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四十二章
自桓煊命人將東西搬回山池院, 便模地過起了日子,只要不入宮不入朝,他和鹿隨隨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除了差個名分,看起來與尋常人家的夫妻也並無不同。
他還命人將後園中棄置的蓮花池也修整了一番。這池子本是從城外引的活水, 但是年深日久, 水草叢生, 堵住了引水的陶管, 桓煊叫人將水草淤泥疏浚一番, 栽上蓮荷,又將池上風亭水榭修葺一新。
一入五月, 氣候燠熱難當, 房中放了冰山仍舊難解暑熱, 桓煊索性叫人將床榻和棋枰都搬水榭中,張掛起紗幔。
夜兩人或藉著月光對弈, 或並頭躺在涼臺上納涼, 納著納著, 常常是隨隨一轉頭, 便看見內侍婢女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園便傳來“咔噠”的落鎖聲。
偌大的園子只剩下他們兩人,漫天的星子晃起來,彷彿要搖落下來。
時候兩人只是並頭躺著看星星, 池中新荷輕舉,菡萏初開,微風拂過,送來陣陣清香, 連隨隨也不禁生出股歲月悠長之感,時候她幾乎以為自己真是個身世簡單的獵戶女,就這麼過一輩子也挺好。
然而她終究還記自己是誰。
餌已經下了,剩下的事便是靜靜等待。
隨隨深諳垂釣之道。
一日陰雨,桓煊叫人放了畫舫在池中。隨隨穿著蓑衣戴著斗笠,像個老漁翁似地坐在船頭釣魚。
桓煊嫌那些雨具醜,不願一個人呆在船艙中,便打著傘來鬧她,捏她胳膊:“難不用去兵部,孤一下朝就趕回來陪你,你就坐在這釣魚?”
隨隨覺好笑,哄他道;“釣了魚晚上給殿下做烤魚吃。”
“孤不要吃什麼勞什子烤魚。”桓煊板著臉道,真是後悔讓高邁下了魚苗在池子。
“上回殿下明明很喜歡……”隨隨無情地揭穿他。
話沒說完,她的臉被掰過來,嘴被堵上。
她用角的餘光瞥了水面,魚上鉤,激起漣漪,一圈圈地蕩開,重又恢復平靜,又一條魚吃掉餌跑了。
隨隨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她覺齊王和她小時候撿的一隻狸花貓異曲同工之妙,平時對人愛答不理的,一你做正事的時候就要纏上來,一會兒撓撓這個一會兒拍拍那個,只要他倆在身邊,一下午也別釣上一條魚。
“魚又跑了。”隨隨咬了咬微腫的嘴唇,提起魚竿,無可奈何道。
桓煊輕嗤了一聲,不以為然:“釣魚什麼好玩的。”
桓煊不理解她這喜好,比起無所事事地等待,他更喜歡主出擊。
戰場上若必要,他可以耐蟄伏數月乃至數年,但為了幾條魚忍耐,他只覺不值當。
隨隨本來也不喜歡釣魚,是小時候她阿耶見她性子急,用來磨她性子的,因為領兵打仗必須沉住氣。
桓煊的性子其實和她點像,他執掌神翼軍後那幾場驚豔絕倫的戰役她都仔細研究過,知道他用兵也是輕銳奇詭的路數。
時候她會忍不住好奇,如果他們一天兵戎相見,兵力相當的情況下,究竟會鹿死誰手?
不過也只是,朝廷和鎮沒劍拔弩張的地步,兵戈相向對雙方來說都是弊無利,因此雙方只會相互試探,在背地搞點小作。至少在他們生之年,這場仗多半是打不起來的。
正出神,她手中的魚竿已叫人奪了去。
“走,和孤騎馬射箭去。”桓煊道。
齊王殿下騎射皆精,他親自指點,鹿隨隨的騎射亦是突飛猛進,從十射一兩中,漸至十射五中,這時,步射十箭中常七八箭命中,騎射也近五成的準頭。
雨中騎馬自一種暢快。
兩人騎著馬挽著弓,繞著校場繞圈射垛。
今日隨隨的狀態格外好,騎射命中超過了七成。
桓煊道:“以你的弓馬,倒可以進王府做個親衛。”
隨隨從內侍手中接過帕子擦擦臉上的雨水:“多謝殿下誇讚。”
桓煊道:“打獵嗎?”
隨隨望了山坡上的松林:“下雨天林子怕不好走。”
這片林子一直沒人打理,已經長和野林差不多,他們偶爾會去面射野兔野鴨吃。
“殿下可是吃烤野兔了?”隨隨道。
桓煊“嘖”了一聲:“以為孤和你一成天吃的。”
話是這麼說,別過臉去偷偷咽了咽口水。
“說的是今年的秋獮,你要不要跟孤一起去?”桓煊道。
隨隨目光微,她當然知道皇帝驪山秋獮的習慣,如果一個人要對桓煊這的親王下手,圍獵無疑是最好的機會。
她仰起頭看著桓煊,明眸中滿是渴望:“民女真的可以去嗎?”
這村姑總是一副無欲無求的子,一般女子喜歡的金玉珠寶、綾羅錦緞拿給她,她也只是淡淡地道一聲謝,原收在庫房,頗點視金錢如糞土的思。除了上回主要馬要弓,她鮮少對什麼事物表現出強烈渴望,桓煊就是寵她都不知道從何處下手。
她的雙眸像水洗過一明亮澄澈,毫不掩飾自己的思。桓煊看在,中滿足,抬了抬下頜:“何不可,小事罷了。”
隨隨沉吟:“民女這身份,跟著殿下恐怕不便。”
桓煊一哂,覺她顧慮太多,不過轉念一,她以侍妾身份跟著自己,的確諸多不便。他了道:“時候你扮作侍衛跟在身邊便是。”
隨隨道:“那民女就多謝殿下了。”
桓煊受用,挑了挑眉道:“這段時日你要加緊習騎射才是,時候可不拖的後腿。”
隨隨抿唇淺笑:“是。”
“叫人給你做一套侍衛衣裳。”桓煊道。
隨隨遲疑了一下還是道:“侍衛衣裳已了,上元節穿過的。”
桓煊這才起這件事來。
一提上元節,他便些尷尬,那次把話說太絕,好在鹿隨隨好性子,病中哭過一場便將那事揭了過去,再沒翻過舊賬。
她此時自然也不是翻舊帳的思。
但桓煊還是難免起自己那番“贗品”的言論。
驪山秋獮,太子大約也會攜阮月微同去的,時候鹿隨隨扮成他的親隨與他形影不離,當然也會見阮月微。
他忽然現自己已經段時日沒起過阮月微了,下忽然起來,竟覺這名字和這個人都些陌生了。
他微怔,的笑不知不覺隱去:“那身舊了,再做兩身新的。”
那身侍衛服只在上月節穿過一晚,哪會舊。
隨隨觀他神色,猜測他是因為起上元節偶遇阮月微的事,又勾起了求而不的痛苦,並不與他爭辯,順從道:“多謝殿下。”
“你會用刀嗎?”桓煊扯開話題。
隨隨道:“在山林中時要用柴刀開道,那算麼?”
桓煊一哂:“柴刀與侍衛的佩刀自然不一。你要冒充孤的侍衛,刀劍拳腳都會一點,萬一遇上什麼事也好自保。”
他挑了挑下巴道:“罷了,只孤費點思教你了。”
隨隨道:“勞殿下。”
……
閒適的日子總是過特別快,倏忽兩月過去,園中桂子飄香,池中蓮荷只剩下殘莖枯葉。
兩人從水榭搬回清涵院沒幾天,隨隨收了脂粉鋪遞來的訊息,她的人已經取了驪山獵場的地形圖。她趁著桓煊入宮,去了一趟脂粉鋪。
雖然沒佈防圖,但她知道千牛衛和羽林衛的兵力,對照地形圖,便大致推測出佈防的情況。
她皺著眉思索了一會兒,用硃筆在地形圖上圈了兩處,用指尖點了點:“若要對付桓煊,會在這兩處設伏,然後把他引過去。”
因為地形的緣故,在這埋伏不易被巡山的侍衛現,但這兩個地方已經超出獵場的範圍,要將桓煊引埋伏圈中才成事。
店主人若所思地點點頭:“屬下這就去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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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隨道:“切莫打草驚蛇,若是太子什麼作,務必取證據。”
店主人應是。
隨隨又問:“訊息放出去後,東宮那邊沒什麼異?”
店主人道:“回稟大將軍,東宮一切如常,陳王謀逆案後太子除了偶爾入宮,幾乎閉不出。”
他頓了頓道:“只一事,卑職也不知算不算異……據東宮的內侍說,太子近兩個月來與太子妃感情甚篤,幾乎沒去過兩個良娣和幾個孺人的院子,還陪著太子妃回了一趟母家。”
隨隨起上元節阮月微看桓煊的神,連她都留了,太子這做丈夫的自然也看在。
雖然都說太子愛妻如命,可他以太子之尊,真忍受自己的妻子裝著別的男人麼?
隨隨若所思地撫了撫下頜:“知道了。”
店主人的胖臉不復平時的喜興,眉間明顯的憂色:“此番秋獮,大將軍真要隨齊王同去?”
隨隨頷首:“是。”
店主人長揖至地,欲言又止道:“卑職懇請大將軍思。”
若是太子真要借圍獵的機會除掉齊王,他身邊無疑是最危險的地方。
隨隨道:“已決。”
她在桓煊身邊,一來是為了盡可護他周全,二來也是為了確保他落入圈套,若是釣鉤上不穿上餌,魚怎麼會上鉤呢?
店主人也只勸這麼一句,他只好行了個禮道:“請大將軍多加小。”
隨隨衝他笑了笑:“放。”
頓了頓道:“河朔的情況怎麼?”
店主人道:“朝廷要派中官監軍,蕭同安還是鬆口了。齊王反對派中官過去,提議派御史,但皇帝還是一孤行。”
隨隨頷首,這個結果她早料了,御史是外官,多由宰相任命,皇帝還是更信賴宦官。
以桓煊對皇帝的瞭解,不可猜不結果,但他居然還是犯顏直諫了,隨隨感些外。
回山池院,桓煊不在,高嬤嬤道:“方才侍衛來傳話,殿下去了溫泉宮,今夜趕不回來了。”
隨隨點點頭,去淨房沐浴更衣,回堂中高嬤嬤已擺好了晚膳,她看著單獨的食案和盤箸,只覺連屋子也顯空蕩蕩的。
用罷晚膳,高嬤嬤叫僕役搬了個大箱籠過來:“娘子秋獮要穿的衣裳裁好了,高總管叫人送了過來,還幾件冬衣也一併做了,娘子比比合不合身。
高嬤嬤將衣裳一件件從箱子取出來抖開攤在榻上,一時間錦綺滿目,在燈下熠熠生輝,隨隨大致看了一,絮絲綿的衣袍、貂皮子的織錦半臂、羊毛織絲的披風……
這些衣裳顏色沒平日那麼素,也沒海棠花紋。其中一套騎裝尤其豔麗,紅似火一,她也只在小時候過年時才穿過這麼紅的衣裳。
隨隨沒多,畢竟同一種紋看多了也會膩,冬衣顏色重一點也是常事。
不過當高嬤嬤將箱底最後兩件衣裳取出來的時候,連隨隨也吃了一驚。
赫然是兩件皮裘,一件火狐裘,一件白貂裘。
狐裘通體似火,貂裘白如雪原。難的是兩件都沒一絲雜色,那件狐裘尤其漂亮,在燈下一抖流光溢彩,彷彿熊熊燃燒的火海。
春條和小桐等人都看呆了。
隨隨見慣了好東西也不免暗暗讚歎,這成色的裘衣價值連城,連她也沒見過幾件。
隨隨道:“這太貴重了,民女不穿。”
高嬤嬤道:“殿下給娘子,娘子就收下吧。兩件裘衣換,往後娘子別再穿綿袍了。”
齊王殿下的原話是:“叫鹿隨隨別穿那件青布大綿袍子在孤晃,醜死了。”
高嬤嬤初時也怕太過惹,被人說僭越,可桓煊只是道:“大冬天連件狐裘都穿不上,她還跟著孤做什麼?”
高嬤嬤一也是,不過回去還是給鹿隨隨多念了幾遍佛經,以免她命薄受不住。
春條和小桐等人被高嬤嬤遣出去忙活,屋子就剩下隨隨和老嬤嬤兩人。
高嬤嬤用手撫了撫狐裘柔軟順滑的出鋒道:“娘子是沒見過殿下那件玄狐裘,比這還漂亮,在燈下看像火油一。”
頓了頓,自言自語似地道:“一年陛下了四件上貢的玄狐裘,自己留了一件,皇后和大皇子、二皇子各了一件,們家殿下是直在邊立了大功,陛下才賞了他一件,他拿以後便收在庫房,一次也沒拿出來穿過。”
她嘆息了一聲:“娘子別看們家殿下從小金尊玉貴的,好似什麼都不缺,可……唉,老奴年紀大了,嘴也碎了。老奴替娘子把衣裳收起來。”
隨隨目光微微了,她明白這種感受,的東西渴望時不,的時候已經不要了。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和高嬤嬤一起把暫時不穿的衣裳疊起來收好。
待高嬤嬤出去後,隨隨照舊讓春條將這些價值不菲的裘衣收廂房,和桓煊賞賜的那些絹帛、金玉器皿都放在一處,這些都是她帶不走也不帶走的。
驪山秋獮在九月末,是一年中的大事,屆時百僚隨駕,幾乎是把整個朝廷搬驪山去,中秋過後,便要緊鑼密鼓地開始準備,桓煊也忙起來。
隨隨越勤勉地練習騎射,幾乎是從早晚耗在校場上——她畢竟養了半年傷,又因一場病耽擱了一個月,無論騎射還是刀劍,與她當初全盛時還差了一大截,遇險境她自己也沒把握全身而退,她只臨時抱佛腳來增加勝算。
終於了啟程的日子,隨隨穿上王府親衛的衣裳,騎著她的小黑臉,隨桓煊去了驪山。
驪山秋色正濃,層林盡染,丹楓映著晚霞,宮殿樓觀猶如漂浮在彤雲紫霧之上,放望去美不勝收。
齊王下榻在星辰殿,是除帝後的正殿和太子的少陽院以外最好的宮殿,殿後單獨的湯池星辰湯。
桓煊早,太子一行還未抵達。他去飛霜殿拜見完皇帝回星辰殿,離夜宴開始還一個多多時辰。
桓煊回院中,叫內侍備了酒,便即屏退下人,看了一隨隨,一本正經道:“鹿侍衛留下。”
王府跟來的下人知道底細,但殿中還飛霜殿的宮人內侍,隨隨估摸著這次秋獮下來,齊王殿下雅好龍陽的訊息該傳遍整個長安城了。
不過桓煊最不在乎名聲,比起覬覦太子妃,分桃斷袖之癖似乎還好些。
待侍衛們離開,隨隨道:“殿下什麼吩咐?”
桓煊聽她明知故問,中些許揶揄的笑,分明就是學壞了,便道:“孤要去殿後泡熱泉,你在池邊守著,免人行刺。”
隨隨聽他說的跟真的一,的笑更濃。
兩人了湯池邊,桓煊背對著她寬衣解帶,這副身軀隨隨已無比熟悉,但無論什麼時候看,還是不免驚歎一下生著實好,線條頎長利落,每一個起伏轉折都像是精計算過,好看的身體原也和山川美景一般奪造化之功,叫人百看不厭。
桓煊散了髻站在池中,溫泉水漫他腰際,池上水汽氤氳,濡溼了他的嘴唇,長睫毛上掛著細小的水珠,連雙也溼漉漉的,與平日衣冠楚楚、高高在上的模判若兩人,像個勾人的男水妖。
“鹿侍衛,”他道,“你過來,孤話對你說。”
隨隨配合地向走了幾步。
“再走近些,是機要之事。”桓煊道。
隨隨微微一笑,又向一步,冷不丁腰帶被人一拽,只聽“譁然”一聲,她整個人失去平衡,一頭栽進了池水中。
始作俑者託著她的腰,把她的背抵在池壁上,輕輕齧她耳珠。
隨隨癢直躲:“刺客怎麼辦……”
桓煊冷笑:“孤看你就是個細作,孤要親自審你。”
一時只聞水聲嘩嘩作響。
兩人在池中胡鬧了兩回,桓煊看著夜宴的時間快了,這才猶未盡地抱著人出了池子,用塊大布巾將她裹了道:“晚上宮宴,孤要去飛霜殿。”
隨隨道:“民女要跟著殿下去嗎?”
桓煊掐了她一把:“你現在是鹿侍衛,要自稱屬下。”
隨隨無可奈何:“屬下要跟著去嗎?”沒齊王殿下還這的癖好。
桓煊道:“跟去做什麼,從頭站尾,只看著人吃喝。你留在這,叫人送晚膳來。”
隨隨下瞭然,宮宴上肯定太子夫婦,桓煊肯定不讓阮月微看見她。
再一,皇帝所居之處守備森嚴,太子瘋了才會在那種地方手,遂點點頭:“好。”
桓煊又爭分奪秒地與她膩了一會兒,這才更衣正冠,坐著步輦往飛霜殿去了。
殿中已差不多是開宴的時候,太子夫婦和一干宗室都了。
桓煊向父兄行了禮,目光從阮月微身上掃過,落在她身邊的粉衣宮裝女子身上,那正是上汜在芙蓉苑見過一回的阮六娘。
今日的筵席上都是宗室,以她的身份是不該出現在這的,皇帝讓太子夫婦帶她同來,思十分明顯。
桓煊的臉色沉了沉。
阮六娘也在望他,視線甫一相觸,便即害羞地低下頭去。
太子笑道:“聽說郎比們都早,怎麼拖開筵才過來,叫們等焦。”
一邊說一邊所指地看著妻子身邊的阮六娘。
桓煊淡淡道:“在湯池中泡了會兒,耽擱了。”
“難怪面色格外紅潤,熱泉水就是養人。”太子笑道。
皇帝看了看正襟危坐的子,又看了滿面紅霞的阮六娘,和善道:“六娘是第一回來驪山吧?可會騎射?”
阮六娘恭敬地行禮,落落大方道:“回稟陛下,民女學過些皮毛,在南邊曾隨父親去山中獵過狐兔。”
話雖說謙遜,但她對自己的騎射顯然頗信。
皇帝些外:“那就好,你在這別拘束,就當是自己家。”
又對大主道:“大娘,你照顧好太子妃和六娘。”
大主的不情願都寫在臉上,她喜歡射獵,來驪山連駙馬都不帶,便是要玩個痛快,帶著這兩個累贅還怎麼盡興。
但是父親了話,她不拒絕,只道:“阿耶放吧,女兒會照顧好太子妃和阮娘子的。”
說罷瞟了一面無表情的弟,目光中滿是埋怨。
桓煊只當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