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 寧執正走在一片黑暗,只有腳下的道在發著光,彷彿指引著一條通往前方的路,筆直又漫長。
他一身繡紋寬袖, 隨著走幅而緩緩擺動。
這便是從修真界前往現實世界的通道了, 只此一條, 形態萬千。它在寧執的眼前,便是寧執心中覺得它該有的模樣,在其他人看來就是另外一番樣子了。一般來說, 寧執是不會看到這條通道的,為兩個世界的穿越對於寧執來說過是眼睛一閉一睜的事情。
但此時此刻, 他卻像是被困在了這一樣, 無論走了多久,目的地永遠在能夠看見卻接觸不到的彼方。
又走了一會兒,像是毫無察覺的寧執突然出手,從黑暗中準確無誤的抓出了一團黑霧。
那是一團邊緣非常模糊、正在不斷變化的黑色霧氣,甚至沒辦法凝視它太久, 為不管是對眼睛還是精都會造成很大壓力。寧執很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 這是法則之力在起效,它點類似於天道, 可觸控, 可直視,也可琢磨。
理論上來說, 普通人是不可能像寧執這樣, 說把它抓起來就抓起來的,可寧執就是做到了,他還給黑影準備了一個精緻的鳥籠, 看上去四面透風,實則鐵桶一塊。
黑霧左突右攻,像一個發了瘋的小陀螺,在裡面四處使勁兒,也無法撼動鳥籠的一絲一毫。
為……
“這是我的意識啊,整個通往現代世界的通道,最初都是以我的意識為藍本構建的。”在我的意識,我就是王。寧執提起鳥籠,與黑霧對視,笑著道,“別白費力氣了。說起來,這情況有點像是我以前聽過的一句話——人生最大的監獄是大腦,走不出自己的觀念,到哪裡都是囚徒*。你覺得呢?”
“一派胡言,這根本不是一個東西。”黑霧氣的炸了毛,聲音沙啞又難聽,就像是有人在腦海裡肆意尖叫。
“我說的是字面意思,又沒有說它的引申含義。”寧執反倒心情很好。
“你到底想怎麼樣?”黑霧有些沉住氣。
寧執提起鳥籠,一晃一悠,繼續閒庭信步的走在黑暗。此時周圍漸漸出現了璀璨的星光,就像是在黑色的絨布上隨意的灑了一把鑽石,構成了宇宙深處的模樣,帶著獨屬於神秘的瑰麗色彩。
寧執哼著成曲調的歌,對黑霧道:“顯而易見的,是嗎?我想釣你出來啊。”
“你根本沒失憶——!”黑霧自然就是黑影,他怒可遏,化作潮水,對鳥籠的一邊一個勁兒的衝撞而來,想要宣洩自己上當的滿。
“,我一開始確實失憶了。”只不過第二次沒,反而被刺激的什麼都想了起來。關於他的來歷,黑影的來歷,以及這些年他們到底都在幹什麼。“你果然很怕我師父啊,假託她降下了對付你的仙器,你就馬停蹄的跑來一探虛實了。”
黑影太苟,這點確實好對付,想讓它現身,要麼用它想要的東西利誘,要麼就得找一個比寧執威脅更大的存在,來讓黑影不顧危險也要現身打聽情況。
黑影要什麼,真的好說。
但黑影比怕寧執更怕什麼,倒是聽好猜的——他師父蘭水韻。黑影差點在麒麟一族至陽至剛的大陣裡死去兩回,再會比這更能給他留下心理陰影的存在了。
“我才是來探虛實的呢!”
“對哦,你只是想把我和姬十方困在現代,再回到修真界而已。”這樣他們帶走的仙器也就不足為據了。
但實際上,他師父根本就聯絡不到他們。
如果蘭水韻真的能夠插手修真界的事,又怎麼會如今的大亂呢?仙器倒是真的,只不過那是蘭水韻在飛昇之前就留給寧執的,師父的底蘊就是這麼強悍,寧執隨便找了兩個仙器出來,就詐到了黑影。
“你是怎麼發現的?”黑影沒想到他能夠關閉通道的事都比寧執發現了。
但寧執卻給了一個差點沒讓黑影氣死的答案:“隨便猜的啊。我建立洲萬劫塔,為的就是連通另外一個過渡世界。但姬十方卻告訴我,他在長洲那邊的萬劫塔感受到了三方拉鋸的靈力。一個是修真界,一個是現代,還一個是什麼呢?那自然是只有掌握著一部分天道之力的你啦。”
寧執根本沒證據,就是藝高人膽大的試一試而已,猜錯也沒什麼損失,反正他們有的是時間和黑影耗。
一擊必中,這麼好對付,才是讓寧執比較意外的。
“你!”黑影有嘴的話,此時怕是連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最重要的是,我真的被你關在了現代一段時間,你還是蠻厲害的,別氣餒。”寧執的心情真的很好,甚至有空來安慰對手。
寧執之前被困現代,既不是因為靈力,也是因為你記憶,只是很單純的為有人關閉了通道。等對方無暇他顧的時候,寧執自然就能夠從現代回到修真界了。而一旦意識到對方有可能對通道做手腳,也就可以解釋了為什麼每次寧執醒來,這黑影都能在第一時間知道。是書院有內鬼,而是黑影能透過通道感知進出。
只不過,寧執推測對方不是次次都能關閉通道,關閉的次數很限,好鋼必須用在刀刃上,這才一直沒暴露。
過,也此才了寧執針對這個特性,而給黑影設下的如今的這個圈套。
他在通道上抓住了對方。
真是太容易了。
“讓我們好好聊一聊吧,畢竟我們也算是,唔,兄弟?自誕生之後,我們就完全沒溝通過呢,你就這麼怕我嗎?”寧執打量著手的鳥籠,看上去真誠極了。
黑影再次張牙舞爪的開始咆哮:“誰是你的兄弟了?”
寧執很好說話,換了一個說辭:“那就是一起做任務的同事?”
是的,他們都誕生於天道,為的是同一個任務而來——拯救修真界。只不過黑影失敗了,這才了後來的人形寧執誕生於祖洲的曠野。
剛剛誕生時的寧執,都不能稱之為一個人,他既沒人類的維,也沒有人類的感情。他只是站在那裡感受著這片天地,安靜索著救世的任務。等寧執想到自己該先從哪裡入手,他就先一步被他師父發現,並撿回了宗門。
自此之後,黑影和寧執就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兩條路。
黑影從沒有把修真界的生靈當做是和自己一樣的存在,為他們確實一樣。黑影和寧執都可以被稱之為是法則成精,自然和尋常的道修、妖修、魔修都不同。可寧執卻在師門上上下下親人的陪伴下,明白了大家也沒什麼一樣的真諦,都不過是想要活著罷了。
寧執對著黑霧長嘆一口氣:“我時候真的搞懂你,即便你為物種同,把修真界的人當人,但你為什麼連天道都要傷害呢?沒有天道,就沒你我了啊。”
是的,從來都沒什麼天道的陰謀,它一直只是想救世而已。
天道在陷入沉睡之前,前後派遣了黑影和寧執幫助它解決問題。但黑影這個逆子,卻早早的背叛了組織。從寧執的角度來說,黑影就是他天生反骨的大哥,當然,覺得對方是自己的前同事也可以。反正組織一共就他們兩個法則成了精,怎麼定義都沒問題。
“我!從沒!想要傷害天道!”黑影徹底怒了。你可以說它壞,說它沒有人性,但它絕允許別人質疑他對天道的忠誠,天道就是他的母親。
“你看,你也覺得天道是我們的母親,那我們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啊。”
黑影不想和寧執糾結這種奇怪的輩分,那是下界的生靈才會去在意的東西,它和他們不一樣!“你在救世,我也救世,我沒有失敗!”
修真界早就已經到了即將走向分崩離析的時候。
是在這萬年裡才開始,也是萬年之前,是更早以前,修真界就已經開始像一個暮氣沉沉的病人,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
天道想到拯救修真界,卻根本不知道病何在。
“病就是這些寄生蟲!吸血蟲!”黑影覺得所的修士就是病灶,他們不斷掠奪著修真界的靈力、天道的氣運,正是因為他們的存在,世界的能量才會在供應求的情況下,斷減少,逐漸走向滅亡。“他們是跗骨之蛆,是吸乾了樹幹養分的吸血藤蔓,是無處在的病毒。只有他們都死了,世界才會藥而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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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寧執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除天道是幕後黑手、最正義的人才是最大的反派這兩個固定猜想以,又一個最常見的反派套路出現了——我毀滅世界是為了拯救世界。
黑影比誰都在乎天道的修真界,他只是不在乎修真界上生活的生靈而已。
他製造掠奪者,就是為了讓這些下界的生靈自相殘殺,掠奪走更多的氣運,然後一口氣全部反哺給天道。
“但這並不是修真界的病啊。”寧執已經找到了真正的原,並一直在為此而努力,“是你的掠奪計劃,破壞了我的計劃,然世界早就變回以前的樣子了。”
“哈,你可真敢說。你才活了足萬年,你又懂什麼呢?”黑霧根本不相信寧執。
兩人瞪著彼此,卻誰也奈何了誰。
這就是寧執一直無法真正殺死黑影的原,他們系成同源,力量都來自於天道,自己是沒辦法殺死自己的。
所以,黑影雖然忌憚寧執,卻也還是敢在這時出現在寧執的身邊,它知道他殺死它。
蘭水韻當年,其實也是發現了寧執和黑影之間微妙的聯絡。可惜,她沒腦洞大到猜到自己的徒弟和黑影是兄弟倆,只以為他們是一個人。所以,她不敢真正的殺死黑影,只是將它無限削弱後封印,並把陣法留在了祖洲之森,方便徒弟未來能夠對付自己的心魔。
而如今……
“天道已經陷入了沉睡,此時起作用的只是硬性的法則。你沒辦法把我交還給天道。而蘭水韻的陣法也已經被用完了,你能拿我怎麼辦呢?”黑影發出張狂的笑聲,他突然意識到寧執哪怕能釣魚釣到他,也過是白釣而已。
寧執看著黑影,就宛如在看著一個智障多年的家人。他如果沒有百分百對付對方的手段,又怎麼會釣魚呢?就為了和對方談談,看看他到底多智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