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五十
去青龍寺拜了佛, 添了香油,隨隨照例帶著春條去靈花寺用素齋。
到得寺中,隨隨讓侍衛們在外院用飯歇息, 和春條進了內院——自從齊王出征淮西,隨隨每月望日都出城禮佛, 索性在靈花寺裡賃了兩進的禪院, 換上了自的席簟床褥和屏帷, 歇息起來也舒服了。
客僧不一會兒便將齋飯送了來, 一揭開食盒蓋子, 最上面便是一盤菊花酥,麵點用油炸酥, 一絲絲綻開猶如菊花, 上面還撒了金黃橙紅的菊花瓣, 先不說味道,色香已有了, 春條便詫異道:“咦, 今這糕點倒是精巧漂亮, 你們莫不是換了廚子吧?”
那客僧笑道:“檀越好力, 敝寺新來了一飯頭僧,兩位請嚐嚐看。”
一邊說一邊將糕點菜餚湯羹擺到案上。
春條拿起竹箸先給隨隨佈菜,隨隨道:“我想吃什麼自來就是,春條姊姊自吃吧,在外頭沒那麼大規矩。”
他們主僕處本就隨意, 春條也就不同客氣,夾了菊花酥嘗了口:“好吃是好吃,只是這酥點油多,娘子還在養傷, 少吃些為好。”
隨隨道:“那我吃別的吧,你多吃點。”
說著將咬了一半的菊花酥放回碟子裡,把剩下的半碟菊花酥放到春條面。
春條道:“奴婢就不同娘子客氣了。”
他們用飯時,客僧就在廊下用風爐煮茶,待他們用完齋飯,茶湯也煮好了。
隨隨和春條一人一碗喝了,茶碗還沒放下,春條的皮已經開始耷拉,咕噥道:“真是怪了……”
揉揉睛向那客僧道:“你們寺裡這安神茶,效果是越來越好了……”
隨隨笑道:“大約是起早了,昨夜你又沒睡好。”
春條打著呵欠點頭:“是了,奴婢半夜聽見雨聲,爬起來關了窗,後半夜怎麼也睡不著了。”
隨隨道:“我也犯困,色還早,去房中睡會兒再走吧。”
轉頭對那客僧道:“阿師去忙吧。”
客僧行合十禮道:“僧不打擾兩位了。”
房中有兩張床榻,隨隨脫了外衫,和春條一人一榻躺下,閉上雙,佯裝熟睡。
約莫過了兩刻鐘,忽聽外頭傳來門軸轉動輕輕的“吱嘎”聲,接著便是腳步聲漸行漸進,隨隨側耳傾聽,依稀可以分辨出有三四人。
腳步聲快到了近,竹簾“唰唰”一陣輕響,那些人進了屋子。
隨隨只聽一年輕男人的聲音低低道:“藥下足了?確定他們睡死了?”
另一尖細些的聲音道:“二哥放一百心,看外面那些護院都睡死了,打雷都驚不醒,何況這兩娘們。”
這“二哥”大約就是惡徒之首朱二郎硃紅錦了,隨隨思忖著,這也在意料之中,武安公府世子交代的大買賣,他為了穩妥必定親自出馬的。
一聲音道:“綁起來,心點,別弄傷弄破。”
話音甫落,便有人走到床,隨隨本來面朝裡側躺著,一雙大手把翻了過來,那人咽了咽口水:“怪道能做富賈的妾室,這顏色,真跟宮娘娘似的。”
隨隨一聽這話便明白,這些惡徒並不道是齊王的外宅,還以為綁的只是商賈的侍妾。
也難怪,齊王威名在外,若道綁的是他的人,這些人難免發怵,說不定就撂挑子了。
不過朱二郎是否曉就不得而了。
另一人啐了一口,笑罵道:“你見過宮娘娘?趕緊的,別趁著幹活動手動腳,便是二哥不發話,我也剁了你的蹄子。”
動手那人忙道:“不用你說,我王八郎難道這點色都無?二哥還沒嘗過,我怎麼敢碰。”
一人笑道:“弟兄們把差辦好,人人有份。”
隨隨聽得直犯噁心,不過仍舊一動不動。
這情形換普通人怕是忍不住顫慄驚叫起來,然而隨隨只是放鬆了全身,軟綿綿的真像被迷暈了一樣,任由他們將手足用麻繩縛住,嘴裡堵上帕子,裝進麻袋裡扛在肩上——好在他們就取材,用的是自的帕子,否則還得噁心一回。
不省人的春條也被縛住手腳裝進了麻袋,隨隨生怕醒得早受驚嚇,特讓客僧多放了些藥,那藥確實有安神助眠之效,卻對身體沒什麼害處,侍衛們也是被加了藥的茶水迷暈的,下了藥的糕點早就被他們替換掉了,那些人用的不是什麼來路不明的藥,即便不能致死,說不定會有別的害處,隨隨是不會讓這些東西入春條和侍衛們的口的。
朱二郎那夥人卻不道,只是沾沾自喜,自以為得計。
他們將春條和隨隨塞進運菜蔬的板車裡,車子也是他們特準備的,下面用木條做了透氣的暗箱,周圍堆滿菜蔬,只不搬開細瞧,誰也發現不了端倪。
隨隨感到身體顛動,耳邊傳來轆轆的車輪聲,便道他們已經上路了。
的人已經將朱二郎那夥人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道他們在昭應山中有隱蔽的藏身處,在長安闖了大禍時便躲在那裡避風頭,下他們便是將和春條帶到那處。
板車出靈花寺不遠,便有人趕著馬車來接應,隨隨和春條被搬到馬車上,那運菜蔬的板車向著長安城去,他們則徑直向賊窟駛去。
昭應距靈花寺有三十裡路,到了昭應還有二十裡曲折蜿蜒的山道,馬車最終停下時,外面已經響起夜梟的叫聲。
“總算到了。”惡徒們也著實松了一口氣,雖然這綁架婦孺的他們時常做,但聽說這女子的夫主是巨賈,在京中權貴跟有幾分面子,綁他的愛妾不比隨隨便便拐賣婦人。
隨隨聽辨著周圍亂糟糟的馬蹄聲、腳步聲和說話聲,估摸著這匪窩裡少說也有三四十壯漢。
思忖著,又被人扛到肩上,約莫走了一刻鍾,只聽外頭“吱嘎”一聲響,終於被放了下來,身下卻軟軟的,似是床褥。
那人將麻袋從身上扒下來,隨隨閉著睛,感覺周遭一亮,想是點了燈燭。
那人將翻過身,檢查被麻繩縛住的手腳,“嘖”了一聲:“王八郎,你這繩子怎麼綁的,把那娘們雪白的手腕子都勒紅磨破了。”
有人笑著咒罵:“田四,你倒會憐香惜玉,不怕你那好的翠袖呷醋?”
喚作田四的男人道:“那娼婦管得著我?”
先頭那人道:“那是娼婦,這也賣到南邊做娼婦。”
田四“嘿嘿”一笑:“娼婦和娼婦也不一樣,只求二哥吃了肉,給咱們留兩口湯喝。”
眾人一聽這話便來勁,七嘴八舌議起來。
“這兒不是還有圓臉婢子麼?顏色雖比這差點,倒也水靈靈嫩生生的。”
“那也得等二哥嘗了鮮才輪到你。”
“不愧是二哥,勞累了一整,夜裡還有精神連馭兩女。”
“二哥呢?”
“去後頭沐浴了。”
“二哥真講究,同咱們這些粗人可不一樣。”
“有這麼兩香噴噴的娘們陪我,我也講究。”
“這藥倒厲害,兩娘們還沒醒,別不是藥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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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了好,省得一會兒哭搶的敗興。”
“哭也就哭兩嗓子,任什麼貞節烈婦,遇上咱們二哥的手段,還不是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心甘情願的……”
說著,旁邊忽然響起一聲尖利的喊叫。
眾賊子循聲看去,一人獰笑道:“婢子醒了,誰塞的嘴,結鬆開了。”
隨隨心道一聲不,吩咐屬下估算好藥量,至少該撐到他們把這裡的賊匪收拾乾淨,誰春條早醒了一多時辰,想來應當是那藥服過多次,對的效果大不如。
如此一來,春條難免受一場驚嚇了。
也顧不得這許多,也裝作悠悠醒轉過來,皺了皺眉,睜開睛。
“這也醒了!”一直盯著的匪徒嚷嚷道。
隨隨四下裡掃了一,這裡想象的匪窩有些不同,倒像富貴人家的臥房,案几屏帷無不精潔,稱得上雅緻,榻屏風上繪著竹林七賢,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榻邊一對高燒的紅燭有胳膊粗,照得紅紗帳裡一片通明。
在床上,春條躺在榻邊的絲毯上,周圍圍了七八壯漢。
或許那些匪徒以為春條這做婢子的身強體壯,故此將捆得緊些,麻繩都勒進肉裡去了,隨隨看著都心疼。
春條淚水漣漣:“娘子,娘子,你沒吧?”
隨隨道:“別怕,我沒。”
匪徒們笑道:“這美人兒倒有些意思,不哭不鬧的,還挺鎮定。”
隨隨道:“這是哪裡?”
春條哭得兇:“是誰綁我們來的?不長的賊子,道我們家娘子是什麼人麼?”
眾匪笑道:“喲,這婢子好大的口氣,一商賈的星,充什麼大尾巴狼。”
春條一愣;“什麼商賈?”
話音甫落,便聽門口有人道:“二哥來了,大家夥趕緊退開吧。”
房中頓時鴉雀無聲,只聽竹簾響動,靴聲橐橐,一人走進房中,眾匪齊齊躬身行禮道“恭喜二哥”。
隨隨在床上看不見來人的模樣,那聲音卻是靈花寺中聽見過的:“弟兄們累了,先去頭喝碗酒,吃點肉。”
眾人都道“遵命”,紛紛退出門外,有人將房門掩上。
春條待哭叫,隨隨輕聲道;“別怕,有我在呢。”
春條不道到了這般田,有能頂什麼用,但的聲音堅定又溫和,沒有半點怯意,便莫名感到安慰,彷彿有在真的可以逢凶化吉。
納悶自為什麼會有有這樣的錯覺,便聽那年輕男子一哂:“不愧是齊王看上的女人,倒是有幾分膽色。”
朱二郎一邊說,一邊走到床,撩開紅紗帳。
隨隨這才看清他的臉,這匪首約莫二十五歲上下,竟然生得頗為俊秀風流,雖然和桓煊、桓明珪之流比還差些,但也是千百裡挑一的美男子了。
不過他年紀輕輕能在長安城的市井惡徒中混得如魚得水,靠的肯定不是一張臉。
春條看到他的臉,一時忘了哭,微微張著嘴,倒不是被美色迷惑,只是這人和想象中的賊匪差得太遠,若不道他的身份,說他是讀書郎也信。
朱二郎見隨隨面上現出沉吟之色,自得勾了勾嘴角:“怎麼,想不到我是這副形容?”
隨隨道:“你道我們是誰?”
朱二郎在床邊坐下,撫了撫被麻繩磨破的手腕:“那些話只能騙騙那些蠢物,你這樣的絕色,哪是一商賈消受得起的?”
隨隨聽了這話心下瞭然,趙清暉一邊用著這夥賊匪,一邊提防著他們,隱瞞了的真實身份,不過這朱二郎也算心細警醒,沒輕信趙清暉的話。
“你明我是什麼人還敢動手?”隨隨道。
朱二郎一哂:“富貴險中求。”
隨隨道:“是誰叫你把我們綁來的?”
“這你就不必操心了,”朱二郎道,“誰叫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呢。”
隨隨沉默片刻道:“你把我們怎麼樣?”
朱二郎伸出食指,用指背輕輕撫過隨隨的臉頰:“你說呢?”
頓了頓,收回手:“我的主顧吩咐我把你們賣去南邊做娼妓……”
春條驚呼了一聲,涕淚滂沱:“不行,求求你放過我們……”
朱二郎將食指比在唇上,對著春條“噓”了一聲,臉色忽然一冷:“我不喜歡吵鬧多話的女人,讓我即刻殺了你也可以。”
隨隨給了春條一撫慰的神。
春條只能咬著嘴唇,強忍住不吭聲。
“真乖。”朱二郎滿意道。
隨隨道:“你的主顧吩咐什麼你都照做嗎?”
朱二郎饒有興味看著:“本來收了別人錢財,合該守信的,不過我現在改主意了,你今夜是把我伺候舒爽了,我可以留下你。”
隨隨偏了偏頭:“當真?你莫不是騙我的吧?”
朱二郎道:“我怎麼會騙你,你這樣的美人世上少有,賣到勾欄裡豈不是暴殄物。”
隨隨佯裝思索:“但是你不怕那位主顧追究?”
朱二郎道:“這不是你操心的。”
“那齊王呢?他是找過來,可不會放過我們。”隨隨道。
朱二郎道:“我當然會帶著你遠走高飛,讓他找不到。”
隨隨思忖半晌,終於點點頭:“好,我跟著你。”
春條吃驚瞪大:“娘子!”
隨隨衝一笑:“跟著齊王只能做外宅婦,日後王妃進了府還不受怎樣的磋磨,倒不如和這位英雄雙宿雙飛,我你對我忠心,我落著了好去處也不會忘了你的。”
朱二郎拊掌:“好通透伶俐的女子,你這麼想就對了。從今往後你便是我朱二的頭夫人,今夜就是你我洞房花燭。你跟著齊王只能做侍妾,怕是連洞房花燭都沒有吧?”
隨隨道:“自是比不上你。”
春條難以置信看著,淚汩汩從眶裡冒出來。
朱二郎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不用理會這丫頭,且讓看看我們如何銷魂,保管熱。”
說著便將自身上的錦衣脫了下來,春條“啊呀”一聲驚呼,只見他繞身刺著一條碗口粗的青蛇,猙獰可怖。
朱二郎得意轉過身給隨隨展示了一下:“夫人可喜歡?”
隨隨眯了眯:“挺好看的。”
朱二郎大笑,從靴筒中拔出把匕首,割開隨隨腳上的麻繩,不過他頗為警覺,手腕上的繩子仍舊留著。
“讓我看看夫人的本。”
他一邊說一邊向隨隨傾身,距約一尺時,忽聽“呲”一聲,朱二郎感覺喉頭一陣劇痛,動作不覺一頓,他難以置信看著女人半張被血染紅的笑臉,猶如看見一惡鬼。
明明一刻的手腕還被麻繩縛得緊緊的,不怎麼忽然鬆脫了。
朱二郎後後覺抬起手,顫抖著摸向咽喉,瞳孔瞬間擴張,呼哧呼哧喘著氣,卻一字也說不出來。
隨隨笑著向他亮了亮手指間的東西,朱二郎這才看清割開他咽喉的東西。那只是一片寸許長的薄鐵片,磨得和刀刃一般鋒利,可用這麼東西割開一男子的咽喉,需極快的出手,精準的力道,尋常人怎麼可能做得到。
他捂著脖子,用力從牙縫中擠出三字:“你是誰?”
隨隨抬腳往他下腹上踹了一腳,將他踹翻到上,站起身,揩了揩臉上的血。
春條片刻之還在傷心自家娘子見異思遷,高高興興去給匪首當夫人,誰猝不及防峰迴路轉,什麼都沒來得及看清,就見那匪首滾到了上,一手捂著脖子,鮮血不停從指縫裡淌出來,而的娘子半張臉上都是血,竟然還在笑!
兩一翻,嚇暈了過去。
隨隨看了春條,拿起他擱在榻邊的長刀,拔刀出鞘,毫不猶豫往朱二郎腹上補了一刀,笑道:“你這身皮子挺好看,可惜了。”
朱二郎在上抽搐,珠子瞪得快掉出眶,不一會兒便躺在上不動彈了。
隨隨把春條扶到床上,不慎在床邊磕了一下,春條悠悠醒轉過來:“娘……娘子……”
隨隨道:“噓,等會兒再說,有人來了。”
說著將朱二郎的屍首拖到屏風後。
話音未落,便有一人在門外道:“二哥,你們在裡頭沒吧?”
朱二郎像死狗一樣躺在上,自然不能回答。
那人咕噥道:“剛才聽見動靜不太對,別是出了什麼吧……”
另一人道:“能有什麼,二哥對付兩娘們還對付不得了?”
一人道:“終日打雁的也難保不會叫雁啄了……萬一呢?咱們還是進去瞧瞧吧……”
那人邊說邊叩了叩門:“二哥?”
自然還是無人應聲,那人按捺不住道:“我進去瞧瞧……”
說著心翼翼撥開門閂,推門進屋,走進屋裡的剎那,燈燭忽然滅了。
鼻端飄來一股血腥氣,他頓時察覺不對,便喊叫,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喉間彷彿有一陣疾風吹過,耳邊裂帛般一聲響,人便軟倒下來。
隨隨扶住那人的屍身,將他靠在牆邊。
門外之人聽著同伴半不吭聲,屋子裡的燭火又突然滅了,也察覺不對,拔出腰間長刀,將刀鋒從門縫裡先探進去,往兩旁劃了劃,接著才探身進屋。
誰就在這時,他的手腕忽然被人一捏,那寸勁拿捏得極好,捏在他麻筋上,他胳膊不由一軟,手不覺鬆開,刀柄頓時脫手。
長刀沒落到上,被人靈巧接住,隨隨反手一刀,深深捅進了那賊匪的下腹,往下一劃,把刀拔出,那人捧著肚子倒在了上。
接連兩人有來無回,院中的賊匪們察覺不對勁,十來人一起圍攏上來。
隨隨轉頭對春條道:“你在這裡等著,別出來。”
說罷便推門走了出去。
春條躺在床上鵪鶉似瑟瑟發抖,道自家娘子跟著殿下學過些刀劍拳腳,可剛才睛都不眨就連殺三人,也太古怪了些。
莫非是在做夢?春條人還被五花大綁著,不能掐醒自,便狠狠心照著腮幫子上的軟肉用力咬下去,頓時疼得淚花直冒,抽著冷氣喊親孃,可是咬這麼重還是沒醒,可見不是做夢了。
春條只聽外面刀刃擊鏗鏘作響,不時有人發出淒厲的慘叫,聽得人寒毛倒豎。
不敢聽,生怕聽到自家娘子的聲音,可又忍不住忐忑不安伸長耳朵,好在那些慘叫都是男人的聲音。
混亂中又聽遠處有人大叫。
“走水了!走水了!”
“有人放火!”
“不好有人殺進來了!”
……
春條心驚肉跳,不如何是好,外面的打鬥聲漸漸稀落,門扇“砰”一聲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春條心尖一顫。
黑暗中有人向走來,看身形是女子,看身量似是鹿隨隨,松了一口氣,癱軟在床上,哭都哭不出來:“娘……娘子……”
那人抽刀割斷春條身上的繩子,嘻嘻笑道:“我不是你家娘子。”
果然不是鹿隨隨的聲音,春條身子一僵,往床裡側縮:“你是誰?我家娘子呢?”
那人用火摺子點燃床邊的蠟燭,燭光映出一張秀美的臉龐,眉宇間卻帶著一絲英氣:“春條姊姊莫怕,你家娘子忙著殺人呢,我是親衛。”
春條愣愣道:“什麼親衛?”
殿下有親衛,家娘子哪來的親衛呢?何況這親衛還是女子。
那女子笑道:“你還不道呀……”
話音未落,一人提著刀走進來,渾身的血腥氣。
這回卻是鹿隨隨。
“娘子!娘子!”春條喊起來,“你沒受傷吧?”
那女子道:“幾賊人哪裡傷得了你家娘子,你家娘子可是全大雍最厲害的匪首,你乖乖的,否則殺你滅口……”
隨隨在背上拍了一下:“別嚇壞了孩子。”
拉起春條:“對不住,讓春條姊姊擔驚受怕了。我不姓鹿,姓蕭,真名叫蕭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