菰看著木易,看到了他臉上的笑容,也看到了深層次的平靜。

那是一種超然物外的平靜,遇到事情的處變不驚,也是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看起來的平靜,似古井無波一般,實則卻是冷漠,對待一切人與物,都是如此。

明明就很年輕,沒有經歷過太多事情,和那些真正的老怪物比起來,真的差了很多,可為什麼會存在這樣的心境呢?

而菰也知道,自己雖然知道木易很冷漠,知道這樣並不太好,卻不知道自己能夠說些什麼做點什麼,來改變這種狀況,讓一切都變得好起來。

僅僅是知道的無奈,比起不知道來說,更難熬。

菰並不覺得自己和木易之間有太多感情,當初的事情,就好像是上天安排的一場意外,不應該出現的人出現了,不應該做的事情做了,也多了一個並不應該出現的人。

沐的出現,確實像是意外。

好像是為了報復什麼,好像是為了一時之快,好像是單純的衝動了一下……

若說是好像,那就有很多種可能,到了現在,菰也沒有想明白,當初的自己,怎麼就那麼衝動,和一個認識不久的人做出那樣的事情呢?

似乎這一切都是沒有道理的,也根本不存在任何的道理可言。

根本就是沒有道理的事情,何必去糾結出個道理呢?

“以前的你,不是這個樣子的。”菰輕聲說道。

木易看向菰,其實之前也注意著菰的,只是在有話語出現之後,眼神發生了一些變化。

之前的注意僅僅是注意,留意著一個人的動靜,確保一份安全。現在的看,那是用心去看,看著應該是在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相同或是不同,又有什麼分別?

“人,可能是會成長的。”木易輕聲嘆息,“我有可能並不是成長,而是逆向的,倒回去了,越來越不成熟。”

菰看到了嘆息之後的笑容,很年輕的笑容,但在這簡簡單單而隨意到不能再隨意的笑容中,有著真正的嘆息,最無奈的無奈。

成長,隨著時間的流逝,見識的比以前多了,認識到的東西多了,就算是成長了。

可是成長和成熟並不是相對應的,很多時候都沒有刻意重合,甚至會分離。

“你成熟了。”菰微笑道。

“是嗎?”木易問。

菰點了點頭,亦是有著嘆息:“成熟,就是你覺得生活越來越沒有趣味,不再有當初的那種衝動與衝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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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易認真想了想:“這也算是成熟嗎?”

“你所不認同的成熟,是真正的成熟。”菰說道。

不覺得自己成熟的時候,是要比以前更加成熟一些。不想去做無所謂的事情的時候,不再有很多衝動的時候,經常能夠保持平靜的心的時候,也就是成熟。

可能這樣的成熟並不是絕大部分人想要的,但這是改變不了的,經歷很多事情之後,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可能還是覺得自己並不成熟,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要怎麼處理,也希望自己和當初一樣,擁有一顆什麼都不畏懼的心,什麼都敢做。

覺得自己沒有衝勁了,覺得自己變得怯懦了,很多事情畏畏縮縮的了……這也是一種成熟。

成熟是一種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輝,一種圓潤而不膩耳的音響,一種不再需要對別人察言觀色的從容,一種終於停止向周圍申訴求告的大氣,一種不理會鬨鬧的微笑,一種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種無須聲張的厚實,一種能夠看得很遠卻又並不陡峭的高度。

好像成熟真的應該是這樣的,可是,這樣的成熟,真的只是說說而已。

大概是在認識到自己應該做什麼的時候,就離成熟更近了一些,在真正努力去做應該做的事情時,就真正成熟了起來。

安陽鎮的夜晚,和火域其他地方的夜晚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火色還是最常見的顏色,火光把黑暗照亮了,看不清楚高處的星星,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在月亮。

“大哥,前邊就是安陽鎮了。”

“小狗子說的就是這裡?”

“沒錯,大哥!”

“那還等什麼,衝過去!”

“聽到沒有,大哥發話了:衝過去!”

並不喜歡聽到的聲音,木易聽到了。沒有刻意去聽,可是動靜真的太大了,算是下意識間聽到。

難道是自己的問題嗎?走到哪裡,哪裡就要出點事情……

在心中感慨了一下,覺得這種推論好生無語,卻又不得不浪費時間,去做一點點事情。

需要為別人做點什麼事情嗎?

並不需要。

真的有什麼好生之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並不相信。

很多時候,會嗤笑別人做的事情,會用上“愚昧”這樣的詞彙,可真正當自己碰到的時候,那就不只是愚昧了,需要加上“至極”兩個字。

明明是不想做的事情,如果事前和事後用時間來思考,總是不會去做這樣的事情的,可為什麼當時就衝動了呢?

還沒有做什麼的時候,木易就想到了這樣的問題,但不需要有什麼理由,直接做了。

遇到事情的時候,不必要一開始就想好做這件事情的理由,真正的理由,都是事後給自己找的,到時候也就拿“上天有好生之德”和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來說事。

也許,是不希望菰和沐看到血腥的場景,也不希望有太多的不美好汙染了她們的心。

有什麼事情,自己去面對就好了,不用給她們看。

“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的。”木易把所有人“放”在了一起,微笑看著他們,“如果有,你們可以和我談談。”

每次和別人講道理的時候,都是以絕對的實力鎮壓,然後再說應該說的話。

如果不這樣做,那有什麼道理好講呢?

需要講的道理,不就是拳頭嗎?

沒有實力,誰會和你講道理?應該是這樣的吧?

其實木易也不確定,但無所謂了。

擁有絕對的實力,想做什麼,那就是什麼了。不服的人,講講道理就服了。

“你們先聊聊吧,我也想知道發生的事情是怎樣的。”木易微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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