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跟著木木,何地的景象依舊沒什麼變化。

還是水與泥石與土地,沒有一點新意,不存在一絲屬於生的氣機。

河水天天流,卻是一潭死水。

沒有生氣的水,哪怕流得再歡快,一樣留不下多少意義,即便看似亙古的存在,總會消亡在時間的泥塵裡,且不被人記住。

存在的意義,便是被人記住,哪怕死去,一樣活在某些人的心裡。

生命的意義也是延續,靈魂延續。

木易跟著木木走,速度很慢很慢,慢到只有尋常小孩子走路那樣的速度。

速度確實有些慢。

木易想著,但不覺得有什麼。

這樣慢的速度,可能是木木有他的考量,也可能只有這樣的速度,才是最合適的,也才能夠走出一些東西來。

木木走得很慢,並不是他想這樣。

走路是很累的,不僅是身體,還有心靈與靈魂。

河底的路看起來差不多,但每時每刻都在變化,除非運氣極佳,否則只能一步步摸索前進。

前路不止一條,通往想去的地方的路不止一條。

可是木木是什麼人,願意浪費時間在這樣瑣碎的細節上邊?

即便是河對他這樣的“智者”排斥,他也一樣要以最快的方式抵至終點。

路的終點,是河。

和墟城裡的河差不多,把土地分割成兩個部分,甚至兩邊的大小與形狀都和墟城相似。

只是看到的河不一樣,屬於河中的河。

河水還是那樣流,有聲,無波。

“這裡,大概是河的起源吧。”木木眯起眼睛,像是看到的不是河。

或許,木木看到的是本源吧。

木易的眼睛裡有木木的眼睛,接下來才是那條和墟城裡相似的河。

河水向東流,朝朝暮暮,不曾歇。

河水是河水,可走過漫漫路,最終來看這樣一條沒有新意的河,對得起這走過的路?

還是說,有什麼是自己沒有發覺的?

木易習慣性的把事情想複雜,就如他本身不希望事情簡單一樣。

只有事情複雜起來,才會顯現出其他東西。

未知,有時候不好,但更多時候是給百無聊賴的生活增添趣味的,可以讓生活變得更像是生活。

“老爹,你說,我們從河底來到了這裡,再進入那條河,會發生什麼?”木木笑著道。

木易被木木這番言語說得愣住,像是疑惑未平,便再有疑惑生起。

他又習慣性地去思索,爾後,發覺這樣很無趣。

沒有意義。

“你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木易嘴角揚起一絲無所謂的笑容。

確實是不知道,而且絲毫不加掩飾。

知道和不知道其實並沒有分別,怎麼做才是最應該確定的,也是必不可少的。

“進去不就知道了?”木木笑著,言語似問。

“嗯,進去也就知道了。”木易笑著說道,“如果不進去,哪怕別人說了,一樣是不知道。”

別人說的東西是別人經歷的,如果不去親身經歷,那份記憶便會淺淡許多。

只有真正經歷,才知什麼是知道。

行者,方能知。

行者,亦智者。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木木坐在地上,手指頭在沙土上划著。

木易看不明白木木劃的是什麼,更不知道木木想劃出什麼來,便只是等待。

時間匆匆。

時間真的匆匆。

天空下起了雪。

和墟城一樣,雪很大,也很快把天地染成白色。

河還是那樣,不會隨外界的改變而改變,給人一種畫的感覺,一經成型,始終定格。

河裡爬出一隻烏龜,爬到木木身前。

綠色的龜,是龜殼的顏色,也順帶染綠了身子。

“老龜。”木木說道。

“我很年輕。”烏龜說道,“若是認真算下來,我比你年輕很多。”

木木沒有立即回應,稚嫩臉龐上顯示一抹笑,眼睛不禁眯上,和剛到這裡,看到河的時候一樣。

木木打量著烏龜,很仔細。

木易也仔細盯著老烏龜,思緒不禁飄蕩。

“什麼時候生的?”木木問道。

“你死後一萬九千餘年。”烏龜發出幾聲怪異的笑,“沒有想到啊,堂堂林尊,竟是如今模樣。”

昔年,照耀九天的人物,如今不過是孩子,若是僅看外表,只屁大點兒。

可這就是事實,最真不過的事實。

“果然,你會通靈術。”木木沒有理會烏龜那怪異的笑,仔細回憶過往,頗有神傷。

“七十三萬年了,你回來做什麼?”烏龜的聲音變了,有些冷,有些厲。

“才過了七十三萬年麼?”木木輕輕一笑,所有的過往都在一瞬間拋棄,“才七十三萬年吶,真的不算什麼。”

木易被噎住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七十三萬年……還是才?

能活七十三萬年的烏龜,哪怕扣除一萬九千餘年,確實當得起“老龜”這樣的稱呼。

而木木口中的“才”字更傷人,似乎根本不在意時間……

能不在意這七十三萬年,可以不在乎的東西便是更多,但這本身就存在一絲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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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易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如今算是明白了一點點。

但有更多的不明白。

是無法明白。

“對於你們這樣亙古的人而言,確實不算什麼。”烏龜說道,“可你知道,這樣的時間對我們來說,是什麼嗎?”

木木臉上掛起笑容,簡單的笑,稚嫩的笑,也是開心的笑。

“你笑什麼?”烏龜不解。

“若不是時間,你什麼都不知道。”木木微笑說道,“你可能懵懵懂懂的,一輩子就結束了。”

“那也比現在的情況好。”烏龜說道。

木木輕輕搖頭:“活著,不才是最好的嗎?”

“像囚徒一樣?”烏龜的聲音很冷,卻也似笑,“果然是最無情的人,本龜不屑與你糾纏。”

“無情?”木木抬頭,看著依舊飄落的雪,也看著很遠處的天空,“或許吧,我們真的無情。”深吸一口氣,“若非無情,又怎能得道?”

烏龜沉默著不說話,像是執行之前說出的言論,“不屑”與木木糾纏。

無情,方能得道。

可是,真的得到?真的得道?

木木搖頭,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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