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黑海鎮棺(20)
林縝難得露出了一言難盡的神情。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大紅色衣裙, 上頭沒什麼裝飾的繡紋,衣還是一層薄薄的輕紗,但從衣裳來看, 確實是一件適合花樓姑娘的衣服。他從那間房裡拿出件衣服的時候, 並沒有想多, 只是覺得其他衣服要麼俗氣,要麼平淡, 件合心意。
林縝沒大的抗拒,種新奇的事情他巴不得多玩玩。既然玩了,就肯要玩的盡心, 林縝挑了幾間無人的房間,才選了麼個心滿意足的。
他說:“那我穿件去面溜溜, 豈不是能白天鬧鬼?”
燕危:“……”
燕危仔細掃了一眼林縝現在的裝束。除了件衣服, 林縝的髮髻雖然梳得不算齊整,但好歹有了個束起來的形,再加上他加入個副本就自動有了個時代男女都有的長髮, 林縝的長髮松散地披下來, 配上他那副深邃的五官,尤其是那雙別於林情的暗紅色雙眸,當真頗有一股風味。
鍾不凡酸溜溜道:“你怎麼扮起來都有模有樣的,麼平都能氣質不違和……”
燕危:“……”
他真的已經忘了最開始最抗拒扮成花樓姑娘的那個人是誰了。
他哭笑不得:“好了別說了, 林縝你快點進來把身衣服換了吧。雖然一件衣服看上去沒什麼問題,但怪瘮人的——”
走道不遠處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公子!”
燕危循聲望去,只見阿玉快步朝他走來,口中道:“怎麼搞了麼久?沈宅那邊來人了,說是裡離得遠,不想到的時候已經天黑, 催著要走。剛才管事的已經拖了一會了,我等了你一會,你遲遲沒下來,那人現在又在催了,管事的拖不住讓我來帶你下去。”
她看了林縝和屋內的晏明光鍾不凡一眼,先是驚豔與詫異,隨後目光落在鍾不凡身上,她的神情驟然變得一言難盡起來。
但她急著交差,沒有對此評價多,趕忙道:“既然都準備好了,就快下去了。位……咳,位直接去後院上馬車就行。”
眼下看來是不能拖了,林縝的衣服來不及換,只能樣穿著下樓。
燕危邊倒是快,直接披上了僕役的衣就行。
晏明光人雖然換好了裝束,但若是別人看久了還是容易看出破綻,他戴上了長紗包裹著的斗笠,率先去後院,趕在那個來接人的沈宅僕役看到之前先上馬車。
阿玉和燕危走在後頭,瞥了眼燕危的裝束,感嘆道:“我平日裡總覺得僕役的粗布麻衣粗鄙不堪,今日看見公子穿,竟然看出了幾分貴氣。原來粗鄙的不是衣服。”
而是人。
她說著,抬,輕輕地碰了碰自己的臉。
明滅燈火中,燕危側頭垂眸看了一眼她的臉。張臉在花樓中著實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若說是粗鄙,卻遠遠不止於。
他上一次就看出了阿玉對容貌的在意。在種地方,多少會有些對比之下的形見絀吧。只是阿玉不用面臨鳳仙那些女子的命運,幅容貌何嘗不是一種保護?
他放緩了語調:“容貌只是皮囊,擁有的少了或者多了,都是禍事。姑娘樣,其實好。”
“公子上次是麼說的。但公子擁有得多,不曾遇到過因沒有東而失去什麼的時候,或許不懂不曾擁有的人的念想。”
燕危覺得她說的對,不再多言,只是笑道:“但你談不上不曾擁有。貌之於人,靈重於骨,骨重於皮。許所思所想更重要,我兩日不見姑娘,覺得姑娘更好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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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燕危沒有撒謊。
他上次來,在燭光中看著阿玉的側臉,找不出什麼突出的記憶點。
但一回,站在後院前,周圍是白茫茫的雪與繁複的磚瓦,亮堂堂的白晝之下,他再一看,竟覺得阿玉更好看了些。
“謝謝。”阿玉似乎當真高興了一下。
晏明光等人已經上了馬車,那沈宅來的僕役坐在馬車前等著趕車了。
阿玉交代了燕危一些萬花樓和沈宅交易的習慣,還是異常擔憂:“哎,……女子扮作男子,只要不疏忽,還算能瞞天過海。男子扮作女子,若不是天生五官柔和,看久了都會顯露。更何況,沈員接姑娘是去做……做那檔子事情的……”
燕危笑了笑:“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
他要做的只是混進沈宅而已,又不是真的要去伺候那個沈員。
燕危拿出了個身份身上帶著的所有銀錢:“倒是你,一回幫了我,之後要是出了什麼事情,雖然說我不會往萬花樓邊引,但你多少還是有擔責的風險。些錢拿著吧,就當是一回幫我的報酬。”
話燕危其實留了幾分餘地。
其實如果沈宅那邊真的出了什麼事情連累到萬花樓,阿玉幫了他,又人微言輕,管事的必然會把她推出去頂罪。就算沒有牽連到萬花樓,裡畢竟是姜靜雲生前待過的地方,姜靜雲在個萬花樓殺了不少人,阿玉待在,終究容易出事。
她只是副本中的一個npc,一個燕危往從來不會給予多關注的npc。
但晏明光說的對,間所有的存在都是鮮活的,副本中的人對玩家而言是過客,玩家對副本中的人而言是過客。沒有誰真的超脫。
阿玉幫了他,他願意在個對於阿玉來說算得上是全部的界中,幫一個對他來說只是舉之勞的忙。
阿玉接過,似乎被中銀錢的分量嚇到了,踉蹌了一步,說:“、是不是有點多了……”
“不算多。些應該夠你離開,再找一個地方安頓了,其餘的保障不了什麼。姑娘心善,該有個好結局。”
阿玉愣了愣。
燕危已然轉身,上了馬車。
沈宅來的僕役揮起馬鞭,駕著馬車朝著沈宅而去。
幾日出的人少,街上空空蕩蕩的。那僕役應當是怕了鬧事的邪祟,車駕得快,在寬敞的大道上搖晃著前進。
晏明光人坐在馬車中。
鍾不凡臉色不好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前,“姑娘家平時麼麻煩的嗎?顛得我好煩。”
晏明光只是挺直地坐著一旁,看著馬車垂落的布簾。即便只有一絲布簾的細縫能看到些許坐在車前的燕危的身影,他似乎樂於看著。
林縝則是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沒穿肚兜,只顧著塞了?”
“……“鍾不凡不想承認,“你沒穿吧!”
“我平啊。”
“……”
燕危坐在馬車前。
趕車的僕役興許覺得他的氣質不像是一個常年做雜活的人,問了幾句,燕危用了個家道中落的藉口搪塞了過去。
他不是晏明光那種會把天聊死的人,順著僕役的問話,說是好奇沈員家大業大,反過來問了僕役一些東。
燕危教九流都打過交道,在樓界的時候,就是一個遊走在人群中的性子。幾句話間,那僕役根本沒意識到他在套話,還把知道的沈宅的一些資訊全說了。
沈宅確實家大業大,但是沈宅的主人沈員一直沒有成家,只是有一些說不出口的愛好,成天買姑娘回去,抬出去的姑娘多。只是幾年,沈員不僅變本加厲,整個人變得神經兮兮的,容易受到驚嚇,他沈宅分明沒什麼人撞過那個在鎮子裡鬧事的邪祟,沈員卻分緊張,風吹草動都怕是鬧鬼。
而且沈宅前幾年,不知道什麼,後院一大塊地方都封存了不讓人進,說是那地方不安全。就是從那個地方封存的時候開始,沈員變得越來越疑神疑鬼。
宅子裡前有個法師,期來做做法事。後來法師不知道什麼出了事,沈員從其他地方請了好些個人,說是要除鬼祟,現在那些高人就住在宅子的一個院裡。那個住人的院旁邊就是被封存的地方,些年沒有下人敢去,就那些高人無所謂,住在隔壁不嫌瘮人。
燕危自然知道,些所謂的高人,就是那些沈宅陣營的玩家。沈宅陣營人多,任務自然比他難一點,住在姜靜雲棺材所在的院旁,恐怕是了解決怨氣漏和一些關的事情。
耿梁和他說,到現在止,沈宅陣營還是沒有得到觀音淨瓶水。
會在沈宅的哪裡呢?
燕危想著,一個和他錯身而過的送葬隊伍驟然出現了意。
不知是不是封棺的時候疏忽了,那棺材裡頭傳來了多抓撓聲,一震一震的,棺材板驟然被震了開來,微微偏移了些許。抬棺的人措不及,棺材猛地落地,棺材板“哐當”一聲翻落在地,一個長滿屍斑、已然變得青紫的屍穿著壽服爬了出來。
周圍響起尖叫,趕車的僕役立刻揮動馬鞭急忙著跑開。
燕危回頭看去,只見那個起屍措不及地刺穿了一個人的胸口,才在其他人的合力下重新被封進了棺材裡。
他身側,趕車的僕役雖然慌亂到臉色蒼白,卻不算驚訝。種事情並不是第一次發生。
燕危收回目光,望著地上那些撒了一路的紙錢。
樓內副本是所有人間的情緒交織而成,越是完整、越是情緒深重,層數越高。它或許並不完整,又或許存在的時間都短,就會被打散或者重組。但對於每一個副本中的蜉蝣而言,些就是全部。
就好像生活在萬花樓的阿玉,好像觀音鎮驅邪的白先生,好像他身邊個趕車的普通僕役。
對於他而言,毀樓出樓,是可看得見的更廣闊的天地。但對於樓內界的生靈或者那些在樓內出生的人而言,若是讓他麼做,基本等於顛覆了從始至終的認知吧?
燕危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竟飄飄然地想到了麼遠。
副本。
那些查詢著所有玩家記錄的高層玩家,翻出了叫得出名字的經典副本,把無盡長碑上記載的那些都有著故事的代號一個個扒拉了下來研究。
他在找燕危的痕跡。
突然,一個玩家喊道:“我找到一個符合資料的——”
個玩家的目光落在那個符合資料痕跡的代號上時,驟然沒了聲音。
其他人的目光投擲而來。
人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道:“不可能,怎麼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