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白見狀, 趕緊大聲解釋：“你總算來了！剛你一直沒回訊息，我們著把人送回靖雯宿舍……”
蔣閻收起機，非常緩慢踱步過來, 彷彿這一路踏的是冰。而他在這個過程中，將周身的戾氣一點一點融走，停至邵千河前時，只是微微一笑。
他直盯著邵千河。
“辛苦你幫忙照顧我的女朋友, 給你添麻煩了。”
邵千河笑著，說不客氣，他還沒松, 蔣閻欺身前，從他懷中接過姜蝶。
他周身的氣壓還是冷冽, 出覺要將人凍傷，但是摟抱著她的姿勢卻柔像一灣春水，連帶著靠近的邵千河覺己被濺溼了。
這短短幾十米路, 剛一直在他懷中扭捏的姜蝶落至蔣閻懷裡, 瞬間安靜下來。
垂下的雙下意識攀蔣閻漂亮的天鵝頸, 側過臉在他的胸膛蹭了兩下。
蔣閻輕笑一聲, 兩根指微彎，拂過她耳邊的碎髮, 順勢輕輕捻了捻她因喝醉而紅透的耳垂。姜蝶似乎對這個動作抗議，哼唧兩聲。
幾個無言的，簡單的動作, 卻生動詮釋了繾綣萬千四字。
邵千河嘴角輕挑的笑容在這一刻淡去, 插著兜，目送蔣閻抱著姜蝶頭不回離開。
姜蝶醒來的時候，又是凌晨三點。
她喉嚨覺幹, 迷迷瞪瞪睜開眼，一片漆黑裡，憑直覺覺出身下躺的不是她熟悉的床。
因為非常大，非常柔軟。
身邊還隱約躺著一個人，身有很濃重的煙味。
她渾身一震，先是下意識摸己。身的衣服被換掉了，取而代之是一件尤其寬大的t，長度直蓋到大腿。
這明顯，是一件男生的t。
姜蝶驟然僵硬，記憶只到她和盧靖雯在喝酒，然後，又來了兩個人。
似乎是飛白，還有……
姜蝶不敢再往下，身邊躺著的人會是誰。
她屏住呼吸，臉色煞白慢慢往床外延挪動。
然而，她剛挪動，身邊的人一個翻身，臂從她的腰環過來，輕輕一攏，她像個卷餅被捲進懷中。
靠近他的那一刻，姜蝶大喘了口氣，放鬆陷進對方懷裡，抬眼摸他的下巴氣聲咕噥：“居然抽了那麼多煙……”
害她一時間都不敢認為是蔣閻，嚇魂飛魄散，以為己犯下了“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蔣閻居然沒睡著，出聲又嚇了她一跳。
“還不是某只蝴蝶鬧的。”
姜蝶隱約還有點記憶，心虛說：“什麼啊，你最近煙癮大了還賴我。不許抽了聽到沒。”
“好。”他低下頭親了親她的鼻子，“那你不能在我看不到的方喝爛醉。”
“是靖雯他們叫你來接的嗎？我媽知不知啊？”
“嗯，我和她報備過了。明早再給她完璧歸趙。”他轉而捏她的鼻子，“她很擔心，連帶著唸叨我。”
“我這次是意外啦，意外。”姜蝶被捏鼻子發皺，“和靖雯分享了小時候的事情，沒注意喝多了。”
“是嗎。”
他短促應了一聲，並沒有往下追問的意思。
“你都不好奇我的哦……”姜蝶撇了撇嘴，把玩著他的衣領：“那你呢，你有沒有跟我分享的小時候的事？”
蔣閻淡聲：“好了，你不看看現在幾點。”
“我口渴嘛。”
蔣閻聞言，便窸窸窣窣起身，開啟床頭的夜燈，起床去替她倒水。
姜蝶在驟然亮起的眩目光線裡注視他為己忙前忙後，內心充斥著巨大的安寧。
他從客廳回來，接了一杯水，姜蝶的視線定格在接水的杯子，整個人一怔。
是她送的那只酒杯。
“……你還真用喝水啊？”
“嗯。”
“其他的水杯呢？”
“扔了。”
溫溫的水流過喉嚨，但她卻噎住，半晌才無措嘀咕：“我還以為你開玩笑呢。”
他小心收完她喝光水的酒杯，放在床頭，按滅夜燈，一邊平淡說了一句：“對你我從不玩笑。”
姜蝶在暗下去的臥室裡，心房怦驟亮。
她抑制不住從他懷裡脫身，頭往拱，額頭貼蔣閻的額頭。
他趁機壞心眼往前輕輕一撞，姜蝶嘶聲：“痛。”
他又在夜半昏色的房間裡無聲笑起來。
姜蝶摸著額頭，和他對，即便看不清他的表情，卻知他一定在取笑，反拍了下他的腦門，隨即跟著傻笑。
“剛被你打岔了，你快說說，我要聽。”
“說什麼？小時候？”
姜蝶頭點像小馬達。
“是不是家教別嚴格？睡覺都要嚴格穿著睡衣？”
她摸索著他的長袖，蔣閻的反應似乎有些遲頓，在空氣沉默了好幾秒才後，才像卡帶的磁帶繼續運轉下去，嗯了一聲說：“對。”
“你是不是困了呀，那我們不說了，睡吧。”
姜蝶注意到這一點，小心翼翼縮回，放輕聲音。
“沒事，我沒困。”他又反抓住她的指，用力攥緊，“你講過你的名字，那我講講我的吧。”
“你的名字有故事嗎？”
“閻，並不是一個吉祥的字，對吧。”
“……好像是哦。”
姜蝶這時才後知後覺，閻作為姓沒什麼，但是作為名，確實有些古怪。容易叫人聯到閻王，獄，與生相反的背詞，並不算好的寓意。
大概是因為他身的光環太強烈，連帶著把這個字本身都美化了，沒讓人覺奇。
“我的父母，他們在有我之前，發生過不太好的事情。有錢人很信風水神佛，他們去找大師算。”
夜半三點，講到這些東西，姜蝶不覺縮了縮脖子。
除此之外，她還有種難以言喻的覺，總覺蔣閻敘述的視角太過冷靜。
叫己的父母有錢人？這個指代的稱呼非常微妙。
“大師說，你們有一個孩子，且一定要給他取個命格很硬的名字。他能吸住煞氣，不再禍害家族。所以，我叫蔣閻。”
姜蝶不可置信：“意思是——讓你來承受這份厄運？！”
他的聲音微乎其微：“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他的法，竟相似到和她不謀而合。
雖然被用在詮釋他和父母的關係，姜蝶認為不該是這的，但她沒和親生的父母相處過，她無法理直氣壯安慰他，說你這不對。
反而有一種怔忪的難受，原來，親生的父母和孩子之間，逃脫不了交換嗎？
但狠心到能將孩子的人生氣運作賭注，是不是殘酷過了頭？
蔣閻並沒有過多透露他真正的生活，但僅僅是這隻言片語，讓人不寒而慄。
姜蝶原以為天之驕子的生活像初次見到的海邊別墅一，有鮮花，泳池，是一座四季如春的溫室。
但她突然意識到，溫室之所以是溫室，那是人造的。
造房子出來的人，可以隨時親掐滅溫度計。
那麼生活在裡的孩子，該會有多麼擔驚受怕？
這一瞬間，姜蝶似乎隱約窺見了蔣閻為會喜歡廢墟的原因。
代入己，如果出生註定被當作一場災難的消解品，那麼再華美的宮殿都會成為搖搖欲墜的危樓。最親近的人早準備好逃亡的柺杖，只等著傾塌之際全身而退。
而他們的柺杖，斬於他的雙腿。那他還能跑去哪兒？只能和危樓一起瓦解為廢墟。
她不知己的表情在無形中變分外難過，蔣閻遮住她的眼睛，噓了一聲說：“怎麼還替我委屈了。這事情說到底，只是個說法罷了，不用在意。”
他倒反過來安慰她。
姜蝶沉默了很久，堅定說：“天底下，會有白吃的餐的。不論是早餐，午餐，晚餐。”
他受著心底下長長的睫毛忽閃著掃過，猶如蝴蝶煽動了一下翅膀，再度灑下淋淋的翅粉，於是，整個壓抑的沉默的夜晚，都變亮晶晶。
——她的下一句是：“我永遠是你二十四小時可以賒賬的私房小館。”
永遠，二十四小時，被無限套牢的定語。
不知天高厚的詞語們被組成在同一句裡，愛意濃厚重疊。她舉著的火把，什麼時候竟然已經燒成了一座火山，足夠和冰山抗衡。
可是這，會把己燒著的啊。
傻瓜。
姜蝶覺覆在眼皮的彈動了一下，他無比溫柔用指腹輕輕擦過她的眼皮，到了山根，順著小巧的鼻樑劃下來，最後再是嘴唇。
她被他遮著眼，受不到他的神情，只聽見他故作輕鬆笑：“做什麼，那碗白粥嗎？”
沉悶的氣氛在這句話後被打散，姜蝶氣一把將他的撥開，蔣閻變本加厲靠攏，不僅是抵她的額頭，嘴唇貼過分接近，擦著她的唇瓣氣聲說：“我這回會吃下一整鍋的，好不好？”
姜蝶滾動喉嚨，失去了言語，大概己要跟著被他生吞了吧，她。
姜蝶二天起來，才意識到己給蔣閻的“驚喜”弄丟了。
當晚的其餘三個人都沒記拿，買好的衣服這麼落在了店裡，跑去店裡問，店家說沒看見。
姜蝶無語凝噎，恨不把己喝過的每一口酒都吐出來。那可是萬，都足夠喝頂級香檳了。結果同等的錢只喝到嗓子冒煙的扎啤。
只要牽扯到十一，沒好事。
姜蝶崩潰扯著頭髮，總不能說這作罷。尤其是昨晚聽蔣閻不痛不癢解釋他的名字，她更加不能讓己的男人受一丁點委屈，因為己的疏忽而收不到禮物。
這個時候，姜蝶突然意識到己陷入更深了。
若當一個女人對男人產生的愛裡，加了個憐字的字首，那這個女人基本完了。母性是女人存在的天性，證明她不再用理智，而是用不加任思考的本能去愛人。
但是，姜蝶覺己還是有救的，她的理智尚存。至少她知己不能再花同的一筆錢去買/春尾衣良，除非她真的在巴黎喝西北風。
那麼，要重新挑一個禮物。
不能再在價格取勝，在心意再設計討巧。
姜蝶又開始抓耳撓腮，搜遍了各大網的送男友小禮物技巧，挑花了眼，最後乾脆轉而求助盧靖雯。
小福蝶：救命，我到底該送啥表達我的謝！！！
lulu：[連結]
lulu：我送給過飛白，他表示男人都抗拒不了[噓]
這麼神奇？不錯！
姜蝶滿懷期待點進去一看，臉色漲成番茄。
性空姐制服誘惑/可愛貓女毛茸套裝/日本和服敞胸浴衣……
救命。
姜蝶條件反射退出連結，這太不害臊了！
然而，這個念頭卻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時不時躥出來，如果真的買了這個……蔣閻會有什麼的反應呢？
他會害羞，會喜歡，會失控嗎？
這個念頭像伊甸園的禁果，引誘著姜蝶下單。
最後，她縮在被子裡，紅著臉選了一套護士服。
點下購買的按鍵，姜蝶立刻把機扔遠遠的，把己裹進被子裡啊啊亂叫。
收到衣服的這天，她把己鎖在房間裡，閉緊窗簾，燈沒敢開大，悄無聲息拆開包裝，做賊心虛穿。
她足無措站在全身鏡前，拉了拉只蓋到屁股大腿的布料，胸口還鏤空了一塊，集齊了所有羞恥的部位曝光。
姜蝶堅持了不到十秒鐘火速換下了，心臟還怦怦跳跟跑了個體測似的。
她把護士服揉成一團，剛扔進袋子裡毀屍滅跡，動作又猶豫。
買都買了……
做人，是要走出舒適圈！
她胡亂在心裡吶喊，試探給蔣閻發了條訊息。
小福蝶：今晚有沒有空，有個電影新了，我們去看好不好？
看完電影，再順理成章去他家，然後……
打住，打住！
姜蝶抬眼掃到穿衣鏡前己入非非的笑，一秒收攏嘴角。
結果，她這邊剛給己心裡打完氣，卻收到蔣閻說不太行的訊息。
男朋友：今晚有點事，改天吧。
姜蝶撇撇嘴，距離次意外見已經過去好幾天，兩人最多隻在學校一起吃個飯，再沒有私下單獨出去過。
他好像比前陣子更忙了。
姜蝶倒沒有抱怨，空出來的時間她可以用來繼續充實己。正好晚有盧靖雯的選修課，兩人吃過晚飯一起去往階梯教室。
盧靖雯吐槽：“我都不來，你不用賺這門課的學分還跟著來，無語。”
姜蝶聳肩：“現在學分無所謂了，反正獎學金到不了我頭。”
她看著從前排走進來的饒以藍，語帶所指。
盧靖雯順著視線看過去：“她後來沒找你麻煩吧？”
“都已經這麼丟兒了，聰明的主該安靜如雞。”姜蝶轉著筆打了個哈欠，“饒以藍還沒蠢到那份。”
但這堂課結束，姜蝶打了己的臉。
臨出教室門前，她被饒以藍叫住，對方微微一笑，又恢復成初見時挑不出任失態的子，且帶著一種憐憫的神色打量她。
“你知嗎，莆田貨因為價廉，許能一時間能讓人好奇，真的可以穿嗎？抱有這的法穿了一下，但會很快脫下來的。”
姜蝶直接：“你說啥？我可不穿莆田貨。你要是買莆田貨，請教別人吧。”
饒以藍臉的表情一裂，吸了口氣，挑白了：“limatcx，這個會所你去過嗎？”
“幹什麼？”
姜蝶臉的表情已經透露了答案，甚至連名字都是一次聽說。
饒以藍嘲諷一彎嘴角：“這是邀請制的高階會所，一般人可去不了。我前兩天剛巧去過。你猜我看見誰了？”
姜蝶隱隱意識到了她要說什麼。
“我不關心。”
她扭頭離開，饒以藍從容說：“原來你對你男朋友的事情這麼不心嗎？”
姜蝶定住腳步，從容回她：“每個人都有己的生活，算再親密的人有己的私人空間吧，做每一件事情都報備我認為沒必要。倒是某些路人鹹吃蘿蔔淡操心盯別人男朋友盯緊，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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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以藍胸口下起伏，末了冷冷扔下一句：“我只是好奇他帶去的女人不太像你，來問問罷了，同學之間的關心而已，怎麼了呢？”
她甩臉離開，姜蝶的從容在她最後那句話落下後，有些難以維持下去。
她不可避免把這件事，同盛子煜之前告訴過己的那件事聯絡起來。
又是和石小姐吃飯嗎？
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姓的小姐。
總之，大概都是絕對不會被會所大門攔下的人。
為了壓抑突如其來的心慌，又像次那，她若無其事給蔣閻發了條訊息。
只不過這次，他並沒有再回。
一整個晚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