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雨飄零

府衙上方,並列排著三把紅漆太師椅,三邊總督洪承疇居中,宣大總督盧象升居左,右手邊空著,這是孫巡撫的位置。

其他總兵、副總、都司、參將等各自按照官職高低排列站著。

官場上,座位排序是個大問題,不容忽視。

老孫頭和曹變蛟、孫守法他們進來時,洪承疇和盧象升微笑著起身相迎。

盧象升自不必說,那是老孫頭的老相識,酒都喝過好幾回了,感情深,為朋友造勢屬於義不容辭。

畢竟,老孫頭初來乍到,又一頭栽進榆林衛埋頭練兵,雖總理四省軍務,可下面的人都認不全。

必須為他站臺。

而洪承疇則不同,二人雖然也喝過酒,可沒喝出感情。

並且,老孫頭還是他名義上的下屬,為他打工,其實大可不必如此。

最關鍵的一點,他們的關係其實很微妙。

就好像省高官和高官,老孫頭只比他低半級,並且受到中央的重視,時時刻刻可以上位取代他。

現在洪承疇這樣做,只能說明人家智商情商雙高。

甚至,連比他級別低了很多,曾經是他下屬的曹變蛟,他也親切的說了一句:“小曹將軍更加精神了。”

有兩位大佬為孫高官站臺,之後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落座後,四省將領依次上前唱名拜見中央空降的孫高官。

對他們來講,接受省高官和高官的雙重領導。

至於說是誰的人,那就要看情況了。

一般來說,誰能給好處,給的好處多,那就是誰的人。

古今中外,官場向來如此。

一套流程下來後,會議才正式開始了。

巨大的軍事輿圖高高掛起,洪承疇的幕僚根據斥候得到的訊息,手執指揮棒講解叛軍目前的大致情況。

兩天前,闖王高迎祥匯聚中原各地流寇,分三股勢力,準備劫掠河南全境。

張妙手、過天星兩部,從澠池北上,作出要攻打懷慶府的態勢。

老回回、蠍子塊兩部,則南下盧氏,似乎要從這裡南下,攻打南陽府。

而高迎祥、李自成率本家大部兵馬,竟似要從這裡,攻打洛陽一般。

“諸位,目前所瞭解的敵情就是如此,叛軍究竟是何動向,欲攻往何地,卻還是一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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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諸位將軍根據轄區內綜合情況,來判斷他們具體走勢,還請大家暢所欲言。”

幕僚介紹完之後,三邊總督洪承疇雙眉緊皺,心裡微嘆,局勢愈發艱難了。

對於工作,洪承疇的態度是認真負責的,不管是為大明服務還是為建奴服務。

並且,他的工作能力讓崇禎皇帝、死肥豬皇太極、忍者神龜多爾袞、順治小兒、康麻子都無可挑剔。

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他,國之棟樑。

可惜,就是一個狗漢奸。

這也是現在的崇禎皇帝既想用他,卻對他心裡始終有些膈應的原因。

不敢放心用啊,必須時時刻刻盯防他。

甚至,在崇禎皇帝的心裡,正猶豫著要不要宰掉他。

因為,能力越大,為禍越大。

在崇禎皇帝心裡,范文程、洪承疇、吳三桂三人,絕對是所有漢奸中前三的關鍵先生。

任何一人出現變化,或許都可以改變建奴入主中原屠殺漢人的歷史。

不過,他的能力實在太強了,強到讓崇禎皇帝有點患得患失,惜才。

這絕對是一個可以和帝國雙璧孫傳庭、盧象升相媲美的人物,假如沒有狗漢奸身份的話。

所以,這也是崇禎皇帝暫時用他的原因。

至少,在解決流寇方面,目前離不開他。

“操他姥姥的!”洪承疇話音剛落,援剿副總兵祖寬先罵一句,立馬接著說道:

“高迎祥這廝,分兵三路進軍,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啊?

要是俺,手裡有二十多萬大軍,早就一舉直撲洛陽而去了,還分個鳥兵!”

話說完,猶自撓著腦袋,一臉迷惑不解。

什麼叫驕兵悍將,這就是。

估計這整個府衙中,敢當著洪承疇如此說話的,也就是他了。

盧象升犀利的目光掃了他一眼,祖寬立即情知失言,撇了撇嘴,低頭不再言語。

在關寧前線,只有祖大壽能鎮住他,因為他是祖大壽的家僕出身。

在中原地區,也只有盧象升能鎮住他,因為服。

“無妨,祖總兵心直口快,乃無心之言,倒是其他人怎麼說?”

洪承疇微微一笑,柔聲說道。

他是文官出身,性子表面很柔和。

頜下三綹隨風而舞的清髯,讓他顯露出文士獨有的風采,整個人望上去,就是一副標準的儒家智將模樣。

可祖寬卻打了一個寒顫,感覺脖子涼颼颼的。

假的,這都是表面現象。

祖寬人粗,但不傻。

這個表面文質彬彬的文士,殺的叛賊可比親自上戰場的他,多了無數倍。

祖寬可是知道,在中原地區,叛賊怕他和大小曹帶領的關寧鐵騎,也怕盧象升的天雄軍,但更怕洪承疇。

就因為他殺的人更多。

對待叛賊,投降前他說,如果不投降,就殺掉你們。

投降後他說,你們投降了,全部殺掉。

殺降這種缺德事,洪承疇同志非但幹了,而且還經常幹。

比如李自成的老領導王左桂,後來也投降了。洪承疇聽說後,決定請他吃飯。

可還沒吃完,一群人衝進來,把王左桂剁了。

總之,落在他手上的叛軍頭領,不是抵擋到底被殺,就是不抵抗投降被殺。

一個字,殺!

這就是他對叛軍的態度。

其實,也是活閻王盧象升的態度。

所以,因為有洪承疇在陝西,盧象升在山西,叛軍現在基本不敢入境。

實在被殺怕了!

叛軍不敢招惹陝西、山西,那麼處於潼關的位置,自然只能禍害河南。

進而透過河南,流竄到山東、安徽、兩湖等地方了。

此時,與之利益攸關的開封總兵陳永福站出列,臉上非常恭謹朝三位領導拱拱手說道:

“三位大人,末將倒有個分析,權為拋磚引玉吧。”

“但說無妨!”

作為主持者,洪承疇同志點點頭鼓勵他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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