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抬手，光彩湮滅。
鳳羽皺眉，古松對他輕輕搖頭。
“既然不願意，何必在這裡？”鳳羽露出笑容，淺含無奈，亦覺無趣。
“總要見識一下的。”木木說道，“多認識一些人，也是不錯。”
鳳羽只覺得無趣更無趣，無奈也漸漸歸於無趣。
不如喝酒。
白花酒，俗世釀，世俗可量。
“一萬八千多年……”鳳羽又淺嘗一口白花酒，閉上眼睛，細細感受。
他離開之時，是一萬八千三百六十六年前的黃昏……記得很清楚，卻又不願記得那麼清楚，更是不能表示自己記得那麼清楚。
時間的痕跡，其實已經定格了，像是無數照片，想看時，便能看到、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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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力強到一定地步，強大不僅僅是力量方面的，而是各方各面的極少錯漏的強大，在記憶方面也是如此。
只是沒有誰點破，也不能確定別人是否真的想記住，或者刻意拋卻記憶，忘記了。
一萬八千一百四十五年前，鳳羽修煉至五階巔峰，衝破“牢籠”離開。
歷時五千三百六十三年，他修煉至六階巔峰。
此後，再無寸進。
他創立了鳳仙宗，距離盤山十萬一千三百四十四裡。
說是有十萬多裡，其實是很近的距離，若是想要來，本就擅長飛行的他，極速飛行也不過幾十個呼吸的事情。
可是，他沒有來，和古松化作人形後也沒去看過他一樣。
不是因為有什麼仇怨，也不是因為不知道對方存在……只是不願來，亦是不願去。
這就是……過往。
“自無知到懵懂再到化形，花費太多時間了。”古松嘆息，不得不嘆息。
從一棵小樹生長，到盤下一座山，這個時間不可謂不長，僅是去想，便覺得其中有太多漫長。
古松是這樣，鳳羽也是這樣……他們都一樣。
“連一絲一毫斑駁的血脈都沒有，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到如今……”鳳羽露出笑容，只是笑容裡的意味複雜。
沒有說出來的話，是一隻普普通通的雞不想提及的過往。
英雄不論出生，可是真的不論嗎？
若不然，此刻也不是鳳，也不會自己起名鳳羽。
古松微笑說道：“他知道。”
“他”指的是木木，一個比親生經歷那些歲月的人知道的都多的孩子，此時正在另一張桌子上坐著，吃著食物給他老爹看。
木木要提升木易對食物的抵抗力，從之前的隨意食用，到如今的餓了都不能吃，由奢入儉。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可若是連由奢入儉都做不到，以後會有更多的事情做不到。
這是木木為木易設定的將來，可以抵抗住一切誘惑的將來，可以真正開始修煉《噬》。
若是失敗了，那就只能換一門功法了。
即便成功了，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有很多不確定等著去確定。
“你們別看我，繼續聊吧。”木木微笑，嗅了嗅“烤爛肉”的芬芳，“如果不想聊，就相顧喝酒吧。”
酒是醉人的，如果沒醉，那肯定是你喝少了。
白花酒。
白白花費時間在酒上。
木易感覺很暴戾，似乎木木成為了此生最大的敵人。
他很想吃東西，哪怕只是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一點點……肯定不夠的，要很多！
很多很多很多！
“老爹，我這樣做，是想告訴你，很多時候，都要剋制自己。”木木嚼著爛肉說道，“就和我曾經說過的那樣，人生這條路，真的很漫長。”
“需要你自己經歷的以後，還有很多，能夠幫助你的，只有自己，而且，一直都只有自己。”
“相信別人，也不要相信任何人，這是老爹你需要做到的。”
“還有，現在……真的不能吃。”
木易不知道木木說這些是為了什麼，仔細去想，發覺這些話曾經說過，就算不一樣，也是差不多。
他知道這些道理，但也僅僅處於知道的狀態，是一模模糊糊的感知，並不真切。
是從書上看到的，是從別人口中聽到的。
當真？當不得真！
“那……什麼時候，能吃？”木易說話的時候，只覺得口水都要流出來，前所未有的餓。
他也想過忍耐，但忍耐本身太難捱，很想屈從於身體最本能的**，大開吃戒！
可是不能就是不能啊！
真的不能吃！
“當你不想吃的時候，就可以吃了。”木木笑著回答，又在木易開口前解釋，“沒有那種急切的感覺時，才可以吃。”
解釋和不解釋，對於木易而言，其實沒有什麼差別。
此刻的他，已經聽不清太多的話了。
他很想吃，又有一種剋制，努力使自己忘卻吃，做到無欲無求……可是，既是看著食物的，腦海中怎麼可能不想呢？
“記住：最大的敵人，永遠都是自己。”木木放手，食物全都消失。
桌子乾乾淨淨的，棕色帶黑色的桌面，和被客棧夥計擦過的時候一般，還因為表面的物質略有光亮。
另一張桌子也是這樣，桌子上對坐著的身影和最初時候一樣——無言。
沒有什麼好說的，因為沒有什麼好說的。
時間存在的價值，與之人活在時間裡的價值，就是存在，僅僅是存在而已。
存在，那就好了。
白花酒很快就喝完了，但喝酒的雙方都沒有醉。
醉酒是誰都可以的，但修煉到了一定境界之後，真的不容易醉，至少在心想醉之前，很難醉。
酒入愁腸，如水入體，甚至不如。
“待你什麼時候空了，也到我那鳳仙宗看看吧。”鳳羽站了起來，已經想要離開。
古松也站了起來，不打算留鳳羽，也不確定自己是否會去鳳仙宗看看。
不過，他點了點頭。
“走了。”鳳羽揮手，微笑。
“不送。”古松微笑，揮手。
靜悄悄的時間，鳳羽的身影漸漸虛幻。
木木站了起來，笑著說道：“看清自己就好，別太執著。”
有意義或沒有意義，要看聽到這句話的人怎麼想了。
鳳羽的身影徹底虛幻了。
古松也覺得疲憊了。
木易覺得看清了自己，是真的餓了。
餓了，真的要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