫秋了,你應該多學一點年輕人的東西,多刷刷微博!對了,上次的那個小號還不錯吧……”

造型師說:“靠,這個帖子現在巨火,都在豆瓣飄紅了,媽的,好幾千人追後續,我就看到更新到那個小明星的白月光出來了,靠那白月光真夠綠茶的!”

邱溪也點點頭:“就前天更新的那個吧,樓主說在家裡看到婆婆接到綠茶男的電話了,說要小明星去看他,媽的……真賤!不知道小明星去了沒……”

造型師說:“但我感覺他老婆好像一點都不喜歡他啊,別be吧……”

邱溪:“be怕什麼,你就當是假的不就行了。不過這個樓主還真能藏馬甲,這麼多人扒都沒扒出來那個小明星是誰,我都懷疑她是編的了……”

造型師:“我感覺是因為樓主說的東西半真半假吧,不過感覺他弟弟和弟媳還挺虐的……”

導演吼道:“來來來,準備一下夜戲啊,顧凜,慕晚晚,你們倆醞釀一下情緒,然後活動一下身體,下午吃飽了沒,吃飽了就拿出力氣幹活哈!我們的煙花都是一次性的,所以大家儘量一條過行嗎,多拍一次就浪費一筆錢啊!這些錢可都是要從殺青宴裡面扣的,大家要是想吃好的,那就得努力!”

邱溪連忙站起來,造型師也忙碌起來,給紀沅做最後的整理。

紀沅來到馬前,預備拍攝最後一場煙花夜戲。

而飾演慕晚晚的孟馨也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加油鼓勁。

她知道自己演技差,但是也不想一直被導演罵。

自從她拍戲以來,她的黑料就沒斷過,什麼耍大牌啊,用替身啊,可是這些在她看來都是很正常的啊。

耍大牌遲到兩個小時……她化妝做造型不要時間的嗎?

用替身……那麼髒的水池難道要她自己下去拍嗎?那肯定是要用替身啊,而且為什麼不罵別人,只罵她啊……

嗯,一定是有人嫉妒她紅,故意黑她的!

孟馨深吸一口氣:不管怎麼樣,最後一場戲要爭氣,不能再讓導演說自己演技差了!

她為了拍這一幕戲,甚至背臺詞背到了凌晨兩三點!

——為此她還專門發了一條微博,用來安撫粉絲,自然也收到了粉絲的心疼,那些說她念“1、2、3、4”來代替臺詞的“謠言”自然也不攻而破!

呼……

孟馨,加油!

於此同時,導演大喊了一聲“咔!”

各機位就位,紀沅翻身上馬,那一瞬間,他忽然感覺到一種記憶深處的熟悉感,似乎這一幕在哪兒見過。

畫面中,一切都靜止了。

下一秒,一切又都活了過來。

只是,充滿了西方建築的小洋樓這一刻通通變成了碧瓦朱甍的水榭樓臺。

紀沅將將坐穩,回望了一眼寧靜如墨一般的長安。

戚王府的大門關的很緊,地龍燒的滾燙,丫鬟端著精緻的托盤,擺放著清淡的飲食,一次又一次的來到西廂房。

戚將軍站在門口,問道:“他還是不肯吃?”

“世子說要睡了,不肯吃。”

戚將軍“哼”了一聲:“讓他睡。真是養出來的小姐脾氣,今日若不是他生辰,我早把他吊起來打了!”

丫鬟為難的笑了一下,不死心的敲了敲世子的門:“世子,與你同窗的禮部侍郎的王公子和張公子來找過你,讓我給你帶句話,晚上在春風如意樓等你。”

世子悶悶不樂的聲音響起:“我不去。”

丫鬟笑了下,問道:“吃酒也不去?”

世子在屋裡摔了筆:“說了我不去!”

和他們吃酒有什麼意思?

說好要跟他一起過生辰的人早就跑了。

即便他知道聖旨難違,軍令如山,可他還是很憋悶。

難道來跟他說一句道別都不行嗎?就有這麼急?就要連夜去西北?

長安寂靜的夜空,忽然劃破一道白光。

先是聽到“咻”的一聲,然後是由遠及近,悶悶的爆炸聲,驚呆了無數想要進入睡夢中的人。

整個夜空都被煙花給點亮了。

丫鬟痴痴地看著天空,“呀”了一聲,“誰晚上在放煙花,好大手筆……”

在大周,所有的□□都拿去軍用了,煙花成為了十分珍貴的貴族奢侈品。

就連前年公主出嫁時也只是用了二十一支煙花!

“吱呀”一聲,房間門被開啟。

丫鬟驚喜的回頭:“世子!”

世子並不理會他,頭也不回,推開門就跑了出去,丫鬟追了幾步便追不上世子了。

大街上被煙花吸引出來的百姓矗立著,行人抬頭望去,感慨道:“今日怎麼放起煙花來了?”

“這陣仗,比上元節的煙花還要繁華!”

“聽聞今晚是七皇子去西北的日子,難道是他放的不成?”

“除了他還有誰能挪用軍隊的煙花,他還真是大膽!”

“噗,要我說,你們都不猜猜為何七皇子要放煙花嗎,這不是朝當今皇帝示威嗎?□□代表著軍隊的實力,我看啊,今晚上睡不著的人要多咯。”

“我怎麼覺得,是他在討好哪家小姐啊?”

“……”

世子一路從王府跑到了城牆,他翻身上了樓,只看到襄王的軍隊已經出了城門,遠遠地只剩下一個無數個黑色的背影。

他的耳邊是震耳欲聾的煙花聲,大片大片的煙花在他的頭頂綻放,他氣喘吁吁休息了片刻,忽然下定了決心,把手放在嘴邊,大聲喊道:“紀幼卿!!!”

浩浩蕩蕩大軍沒有停下來,只有最前面的、騎在馬上的年輕人頓了一下,然後揹著他,緩緩的將手臂舉過頭頂,揮了揮手,那是再見的意思。

很快,那馬又動了起來,漸行漸遠。

世子放下手,眼眶一陣酸意,咬牙切齒地低聲道:“你混賬……”

“咔!”導演拍板。

紀沅還坐在馬上沒有回過神,邱溪已經跟了上來,想要扶紀沅下馬。

紀沅自己跳下馬時還有點懵懂,他怎麼覺得……他好像真的見過這一幕,既視感太強了吧。

邱溪給他遞了水,壓低聲音激動道:“剛才拍的太完美了!你都不知道導演那個驚訝的表情,就連孟馨都是一條過的!”

煙花過後,是一地的寂靜。

頗有一種燦爛過後的淒涼感。

彷彿昭示了什麼早已經註定的結局。

他似乎隱約記得,前世早長安也見過這麼一場盛大的煙花。

只是,那場煙花竟然是他在長安看到的最後一場煙花,那年他去了西北討伐努赤哈爾,二十萬大軍命喪絕壁谷,無人歸還。

他的人生也如同這一場煙花一樣,拼盡全力綻放了最後一次,剩下的只是行屍走肉的後半生。

紀沅的心臟隱隱抽痛,他捂著心口坐下,大約是覺得最近拍戲總是熬夜帶來的後遺症。

他下意識的看手機,想起了今天看到的熱搜,應舒渙現在應該在醫院裡陪著紀熙吧,難怪沒給自己發騷擾簡訊,看來是忙著呢。

紀沅喝了口水,心裡的一絲微妙的煩躁感也沒被壓下來。

導演跟節目組喜氣洋洋,不停的翻看著剛才這一幕。

必須火!

絕對火!

導演已經很久沒有拍到這麼靈動的一幕了!

他敢保證,只要劇能播出,這一幕絕對會被轉出圈!

激動之餘,導演大手一揮,宣佈殺青宴在五星級飯店吃,費用他全包了!

這個訊息一出,劇組的工作人員才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應舒渙坐在車上,看到他大哥應修發過來的所有資料。

他翻看著資料,越看,心裡就顫動的越厲害。

一切從來沒有被人關注的細節,在這一刻浮現了出來。

那時候他太小了,慕幼蘭也因為著急他的身體,因此沒有深入的調查下去。

所以,才會在沈豔帶著紀熙出現在他們家時,慕幼蘭就這麼輕易的相信了她的說辭。

為什麼當時不看一下紀熙腿上的傷疤……

為什麼當時周圍所有的監控壞掉了都不懷疑……

為什麼不去查一下紀熙當時有沒有走過那條小河……

因為沒有人會想到,真的會有人冒名頂替。

應舒渙壓下心中所有的情緒,帶著資料到了紀熙的房間中。

護士剛剛查房結束,應舒渙的表情很微妙,紀熙下意識覺得應舒渙很奇怪,但他還是鼓起勇氣笑了一下,問道:“怎麼了?心情不好?”

他心裡其實還有些雀躍的,因為應舒渙之前都沒有來醫院陪過他。

今晚上突然過來,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誰知道,應舒渙的第一句話就把他打下了深淵,他說:“紀熙,你老實告訴我,你腿上到底有沒有傷疤?”

紀熙的臉色刷的一下白了:“什麼意思?當然有啊,是……為了救你才留下來的。”

應舒渙難以相信,到了這個地步了,紀熙還是要撒謊,他問道:“你真的救了我嗎?”

紀熙坐直了身體:“阿渙,怎麼回事啊?幹嘛忽然提起這些舊事?”

應舒渙把手中所有的調查資料扔在床上。

紀熙拿起來翻看了幾頁,原本就慘白的臉色,如今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資料上,都是他這些年在醫院的病例記錄,按道理說,這涉及到公民**……是不能查的。

可是應家是什麼條件,他們想查一個人的過去和**,簡直是輕而易舉……

他這麼多年在醫院的就診記錄,包括美容院,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記錄了他曾經做過祛疤手術的事實。

應舒渙質問紀熙:“你還敢說是你救了我嗎?”

紀熙嘴唇翕動,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他的身體忽然開始細細地發抖,抬頭看著應舒渙,一雙杏仁眼瞪得大大的,淚水很快的積蓄在一起。

應舒渙面無表情:“我真的對你很失望,紀熙。”

“一開始,我只是認為你有一些性格上的小毛病,並不是一個壞人。但你的所作所為,已經讓人感到噁心了。”

紀熙咬著牙,忍著哭腔:“我現在解釋什麼你還會聽嗎?應舒渙,我做這麼多是為了誰,難道不是為了你嗎!”

應舒渙忍著噁心:“你是為了你自己。”

紀熙:“我救你是假的,但是我對你這麼多年的感情是真的,難道就因為這件事,我們一起長大的情分就沒有了嗎!”

“那是你偷來的。”應舒渙居高臨下:“我覺得噁心。”

紀熙整個人如同脫力了一般,跌在床上。

他小腹的傷疤因為他過於激動的情緒,又開始流血。

房間裡沉默了很久,紀熙悽慘一笑:“我還以為,你會掉頭就走。難不成還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應舒渙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問出口:“……是不是紀沅。”

“哈。”紀熙笑了聲,比哭還難聽,他雙眼通紅的看著應舒渙,似笑非笑:“不是。”

應舒渙煩躁起來:“到底是不是!”

紀熙吼道:“不是!”

應舒渙猛地揪著他的領子:“我再問你一遍是不是!”

紀熙的心如同被撕成了兩半,涼成了一片,他目光死寂地看著應舒渙,輕聲問道:“應舒渙……你喜歡他吧。你的內心其實希望是他吧,這樣一來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對他好了,有理由在他身邊了是不是。可是我告訴你,我偏要說不是。”

他的眼神中甚至透露出了一絲怨毒:“你這麼想知道,你就自己去查。不過我告訴你,紀沅未必喜歡你。”

應舒渙被他這樣子嚇得後背發毛,嗓子竟然有些乾澀,問道:“你什麼意思?”

紀熙冷笑了一聲,悽然地開口:“我今天的下場,就是你將來的下場。”

他終於沒忍住,崩潰的落下眼淚,大吼大叫:“應舒渙!我哪裡比他差了!為什麼那麼多年你都沒有喜歡我,為什麼短短幾個月你就愛上他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原因,告訴我,我究竟輸在哪裡,我真的很想知道!”

應舒渙被他吼的雙耳嗡嗡地響,他失態地鬆開了紀熙的領子,退後了幾步。

紀熙的話像是問他,可他也想問自己。

為什麼喜歡紀沅,為什麼那麼想他。

他心如亂麻,猛地離開了房間,關上了門。

應舒渙背靠著門,心跳的很厲害。

閉上眼,他聽到了自己心裡最真實的念頭:他真的很想見他,可現在又害怕見到他。

真的是紀沅嗎……

應舒渙自從知道了這個訊息後就一直處於一種情緒混亂的狀態,他到現在都沒能消化這個事實。

雖然紀熙不肯告訴他是誰,他也沒有勇氣去向紀沅求證,可他心裡知道,自己已經百分之八十相信是紀沅了。

應舒渙不停的思考,他要去問紀沅嗎?紀沅會承認嗎?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一開始不就搞錯了。

他……對他那麼壞,曾經那麼差。

應舒渙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甚至比發現自己喜歡上紀沅的那一瞬間更後悔。

他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紀沅,他現在都冒出了一個離奇的念頭,這一切是不是都是他在做夢。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想見到紀沅。

只要看到他,呆在他身邊,讓他幹什麼他都願意。

應舒渙有了這個念頭,忽然覺得得到了巨大的勇氣。

他連忙上車,像個第一次嚐到愛情滋味兒的高中生,不管不顧的往家裡開。

直到他站到紀沅的門口才想起來,紀沅今晚上有夜戲要拍。

應舒渙在超話中看到訊息了,今天是紀沅的殺青戲。

現在……估計還沒回來吧。

應舒渙有點糾結,畢竟殺青戲之後,導演肯定要要請吃殺青宴的。

殺青宴上男主角肯定要喝酒,紀沅能不能喝酒啊?萬一喝醉了怎麼辦?我要不要提前去準備一點醒酒湯……

對對對,先做一點醒酒湯……

他腦子熱熱的,念頭和想法一會兒變一個。

應舒渙決定了,他要先跟紀沅坦白,他不求得到原諒,只希望紀沅可以讓自己在他身邊贖罪。

他可以為他曾經做錯的一切事情承擔起責任。

是的,他的決定很狡猾,因為這樣一來,紀沅就沒有理由可以離開他了!

應舒渙做好了醒酒湯,還在為自己這個明智的決定感到驕傲。

只是紀沅還是沒回來,眼看都十點鐘了。

應舒渙又熱了兩遍湯,在紀沅的家門口站了半個小時,又回到自己家裡把湯又熱一遍。

如此反反覆覆,紀沅終於回來了。

電梯“叮”的一聲開啟。

應舒渙欣喜的轉過身,電梯裡出現了紀沅的身影,他確實喝醉了,臉上有一層薄薄地紅暈,看上去比平時更有人情味。

然後——跟紀沅一起的,扶著他的,還有穿著黑色外套的——陸覺行。

應舒渙的臉色先是空白了一剎那,然後瞬間就沉了下來。

陸覺行看到他,一臉詫異,也有點納悶,三人在電梯口狹路相逢。

應舒渙開口,一字一頓,咬牙切齒:“你、為、什、麼、在、這、裡?”

語氣如果能殺人的話,陸覺行現在恐怕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陸覺行也覺得好笑,溫和道:“這話不該我問你嗎,應先生,你怎麼會在紀沅家門口?”

應舒渙懶得跟他說話,猛地拽著紀沅的胳膊,將他往自己身邊一拽。

陸覺行眼疾手快,馬上抓住了紀沅的另一個手臂,紀沅晃了晃身體,就這麼被他們兩一人一邊的拉著。

他暈乎乎地大腦清醒了一點。

後知後覺地看到了應舒渙,然後轉過頭看到了陸覺行。

是了……

殺青宴上自己因為心情不好喝多了……然後遇到了正好在酒店的陸覺行……陸覺行說要送自己回家……

對啊……為什麼心情不好啊……

忘了……

為什麼拽著孤的手,很痛啊,混賬東西……

紀沅先甩開陸覺行的手,陸覺行臉色一變,有一種輸了的微妙感,應舒渙看到這一幕,卻暗爽不已,得意洋洋的把自己拽著紀沅胳膊的手抬起來炫耀了一下。

——誰知道紀沅甩開陸覺行的那隻手,是他媽為了給應舒渙一巴掌!

“啪!”的響亮一聲,應舒渙整張臉都被紀沅的一巴掌打歪了——但其實紀沅沒多用力,因為他臉上都沒留下紅痕。

應舒渙臉上還保持著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甚至有一些茫然,不知道紀元怎麼忽然就打他了。

紀沅指著他,破口大罵:“……混賬東西!”

帶著鼻音,聽起來就跟委屈似的,應舒渙覺得自己耳朵出問題了,或者是自己瘋了。

下一秒,紀沅就從電梯裡跌跌撞撞的往外倒,然後撲進應舒渙懷中,抱住了他。

他現在才覺得自己是真的快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想要我加更嗎(狗頭

只要讀者老爺們多給我留言和營� ��液就加更!(嘿嘿

如果五點鐘有更新就是二更,如果沒有的話就是來不及二更了!大家就不要等了!

因為還有這a的出版稿子要改……還有這a的番外要寫……就有點忙(跪地

小沅有沒有吃悶醋的線上搶答

1:吃了,心情不好,所以要打嬌嬌

2:沒吃(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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