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腳步聲再度走遠了。

燕危眸光微凝, 目光停留在已經關了的門上。他十分確定,神婆已經被他們綁了起來,而且就算是神婆跑了出來, 神婆也是被他們綁著出水井的, 根本沒有拿傘。

待到聲音徹底走遠到完全感受不到動靜了, 燕危看了一眼技能最後剩下的幾分鐘,燕危緩緩起身, 輕聲朝門口走去。

“我去看看。”

第一天晚上他們知道是神婆,開門的危險性可以預見並不高,所以當時晏明光更合適。

但是現在, 這個未知的情況,燕危覺得還是他現在趕緊看一眼比較好。

他剛走出兩步, 身後突然有人用力拉住了他。男人的力道根本沒有打算和他商量一樣, 一股腦把他往後頭一拽,這人就走到了前面,說:“不用, 我看。”

燕危:“……”

他眨了眨眼:“誒不是, 我上次讓你去看吧,你說不行。這次我說我去看,你也說不行?”

這人面色不改:“嗯。”

“……”燕危攤手,“行唄, 反正結果都是你去看。”

晏明光:“……”

燕危:“小心點。”

“……嗯。”

晏明光輕聲走到了門前,手中長鞭蓄力,警惕地開啟了房門。

——同昨晚一樣,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怎麼樣?”燕危問。

“和昨晚一樣,”晏明光一字一頓,“五把一模一樣的皮骨傘。”

“蔣修也死了。”

安康古鎮投影前, 不知安靜了多久,有人一句輕輕的結論,頓時將死寂般的平靜打破了。

在這之前,觀看和分析這一次副本的人,親眼見證了蔣修和鄭茂被晏明光等人設計成為了最低分。到了副本裡的晚上,還在想辦法的蔣修和鄭茂就紛紛關了投影。

那些下注了這兩人的玩家還等著他們找到反擊,可居然沒過多久,鄭茂的投影從關掉的一片黑色,變成了玩家死亡後才有的一片灰色。鄭茂這邊剛灰不久,月芒組織那邊就傳來了怒罵聲,可不過片刻……

——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著蔣修的畫面灰了。

全場都安靜了。

月芒的人在鄭茂死的時候,還會咬牙切齒地說些什麼,可看到蔣修死了,他們也跟著一起愣在了那裡。

這是一個七層副本。

相比於林縝魚飛舟這種抬樓玩家,還有晏明光燕危這種只過了一層副本的玩家,蔣修是整個副本的十二個人裡面層數最高的。之前就算下注的時候有的人沒有選他,多半是覺得蔣修不會執著於最佳玩家,還有一些就算覺得蔣修不會贏,也並不覺得他會折在這個七層副本裡。

可是事實就這樣發生了。

月芒培養的種子玩家,穩紮穩打一層一層升上來,之前還經常有月芒的老玩家帶著蔣修過副本刷道具。

可他卻近乎等於死在了一個只過了一層副本的新手玩家手裡。

這對月芒來說,不僅損傷慘重,還是奇恥大辱——這件事情發生了之後,本來要加入月芒的新鮮血液多少會猶豫了,畢竟他們的種子玩家都能被新人反殺。

月芒的老玩家憤怒地將分析的筆記本摔倒了地上,咬牙道:“你們還有臉留在這?走,回去。”

幾個新玩家面面相覷了一下,趕忙抬腳跟了上去。

現場頓時炸開了鍋。

這不僅僅只是一個蔣修死了,這代表著那個代號為yan的新人擁有著跨越十層差距反殺玩家的能力,他甚至還能在一個賭樓級別難度的副本裡遊刃有餘地利用副本規則反擊。

yan絕對有著種子玩家的潛質,甚至還能衝擊中層副本和高層副本。

月芒是奇恥大辱,其他組織卻看到了機會。

“我完了我完了,我下注的是蔣修,副本還沒結束,我就註定輸了……”

“我也是蔣修。我現在後悔死了!”

“我只是賭一賭會不會反轉,下注了yan,哈哈哈哈哈我覺得這會是我贏的最漂亮的一次賭樓!”

這個高興的玩家身邊,下注了蔣修的玩家狠狠地看著他,說:“你別高興得太早!月芒進去三個,死了兩個,還有一個寧翼呢。寧翼未必不能扼殺晏明光。”

“我不在乎什麼月芒,我只是奇怪,yan能拉到魚飛舟同盟還算正常,但他是怎麼做到讓林縝這樣的神經病也合作的?”

“……”

高明站在玩家中,望著燕危和晏明光還處於一片黑色的畫面,無聲地笑了笑。

他就知道,在這兩個人的面前,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可能的。他們比那些被樓內世界吹捧的新人來得有潛力多了,只要燕危和晏明光能一直往前衝,必然有一天能到達高層。

他一個普普通通的樓內世界玩家,只要看著就好了。

眼看自己的副本緩衝期已經不能再等了,高明最後看了一眼副本投影,轉身就打算離開回到公寓,做最後的準備。

可剛一轉身,他驟然發現,眼前居然站著好幾個人。這些人從左右圍住了他,顯然是在堵著他。

高明一愣:“你們是?”

站在最中央的男人長相頗為陰柔,面容斯文秀氣,眼底幽深,彷彿望不見底。

他看著高明,意味深長地說:“你就是那個……第一個副本和yan一起通關的玩家,叫什麼……哦,高明是吧?”

高明瞳孔一縮。

面前的男人卻淡淡一笑,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輕聲說:“那就跟我們走一趟吧。”

客房前的走廊上,連綿的暴雨帶來的風不住地滲透進來,帶來絲絲涼意。在這一連五把皮骨傘的襯托下,更是讓人脊背生寒。

周圍傳來了開門關門的聲音,應當是其他玩家也在開門觀察情況。

晏明光側身讓開視線,燕危也看清了門口的皮骨傘——和昨天晚上一樣,半撐著放在地上,看不出任何東西。

普通死者的皮骨傘被他拆了一百多把,少女皮骨做成的傘雖然最後消失了,但是其中有兩把傘的指骨在他們手上,應當缺少了最核心的力量。

那這放在他們門口的皮骨傘會是哪一種?放傘的到底又會是誰?

不死狀態已經過了。

燕危思索了一下,還是決定和昨晚一樣,把傘放回山神廟的大殿。至於指骨的問題,不如等時機再下一次水井,否則他們也沒有辦法確定現在這些傘的狀態和這些傘在水井裡的狀態會不會是一樣的。

他將打算說了出來,晏明光自然同意。

蔣修和鄭茂也死了,他們不必像昨晚一樣搞那些謀算。燕危在房內排查了一番晏明光直接將皮骨傘還回了大殿。

深夜,為防萬一,兩人仍然擠在了一張床上。

神廟裡面沒有任何保暖的裝置,就連房間裡也陰冷的很。燕危和晏明光擠在一起,因為身高的原因,最終還是選擇了頗有些窩在晏明光懷裡的姿勢。

比起清冷的氣質,晏明光身上的溫度很暖。

燕危閉著眼思考著現在的問題,不自覺就往對方懷裡蹭了蹭。

晏明光的呼吸聲微不可查地停頓了那麼一下,也沒有動,就那麼讓燕危靠著。

燕危此刻滿腦子都是副本的情況和線索,完全沒有留意到這短暫的呼吸聲停滯。他閉著眼,低聲在晏明光懷裡說:“我感覺我們現在……其實壓力挺大的。”

“嗯?”

“蔣修和鄭茂是死了,但我覺得寧翼……她雖然一直沒和蔣修一路,但她說到底是月芒的種子選手,就算再不搭理蔣修,也不會和我們化敵為友,”燕危邊思考著邊說,“但我們現在副本沒有結束,甚至對階梯毫無概念,我很懷疑我們後續還要對付皮骨傘和無皮女鬼,甚至還有今晚……放傘的人——胡阿雨有可能,畢竟她今晚也在山神廟,也只有她在。但目前沒有任何能夠證實這個猜測的東西。”

“我們還要下一次水井。”

“下水井是肯定的,我覺得指骨必須集齊,不然這麼多擺在那裡,我不能理解它們的作用。我們現在緊迫的事情太多了,鬼怪會隨著副本時間的發展越來越強大,搶答分的模式下大家就算達成了短暫的合作,也會隨著最低分的死亡,開始新一輪的資訊封閉。我很懷疑集齊指骨的方法在寧翼獲得的兩分搶答分裡面,所以我們接下來不僅要找到階梯、在副本中存活,還要保證搶答分的領先,同時還要和寧翼交鋒……”

“不用擔——”

“還挺有意思的。你剛才說什麼?”

晏明光喉結微動:“沒什麼。”

燕危本就不是個安靜的人,就算是躺著也愛動來動去。他剛穩定一個姿勢沒多久,又微微轉了轉身,在晏明光的懷裡撞來撞去的。

晏明光:“……”

燕危才不管晏明光什麼感覺,他挪動著自己舒服了才消停。或許是今天一整天腦子都在運轉,又或許是此刻安靜了下來,他想著想著,一切猜想和線索都想無可想的時候,回溯幻境裡,晏明光親他嘴角那一幕驟然在腦海中跳了出來。

他本以為自己是個厚臉皮的人,可不知怎的,一回想起這個畫面,燕危還是沒忍住紅了臉。

好在月黑風高,他又窩在晏明光的懷裡,沒人能看得到他的表情。

就是不知道晏明光當初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本以為晏明光這樣的人,才應該是更牴觸的那一個,沒想到……

“你聽到了嗎?”男人驟然開口。

在這一瞬間,燕危也聽到了別的聲音。

“歌聲,”他說,“又是那首歌……看來小姐姐又要光顧我們房間了啊。”

晏明光:“……”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兩人的客房裡,再度出現了一個無皮女鬼。

——似乎還換了一個。粗略地從血肉模糊的五官下看骨相,今晚來他們房間的無皮女鬼不是昨晚的那一個。

興許是有了昨晚的教訓,玩家們都對傘可能藏匿的地方十分謹慎,又早就死了蔣修和鄭茂兩個玩家,今天晚上,飄渺的歌聲響起了一會,沒有任何慘叫聲出現,無皮女鬼也在歌聲停下之後消失在了房間裡。

詭譎散去,夜晚綿長而寧靜。

次日清晨,晏明光開啟投影,用長鞭牽著燕危來到了廚房,第一眼就看到了頗為狼狽、看似在廚房躲了一晚上的胡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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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明光剛抬起腳步朝胡阿雨走去,寧翼驟然出現在了前方,手中短刀朝晏明光而來。

眨眼間的功夫,那纏在燕危左手腕的鞭子已經被抽了回去,鞭尾換了個方向,帶著破空聲朝著寧翼而去。

鞭身纏住利刃,兩人分別用勁一拉,卻都沒有拉動。

寧翼眼皮一抬,手中緊握短刀刀柄,冰涼的聲音響起:“她是我的。”

晏明光只道:“讓開。”

燕危眸光一凝,看了一眼不明所以而又有些驚慌的胡阿雨,又看了一眼寧翼,正準備想此刻該怎麼辦,腦海中猝不及防地響起了樓的提示音。

[很遺憾地通知您,您獲得了副本內掉落的debuff:少女的喜愛。請玩家接受現實,努力存活。]

燕危:“………………”

這玩意還能突然掉落!?

他為什麼突然被掛上了這麼個奇奇怪怪卻看上去有生命危險的debu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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