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危眨了眨眼, 捧著果汁杯的手微微收緊,雙眸斂下一瞬間的疑惑。

他不露聲色地笑了聲,也好似完全不知道一切前因一般, 拽著晏明光走進來, 給林情和晏明光互相介紹了一下。林情從始至終都是第一次見的表現, 興許是因為晏明光在明面上掩護了燕危三個副本,比起周甜和高明, 林情還多了些難得的友善。

至於晏明光,這人還是那麼一副淡然無謂的模樣,根本看不出什麼來。

燕危放下手中的東西, 靠上前,看似無意實則有意地湊到了晏明光的耳邊輕聲道:“死冰塊, 你昨天不是說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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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明光本來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在這一刻偏離, 那雙純黑的眸子難得閃過一絲看不清的情緒。

不過片刻,晏明光再度恢復了方才淡漠的樣子,沒有說話。

燕危先前覺得逗晏明光這樣的人沒有什麼意思, 永遠都是沒有什麼波瀾。可現在, 他不知怎麼的,卻覺得晏明光並不是沒有反應,只是這人太過自制,永遠能在瞬間把反應藏起來罷了。

還挺好玩的。

燕危輕笑一聲, 這才轉身坐回了沙發上。

周甜和高明早就安靜地在一邊坐好,林情瞥了一眼門口還罰站的林縝,沒有說話,林縝卻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興高采烈地拿下了放在頭頂的蘋果,拉著魚飛舟湊了過來。

他剛一坐下, 就拋了拋手中的蘋果,“嗤”了一聲道:“哥,要不要我給你削個蘋果?我好多天沒洗頭了。”

魚飛舟:“……要不我們還是開始吧,燕危準備了一桌的餐點呢。”

林情面色不變,抬手,再度掀開了那蛋糕盒子的蓋子。

下一刻,和林情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頭蛋糕出現在的眾人眼前,蛋糕還是個七竅流血的林情,逼真得過分。

高明下意識就“啊”了一聲。

林情繼續板著一張臉,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慢條斯理地對著自己那七竅流血的“臉”,切下了一塊蛋糕。

——然後吃了起來。

林縝手中動作一滯,蘋果沒被接住,“咚”的一聲掉落在地。

晏明光坐在燕危身邊默然不語,周甜和高明則是完全不敢說話——林情的名字哪個樓內玩家沒有聽過?他們剛知道林縝和林情的關係,看林縝這樣倒是不奇怪,但是讓他們把林情當作普通玩家也不可能,只能在旁邊端端正正地坐著,一句話也沒說。

林情就這樣一口一口地吃完了這塊蛋糕,隨後放下盤子,說:“味道還不錯。”

他緩緩起身,看了一眼燕危,方才的嚴肅與凌厲頓時不經意間消散。

“我們資訊面板加個好友,”他說,“關於競技副本的事情,等你做決定了,我們再聯絡。”

燕危心下明了。

他雖然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但和林情之間有天然的熟悉氣場,並沒有任何不自在的感覺。可對於其他人而言,就算是大大咧咧的林縝,大家表面不說,心裡也肯定是戰戰兢兢的。林情留在這,他們這聚會也差不多等於沒有了。

該說的也都說了,既然燕危還想以不變應萬變,表面掩飾得什麼都不知道,那林情也沒有什麼留下的必要。

他們二人加了個好友,林情也就走了——走之前還蓋上了蛋糕盒子,把這個人頭蛋糕帶走了。

林縝:“……我哥腦子不正常。”

燕危:“嗯,你也差不多。”

林縝:“……”

林情走後,那種戰戰兢兢的氛圍自然也沒了,他們幾人也算是在副本裡生死與共過的對有關係,不過片刻就聊了起來。

副本裡的時間雖然沒有在樓內世界的時間長,但副本裡每一刻都需要緊繃著一根弦,每一分每一秒都過的十分漫長,更顯的樓內世界稍微平靜的時間的珍貴。

就連燕危,此刻也不是很想思考太多。他從長廊酒店的副本開始,就一路彷彿被追著趕著一般一個副本接著一個副本,喘息的功夫都沒有。雖然現在也還是有著巨大的未知壓在他的身上,他總有種不踏實的被窺探感,可現在有晏明光在身邊,又有林情出現,起碼讓他覺得自己並不算一個人。

燕危想著,驟然覺得身體有些疲倦。他揉了揉眉心,隨後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對方感受到了他的視線,也側過頭來看向他。

他輕笑一聲,收回視線。

不過片刻,他們就開了好些酒。

“幹了!”高明舉起酒瓶便一飲而盡,喝完了擦擦嘴角。

他身體指數在這裡最低,對酒精的抵抗力也最低,此刻語氣已經有些微醉道,“我和你們差太多了,上個副本應該是我和大家一起的最後一個副本了。接下來……我不拖你們後腿了,但如果有需要我的……”

高明同燕危碰了一杯,說:“燕危,你儘管找我!”

燕危笑了笑:“好。”

周甜拿出了幾個骰子,又隨意從桌上拿了一個乾淨的碗,笑道:“光喝有什麼勁,我們來比大小!”

林縝吹了聲口哨:“行啊,那這樣,我和魚飛舟還有小寵物一組——”

“停!”燕危抬手,“誰和你這個神經病一組啊,又不是非要分兩組,六個人分三組也行啊。我和我們晏老師一組。”

“切,行,那你們先。”

燕危抬起手肘,輕撞了晏明光一下:“來,冰塊,你先。”

他身側的男人似乎僵了一下。片刻,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晏明光清冷的嗓音帶著些許的困惑響起:“比大小……是什麼?”

燕危喝酒的動作一頓。

他驟然想起了先前在副本裡,晏明光對校園霸凌的一無所知。

這人從出現在他眼前的那一刻,就孤僻得和當時第一層副本那些玩家格格不入,偏偏周身泛著清冷純粹的氣質,強大而乾淨。

燕危一向清晰的思緒這一刻繞成了一團亂麻。他頓了頓,無聲地勾了勾嘴角,拿起骰子便隨意道:“裝什麼不懂啊,我先就我先唄。先說好啊,輸的人對瓶吹!”

“來啊!”

遠方天際夕陽低垂,樓內世界的天空真實得混淆了樓裡樓外,飛鳥鳴叫而過,劃破雲際。

燕危公寓的客廳裡,林縝等人已經橫七豎八地倒了下來。

魚飛舟醉得暈暈乎乎的,目光迷茫地靠在了一個空了的酒瓶上。林縝在一旁拽著他的手,迷迷糊糊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天天和我哥打小報告……把……嗝……把我做的事全告訴我哥……所以他才……才天天管我!”

魚飛舟呆了呆,搖搖頭,也不知道在否認哪一句。

“一點都不好玩……”林縝醉醺醺地沒好氣道,“我本來一個人過副本的好好的……想和誰……嗝……和誰打架就和誰打架,偏偏在這個樓內世界和我哥相認了……我都不記得我有個哥哥了,突然給我冒出來一個……還安排你陪我過副本……不就是管我。”

“……他只是,關心你。”

“切。”

一旁,一點醉意都沒有的晏明光面色淡然地拉起了燕危,沉聲道:“進房休息吧。”

燕危也有些醉了。

他酒量算不上好,但也絕對算不上差。但他以為,晏明光這種看上去表面高冷實際什麼也不知道的人,會抽菸都算奇蹟了,應當酒量不行,所以剛才一直在找盡理由灌晏明光酒。

結果沒想到,晏明光從頭到尾都和喝白開水一樣,他自己反而醉了五成。

燕危順著晏明光的力道站起來,乾脆直接將受力點留在了晏明光身上,完完全全地靠著男人。對方的身上一點酒氣都沒有,一身氣息如雪如松,卻一點都不凜冽排斥,只讓他覺得舒服。

他完全掛在晏明光身上的那一刻,這人動作頓了頓,這才拉著他回了房間。

那一直掛在晏明光脖子上的燕子項鍊在拉扯間滑落出衣領,微微晃動著。

“哐當——”一聲,房門關上,將兩人和外頭的一切都隔絕開來。

四方驟然安靜。

晏明光緩緩地扶著他走到床邊,讓燕危坐下。

大腦渾渾噩噩的情況下,驟然的安靜頓時將燕危強行壓下的所有雜念都拉了出來。這短短的幾秒鐘,他腦海中閃過這幾個副本裡和晏明光獨處時的畫面,最終想起了那場斷斷續續的夢。夢的基調很寧靜,可是至今為止能想起來的片段,都並不平靜。

有鬼怪環伺的場景,有黑暗詭譎的場景,也有……晏明光按著他的肩,在浴室的熱水流淌中親著他的場景。

男人已然鬆開了手,對他說:“好好休息。”

眼看對方轉身要走,燕危抬手,驟然拉住了晏明光。

他拉得突然,對方顯然沒有準備,被他往回拉了一步,側過頭來看向他。

燕危莫名臉頰有些熱。他如同喃喃自語般低聲道:“……我能信你嗎?”

他的夢裡只有晏明光,夢裡的片段斷斷續續,什麼時候都有,顯然這人應當陪了他挺久。和同樣陪伴他良久,林情卻不認識晏明光。

他的記憶彷彿被完完整整地取出,唯一有所保留、能夠回想的,也只有晏明光。

這人知道的比他多,卻從始至終都裝做不知。

而他從記憶裡,第一眼在長廊酒店的大堂看到晏明光,似乎就是沒有戒心的。他其實從來沒有思考過,如果晏明光不能信,如果晏明光其實和他並不是一邊的,會是什麼情況。

他坐在床邊,牽著晏明光掌心溫熱的手,抬眸看著對方。

這人斂眸,雙唇微動,最終卻只是說:“嗯。”

燕危不自覺看到了晏明光的唇。他對人心看得太透,應當是一個不會和其他人產生關係的人,可夢裡,這人實實在在地親過他。

他本來就清楚自己喜歡男人。會不會這個夢其實並沒有那麼複雜,只是他和晏明光待得久了,在情感激素的刺激下產生的一些正常男人都會有的幻想?

興許晏明光當真和他的過去沒有關係?

他恍惚了一下,猛地站起身,倏地湊到了晏明光的跟前,下巴輕揚,雙唇眼看就要撞上這人的嘴角。

男人驟然放大的面容映入眼簾,燕危動作一頓,清晰地瞧見晏明光神情微滯,喉結輕輕地滾動了幾下。

下一刻,晏明光失神了一瞬,本來淡漠的雙眸此刻居然染上了一絲染著欲的微紅。這人下意識便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推,將他整個人都推到了牆邊,呼吸微快地低下頭。

燕危酒意頓時醒了大半,頃刻間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上一刻在幹什麼。也不知是因為半醉還是因為羞赧,他只覺得臉頰在這一刻熱得更加厲害了點。

——他在幹什麼!?

感受到對方呼吸的溫度,他呼吸一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索性藉著醉意,雙眸閃過片刻的迷茫,隨後閉上了眼,裝作完全醉了一樣倒了下來。

晏明光接住了他。

燕危根本不敢睜眼,完完全全演著醉倒的模樣,“不省人事”。

他在晏明光的懷裡靠了好一會,這人這才動作平穩地抱起他,把“昏睡”的他抱到了床上。

燕危感受到晏明光已然鬆開了雙手,緩緩站直,心下算是松了口氣。

他睡著了睡著了睡著了。

晏明光沒有發現他在裝睡,晏明光沒有發現他在裝睡,晏明光沒有發現他在裝睡,晏明光沒有——

男人的身影驟然覆蓋而下,遮擋了燕危面前大半的光線。

燕危只覺得眼角傳來了溫熱的觸感。

——這人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右側眼角。

燕危那能在副本中臨危不亂的大腦在這一刻完完全全當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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