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之後,楓羨回到了里約熱內盧西區的貧民窟。

貧民窟人流量大,魚龍混雜,適合居無定所的殺手臨時居住。

他走到了自己租住的一棟破舊樓房前,這邊的光景基本由一些小賣部以及在街區打鬧的小孩構成,能使用初階魔法的人都極少。

楓羨走上三樓,開啟了房門,隨後房內傳來了一個清脆好聽的聲音:

“楓羨,你回來啦。”

楓羨聽到這個聲音,一直默然的表情終於有所緩解。

他看向客廳,在那邊窗前的榻榻米上,有一個跪坐著看向窗外的女孩。

那個女孩有著一頭生機盎然的翠綠長髮,和漂染的綠色有著明顯的顏色與質感的差異。

翠綠的長髮蓬鬆而下,一點也不打結,順著女孩的肩膀垂落在身前與後背,貼在女孩簡樸的長裙上,十分的引人注目。

“我回來了。”

楓羨回應了一聲,朝著女孩走了過去,同時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窗外。

他們租住的這個樓房剛好處於貧民窟的高點。

能夠從三樓看到這一片區域參差有序的建築以及更遠處的城區,視野還是不錯的。

女孩此時收回了目光,從旁邊拿出了一個平板電腦,隨後從榻榻米上站了起來。

雖是站在榻榻米上,此時她才不過剛好與楓羨平高。

這表露著她約莫才一米三四的身高,這個高度大約是十一二歲女孩的身高。

然而女孩的動作與神態卻一點不似這個年齡的青澀。

她利落地在平板電腦上操作了一番,隨後開啟一個頁面展示給楓羨。

楓羨將目光移了回來一看,那是魔都的畫面。

“楓羨,這個人,好厲害,他不怕異裁院。”女孩指著身著紅衣的天戮說道。

楓羨聞言眼神一陣輪動,有些苦澀地附和了一句:“是啊,芊芊,他不怕。”

“那我們可以去投奔他嗎?”楓芊芊伸出手放在唇間,一邊說一邊思考的樣子。

而楓羨聽到這句,先是有些神傷,隨後彷彿想到什麼一般,緊張地問道:

“芊芊,你是不是又需要成長了?”

芊芊面對「成長」這個詭異的詞,習以為常般說道:

“還沒有,上一次在亞馬遜雨林外圍的生命禮拜提供了足夠的生命力。但我們不是也差點被亞馬遜的王發現了嗎?而且異裁院巡察司的大裁教也盯上我們了,下一次生命禮拜如果還在巴西的話,會很危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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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羨咬了咬牙,他在心底無比痛恨自己的弱小,表面上卻仍然維持著笑容問道:

“下一次生命禮拜能夠用星海天脈嗎?應該只差幾次任務就夠一個植物系天脈的錢了。”

芊芊眨了眨眼,除了頭髮,她的瞳孔也是綠色的,再搭配精緻的面容,讓她的容顏彷彿異世界的精靈一般純潔無瑕。

這個精靈般的女孩用書寫了心疼的眼神注視著他安慰道:

“楓羨,用星海天脈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而且你也需要變強,不能把任務的錢都花在我身上。”

楓羨握緊了拳頭,此時體貼的芊芊又讓他想起了芊芊的母親,那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以及那一段過去的時光。

那個時候,芊芊的母親被人稱為生命女神,因為她擁有提供生命力的能力。

這個依託於植物系的強大天生天賦,可以說哪怕是與帕特農神廟的治療系相比,也是各有高低不相上下,是魔法醫療領域不同方向上的旗杆。

只是與帕特農的治療系可以量產不同,生命饋贈獨此一家。

饋贈一脈也因此,如同隱世派系一般只被一些接受過饋贈的強者所知,並形成了一個自發的守護者群體。

然而,這股力量終究被一些獨裁者盯上了,生命的力量不止於治療,還可以延緩衰老。

對於一些實力逐漸開始流逝的年長上位者,這個能力簡直是他們繼續維持地位的希望。

於是,生命禮拜,這個原本會抽取森林生命力,但會讓森林來年更加茁壯成長的神技,傳出了一些會讓森林寸草不生的流言。

於是,生命女神經常出現的區域,開始出現不少人被吸乾生命力的流言。

於是,一些明面上推崇與讚美生命女神的人,被一隻看不到的手用各種手段打壓排擠拆分……

最後,只是一兩年的時間,饋贈一脈,便被順理成章地打上了異端的名號,上了異裁院的名單。

這一切,轉變得是那麼自然,正常。

彷彿這些的操作已經形成了一套標準化的流程,被演繹過無數次了。

到結尾,異裁院裁決司的掌舵親臨,給了生命女神兩個選項,臣服聖城,或者被迫臣服聖城。

裁決司掌舵是暗影系禁咒,他出場便禁錮了生命女神任何動作,連個死的選項都沒給對方。

然而饋贈一脈終究有它的獨特,生命女神自我釋放了自己全部的生命力,將其饋贈給了她隱居的這片區域,化為了一片樹海。

生命女神既然自裁,裁決司掌舵便只能作罷,他從未聽聞生命女神有配偶,便將這件事當做裁決異端了結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生命女神對聖城的行為早已有所預料。

不少逃過裁決的罹難者都主動接觸與警告過饋贈這一脈。

甚至在事情有所端倪之時,便希望生命女神直接帶頭反抗。

憑藉她的生命饋贈,再加上各個罹難者的天賦,就算不能把聖城捅翻,至少也會有自保之力。

但生命女神自知自己是平和的性子,不善也不喜鬥爭。

剛好她擁有和植物一樣不藉助異性的自我受孕能力,便藉此為自己孕育了下一代。

她將自己的孩子拜託給自己的守護者內一位最為穩重之人,隨後便將一切選擇的機會留給了自己的孩子。

揹負這樣的身世成長,如果女兒長大之後,她終於下定決心想去反抗時,想必她一定已經有了足夠的韌勁和信念。

這是生命女神對自己女兒任性而厚重的寄託。

十八年後,這一朵饋贈一脈新的希望之花,便是如今的楓芊芊,她的守護者便是此時的楓羨。

這些年,由於生命禮拜的特徵太過明顯,楓羨都是儘量在殺手殿打工賺錢,然後買蘊含大量植物系魔能的物品讓芊芊吸收。

但這與最純粹的植物生命力終究不同,這導致芊芊成長受限。

由於饋贈一脈的特殊性,這種成長甚至會反映到芊芊的身體上。

這也是為什麼她已經十八芳齡,卻只有一個十二歲女孩的身高。

而上一次兩人嘗試去亞馬遜帝國外圍,森林最廣闊的地方做一次純粹的生命禮拜,又由於芊芊實力不足沒控制好範圍,搞大了。

雖然楓羨做了一些掩飾,但他已經察覺到異裁院巡檢司的人了,而且一上來就是超階滿修才能擔任的大裁教。

想必是幕後之人仍不死心,這次見到相似的畫面,便立刻上了心。

然而,縱使楓羨認為自己對異裁院的恨意能鋪滿天空,他的實力在異裁院面前卻顯得蒼白無力。

“好啦,不要亂想了。”楓芊芊伸出手在楓羨的眼前招了招,彷彿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一般。

“實在不行,我們就在亞馬遜帝國打游擊好了,反正我全力出手也可以遮掩我們的氣息。或者我們去非洲躲躲?那邊也有個帝國級的森林。”

楓芊芊繼續說道。

然而楓羨還是搖了搖頭,楓芊芊的氣息遮掩維持不了多久。

就憑他們倆的實力,只要真被異裁院確定了蹤跡,追蹤一旦開始他們便沒有任何希望倖免了。

如此的話,也許真的要考慮無盡之城了,畢竟那邊是唯一有可能成為異裁院禁區的地方。

只是,擁有生命饋贈的能力終究懷璧其罪。

楓羨同樣認為那位紅衣主教不會完全如他口中所說的,能容納任何強者。

“我們再觀察下無盡之城的情況吧,殿內會先派一些堂主和殿主去試探,如果那裡真的如天戮所說的那樣,我們就去。”楓羨最終還是決定道。

“我聽楓羨的。”楓芊芊笑著點了點頭。

……

在殺手殿迅速做主反應之時,暗網組織也飛快地完成了自己的決策。

它們同樣決定在無盡之城做生意。

以前華國在明面上絕對地封殺暗網與殺手殿這種本質是無底線交易的貿易組織。

如此一來,即使暗地裡仍然有人可以透過自己的渠道接觸暗網與殺手殿,這個交易的規模終究受限。

市場有限,同樣也會讓這些組織縮小對華國的投入,將精力集中在其他國家。

如此便能做到將這些組織擋在國門之外。

但此時,無盡之城就像第一個自由貿易的港口,它能夠將暗網的招牌打出去,讓有需要的人自己從華國各地前往無盡之城,購買它的資訊。

這便是新的機會,暗網自然不會浪費。

他們第一時間宣佈,不日將在無盡之城開業一家資訊諮詢所。

為了給華國官方一點面子,暗網還特意換了個牌子,沒有直接用他們歷來使用的名號。

不過裡子不會變,稍微推廣一波之後,一些有需求的客戶一下就能明白這就是暗網。

暗網和殺手殿實際上都是有自己明確定位的大型跨國企業,有自己的管理模式,盈利模式,遇到事情響應也非常快。

而歹郎工會相對而言就會不入流一些,更像是自負盈虧的加盟企業,工會對於散步在世界各地的分舵都是散養的態度。

歹郎工會只擅長兩點,找保護傘,以及準時向分舵要錢。

碰到這種大事件,反而只能和普通人一樣吃瓜,而且還格外的酸。

畢竟,不怕自己摸魚業績差,就怕旁邊同事是卷王。

凡事怕比較,就是這麼個意思。

至於最後的黑教廷,與底層的狂歡不同,到紅衣主教這一層,有一說一,沒人心底是很高興的。

畢竟,紅衣主教是天戮自封的,這個事實別人不知道,他們都清清楚楚。

而現在全世界的人都把這個自封的紅衣主教視作黑教廷的牌面,這其中的滋味,總之也是對比起來很難受便是了。

而且,天戮還專門讓藍蝙蝠給每一位紅衣主教的引渡首發了邀請,讓他們來魔都。

之前自封紅衣主教就算了,現在在這個節點發邀請,這不是想自立山頭搞分裂嗎?

但有幾位生命契約在自己手中的非教皇直系紅衣,在接到邀請時,還真有點想法。

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天戮遠比教皇要牛逼。

要知道天戮可是帝王,什麼是帝王,一個妖魔帝國的王者才是帝王。

這樣的山頭,不比那個畏手畏腳的教皇強?

只是,這幾位都還有些摸不準天戮的行事風格,打算先派點手下去無盡之城觀望一波。

而在安第斯山脈的一個植物實驗基地。

打扮得和普通婦人一樣的撒朗,是在庭院裡歇涼時知道魔都情況的。

她還在琢磨著這件事之時,引渡首顏秋帶來了藍蝙蝠的邀請資訊。

由於藍蝙蝠又一次帶了極具信息量的資訊,顏秋都沒心情對「曾經的下屬混得比自己好」這件事膈應。

她還是把紙條遞給撒朗,撒朗接過一看,上面寫著:

“葉娥,來無盡之城幫我,我幫你復仇。——天戮”

葉娥,這是屬於文泰妻子的名字。

撒朗這次都沒怎麼驚詫與懷疑,她已經非常確信天戮有通天的手段能夠知道自己的情報。

在古都事件之後,撒朗盤不出任何天戮透過正當途徑得知她全盤計劃的可能性。

她只能服輸了。

而這一次,天戮透露出來的資訊是,他知道自己是誰,甚至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誰。

當年那場圍繞文泰的風波,是一個暗地裡還能錯亂交疊好幾層的巨大陰謀。

她調查了這麼多年,都還只確定了一些人的所作所為,而天戮又擺出這樣全知的姿態,這……

“唉……”撒朗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她能打的牌已經所剩不多了。

顏秋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她們最初的計劃就是透過古都事件增加撒朗這個死神的知名度,然後吸引黑暗世界的人投奔。

和如今天戮所做的很類似。

但現在,怕是天戮的引渡首都比她們知名度要高了……

這還怎麼搞得下去。

沉思了好一會兒,撒朗終於開口道:

“顏秋,收拾東西,去魔都見一次天戮。”

“啊,真身去見嗎?那不會很危險?”顏秋驚訝道。

“沒關係,去準備吧。”撒朗平淡道。

危險?也許吧。

但相比於復仇,這都不重要。

她再自己一個人折騰,反而會離目標漸遠。

天戮的合作互利,她必須得賭了。

而既然賭了,置生死於度外的氣度,她撒朗還是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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