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顧青家的春較和年畫買的比較早，都是顧爸從縣城弄得抽空給送回來的。
這時候都是黑子紅字，和福字，沒有後世那麼多的花樣，看著喜慶就好，顧爸還弄了一張毛主席的像，小心翼翼的放顧媽收起來，到時候掛在堂屋正中間。
顧爸找時間送回來春聯的那天正好大伯娘王桂花也在，和顧媽一起拉鞋底，拉家常。
當時正好看到春聯就覺得很好，紅紙黑字，央求著顧爸給他家也帶幾幅回來。
顧建國一向對顧大爺家很好，索性就直接把這東西給了大伯娘。
“大嫂子你就拿去吧，不值當幾個錢。”顧建國對自家還是很大方的。
王桂花一定要給錢，“這那行啊，你家的東西也不是大水打來的，都是買的，我給你錢，你不要跑路費就行了，我看你這春聯可比鎮上買的好看。
“真不用了，這春聯大嫂子你拿回去，這東西我不是用錢買的。”顧爸最後推辭不過，才開口說道。
大伯娘王桂花，一聽馬上就驚訝的說：“建國啊，咱家可是清白的人，你可別在外面亂來。”
這個年代，哪有東西不是買的，要麼就是糧食換的，聽小叔子這麼一說，王桂花就嚇著了。
“大嫂你別嚇著額，這東西來路正，就是我朋友給的。”顧建國一聽大嫂子這話，只好說實話了。
原來顧爸認識了縣城裡春聯場的人，這春聯是廠裡出來的次貨，一大批，都是運出去是要扔掉的。正好遇上了顧爸就給顧爸選了一卷，讓過年用，不要錢的。
王桂花一聽，馬上拍著大腿嘆可惜，“小叔你那朋友那裡還有麼，這東西多好啊，整整齊齊的，看著就氣派，這大字寫的多好看。”
大伯娘也不認識字，就覺得這顏色正，這字看著整整齊齊的，一聽都是要扔掉的，覺得可惜。
“對啊，老顧，聽你說那麼多都扔掉了？”李梅也是第一次聽說，忙問道。
“恩。那都是人家廠裡不要的，都是當廢紙賣掉的。”顧建國點點頭。
“爸爸，這春聯很好看的啊，不是都好好的麼。怎麼扔掉啊？”顧青聽明白了，馬上出來打醬油。
“青青覺得這春聯很好看？人家城裡人的春聯比這個還好，還要好看。”顧建國哄著女兒。
“爸爸，我覺得你帶回來的就很好看了啊，比村裡的劉奶奶找人村東頭的老爺爺給寫春聯還要好看，當時劉奶奶還給老爺爺了一斗苞米面呢。”顧青循循善誘，農村人，買不起春聯的都是找老一輩的會寫毛筆字的，自己買點紅紙，請人寫春聯的。
“對啊，這簡直報應喲，這好滴東西，為啥子要扔了喲，這都給我多好啊。咱村裡多少人還都要去鎮上**聯，還有好多家戶人家都買不起春聯的哦，你看看這城裡人真是糟蹋東西喲，殺千刀的。”王桂花一聽就覺得這簡直是糟蹋東西，心疼的罵道。
“對啊，建國，你看你要是還遇到你那朋友，給多拿點回來，我給娃們外婆家送去，省的過年花錢買。”李梅想到這東西，明明可以用，卻浪費了，很可惜，馬上就想到了可以拿給孃家用。
“對啊，建國，你看，這春聯多好啊。多拿點回來，咱們村裡人沒那麼多啥子好講究的，啥次貨不次貨的。咱看這春聯就很好看，喜慶。”王桂花大著嗓門贊成。
顧青聽著幾個大人的話，怎麼都說不上正點上呢，這東西竟然比鎮上買的還好，為毛線不弄回來拿去鎮上買呢，老媽就想著給外婆家省錢，大伯娘要是想著農村人不嫌棄，便宜好看就好，但是怎麼行不到做買賣呢。
“爸爸，這多好比鎮上賣的春聯都好，為什麼給你春聯的叔叔，不拿出來賣啊。”顧青覺得裝好奇，終於忍不住，眨巴著圓溜溜的眼睛，無比真誠疑惑的看著顧爸啊。
“對喲，咱青娃都懂，這造孽喲，浪費啊，這要是買得多少錢啊？”王桂花，馬上點點頭。
顧爸一聽這話，馬上心裡相通了。
“青青你咋知道這可以賣，小孩子別亂說話。”顧建國有些不確定的無奈道問道。
“這咋不能賣啊，這都整整齊齊的，看著多喜慶，不能賣，拿回家上茅房用也行啊。我看青兒就聰明，說的對。”王桂花聽著這話，拿著手裡的春聯，擺擺，這可比村東頭，寫春聯的大爺都寫的好。
“對啊啊，爸爸，可以賣春聯有錢錢了，然後給青青買糖糖吃。”顧青覺得裝小孩子，裝到底，小孩子好吃大人都知道的。
“對啊，建國，我看這春聯都行賣啊，這城裡人要求高，咱們農村人不講究，你看你多拿回來點，咱們給村裡人自己用也比扔了好啊。”顧媽點點頭，想著每年過年去鎮上**聯都要花一塊多錢的，這要是自家有很多分給村裡人，這要省多少錢啊。
“這事我想想，這當小販賣東西不好吧。這是要被人家說搞資本主義啊。”顧建國當兵過，又吃國家糧食，雖然這兩年文－化－大－革－命已經結束了，沒有以前那麼了。
但是心裡已經形成了一種固定思維，建設社會主義國家，不能搞小灶，吃獨食。
這年頭做生意的都很少的，基本上人買東西都是供銷社去買的，買賣都是公家的，或者村裡人趕集的時候賣點自家的種的的糧食，這個倒是不算的。
“搞啥子資本主義喲我不懂，咱這是為鄉親們省錢，想啥子想哦，小叔，我看就這樣你去找你那朋友多弄點這樣子的春聯回來，咱就在自己村裡賣，不要多的錢，就每家每戶給毛把子錢，也比這多麼的東西扔掉糟蹋了強。”王桂花最後拍板，顧青很佩服，這個大伯娘，真是個厲害的人，如果不是生在農村的話，肯定是個女強人。
前世後來這個大伯娘在90年左右的在縣城的農貿市場，租了個門面，買菜起早貪黑的，最後還把一家人給拉扯到縣城裡去住了，日子過的還不錯，後來賺了錢，又開了一家小超市，買水果，買菜，買小商品。
你看人家這做生意的腦子，這個年代就已經有了。
“我不懂啥叫資本主義，我就懂咱人窮不能浪費，這麼好的春聯城裡人都不要的，那要啥樣的才好，咱們不能浪費，就是給鄉裡鄉親們省點錢，建國，你看看這東西放哪都是爛的，給我們咱村人也不嫌棄，就當給鄉親們做好事了。咱們這不算是搞資本主義吧，這是為了大家夥，都過上好年。”李梅也認可，這法子，她也聽說這說現在做小生意的，都是搞資本主義，要被批鬥的，但是在顧媽心裡，這把廢棄的東西，弄來用，就不算，在某種程度上，顧媽的遲鈍，讓顧家走上了一種新的道路。
最後終於說服了顧爸，大伯娘就叫堂姐顧娟回去喊大伯過來。
大伯顧建軍剛好從地裡回來，扛著鋤頭，過來四個大人就盤算起來了。
決定明天一大早，接村裡人家的的腳踏車，大伯顧建軍和大伯娘兩口子，還有顧爸顧媽，一起進城去，準備去那個春聯廠裡找顧爸的朋友把不要的春聯都弄回村裡，這麼就當做好人好事了。
顧青聽著大人的計劃，心想這個年代這是個讓人又怕又愛的年代。
怕的是，這個年代的階級鬥陣太尖銳了，稍微不注意，就會被找人談話，說資本主義，被批鬥。
愛的是，這個年代人好質樸，顧青敢肯定，這件事裡，自家老爸老媽都是想著怎麼幫鄉親們省點錢，才會去做的。
而大伯娘，可能是真的看到甜頭了，這東西，不拿回來，那就廢紙，拿回來，就算是一毛錢一份，村裡人都買的話，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還能得到相親們的好感。
顧青心裡明白，這四個大人大致想法，對大伯娘的心思，顧青只有佩服的，對自家爸媽，顧青雖然覺得爸媽太老實了，但不管怎麼說，自家爸媽敢答應出來做這個，就說明，他們不是那麼老古板，慢慢來，等嘗到了甜頭，就可以慢慢的心思活絡了。
第二天一大早，四個大人進城了，顧青三兄妹，被留在了大爺家，吃飯。
下午四點多，天都要撒黑了，大人才回來，每輛腳踏車後面都是馱著的兩三個大的蛇皮袋的東西。
大爺也知道這件事，嘴裡抽著旱菸，讓顧爸和大伯把東西都背進堂屋裡說話。
“哎呦，可累死我了。”大伯娘，一放下蛇皮袋的東西，就癱坐在椅子上。
顧青和堂姐兩人兩忙一人端著一碗溫熱的茶水遞過來。
“媽，這是我跟青兒，給你們涼的茶。”顧娟因為是家裡唯一的而一個孩子，一向比較得寵，說起話來也不像別的小孩子怕大人。
“嗯，娟兒，給你爸和小叔也倒一碗端去。”王桂花點點頭，堂姐顧娟點頭，笑嘻嘻的，倒茶去了
“這都是你們弄回來的？”大爺看著大人都歇了一會了，問道。
“大伯，這都是不要的，我們就都撿回來了，還有好多，弄不回來，還要再去次。”顧爸點點頭，跟顧大爺說了下怎麼拿回東西的。
顧爸找到那朋友，說了下這東西城裡人不要的次貨不合格的，但是農村人沒那麼講究，可以拿到村裡，給村裡人用。
顧爸跟那個朋友關係不錯，那朋友也願意幫忙，對方一聽就點頭了，把一些往年的舊的，還有不合格，有瑕疵的都給顧爸翻出來了。
但是這麼多東西，一下子從廠裡拿出來還是需要上頭批准的。於是又耽誤了時間，找人給批准。
最後顧爸他們一行人，又找了領導說明情況，廠裡領導還是很好的，一聽這是就答應了，不過因為成本問題，最後人家也說了，這東西本來是賣不掉的次貨，但是廠裡都是當賣廢紙的也是一筆錢入公帳的，所以最後讓顧爸他們以三分錢一斤的價格買了下來。
最後顧爸的朋友還告訴顧爸，這為村裡人做好事可以，這東西也是顧爸他們花錢買了，可以拿回來賣，就是賣便宜點把成本賺回來也是一樣的做好事。
大伯娘補充說完後，嘴巴都笑得合不攏了，這麼多，就算是買一毛錢一副春聯，也是好多錢啊。
顧青聽著顧爸說的經過，很汗顏，這年代的人多淳樸啊，還教顧爸別真的免費送村裡人，讓顧爸買便宜點把本錢賺回來。
“嗯，咱們自家村裡你們別賣過了，咱村裡的以村裡的名義發，就拿個成本錢，多了不行，少了人家以為你不安好心，就兩毛錢每家好了，還有這東西的來路，別出去亂說，不然招嫉恨。”顧大爺聽完吩咐到。
“剩下的，拿鎮上集市去賣，價錢給實惠點，都是鄉裡鄉親的。被太貪心了。”顧大爺是村裡的老隊長，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還曾經打過鬼子的，是村裡說的上話的老人了，一向誰家有啥事都是找他給解決。
本來想自家村裡就免費給，按照一斤三分錢給村裡鄉親，但是看著兒子兒媳婦，還有侄子，這幾人辛苦忙碌了樣子，說不出口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日子過的苦，孩子們知道上進，有奔頭，只要不殺人放火打劫，那就讓他們去了，都是血汗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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