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危盯著腳下的數字看了半晌。

他心中第一時間閃過了一絲“然如此”的想法, 卻又在下一刻冒出了莫名其妙的異樣感。

這太容易想到了。整個迷宮裡面,除了那些複製林縝的傀儡,這個女人是他們見到的唯一一個人。之前進來的黑袍人更是從頭到尾沒有蹤跡, 這個女人更是主動現身的, 可疑度十分之高。

方才燕危就覺得, 就算來到小城堡前的是林縝不是他晏明光,林縝恐怕都會閃過一瞬間的年頭——這個女人是不是脫了黑袍的黑袍人。哪怕不是黑袍人, 也不可能每一句話都是真的,那這個副本的難度在進入迷宮之後就變得太低了。

進入小迷宮之前,可以說是人心實力之間的較量, 進入小迷宮之後,就可以直接得到破局方法?那也太奇怪了。

他們沒有看過黑袍人究竟長什麼樣子, 這個女人有一可能就是方才消耗過多進來休息的黑袍人, 剛說的那些半真半假的話只是為了給他們設套。但這個猜想有點過於直接,這個女人也有可能只是傀儡這件事情上騙了他們,具體是什麼身份還需要猜一猜。

但不管怎麼樣, 這個女人有問題是必然的, 所以燕危才看了一下周圍傀儡的個數。

……但燕危還是覺得有股怪異感——是不是有點簡單了?

但不論如何,他們這番出去,外頭的啟明星還有彼岸花,以及這個女人和黑袍人, 這些隱藏的憂患都會一起爆發。屆時,恐怕就是賭命的時刻了。

地上,他的腳邊,那暗紅色的“0”微微地亮著,象徵著什麼意思十分清楚。這個舉動實在太消耗感知力,他緩緩收回感知力, 腳下的“0”瞬間消失,眼前晏明光等人已然走了一半。

晏明光回過頭,抬眼看著他,似是在催促。

燕危說:“我現在下來。”

晏明光不等他動作,只是回頭看了一眼確保那個女人沒有出什麼問題,便回身邁上臺階往燕危這邊走。

臺階太高,燕危不過剛剛在下一個階梯上站好,晏明光已然走到了他的面前,在更下一層的階梯上超他伸出了手。

“這裡不好走,”這人淡淡地說,“我牽著你。”

他說的太過平穩,分明是一句讓燕危一瞬間心跳加快的話,說的卻彷彿這只是普通的一個動作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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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林縝正看著那個女人,一時半會出不了什麼問題。林縝似乎也對和這種危險的npc一起行動更有興趣,走在前頭的臺階上,一點都不在意晏明光燕危這邊。

燕危低頭看向晏明光。

這人抬手對著他,掌心微微攤開,手腕處微微用力,可以隱約看出衣袖掩蓋之下的力量。可若是單純從外表上看去,又斯文平靜,散發著讓人想要依賴的親近感。

但在其他人的眼裡,這人鏡片之下的純黑雙眸只是冷淡。這樣的親近感只有燕危有感覺,那是曾經一起經歷過死之後的下意識信任親密,雖然他不記得,但是有些記憶卻印刻在了身體裡。

就好像現在,他只是看了一眼,腦子裡的思緒都還沒來得及跟上,便已經抬手,掌心同晏明光的掌心貼合在了一起。

身體比想法更快地同意了晏明光牽著他的請求。

晏明光牽著他的那隻手似乎瞬間緊了緊。用力地包裹著燕危的手,卻又在下一刻鬆開了一些。

燕危藉著晏明光的力,搭著對方的手下了一個臺階,說:“晏明光。”

晏明光動作一頓。

他接著說:“林縝私底下我說過,他說你話、沉默,很難懂,甚至讓他不是很敢和你說話。我覺得你可太好懂了,剛暗示我被我發現,現在就什麼都不做給我當個打下手的?你就不能坦誠一點嗎?知道的地方就直接告訴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們一起破解,不要這樣好像哄孩子一樣陪著我破局。 ”

晏明光看著他。他從始至終都直勾勾地看著燕危的臉,不管是在危險的時候,還是這片刻的寧靜下。

燕危往前走了一步,湊到了晏明光的面前。他們在這一步下拉近了距離,燕危稍稍垂眸,看到的就是晏明光的下巴,目光再往上那麼一點,就是晏明光的唇。

……他的眼光還挺好的。

從那個他們在水中擁吻的記憶片段來看,他晏明光……必然是什麼都做過了。這人斯文冷漠的外表之下,到底包裹著的是怎樣的軀體?他肯定看過了,但他都忘了。

燕危下意識眨了眨眼,藉著這密室階梯裡的昏暗,反正晏明光發現不了他在看什麼,他便將目光直勾勾地掛在晏明光的嘴角邊。

“有必要嗎?”他低聲說,熱氣幾乎全灑在了晏明光的下巴上,“我們以前什麼關係,難道不是心照不宣嗎?我喜歡坦誠一點。”

“你應該比他們都瞭解我是,我從來都是一個掌控欲很高的人,我不喜歡任何人任何事左右我。林情信仰我,魚飛舟林縝依賴我,你卻把我當個孩子一樣,做不出題就給點公式讓我對著解。”

晏明光的喉結滾動了幾下。

這人垂眸,對上他的目光,第一次言語中都帶著極強的侵略性:“所以我他們不一樣。”

“出息了啊晏老師,你之前不都藏著掖著我裝朋友嗎?”燕危挑眉,抬手,撒氣一般地指尖輕輕按在了晏明光的喉結上,“我還以為你要一直‘心照不宣’地陪我走到高層再表露出來呢。”

晏明光猛地抓住了他的那隻手。

燕危的話卻沒有停:“你想起來的比我多,實力應該也恢復得比我多。格式化只有樓能做到,但是我們當初應該做了一些後手吧?”

他掙了掙,指尖往下滑,慢慢停在了那一直被晏明光戴著的燕子項鍊上。

“我在樓內世界的商城翻到了這條項鍊,很普通,很便宜,幾封邀請函就能換到,唯一的用處就是可以開啟,在裡面放一些小東西——紙條啊之類的。這就是你的後手吧,你在死亡校舍副本的時候,靠的就是這種後手副本的熟悉度,拿回了你的記憶。”

“所以現在這個副本,對我們來說,是生死遊走,對你來說,是不是彷彿一個大人在看著小孩子們蹣跚學步?你的善傀到現在都沒有動靜,被你殺了吧?”

燕危重重地按了一下那個燕子掛墜。

這人在他指尖的遊走之下,呼吸驟然一重,猛然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將他推到了階梯邊沿的欄杆上,在這方寸之地禁錮著燕危,直直地看著他。

他重複著曾經說過的話:“你一直很聰明。”

“林縝快下階梯了,我們得出去。出去之後應該就是破局的最後一刻了,我只是想在這之前,讓我的心裡有點底。”

“你還知道什麼關於這個副本的事情?”燕危說著,手的動作卻沒有停,指尖從那個吊墜之上再度移開,就著晏明光的脖頸一點一點、輕輕地往上爬,摸索著晏明光的輪廓。

他一想到晏明光記得的比他多就有點來氣,一來氣就想用這種挑逗一般撒氣的方法——畢竟這個人親他都只敢等他“睡著”。

晏明光深呼吸了一下,低聲說:“那個女人有問題。”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

“第一個破局的人需要選擇一個傀儡帶走,用傀儡開啟城堡大門,能看到階梯登樓。”

“你知道換哪個傀儡?”燕危的手已然停在了晏明光的側臉上。他的指尖有些冰涼,晏明光的臉也算不上熱,但他卻不想拿開,也有恃無恐。

反正晏明光也不會做什麼。

對方點了點頭,說:“嗯。樓是匯聚人的情緒產的,一切善惡的集結。它可以創造副本,維持樓內世界,但他也沒有辦同時創造無數個不重複的副本,所以其實一切低於九十層的副本,都是由九十層的副本分解破碎之後形成,或者是由高層玩家的道具甚至是屍體重構。這一點,超高層玩家都知道,算是公開的秘密。”

燕危瞬間明白了。

就好像死亡校舍的副本,應該是他們去過的一個高層副本破解之後,剩下的能量重新凝結成。他在那個副本裡,可能在生死一刻的時候打碎了月輪,月輪融入這些剩下的能量,形成了死亡校舍的一切。

死亡校舍的原副本,多半就是那個他晏明光在熱水中親吻的副本。雖然九死一,他還丟了個傳奇道具,但最後還是破了局。

“為什麼突然提這個,難道這個副本也是……?”

問完燕危便知道了答案。

只有這個副本也是一樣的形成原理,晏明光有可能提到這個。且,這個副本第一名的獎勵都是最後一枚月輪碎片了,怎麼可能和高層副本或者高層玩家沒有一點關係?

晏明光回答的聲音平穩而低沉:“這個副本是你的一枚燕子硬幣月輪的最後一枚碎片凝成的。”

這個回答難得出乎了燕危的預料。

硬幣……他丟失的那枚硬幣??

“我的後手是燕子項鍊,我在裡面留下了一些指示,”晏明光說,“你的後手就是這枚硬幣最後一枚月輪碎片,這本該是後續出現在高層的副本,樓不想你活,它扔到了四十九層引你進來。這個副本對你很危險,但你如通關,樓也沒辦對規則反悔,只能把硬幣月輪碎片作為獎勵給你。

“月輪碎片是第一名的道具獎勵,硬幣就是你破局之後需要兌換的傀儡——就是你的善傀。殺了你的善傀他會化作硬幣,或者破局之後兌換,他也會化作硬幣。硬幣裡藏著你所有的記憶實力,這整個城堡的硬幣與烏鴉就是燕子硬幣的化像,月輪代表分割,所以……”

晏明光沒說完,燕危卻懂了。

所以這個城堡是一個真假傀儡和虛幻現實組成的囚籠,硬幣是困境,烏鴉是不祥,傀儡是真與假的交織。

所以晏明光第一眼見到他的善傀時,出手那麼毫不留情,卻又在他善傀達成一致合作之後再不動手。

“所以你願意和我說這些吧?因為破局之後,這些我也該知道了。”

燕危算是明白了,這人剛根本不是坦白從寬,是想著他破局之後也會恢復實力記憶,現在和他說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他頗為氣惱地輕笑了一聲,指尖輕輕劃過晏明光的臉頰,報復一般說:“行,夠厲害啊,安排我安排得死死的。這麼厲害,我們以前關係又那麼好,趁著大戰之前,我得給你點報酬啊。”

晏明光似乎愣了一下。

燕危已然湊上前,蜻蜓點水地在這人的嘴角上親了一下,又立刻退了回去。

——反正這人親他眼角都要鬼鬼祟祟,他這一下說不能瞧見晏明光手足無措的樣子。

他紅著臉笑道:“前兩天我破夢境的時候,你不是問我在幹什麼嗎?我現在回答你,親你啊晏老師——”

燕危嗓音猛地一頓。

他的面前,男人猛然按著他的肩膀把他往身後的欄杆上死死一按,沉重的呼吸突然拉近。

下一刻,方才他還輕輕吻過的唇驟然貼在了他的雙唇之上,冰涼熾熱。

燕危似乎聽到自己腦海中“轟”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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