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半,許德拉的鬧鐘響起,小孩睜開眼睛,一邊揉眼睛一邊翻出今天要穿的校服。

3月的東北h省h市還是挺冷的,二德小朋友穿了一套厚厚的棉襯衣,又穿了毛褲和毛背心,最後才在外面罩上校服。

接著小孩以飛快的速度將今天要帶的書本、作業、文具塞進書包,去洗漱,而他的舅舅張俊寶正在廚房裡做飯。

過了一陣子,他哥晨跑回來,一進屋就開始扒外套,一邊脫一邊衝進臥室,衝了個2分鐘的戰鬥澡,然後跑到餐桌邊吃早飯。

張珏的早飯稱得上豪華,水煮蛋、水煮牛肉和雞胸肉,兩根水煮玉米和大量的蔬果,吃起來其實口感不怎麼樣,油鹽也放得少,味覺神經給能傳遞出“寡淡”的訊號,高蛋白低脂肪。

正常人經常吃這些東西都會瘦下來,何況他的運動量還那麼大,最近已經瘦到需要給褲腰系皮帶,才能保證褲子不從腰上滑下去的程度了。

男性花滑運動員的體脂最好在百分之十以下,所以他們普遍很瘦很瘦,但又擁有足以支撐高難度跳躍的肌肉力量。

張珏是在沒減肥、四年沒正式訓練的情況下還能保留六種兩週跳的人,瘦下來後就順勢撿回3t和3s,現在一邊減脂增肌一邊練其他跳躍,進度同樣快的驚人。

大概就是教練們覺得張珏短期內能恢復三週跳就不錯了,但張珏本人現在已經開始攻克3lo,甚至是偶爾試著跳一跳3lz,連帶著2a+3t、3s+3t的連跳都可以做的程度。

誰叫12歲的身體就是比8歲的身體更有力呢,力量值的上漲,讓張珏覺得三週跳也沒有小時候那麼難了。

在此一提,3lz是三週跳中分值第二高的跳躍,張珏沒有先去跳分值比3lz低一點的3f,而是選擇3lz,是因為他本人f跳苦手。

f跳和lz跳一直不對頭,雖然都是右足點冰起跳,但3f要求左腳是內刃,而3lz是外刃。

很多運動員都是能壓好內刃,外刃就天殘。

壓的好外刃,內刃又壓不好。

張珏恰好是後者,他可以完美的壓出漂亮的外刃,然後去跳lz跳,但f跳所需的內刃就是搞不定。

雖然張俊寶是張珏的親舅舅,但他本人也是有工作的,不可能一直專心的帶這個學生,所以給張珏的時間有限,也沒指望過張珏能一下子變得多厲害,只要小孩能完成三週跳,進個省隊的青年隊還是沒問題的。

只要能進省隊,那麼就像他對張珏承諾的,小孩可以開始領津貼,為他心愛的許爸爸分擔很多壓力了,現在張珏進度這麼好,老舅就想得多了點。

根據國際滑聯的規則,花滑比賽分為成年組和青年組,而青年組的年齡限制是13歲至19歲,只要在今年的7月1日前滿13歲,就可以去參加青年組比賽。

他家小玉是6月29日的生日,天賦又這麼好,如果這孩子再加把勁,說不定可以爭取到去參加國際上的青年組賽事的機會。

“希望是有的。”不知為啥,在執教張珏後瘦了一大圈的鹿教練冷漠的打擊著張俊寶:“但小玉對比賽應該沒什麼熱情,他根本不喜歡花滑。”

張俊寶梗著脖子:“可他有天賦啊,現在國內的花滑男單式微,小玉只要再努力一點就能冒頭了。”

鹿教練搖搖頭:“你還是沒懂我的意思,我知道以小玉的水平,想要冒頭讓上頭的人注意到他,進而將國際賽事的名額給他並不難,但競技運動的損耗有多高你我心知肚明,你自己就是傷退的,小玉不喜歡這項運動,你覺得他願意去吃那些苦嗎?”

競技運動可是挑戰人體極限的,哪怕是相對沒那麼激烈的青年組,只要進入國際賽場,就意味著要開始在冰上挑戰自己這個年齡的極限,屆時辛苦的訓練和不知何時就要到來的傷病,都夠一個小孩子狠狠喝一壺了。

鹿教練本著惜才之心,這陣子也會順手帶一帶張珏,並在和張珏的交談中得知他的成績非常好。

用張珏的話來說就是:雖然升入初中後作業多了點,但只要上課聽講,理科考滿分還比較輕鬆,作文難搞了點,需要睡前多背背範文。

理科考滿分比較輕鬆……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既然靠學習就能有不錯的未來,張珏就不是非花樣滑冰不可,他肯吃那些苦嗎?鹿教練對此持懷疑態度。

這個問題讓張俊寶沉默下來。

“至少現在,張珏是願意去省隊裡的,先讓他進去再說吧。”

就在此時,冰上傳來孩子們嘻嘻哈哈的聲音,兩位教練看過去,就見一群小孩在冰上玩開火車的遊戲,而張珏在最前方做火車頭,後面跟著一串小的。

鹿教練沉默不到一秒,將柺杖霸氣的往旁邊一扔,抬腳就往冰上衝。

“臭小子們!不好好訓練,要翻天啊!”

張俊寶:我好像知道鹿教練是怎麼瘦下來的了。

原來看這老爺子需要拄柺杖,還以為他腿腳不好了呢,結果瘦下來以後不僅不用柺杖,還能在冰上衝刺,合著之前是胖到需要柺杖啊。

鹿教練上了年紀,脾氣也好了,所以小孩子們再鬧騰,也只是把他們吼去訓練,對張珏這個罪魁禍首就沒那麼寬容了。

沒人比鹿教練更清楚張珏有多皮實,他將人單獨拎到場外,對著張小玉的屁股piapia抽了幾下,抽一下彈一下,如同加了彈簧的果凍。

張珏一臉無所謂,還有心情對張俊寶笑,鬧得老舅那一刻莫名對鹿教練升起濃烈的歉意。

對不起,鹿教練,我曾經讓這麼調皮搗蛋的外甥禍禍您四年,現在又把他丟你這兒,讓您不得不天天燃燒脂肪追著他跑,難為您在被氣得半死的同時,還順手把小玉的3lo教會了。

回想起張珏在小學時曾經在鹿教練的外套背後貼小紙條,又趁老爺子午睡時給人臉上畫貓臉,還有拿水彩筆塗人家滿頭銀髮等惡劣舉止,鹿教練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以德報怨啊!

想明白這點,張俊寶居然產生了被鹿教練的師德感動到險些熱淚盈眶的衝動。

張珏被收拾了一頓,之後訓練時就老實了一點,起碼教練喊幹啥就幹啥了,可惜他的3lz一直穩不下來,經常是起跳、轉體完三週,然後在落冰時摔成滾地葫蘆。

多摔了幾次,小孩就開始鬧脾氣,靠在擋板邊喝水,然後一直叼著吸管慢吞吞的吸,就是不想回去繼續練。

張俊寶哄他:“練花樣滑冰就是這樣的,天天都要摔,你是男子漢嘛,堅強一點,嗯?”

張珏站直,不滿的仰著小臉:“可是我這都破皮了!剛才摔的時候又蹭了這裡幾下,好痛的!”

他拉開一袖子,露出已經塗了紅藥水的傷處,白白嫩嫩的皮膚映襯得那塊傷口越發可怖。

其實這在運動員裡還真就是很普遍的傷勢,說不值一提都輕了,張俊寶正要繼續哄,路過的鹿教練涼涼的來了一句。

“說白了,你就是跳不好3lz,現在就想和你舅舅撒嬌放棄了。”

張珏跳腳:“我沒撒嬌!”

未發育的小男孩聲音軟綿綿的,這麼蹦躂著說話別提多嬌了,鹿教練和張俊寶都想笑,但張珏卻成功被鹿教練激將,又氣哼哼的去練他的3lz了。

鹿教練和張俊寶說:“對付這小子,你要連哄帶激,最好再有點威懾力,才能讓他聽話,還有,他吃軟不吃硬,所以千萬不能來硬的,不然他能和你槓到底。”

老舅無奈的嘆氣:“他這性子也太難對付了。”

“對付不了就趁早放棄,我把勸你的話放這裡,不過你要是能頂住減壽十年的壓力,帶著他在這條路走下去,那小子的確有潛力帶你去國際賽場。”

張俊寶:……

話是這麼說,他突然覺得自己一個人恐怕對付不了張珏。

一股衝動驅使著他對鹿教練的背影喊道:“教練,如果張珏將來能拿到進入國際賽事的入場券的話,你能和我一起執教他嗎?”

鹿教練頓了頓,頭也不回的對他招手:“到時候再說吧。”

這天的訓練結束後,張俊寶帶著外甥回家,他看著揹著小書包溜溜達達的外甥的身影,問他:“小玉,和鹿教練上課的感覺怎麼樣?”

張珏踢著路邊的石頭:“還好吧,他還是喜歡讓我練那些基礎,什麼步法啊、旋轉之類的,變著法的折騰我。”

滑行和旋轉雖然是很重要的基礎動作,但訓練起來卻很枯燥,沒有跳躍那麼刺激,張珏不喜歡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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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從小孩的回答來看,鹿教練命令他去練那些東西的時候,他還是有乖乖跟著做的。

“小玉,明天就要去省隊了,緊不緊張?”

張珏回頭看他一眼,表情一言難盡。

“嗯……嗯,還好吧,就是覺得有點丟臉。”

丟臉?張俊寶摸不著頭腦,心說不就是去參加個入隊測試嗎?他給小玉準備了新的節目和可愛的衣服,他們快快樂樂的去就好了啊,有什麼丟臉的?

第二天,h省花滑省隊總教練宋城走進場館,就看到場邊有不少家長與教練緊張的為孩子們整理著衣服,女孩子們的家長還要給她們補妝。

今天來參加入隊測試的都是不滿十歲到十四歲的小孩子,大多都是下面的城市、俱樂部輸送上來的人才,而省隊要做的就是優中選優,把最厲害的留下來培養。

滑行教練明嘉站在邊上感嘆道:“這年頭的小孩吃的都好,一個個的都個子偏高,尤其是咱們北邊,小學就一群一米六、一米七的高個子,偏偏練花滑還是要身材小點才好……”

真是讓人為難。

宋城笑呵呵的回道:“個子高也不全是壞處,四肢修長,看著也好看嘛,高個的男孩要是願意,還可以去練冰舞和雙人滑,做負責託舉的男伴。”

明嘉:“但單人滑還是需要那種嬌小但四肢比例又很好的孩子,可惜這種好材料也難找。”

省隊青年隊的其他成員,比如男單的柳葉明也跑過來看小朋友們的測試賽,明嘉看了那邊一眼,心想若是今年男單還挑不出好材料的話,國內賽的時候還是要派柳葉明過去了。

明嘉繼續和宋教練交談著,就在此時,一個綠綠的、腹部有米黃色圓形圖案,身後吊著尾巴的可疑生物從他們身邊路過。

該生物路過某個地方,某個地方就會安靜下來。

眾人:那是什麼?鱷魚嗎?

張姓鱷魚溜溜達達的走到一條折凳旁,背後的尾巴一晃一晃的。

只見這小小只的萌物旁若無人的一腳踩椅子上,抬起一隻手,他的弟弟許德拉就遞過去一個老幹部氣息十足的搪瓷杯,然後這只鱷魚就單手叉腰,一手舉杯,用一種社會氣息十足的姿勢仰頭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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