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部隊一共兩萬八千多人,被賈斂帶人連番衝陣後,死了九千多人。而「殺死」了右日逐王董木合後,匈奴人除卻部份精銳跟隨左谷蠡王高阿朵逃走外,剩下的約一萬五千多人紛紛棄械投降。

草原上的部族一向有贖俘的習俗,匈奴人也不例外。這一萬五千多匈奴騎兵都是能征善戰的好手,高阿朵乃至呼韓邪也絕不會吝嗇,開價三十只羊贖一人也不是什麼奇怪事。一人三十只羊,這一萬五千多人等於四十五萬只羊,折算為銀子也有大約六十萬兩,這可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而且,周朝又是有名的「仁義之邦」,所以投降的匈奴騎兵並不擔心自己的生命會受到什麼威脅。

「賈將軍!賈軍侯!發了!發了!這次我們可真的是發了!!」討寇將軍公孫越眉開眼笑的用手指數著這一萬五千多名匈奴俘虜能換來多少牛羊金銀。按軍中慣例,所得的金銀允許兵將把所得繳獲留下三成,剩下七成上繳國庫,而外族贖俘亦是同例。

「閉嘴!」賈代善肅著一張臉斥道。

蠢笨的東西!難道看不見我兒難看的臉色嗎!?上將軍牛金死了,你還敢這樣的歡天喜地!活該你一輩子都封不到侯爵!賈代善雖然明知這個蠢貨是太子的人,但他也不得不在心裡暗罵起來。

經賈代善一罵,公孫越發現賈斂充滿殺氣的眼神,忙訕笑的放下手指頭。

「賈將軍!賈軍侯!這一萬五千多匈奴人我們該如何安置是好?」公孫越一派商量的語氣。不得不說,經過剛才的一役後,他已經打從心底裡服氣賈斂,承認這個小小六百石的軍侯與自己能夠平起平坐了。

「所有敵軍皆不受降,盡數殺絕,一個不留!!!」賈斂握刀的手猛地一緊,殺意驚天,冷酷得讓人不寒而慄。

「什什…什麼?」一聽這話,公孫越頭一個跳起上來。

「這裡可是六十萬兩!六十萬啊!!」他不敢置信地重申。

看著賈斂那殺意四溢的嗜血眼眸,賈代善堅定地做出了抉擇,「人來!傳本將軍令,著人分批把匈奴人帶進林子裡處決!」

「諾!」一個傷痕累累的傳令兵兇光閃爍,充滿快意地抱拳領命。按常理,大周無論如何也會收納這一萬五千匈奴降兵,能用來換取一大筆的財貨,兵士們都會很是歡迎高興的。只是今天的情況比較特殊,三萬多的大周兵士戰死過半,僥倖活下來的也人人帶傷,而且作為全大周上下兵士都戴的將軍、大周軍方的旗幟──牛金被匈奴人偷襲而死,所以他們對這些匈奴人有著切骨之恨,恨不得生啖其肉。如果招降,絕對讓他們難以接受,形成譁變。

「站住!站住!!」公孫越連喊了兩聲,但那傳令兵已經飛快地跑到各處傳下命令,他只得焦急的轉頭跟賈代善說:「賈將軍你瘋了嗎!?我們根本沒有理由去殺了這群匈奴人!」試圖勸服賈代善收回成命。

「上將軍死了!這理由還不夠殺了這群匈奴人!!」賈斂暴喝道。的而且確,大周武將之首牛金的死足以成為處決這群匈奴人的一個強而有力的理由!

然而,牛金生前人緣好,但嫉妒不喜他的人也不在少數,公孫越是其中之一。所以這個足以說服大周上下兵士的理由,不足以令他有所動搖。

「那裡可是六十萬兩銀子!賈軍侯你年紀尚幼,不知曉將士們出生入死為的是什麼!他們為的不是為了有銀子能夠養妻活兒嗎?這六十萬兩能夠幫多少戰死的將士們家裡生活得好一些!?上將軍已死,這已經是事實。但我們不能意氣用事的殺了這群匈奴人!這根本得不嘗失!」公孫越狀似語重心長的教訓賈斂道。只是這六十萬兩上繳七成入國庫,剩下的三成裡,一成給太子,一成給各個有關的官員,剩下來的一成則給軍方。而這一成裡,高階的將官們來大頭,到頭來,能給予真正陣亡的將士家裡,可能不過是在原本朝庭發放的撫恤金上多添幾十文錢而已。

賈代善也是含著金鎖匙出生的,他父親賈源是開國功臣,家裡有什麼奇珍異寶沒有看過!「賈不賈,白玉為堂金作馬」說的是他家!賈代善對這六十萬兩可真的沒有什麼太大的想法。

「算…算我們不要那六十萬兩銀子,也不能殺俘啊!殺俘不祥啊!」公孫越見賈代善好像真的要來真的,連銀子也不要,忙急急地勸說。不為別的,為了「殺俘不祥」這四個字。

「賈將軍!你想想白起的下場!你想想項羽、拓拔珪等人的下場!!」

史上最有名的殺俘是戰國時期,秦國大將白起坑殺趙國降卒四十萬人。儘管白起在秦國一統天下的戰爭中立下赫赫戰功,名震天下,但在與趙國的長平之戰中,坑殺了長平趙軍四十萬,有傷天和,此後沒過幾年被逼自殺了。

除此之外,楚霸王項羽在入咸陽之前,害怕秦國大將章邯部下投降過來的二十萬降卒謀反,把這二十萬降卒全部在新安城南連夜坑殺。最終,力拔山兮氣蓋世的一代豪傑揮劍自刎。

南北朝時期,鮮卑族拓跋珪率軍攻燕,大敗燕軍,俘虜燕軍五萬餘人。為了徹底地打擊燕國實力,拓跋珪在大臣王建的建議下,將五萬投降燕兵全部活埋。然而,活埋五萬燕兵降卒的拓跋珪被自己的次子拓跋珪紹刺殺身亡,不得善終,年僅三十九歲。

這些例子一不顯示了殺降不祥。殺匈奴人,公孫越乃至大周每一個兵士的眉頭也不會皺半分。但如果是殺已經投降的匈奴人,還不是幾百上千,而是上萬匈奴降卒,公孫越自咐手握兵權,女兒是太子側妃,背靠未來皇帝,可是還有大把的好日子要過,他才不想死於非命,不享善終!

這樣一提起,賈代善開始猶豫了。老實說,要不是大家同為四王八公,而且牛金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他老早跟牛金翻臉了!這個老賤人經常和他過不去、不給他面子,還動輒的對他動手,害他出大醜!為了這個賤人而累自己不得善終,可不值得啊!

見得賈代善遲疑不決的臉容,賈斂知道自己這個父親是靠不住的了!

他也不廢話,一個跨步向前,右手直拳朝著公孫越的腦袋砸去。

見到賈斂這個動作,公孫越臉色大變。他沒想到賈斂竟然敢對他動手,而且在戰場上賈斂橫掃千軍、殺神再世的表現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了。雖然他的戰功好大部份都是靠跟在有能力的主將身邊混回來的,自己沒幾次親自上陣砍殺,只是公孫越好歹也是從小習武,套路練慣了,反應比常人的快。而且他也不認為賈斂這稚氣未脫的小孩,力氣能比得上他。公孫越這樣想,立馬把手指向下彎,想要扣住賈斂的手腕,好好教訓他一頓。

只是公孫越錯了,賈斂天生神力,只有剛斷氣的牛金才可穩壓他一籌,而且真的重拳砸過來,除非是身體和力氣相差太太太大,否則也不可能被輕易扣住。但見公孫越的左手連絲毫格擋的作用都沒有起到,這一拳直接砸到了他的面門上面,鼻血瞬間飆出來了。

「你!」公孫越大怒,一手下意識掩著鮮血長流的鼻子,一手握拳高高舉起,要往賈斂身上還以顏色。

算賈斂何等神勇,但他可是從三品的討寇將軍,算賈代善是這小兒老子又如何?大周軍法嚴苛,軍中容不下不分尊卑的狂生!

「冷靜!」賈代善不妨自家兒子生猛的表現,忙牢牢地按著公孫越的肩膀。

「上將軍新死,這一萬五千匈奴人是給他祭祀的上好祭品。」賈斂眼中閃過一絲冷色,「而且這一萬五千匈奴人每天的口糧,我軍能足以支撐嗎?」為了突襲匈奴人,他們馬上只帶了足夠吃一星期的乾糧,完全不足以供應多一萬五千人所需。

聽到這裡,賈代善心裡的天秤從公孫越那邊,悄悄倒迴向賈斂這邊。只是,史上名將們殺俘後的悲慘下場仍然在他心底裡纏繞,讓他下不到決定。

賈斂見此,冷哼一聲。臉色冷然,不滿之意可見於色。要不是他職位太低,手無兵符,指揮不動一萬多的大周軍士,用得著如此低聲下氣的勸說!?早把這群匈奴人的狗頭全都砍下來以祭他牛伯伯在天之靈!!!

也許賈代善也不曾想到,只是因為他這一次的遲疑,讓賈斂跟他徹底的離了心。

沒法,雖然賈斂從未承認過,但牛金在賈斂的生命裡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他好像一個既嚴肅又混不吝的大家長。賈斂做錯事,他不像周文帝縱容的把事情一把帶過,也不像王翊腹黑的惡整賈斂一番,而是真的會像打兒子似的,用手腕粗的棍子去追打賈斂;但他又會在賈斂年紀小小的時候,引誘賈斂喝酒,美其名男子漢怎能不會喝酒,賊兮兮的灌醉賈斂後,又大肆嘲笑他。

如果說對賈斂來說,周文帝是寵溺無底線的親孃,王翊是溫和又腹黑的長兄,那麼牛金是那與兒子打成一遍的不靠譜親爹。

「別忘了軍師的話!軍師要我等領五萬騎兵襲擊高阿朵部後,立即趕回雁門配合樊將軍和英將軍突擊呼韓邪的主力部隊!」想起牛金,賈斂心裡又是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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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到公孫越又想再說什麼,賈斂心中已生殺機。

公孫越被他眼中的殺意一逼,便嚇得失手把手裡的大刀跌到地上,心頭大驚。噹噹當連著倒退了三步才站穩,連原先想好的說辭也講得不利索了。他只覺自己再多說半句,賈斂,不,是那個殺神定不會顧及他的身份,一槍把他了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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