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想把這雙鞋拿出來放在外面,就是準備明天去練習室的時候穿。

難以想象如果沒有這一出,他真的一無所知地踩下去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腳傷直接退賽修養?

這是最好的結果,還有更大可能是他會再也跳不了舞。

——對於舞者而言,沒有比這更殘忍的事情!

蘇淵張了張嘴,一時有點莫名的心悸和同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齊北圳頓了頓,提醒:“宿舍的攝像頭沒遮,門口也有監控能拍到。”

莊想指腹抵在釘尖試了下鋒利程度,眼簾一垂,想到董夏跟他說的話。

‘今天鄒南沒拿到第一對他的劇本影響挺大的。’

是他嗎?

明知到會被拍到也無所顧忌地來做,似乎抱著一種我不好過你也休想好過的著魔心態。

真像。

莊想垂著臉,髮絲遮住他的表情。半晌,他站起來道,“我去趟監控室。”

這大晚上的?

宋一沉愣了愣,立馬回頭披上衣服:“我和你一起!”

莊想腳步一頓,回頭嘆口氣,認真道:“其實我不需要人陪。”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因為平時自己表現得太無害,所以才會讓所有人都覺得他很脆弱甚至好欺負。

宋一沉怕他走了,套衣服手忙腳亂,飛快跟上來之後摟著他肩膀搖了兩下:“是我擔心你!不是你需要我陪。走走走,我們快去快回,晚了萬一那小崽子睡著了怎麼辦。”

回來就把那個憨批揍得滿地找牙!

往人鞋裡塞釘子不是奔著毀人前途去的嗎?何況這還是莊想——這缺德勁兒,就挨幾頓揍在宋一沉看來都便宜他了!!

宋一沉和莊想離開之後,蘇淵和齊北圳等了大半個小時都沒等到他們回來。正焦慮的時候,外面忽然一陣爆發式的喧鬧。

蘇淵出來之後看著滿是人影的走廊有些困惑:“地震了?”

“不是地震!”路過的選手興致勃勃,“蘇淵?好傢伙,你不知道?你們寢室宋一沉去把鄒南硬從床上給拖出來了!”

蘇淵:?!

猛!

齊北圳道:“看來找到罪魁禍首了。”

蘇淵頓了頓:“也不意外。”

只要想到莊想桌上那枚釘子,再一想到莊想如果一無所知穿上鞋子會發生什麼——真是讓人半點同情都生不起來,甚至覺得就是活該。

兩人往中間走,老遠就聽到鄒南的聲:“滾開,別動我——江回!你以為你逃得掉,就是你說……”

人群裡爆發一陣噓聲。

可惜鄒南話音未落,遠處看熱鬧人群裡的一員立馬高聲打斷他:“我才沒有!你別自己遭殃就想拉人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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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確實就是鄒南一貫作風。

就比如這次——他感覺自己走不長,涼了,就想把莊想一起搞涼。

鄒南的話是沒多少人信的。

蘇淵越過人群看到莊想。

穿著蓬鬆羽絨服的高瘦少年如一把插入地裡的古刀,渾身上下盈滿浮躁的低氣壓。

他還從沒見過莊想這樣子,一時有些發愣。

其他選手當然也是,有些詫異地發出感慨:“他看起來好生氣,很少看到莊想這樣啊。”

平時的莊想總在笑,朝氣蓬勃得像是小太陽。

“你沒聽到之前宋一沉說什麼?往莊想鞋裡放釘子。”徐子譯問,“換成是你你不生氣?”

“怎麼可能!”

怕是氣得恨不得殺人。

“那就對了。”徐子譯輕聲,“莊想學舞很多年了,又喜歡,舞蹈早就融進他的骨血裡面。鄒南想把這東西從他人生中硬生生剜掉,是個人都會痛不欲生……何況莊想要強,怎麼允許有人妄圖篡改他的人生。”

莊想蹲在鄒南面前,宋一沉自願擔任保鏢幫他按住鄒南的肩膀。

莊想道:“知道嗎?我跳舞跳了十多年。”

而鄒南一枚釘子就可以讓他前功盡棄,十多年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

“噢,所以呢,知道又能怎麼樣?”鄒南歪著腦袋笑,不解,“怎麼,絕症了,要死了?你沒有下一個十年了?那我是要說恭喜嗎?”

——這真不是咒人嗎??

“有毛病吧……”

“我拳頭都硬了!!”

選手們不可思議的臥槽聲此起彼伏:“鄒南說話越來越缺德了!”

一邊宋一沉已經震驚到罵不出來,再扭頭一看,莊想居然笑了。

他氣笑的:“我居然想和一個瘋子講道理。”

宋一沉覺得他脾氣真是太好了,擼起袖子:“弟弟,今天哥給你上一課,對付這種人,揍一頓就完事兒!”

旁邊還有人想勸他:“別啊,基地鬥毆是……”要被開除的。

然而後半句話沒能說出口。

因為莊想點頭:“你說得對。”

然後所有人都眼睜睜看著莊想一隻手扒開了宋一沉,咔咔扭了扭脖子,利落地抬腿攔腰一個側踢,一腳就把鄒南踹了個仰翻。

旁邊的選手:???

∑(°Д°)臥槽!!

宋一沉退了兩步,滿臉驚悚:“你、你力氣這麼大??”

莊想:“……”

莊想是瘦,但這又不代表他虛弱。常年跳舞的人力氣不可能小,那麼多高精度高強度的動作沒點力氣怎麼穩得住。

一邊鄒南腦瓜子嗡嗡的,趴在地上捂著腰痛得起不來身,依舊不依不饒地罵:“那根釘子就特麼該穿到你腳上就讓你廢了算了!”

莊想神情一淡,走過去揪著他衣領把人提起來,摁著後腦勺把他的臉壓在瓷磚牆上。鄒南被凍得一哆嗦,手臂用力撐著地板,脖子卻被死死制住一沉再沉。

莊想:“別再讓我聽到這種話。”

“要是我沒發現,明天早上我就要去醫院,一公還沒開始我就先結束了。”

“你想說什麼,未來,前途?我知道啊,可是怎麼了,你是誰?你的前途就比我的高貴?”鄒南呵呵,“我的劇本被你毀了,名次拿不到了,我也沒前途了。好啊,一起死嘛!”

看著瓷磚反射出自己扭曲的面孔,鄒南說不上什麼心情。又恨又煩又怨,腦子一片混亂,兀自喘息一會兒又叫又笑:“你毀了我,我憑什麼不能毀了你!憑什麼?”

宋一沉飛快接話:“什麼叫我弟毀了你?你先惹的他好不好!”

得到一片附和。

主題曲錄製是鄒南先開始陰陽怪氣,想引發盛鈞和莊想矛盾。這就是導火索,到現在炸彈爆發了,就開始說“莊想毀了他了”?簡直搞笑。

鄒南對宋一沉的話置之不理。他能做到這個地步就早已經預料到自己的未來了,現在能噁心莊想一會兒就是一會兒,什麼“狗娘養的”、“不得好死”,聽得人肝臟肺一塊兒起火。

穿透耳膜的刺耳聲音迴盪在窄小的走廊,莊想越聽越覺得煩,眼簾一垂,嘖了聲,五指用力按住他後腦勺猛地一摜。

“砰——”

鄒南的叫聲戛然而止,眼冒金星地抬頭看著面前的瓷磚。

世界終於靜止了。

他眼前的磚面隱約映出少年漂亮的面容,鴉黑微亂的髮絲底下一雙寂靜的眼。就是這一刻鄒南忽然覺得毛骨悚然。

“看啊。”

莊想舒了口氣,眯起眼笑,虎牙尖利的輪廓像下一秒就要刺入血肉的獠牙。

“對付你這種人,暴力真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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