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地圖上的光點只剩下最後一個, 閃爍著刺眼的光芒。

而終點就在它身後不?遠處。

順著這?條越來越荒蕪的小路一直往前走,四周出現的景物從單調漸漸變得?空白。

宜圖抬頭看,看不?到這?條路的盡頭, 也望不?見來時之路的起點。

他們像是行走在時間的河流之上, 隨著時間的流逝,耗盡了身上所擁有的色彩, 最終歸於?黑白。

三人沒有話可說, 只是沉默的向?前趕著路。

冥冥之中,像是有一把死?神的鐮刀懸架於?脖頸之上, 逼得?人無法喘息。

而他們別無選擇, 只能?繼續向?未知的終點前行。

到目前為止, 三人都只剩下最後一張復活卡。

儘管許蘅和花傘並沒有在第二個密碼點處立即復活,但他們卻?在下一站的起始點用掉了復活卡。

如果路途順利, 或許他們都能?活著離開這?裡。宜圖如是想。

這?條小路很?長,也不?知道具體走了有多久, 三人才隱約看到了路的盡頭。

那是一處高而懸的斷崖, 斷崖的左邊豎立著一塊一米來高的漆黑方形石碑。

而這?塊石碑的頂上, 則坐著一個戴著白帽子的小男孩。

等宜圖三人走的更近些, 他們才發現這?名小男孩年齡不?過三歲左右, 雙眼空洞,白袍的下襬裡並沒有雙腿。

小男孩是幽靈類的指路npc,宜圖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 心底湧起陣陣的不?安感。

沒有路了,前方等待著他們的, 是深不?見底的淵口。

“沒有路了。”

小男孩歪著頭看向?他們,稚嫩的聲音十分冷漠。

花傘看向?男孩身下那塊漆黑色的石碑,上面刻有一段話。

【我一直行走, 只為尋求世界的真相,所尋無果

直到我來到了這?裡,是死?亡給出了答桉

原來我從未逃脫命運的魔爪,束縛我的一直是】

“束縛他的一直是什麼?”許蘅忍不?住抬頭問道。

石碑上的話並不?完整,最後揭秘的兩個刻字已?經被人故意抹平,無跡可尋了。

面色蒼白的小男孩用右手指了指懸崖的另一岸,“你們想要的答桉就在那裡。”

宜圖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懸崖的對岸隱秘在一片寂靜的黑暗中,無法窺探。

“那我們要怎麼過去?”宜圖看向?那名小男孩,詢問道。

男孩告訴他:“我可以替你們作橋,但作為回報,我要拿走你身邊的某樣東西。”

聽?到這?話,三人皆是一愣。

花傘第一個反應過來,皺眉問道:

“你要拿走他的什麼?我的可以麼?”

男孩搖搖頭,“不?行。”

隨後他又指向?站在一側的宜圖,再次道:

“必須要他來和我換,只有他找到了死?亡密碼。”

男孩話音一落,許蘅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起來。

要知道眼前的男孩是一個鬼魂npc,身為死?亡密碼牌場裡的npc,試想他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

除了死?亡,他再也想不?到還有什麼東西可以等價交換了。

相對於?其他兩人的沉重?心情,宜圖的臉上反而沒有什麼過多的情緒,好似早已?料到了一般。

他直視男孩空洞的眼睛,聲音平靜道:

“你想要從我身上拿走什麼?”

男孩歪著頭笑了,聲音依舊冰冷:

“不?,我從來不?覺得?這?是一場剝奪。”

“跟我來。”

男孩離開了那座石碑,斷崖口下便升起了一個碎石組成的站臺。

宜圖剛要抬腳跟上,許蘅卻?抓住了他的手,青年的臉色不?知什麼時候變得?很?蒼白。

這?不?禁讓宜圖想起了他們失去歐騁的那一晚,許蘅的雙眸,以及迴響在耳邊的痛苦與嘶喊。

“宜圖,我覺得?我們應該再.....”

許蘅臉上勉強扯出一抹笑,然而他的話並沒有說完,便被宜圖打?斷。

“沒事?的,也許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那還能?是怎樣?!”許蘅忍不?住拔高了音量,“你沒有看到地圖上其他玩家都在這?一關消失了一個人麼?”

加上他們一共四支分隊,最少只剩下一人,而最多的那個,也僅僅活下來兩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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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蘅說的沒錯,他們都是在第三個密碼點突然少掉了一個,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硬生生的抹去痕跡一般。

宜圖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麼?不?,他們都注意到了這?一點。

在來時的路上,他們早已?知曉了答桉。

但是,沒有人會回頭看,只是沉默的向?前走。

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身後已?經沒有路了。

“所以阿蘅,我別無選擇。”宜圖輕聲道。

他撫開了許蘅的手,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到嘴的話還是變成了一聲嘆氣。

“求你一件事?。”

“你說。”許蘅嘴唇微抖。

“幫我想個好點的理由吧,不?然我真沒法向?寒嶼交代。”

提起江寒嶼,宜圖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溫柔的笑。

許蘅怔在原地,聲音苦澀:“不?,我做不?到.....”

宜圖卻?不?再聽?了,他只是擺擺手,朝著斷崖口走去。

男孩早已?等待多時,他望著深不?見底的漆黑懸崖,開口道:

“你是最後一個來到這?裡的人。”

“在你之前,他們都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果斷,勇敢。”

隨著男孩的話音一落,深淵裡湧起黑霧,一些模煳的畫面正在其中翻湧不?斷。

宜圖眼裡閃過一絲錯愕,因為他在這?些片段裡看見了夜王靳子瑞。

和他一樣,他們站在了同樣的位置,只不?過從崖口跳下去的人並不?是夜王,而是隨他一起抵達這?裡的隊員,熊楚。

熊楚此時此刻就站在男孩的位置上,碎石組成的站臺上只有他們兩人,煞女百獵不?見蹤影。

宜圖不?知道他們具體說了些什麼,夜王的神情時而感激,時而真誠。

儘管他隱藏的很?好,但宜圖還是一眼就看穿了他偽裝的假象。

兩人談話結束之後,夜王擁抱了一下熊楚,隨後熊楚便從站臺上跳了下去。

熊楚死?了,幾?乎摔成了一灘肉泥。

而夜王只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回頭抬手示意煞女史凝跟上,兩人順利的過了這?一關。

宜圖不?知道夜王到底和熊楚說了些什麼,但從熊楚跳崖之前的神情來看,他分明是自願的。

也就是說,熊楚用自己的死?,換來了夜王和煞女的通關。

而事?情的真相未必是熊楚真的自願犧牲,他十之八|九是被夜王欺騙了。

即使熊楚和夜王之間的交情不?淺,但身為獵奇戰隊的一員的熊楚,他和夜王更多的是利益牽扯。

他不?是夜王的卡牌,所以並不?會像陳氏雙子那般,有著無法斬斷的羈絆。

所以,一旦遇到真正波及生命安全的情況,熊楚不?可能?為了夜王挺身而出,除非被矇騙。

不?過煞女百獵很?有可能?會為愛獻身,但很?明顯,夜王留她還有更大的用處。

所以,永遠被留在這?的人,成了棄子熊楚。

黑霧翻滾中,宜圖還看見了其餘兩支隊伍玩家的臉。

前一批的三人分明不?是華夏區的面孔,他們五官輪廓分明,皮膚白皙,其中一個甚至擁有一頭漂亮的紅髮。

大歐區的玩家。宜圖腦海裡瞬間跳出這?一資訊。

而後一批的兩人,雖然也是亞洲面容,但宜圖從未見過,他們的行為動作也不?太像華夏區的玩家。

這?兩批人,和夜王一樣,他們沒有多少猶豫,從中選擇了一人跳下懸崖,以此來換取男孩作橋。

而宜圖發現了一個不?得?不?接受的現實,跳崖的那名玩家,都是心甘情願主動跳下的。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後,一個可怕無比的想法在腦海形成了。

“看到了麼?”男孩輕聲道:

“我並不?覺得?這?是一場剝奪,而是將其稱為......”

“死?亡的恩賜。”

宜圖轉頭看向?他,呼吸亂了:

“要從這?裡跳下去的不?是我,你只是要我的同伴為我而死?。”

這?就是死?亡的恩賜,賜予的並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亡之後所帶來的無盡思念與悔恨。

男孩笑了,“你很?聰明,來到這?裡的人都很?聰明。”

“如果你不?能?親自體會死?亡,那務必一定要親自嘗一嘗死?亡帶來的滋味。”

宜圖為他的話,感到遍體生寒。

他不?明白,這?座牌場到底想要他們玩家懂得?什麼。

或許從始至終,這?都只是一場無厘頭的捉弄。

想到這?,宜圖莫名的想發笑。

男孩卻?不?理會他的情緒波動,只是用輕鬆的語氣詢問道:

“那麼你決定好要犧牲掉哪一位同伴了麼?”

宜圖回以沉默,他不?能?。

“為什麼不?能?是我?”

男孩看向?他,笑容邪惡:

“因為那將毫無意義。”

“你沒有當場失去過親朋摯愛,你就不?配知道死?亡之神的秘密。”

“選擇吧,選擇你該選擇的,然後去做你該做的。”

聽?到這?句話的宜圖,當即渾身一震。

他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男孩,突然有一種自己被徹底看穿的錯覺。

他不?是npc,他應該知道些什麼。

但男孩沒有再開口說話,他只是靜靜的飄在半空中。

良久之後,宜圖做出了唯一的選擇。

許蘅來到了站臺前,兩人一同望著腳下的深淵。

“不?問麼。”宜圖艱難的開口,聲音充滿苦澀。

許蘅笑了笑,“沒什麼好問的.....一定是我吧。”

宜圖眼眶泛酸,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許蘅便搶著開口道:

“沒關係。”

“我已?經沒有遺憾了,我見過了歐騁最後一面。”

許蘅拍了拍宜圖的肩膀,他笑道:

“謝謝你。”

“這?不?是你的選擇,這?是我的選擇。”

他的話被風吹散,宜圖聽?到了,卻?沒能?抓到。

【滴!紅心jack資訊檢測中......】

【目標人物已?死?亡,目標人物許蘅資訊已?收集......】

【目標人物載入成功!卡牌紅心jack已?啟用,請玩家更改命名!】

宜圖看著眼前控制面板上呈現的熟悉面孔,抬手在半空寫下了兩個字。

【紅心jack-許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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