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飛舟渾然沒有自己說了嘲諷的話的自覺。

他說完, 在其餘等人無話可說的表情中,還接著補充了一句:“……好像也確實揍死了。”

眾人:“……”

就連林縝,都被魚飛舟的話弄的腳步一頓, 眼角抽了抽。

外頭的打鬥聲開始變得更大了起來——彼岸花的人趕到了。這回根本不需要用感知力散開去探查, 燕危和晏明光等人都可以在這間房間裡直接聽到外頭撞來撞去的動靜。

本來彼岸花是不可能打得過啟明星的, 奈何剛才啟明星的一個人被林縝直接重傷,此刻和減員一名差不多, 再加上其他人也或多或少被晏明光、魚飛舟和林縝消耗過,此刻根本不是巔峰狀態。一開始許妙妙節節敗退,但是彼岸花的其他人都到了之後, 這兩方在這一刻短暫地勢均力敵了。

林縝不耐煩道:“還得等他們分出個勝負。”

燕危笑道:“倒不用等到他們打完,只需要稍微有一點不平衡, 餘花那群人就會出手。而且, 你真當黑袍人是死物不成?剛才晏明光綁的快,什麼事情都發生得快,黑袍人就算要自救也來不及。現在時間都拖延這麼一回了, 堂堂傀儡城堡的主人還真會給他們搶來搶去?”

“黑袍人也會出手?那他會怎麼出手呢……”林縝摸了摸下巴, 思索了一下,乾脆放棄,“最好是打架吧,別又來什麼推演的東西。”

善傀燕危一點都沒有發現自己是善傀的慌亂與迷茫, 他悠哉悠哉地拉了把椅子坐下,拿出溼紙巾,和燕危一脈相承地保持著那雞毛蒜皮的毛病。外頭打得天翻地覆的,他在這裡拿出了一包溼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上的髒汙。

林縝也在一旁坐下,說:“小寵物, 你的善傀真是和你一模一樣,連這種毛病都一樣。”

晏明光看了林縝一眼,神情幽深,沒有說話。

燕危懶得理他。

林縝又問:“你又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猜到了就說說唄,省的我還要自己猜。”

善傀燕危在另一側突然道:“說的好像你自己猜得到一樣。”

林縝:“……你的善傀為什麼和你一樣總喜歡懟我。”

燕危拋著手中的燕子硬幣,說:“因為那就是我。”

他攤開手,燕子硬幣準確無誤地落入他的掌心之中,朝上的一面露出燕子展翅的圖案。但這其實沒什麼意義,燕危現在沒有任何需要交給隨機數來給他答案的問題。

他說:“你忘了黑袍人是幹什麼的了?忘了城堡三層都有什麼。”

魚飛舟:“三層都是製作傀儡的工具。”

“對,傀儡。他現在的表現太弱了,讓大家,甚至於是剛剛的我,都有一瞬間忘了他是這個城堡的主人。善傀真實而自我,是創造了之後,除非本我死亡,就不會再受控制的存在。但是惡傀呢?”

燕危眉梢一挑:“別忘了,遊戲已經開始一段時間了。一開始的時候惡傀少,黑袍人可能一開始是弱的,但是現在……你覺得他操控不了城堡裡越來越多的惡傀嗎?”

“應該可以,”晏明光道,“但有代價。”

這一點燕危也明白。如果可以隨便操控,就算一開始惡傀不多,黑袍人也可以隨意運用。他既然想要銷燬城堡裡的所有善傀——或者說,所有的有意識的人,他為什麼還要用這種遊戲規則,甚至在副本裡,給出能夠用兌換的金幣購買一個傀儡帶走的誘惑,來驅使玩家自相殘殺幫他達到目的?

黑袍人肯定沒有那個能力肆無忌憚,多半是要付出一定代價。和燕危感知迸發的技能類似,這種需要用感知力操控的東西,消耗的大多是操控者的精力,並且每次大幅度使用之後會需要長時間的休息和調整才能再次使用。

燕危推測黑袍人也差不多。所以黑袍人不會隨便出手,但如果當真逼急了,黑袍人也不可能是個容易對付的npc。

一開始薛晚在觀星臺的時候,黑袍人沒有做什麼,是因為再怎麼樣其實玩家們都在幫黑袍人達成目的。可是現在,玩家們做的可是讓黑袍人沒辦法繼續銷燬傀儡,是和黑袍人的目的背道而馳的,黑袍人不可能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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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會……許妙妙和薛晚對峙一會之後,彼岸花肯定還是沒辦法和啟明星正面打的,到時候彼岸花會落入下風。以我這兩天對許妙妙行事風格的瞭解,她會選擇付出一定代價避戰,帶走黑袍人,甚至犧牲一兩個隊友拖住薛晚。她有腦子,這一步她能做到。但她成功之後,彼岸花雖然帶走了黑袍人,但也消耗嚴重,藏在暗處的餘花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燕危半閉著眼睛,眼前浮現出對之後發生事情的一步一步推演,喃喃自語般道:“許妙妙的技能是傀儡術,在這種真假之間能夠起到混淆作用,但是餘花他們那邊有一對雙胞胎——就是四個一模一樣的人,在這方面他們雙方是各有千秋的。再加上彼岸花已經損耗巨大,餘花能討得了好。可是那個時候……”

晏明光道:“那個時候黑袍人會出手。”

魚飛舟咂舌:“不會吧,燕危,你從昨晚開始就想到這一步了?”

“當然沒有,”善傀燕危說,“是現在才想到的,不是說了計劃有變嗎?原計劃是漁翁得利,但是當時漏算了黑袍人這個變數,所以改變計劃。”

燕危也不是什麼真的可以算無遺策的人,他只不過是在最大可能地預估和靈活應變罷了。

他掌心一握,將燕子硬幣包裹在了掌心之中,輕笑道:“計劃改變,我們不去和餘花許妙妙搶黑袍人了。我們幫黑袍人離開,然後跟著他,看看這個能做傀儡的黑袍人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

林縝不解:“他不會直接回觀星臺繼續等玩家來銷燬傀儡嗎?”

“不會,他一會要是真的操控了惡傀,一定消耗巨大。現在已經有好幾方玩家想到對他下手了,他不會在這種時候回去,說不定半路又被別的玩家攔截了,他一定會找一個合適的地方休息並且藏好。等到他有把握了,他才會再度回去,而這個時候城堡裡的惡傀也很多了,他也可以直接對霸佔觀星臺的人動手。”

“而這個黑袍人會選擇什麼地方躲藏?他是對這個城堡最瞭解的人,選的地點一定不是簡單的隱蔽。我覺得,說不定能知道一些和黑袍人有關的線索,這對最終的破局有用。”

燕危和善傀燕危同時起身,準備聽著動靜,在最後的時刻出手反而幫助黑袍人。可他們就在起身的那一刻,紛紛動作一頓,先是互相看了一眼,隨即同時看向了林縝。

林縝正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驟然被兩個燕危左右盯著,他動作猛地一頓。

“幹嘛?”

兩個燕危同時開口:“你怎麼知道我們誰是善傀誰是本我?”

剛才因為已經當著魚飛舟的面,兩人分清了本我和善傀,和林縝之間的對講道具也開著,燕危的思維下意識便把所有人都預設為了知道他們誰是本我誰是善傀。以至於林縝進來之後毫不費力地分辨出來的時候,燕危也自然而然地覺得林縝是知道的。

可是對講道具並不能傳遞畫面,兩個燕危的聲線也是一模一樣的。

即便林縝在對講機裡面知道他們分清楚了本我善傀,他也不知道當時本我的燕危和善傀的燕危站在哪個方位,按理來說不應該一進門就分清楚的。

林縝似乎也才反應過來這一點,眉頭一皺,暗紅色的雙瞳閃動著不解的神色:“我就是……一眼看出來的啊?很難認嗎?”

魚飛舟誠實道:“很難。”

燕危眉頭一蹙。

林縝的性格從來很直,這種事情不可能會撒謊。既然林縝這麼說了,那麼他應當是真的憑藉感覺了。這種完全沒有提供任何依據的判斷……

本我燕危和善傀燕危同時轉頭看向了晏明光。

晏明光在窗邊拿著根菸,外頭盤旋著烏鴉,不能開窗,他也就沒有點菸,只是拿著煙待在那,沒有說話。感受到燕危探究的目光,他似乎躲閃了一下,卻也看不出別的情緒了。

燕危挑眉。

晏明光能夠瞬間分辨出真實的他,林縝也能。

他也不遮掩,乾脆道:“這可真奇怪,我自己都分不清,你們一個兩個的,一眼就能憑感覺認出我來?”

兩個魚飛舟趕忙道:“我們不能!”

“……放心我知道,”本我燕危哭笑不得,猶疑的情緒都少了點,但還是說,“喂,冰塊,沒什麼補充的嗎?你也是憑感覺?”

晏明光點頭:“嗯,感覺。”

這人是說不出什麼來了。

“行行行,感覺,”善傀燕危撇了撇嘴,無奈道有點好笑,在這種緊張的時刻打趣玩笑道,“林縝憑感覺看出我是善傀,你也憑感覺看出我是善傀。那林縝和他的善傀一見面就把人揍死了,希望你第一眼見到你的善傀也能把他給砍了。”

晏明光輕輕轉動著煙的手微微一頓,修長有力的手指輕彎,目光一瞬間閃了閃。

——“咚!”

一聲巨響。

燕危的注意力把這聲響完全引走。

他轉過頭看向房門的方向,聽了會聲音,輕笑了一聲道:“許妙妙亮底牌了,她現在已經帶著黑袍人跑了。”

“走,我們出去幫黑袍人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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