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沃公不想管這個事兒, 畢竟他已經活到七老八十這個歲數了,到底看的透徹一些,早些在會/議上,齊侯這麼寵著吳糾, 齊侯那態度是旁的國君絕對不會有的, 大家也都看出來了一些端倪。

如今吳糾擺明了想要整治東關五,曲沃公能看不出來?曲沃公心裡清楚著呢,雖然東關五的確是他的人, 但是東關五之前巴結齊侯, 擺明了甩曲沃公的面子,這樣的人曲沃公怎麼可能伸出援手?

眼下的東關五是兩邊不受待見,裡外不是人。

齊侯心裡正有氣,畢竟他吃了一嘴沙子, 雖然這嘴沙子是吳糾做的,但是到底是齊侯自作自受, 若不是吃了晉國大夫送來的東西, 也不會這樣。

齊侯心裡是心虛的, 但是到底有氣,這氣撒在了東關五身上, 冷聲說:“等什麼?來人,請東關大夫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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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口沙子的味道, 真是酸爽到別提了,齊侯是領教過的,自然也要讓東關五領教領教, 雖然東關五這個事兒上,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情,畢竟東關五想要巴結,若是齊侯像柳季一樣坐懷不亂,也沒辦法。

但是齊侯是個妥妥的吃貨,被吳糾的味美都給養叼了,看著美食想下嘴,還想著只是吃個東西,自己也沒什麼損失,又不接受東關五的好意,還可以一舉兩得,沒想到只是吃個東西真的能出事兒,還能被噁心到……

齊侯看著東關五有氣,一想到東關五原來拿的是他二哥做的吃的來諂媚,那更有氣了。

士兵們趕緊應聲衝過來,說:“是!”

東關五見那些士兵衝過來,便大喊著說:“不!不要啊!救命!五兒是被人陷害的!五兒是被人陷害的!他陰險狡詐!陷害五兒!陷害五兒……”

東關五還沒喊完,士兵已經過來了,有人掐著他的嘴巴,然後將那元子塞/進去,因為東關五反/抗,不小心還給塞漏了,真的有沙子漏了出來,被包在香噴噴的肉餡和白瑩瑩的糯米之中,一股腥臭的味道撲面而來。

吳糾聞到那氣味,趕緊往後站了站,還掩住了鼻子,齊侯一見他這動作,無奈的附耳低聲說:“二哥你還嫌臭?”

吳糾更是嫌棄的皺了皺眉,和齊侯拉開一些距離,避免齊侯的嘴唇碰到自己的耳朵,齊侯知道吳糾肯定是嫌棄自己吃了一泡沙子,立刻又湊過去,非要親吳糾的耳朵不可。

那邊“啊啊啊啊”的喊叫著吃沙子,這邊兩個人倒是“頑”上了,曲沃公和旁邊的曲沃公子看的那叫一個臉上無光,彷彿是被人打了臉一樣。

雖然曲沃公的確不想要救東關五這個吃裡扒外的人,但是有很多人在圍觀,宋國鄭國的人都有,這些人看在眼中,擺明了覺得是齊侯正在整治晉國的人,曲沃公身為準晉侯,臉上自然沒什麼光彩。

如此一來,齊侯和吳糾兩個人還鬧上了,曲沃公看的更是氣憤,乾脆一甩袖子,直接走了,公子詭諸也不敢站著等羞辱,也跟著他老爹走了。

東關五還指望有人去救他,畢竟那一大盤子的珍珠元子,特別的多,中午的時候,齊侯這身材這食量,吃完之後都要撐著了,更別說東關五了,而且裡面還是滿滿的沙子,餡兒量可不小。

吳糾笑眯眯的看著東關五,東關五抽空還能詛咒吳糾,大喊著:“你這個歹/毒的人!!是你陰我!你故意的!!我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吳糾笑了一聲,自己本已經不/得/好/死了,被親爹安樂死,應該不算什麼好死罷?

齊侯一聽,頓時怒了,怒氣一下衝上來,皺眉說:“吃東西還能說話?看來要賣點力氣請東關大夫吃了。”

那些士兵聽出齊侯生氣了,連忙使勁塞東關五,東關五滿嘴都是沙子,還“唔唔唔”的詛咒吳糾不/得/好/死,說他陰險等等。

吳糾只是笑了笑,也沒生氣,稍微走過去一點兒,彎下腰來,注視著東關五,說:“我承認我挺陰險的,不過誰讓你順手牽羊,這怨不得旁人了?”

吳糾的話算是承認了,東關五氣的嗷嗷大叫,但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士兵已經開始加緊請他吃元子了,那場面,臭的厲害。

齊侯連忙說:“二哥,咱們回去罷。”

畢竟時間已經不早了,這場面也不好看,東關五那打扮又實在辣眼睛,吳糾和東關五離得那麼近,齊侯不高興,把吳糾給拉過來了。

吳糾也沒心情看東關五吃東西,便跟著齊侯走了,兩個人進了齊侯的行帳,齊侯覺得嘴裡頭還是不得勁兒,連忙吩咐寺人去給自己弄熱水,又要漱口。

吳糾坐下來,看著寺人忙碌碌的端進來熱水,齊侯一口一口的漱口,漱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吳糾看的都要睡著了。

齊侯漱的嘴裡都麻木了,一側頭,看到吳糾竟然一隻手支在案上,支援著尖尖的的下巴,頭一點一點的在打瞌睡,幾縷散落下來的黑髮垂在眼前,隨著一晃一晃的,那樣子實在討人喜歡,吳糾睡迷糊的樣子一點兒也不“陰險狡詐”,看起來十分討喜。

齊侯將水放下,然後悄悄走過去,坐在吳糾身邊,偷襲的在他耳朵上吻了一下,方才吳糾不讓吻,肯定是嫌棄齊侯嘴裡吃過一泡沙子,如今齊侯偷偷吻到,感覺自己賺了。

吳糾還是沒醒,只是被他親的頭歪了一下,重重的點了一下,又抬了起來繼續打瞌睡。

齊侯無聲的一笑,側了側頭,調整了一下角度,寺人一轉頭,看到齊侯正歪著頭,似乎再找角度,想要偷偷親/吻大司農的嘴唇。

那寺人頓時覺得頭疼腦漲的,齊侯這動作跟一個頑童似的……

吳糾正在打瞌睡,畢竟齊侯一直漱口,他看的眼睛都酸了,後來直接睡著了,睡著睡著,突然感覺嘴唇上一熱,還有溼/乎/乎的東西滑來滑去。

吳糾有些迷茫,不堪其擾的睜開眼睛,一臉的朦朧,結果看到齊侯放大的俊臉,一瞬間先是臉紅,隨即發愣,然後還伸出舌/尖兒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臉沒醒過來的表情,弄的齊侯險些笑出來。

吳糾醒著盹兒,猛地發現原來是齊侯在親自己的嘴唇,自己還舔/了一下,頓時感覺頭皮發/麻,腦袋裡都要炸了,因為他想起齊侯方才吃了一泡沙子,頓時“啪!”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吳糾往後退了一下,險些摔倒,“唔”一聲要吐,齊侯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他,說:“二哥,沒事罷?”

吳糾乾嘔了好幾聲,齊侯連忙讓寺人給吳糾端水,吳糾先快速漱口,然後才喝了一點兒熱水壓壓驚。

齊侯無奈的說:“二哥犯壞,竟然還嫌棄孤了?”

吳糾沒好氣的看了一眼齊侯,說:“君上若不中套,還能輪到糾犯壞麼?”

吳糾其實說的也對,吳糾又說:“君上想沒想過,若是東關五送來的菜,並非是銀針可以檢驗出來的毒,或者試吃的人並不會立刻毒發,君上這麼吃了其他國/家送來的菜,還吃得津津有味,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君上如此沒有戒心,糾只不過是小懲大誡罷了。”

小懲……

因為吳糾說的的確是對的,再加上齊侯心虛,連忙說:“是是是,孤的錯,二哥別生氣,好麼?”

吳糾見齊侯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也有些無奈,說:“今日盟會,君上也累了,早些休息罷,明日一早還有盟約需要簽訂。”

吳糾站起來要走,齊侯連忙攔著他,伸手將吳糾拉過來,直接摟在懷中。

吳糾雖然答應和齊侯試試看,兩個人已經在試用期之中,但是其實吳糾沒有多少經驗,根本不知道談戀要做什麼,更不知道和一國之君談戀要做什麼,頓時手腳僵硬,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而且身邊還有很多寺人和宮女看著,吳糾實在不自然,尷尬的緊,推了一下齊侯,但是齊侯摟著他不鬆手,笑著說:“二哥,今/晚睡孤這裡,好麼?”

吳糾乍一聽,頓時頭皮有些發/麻,不知齊侯是不是要做什麼奇怪的事兒,雖然他答應了試試,但是吳糾並非是一上來能做那種事情的人,還需要磨合磨合。

齊侯見吳糾不答,笑著吻了吻吳糾的頭髮,說:“放心好了,孤可是君子,二哥不答應之前,孤不會出手的,這樣可以留下來了麼?”

齊侯非要吳糾留下來睡,兩個人沐浴也是分開沐浴的,不是齊侯要表達自己的君子,而是齊侯真不敢和吳糾一起沐浴,有的看沒的吃,豈不是一種酷/刑?

兩個人沐浴之後,蓋棉被純聊天了,吳糾剛開始躺得還挺拘謹的,畢竟身邊的人,還有一重身份是齊國的國君,不過後來吳糾睡著了,主動靠進了齊侯懷裡,還使勁拱,拽著齊侯的一縷頭髮,緊緊拽著,十分沒有安全感。

齊侯被他拽著頭髮,剛開始覺得挺可的,但是後來苦/不/堪/言,他不能翻身,也不能動,只好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頭髮從吳糾手中抽/出來。

頭髮抽/出來之後,齊侯沒想到福利那麼好,吳糾發現手中的東西沒有了改為摟著齊侯的腰,把頭靠在他肩窩上,一副很親/暱依賴的模樣。

齊侯美得前半夜都沒睡著,後半夜這才沉沉睡去……

曲沃公和公子詭諸臉上無光,回來營帳,那曲沃公臉色猙獰的說:“這齊侯,欺人太甚,打狗還要看主人,如今各國盟會,他算是什麼東西,竟然這般給老夫臉色看!”

公子詭諸應和說:“是啊君父,那齊侯欺人太甚了,肯定是仗著宋公是盟主,所以肆無忌憚,你說那宋國和齊國,怎麼結盟了,恨不得好的跟親兄弟似的。”

曲沃公冷笑了一聲,說:“不過是有利可圖罷了,什麼親兄弟,早晚要分家。”

公子詭諸說:“君父,那如今怎麼辦?齊侯這般猖狂,還有他身邊那個大司農,擺明了一個男寵,齊侯竟然這般寵他,都跳到君父頭上作威作福了,如何是好?不懲治一番,兒子都覺得看不過去了!”

曲沃公也是恨極了齊侯和吳糾,覺得他們在眾人面前懲治東關五,其實是打自己的臉,再加上今天根本沒有得到任何好處,他來參加會盟,是渾水摸魚,想要得到好處的,這才千里迢迢的趕來,若不是有好處可撈,參加一次會盟,人力物力要耗費很多,曲沃公可不是那種費力不討好的人。

而現在是這種費力不討好的狀態,還被打了臉,曲沃公能嚥下這口氣麼?但是曲沃公沒什麼辦法。

曲沃公轉頭對站在營帳中的士大夫士蒍說:“先生可有什麼好主意?”

在這個時候,突聽一個寺人走進來說:“君上,鄭國國君求見。”

士蒍一聽,笑眯眯的捋著自己的山羊鬍鬚,笑得一臉陰險奸詐,眯眼低聲說:“君上不防把鄭公請進來,小人自有辦法替君上雪恨。”

士蒍乃是晉國的第一智囊,他的性子十分陰險,而且手段狠極,正因如此,才能得到曲沃公和公子詭諸的賞識。

曲沃公一聽,說:“好,請鄭公進來。”

很快鄭國國君進來,而且鄭伯是一個人走了進來,說來也是這樣,鄭伯來的時候帶著一個大臣高渠彌,但是如今這個大臣已經變成了宋國的人質,鄭伯身邊也沒有人了。

鄭伯走進來,笑眯眯的拱手說:“曲沃公!曲沃公,晚輩有禮了。”

曲沃公聽他開口服服帖帖的,心情也沒那麼差,還禮說:“鄭公多禮了。”

曲沃公又說:“不知深夜前來,鄭公可是有什麼急事兒?”

鄭伯笑眯眯的說:“小侄/兒只是方才見到齊公教訓晉國大夫,覺得這齊公做的……做的實在欠妥當。”

他這麼一說,曲沃公臉色又難看下來,鄭伯趕緊繼續說:“曲沃公有所不知,這齊公身邊兒那個大司農,其實和齊公的關係不清不楚的,齊公寵他,險些寵上了天去,因此那大司農才仗著寵,竟然連曲沃公的人都敢動,小侄/兒看著都替曲沃公臉上不值!”

曲沃公是個老薑,一聽知道,鄭伯在挑/撥自己和齊國之間的關係,公子詭諸看了一眼士蒍,士蒍打眼色讓他稍安勿躁。

士蒍便說:“唉,鄭公有所不知,寡君如今年老,好的是這臉面兒,但是齊國勢強,仗/勢/欺/人,我們曲沃又有什麼辦法呢?”

士蒍給了鄭伯一個機會,鄭伯立刻說:“有辦法!有辦法!齊公咱們不能動,但是他身邊那個大司農,當真可恨,若是能弄死了他,豈不是給齊國一個狠狠地打擊,何樂不為呢?那大司農確實可恨,不殺難以平恨啊曲沃公!”

曲沃公沉吟不語,鄭伯有些心急。其實他今天趁夜來找曲沃公,目的很明確,想要給齊國臉色看看,因為鄭國今日吃了大虧,割了一塊地盤不說,還失去了高渠彌這個左膀右臂,都是齊國的錯,而且吳糾也是“功不可沒”。

因此鄭伯憤/恨吳糾,想要將吳糾除去,但是鄭國如今的地位根本沒辦法與齊國想必,若是鄭伯貿然出手除去吳糾,不說能不能成功,若是暴/露了絕對討不到好兒。

因此鄭伯左思右想,沒個太齊全的計劃,來找曲沃公了,雖然曲沃公不是名正言順的晉侯,但是說到底,其實曲沃公已經掌握了整個晉國,晉國地盤子大,而且兵力強/勢,那可是虎狼之國,完全可以和齊國一較高低,也是底氣足。

如此一來,鄭伯想要借刀殺/人,剛巧今天晚上東關五出了事兒,鄭伯來添油加醋,讓曲沃公/憤/恨吳糾,替自己出手。

鄭伯想的挺好,但是姜還是老的辣,曲沃公能不明白鄭伯的那些小心思麼?再者說了,曲沃公這邊還有個了不得的謀臣士蒍,而鄭伯隻身一人來,連高渠彌都沒有,怎麼能鬥過曲沃的三個人?

曲沃公不說話,看了一眼士蒍,士蒍笑著說:“鄭公可有計劃?”

說到計劃,鄭伯是沒有的,他本身只是想要攛掇而已,計劃自然要晉國出了,自然算出了事,敗露了,那也是晉國的事情,和自己沒關係。

士蒍笑了笑,說:“小人聽說,鄭公在兩年/前,收留了一個人,這個人和已故的晉國上大夫傅瑕是多年的好友,傅瑕大夫在世的時候,把他收留到了鄭國之內,此時好武,孔武有力力大如牛,武藝超群無人能比,能單入敵營直取首級並全身而退……”

士蒍每說一句話,鄭伯都流一滴冷汗,冷汗涔/涔而下,溼/透了衣裳,連忙說:“這……這……子儀竟不知晉國大夫說的是誰?”

士蒍一笑,也不打馬虎眼,說:“正是公子彭生!”

公子彭生!

鄭伯一聽,險些坐倒在地上,公子彭生是何許人?為什麼鄭伯一聽他的名字,一副要暈倒的樣子?

公子,那肯定地位不低,是諸侯的兒子,彭生是他的名字,這個公子彭生,不是鄭國人,畢竟之前士蒍說了,他是被鄭國收留的人,公子彭生,其實是齊國人,他姓姜氏呂,大名叫做呂彭生。

公子彭生不是旁人,便是諸兒和齊侯的叔叔,當年諸兒在位的時候,非常寵信彭生,因為彭生力大如牛,而且武藝超群,當年齊國之中,沒有一個人的武藝能超過公子彭生的,因此諸兒很寵信彭生,封他做大將軍。

後來諸兒和文姜私通的事情敗露,如今魯公的老爹,也是魯桓公帶著夫人文姜來訪問齊國,結果魯桓公住在驛館,而文姜夫人則被諸兒叫進宮去,徹夜未歸,叫進宮去做什麼?魯桓公也有所耳聞,因此後來兩個人大吵了一架。

文姜向諸兒告/狀,因為當時齊國的國力強大,諸兒有恃無恐,諸兒想要偷偷幹掉魯桓公,便請魯桓公喝酒。

如此一來魯桓公醉了,諸兒讓自己的叔叔,公子彭生扶魯桓公上車,公子彭生走過去,扶起魯桓公,第一把“不小心”捏斷了魯桓公的肋骨,而第二把,直接把魯桓公給手撕分屍了。

公子彭生因為手撕了魯國國君,因此變得大名鼎鼎,來後諸兒為了斬草除根,免除後患,想殺了自己這個幫兇的叔叔,眾人都以為公子彭生死了,只是沒想到,公子彭生並沒有死,而是逃亡了鄭國。

公子彭生和鄭國的大夫傅瑕乃是酒肉朋友,彭生有難,跑了過去,當時傅瑕很得寵,鄭伯不敢收留彭生,一來是得罪齊國,二來是得罪魯國,兩邊都不討好。

但是傅瑕跟鄭伯說,這個彭生,恐怕武藝沒人在他之上,留著也是好的,萬一有什麼用處也可以驅使。再者,彭生雖然殺了魯桓公,但是說到底,彭生可是正經的齊國繼承人啊,他和齊侯一樣擁有齊國的繼承權,說不定哪天,鄭伯可以扶持彭生去繼承齊國。

鄭伯被說動了,偷偷收留了彭生,本以為有什麼好處的,結果這彭生,到了鄭伯只知道吃香的喝辣的,天天酗酒,脾氣太壞,也不知收斂,還冒出去打架鬧/事兒,也不怕旁人發現了他的身份,苦惱死了鄭伯,自然不敢用他,覺得自己是吃了虧,這樣的人怎麼能成大事兒?

如今士蒍提起了這個人,鄭伯害怕,支吾的不敢承認。

曲沃公和公子詭諸聽說公子彭生的大名,立刻震/驚的盯著鄭伯,士蒍笑著說:“鄭公不必驚慌,既然鄭國與我曲沃乃是同仇敵愾,自然不會出賣鄭伯,這公子彭生力大無窮,而且武藝超群,鄭伯何不請公子彭生出馬?”

鄭伯覺得士蒍說的也對,一來是公子彭生真的很厲害,力氣大,武藝超群,能一把捏斷肋骨,一手撕掉胳膊,這樣的人搞刺殺最好不過了。二來也是公子彭生乃是齊國人,若是事情敗露,鄭伯覺得也可以抵賴,不關他鄭國的事情。

不過鄭伯皺著眉,說:“只是……只是這事兒恐怕不妥,如今這是齊國的地盤兒,彭生也未跟著我入齊,齊國行轅看/守嚴密,若是突然有外人進了會盟行轅,肯定會招惹齊國的疑心,算彭生能悄然進來,但是齊國死了大司農,肯定嚴加防守,恐怕彭生逃不掉,也會連累咱們啊。”

士蒍這個時候“呵呵”一笑,說:“鄭公所言極是,所以這是我們曲沃幫忙的地方了,君上和公子不防派一隊人來,這隊人中接上公子彭生,說是曲沃急報,公子的母親病重,時日無多,想要公子回去探望,如此一來,孝義為先,公子肯定要奔往曲沃,彭生可得手之後,喬裝在公子車隊中,名正言順的走出行轅。”

鄭伯一聽,頓時拍手叫好,說:“晉國大夫果然聰慧過人啊!好好好!這般,讓彭生直接殺了齊國的大司農,然後光/明正大的走出行轅,看那齊國還會猖狂?!”

曲沃公和公子詭諸也笑了起來,覺得這辦法好,只是有一點,曲沃公和公子詭諸不想派車隊,若是有什麼閃失,豈不是臉晉國也配上了。

但是士蒍一臉很自在的樣子,說:“不,不可,鄭伯不可在行轅中殺了齊國大司農,行轅中戒備森然,若是貿然動手,很容易被查出來。”

鄭伯一聽,說:“那帶出去再動手?反正彭生是要和曲沃公子的車隊一起離開的。”

士蒍還是搖頭,說:“不,不可,帶出去動手也不可,鄭公有所不知,因為這個齊國大司農,其實有兩分姿色,寡君和公子都十分喜他的姿色,再加上是能讓齊公都魂牽夢繞,寵有嘉的寵臣,寡君和公子更想試試他的手段了,因此不可殺。”

鄭伯一聽,他早知道曲沃公和公子詭諸喜歡男色,那吳糾的姿色不說最好,但是也頂尖兒,而且氣質出塵,的確是有些看頭兒,但是不殺了吳糾,鄭伯不安心。

曲沃公和公子詭諸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士蒍,的確這兩個人看上了吳糾,但是在大事兒面前,他們可不敢強行留下吳糾,還是殺了痛快,而且以絕後患。

曲沃公和公子詭諸不解,不過看士蒍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沒有反駁,士蒍見鄭伯不同意的表情,又說:“寡君和公子見那大司農,請鄭公賣個面子,若是事成,之後曲沃願意將一塊土地割讓給鄭國,來換取美/人兒。”

鄭伯一聽,頓時有些心動了,因為鄭國剛剛割讓了土地,如今晉國要給自己土地,雖然遠了點,但是哪個**不土地呢?

鄭伯遲疑的說:“這……需要盟約證明。”

士蒍笑著說:“鄭公說笑了,今日之事,乃是君子協議,口頭盟約,怎麼可以付諸文/字?恐怕被有心人利/用,鄭公也不想被齊國抓了把柄罷?”

鄭伯被他這麼一說,也有些害怕,但是口頭上的協議,誰敢相信?

士蒍見他猶豫,說:“鄭公大可放心,咱們如今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若是我們耍詐,鄭公大可以去齊國面前告發我們,到時候我們也討不到好處,不是麼?”

鄭伯覺得有道理,他一個人怎麼能忽悠的過那邊三個人,再說士蒍是個陰險狡詐的人,口才也伶俐,說服了鄭伯一陣,鄭伯便興高采烈的答應下來了,想一想齊侯的寵臣被曲沃公那老頭/子和公子詭諸父子倆糟蹋,鄭伯心裡也是歡欣無比的。

很快鄭伯便得到了口頭協議,然後離開了,準備偷偷通知彭生過來脅迫吳糾。

鄭伯一走,曲沃公連忙低聲說:“先生,這話怎麼講?真要將那齊國大司農帶走頑頑?”

士蒍陰險地笑了笑,捋著自己的鬍子,說:“君上和公子想一想,公子彭生乃是齊國人,車隊乃是公子的車隊,若是出了事情,鄭國豈不是一推四六五,什麼責任也沒有?”

他這麼一說,曲沃公和公子詭諸都驚訝起來,說:“正是。”

士蒍胸有成竹的笑著說:“因此小人才出此計謀,不讓彭生殺了那齊國大司農。小人和彭生也有一些交情,因此才知道彭生在鄭國避難,只要君上肯許諾彭生一些好處,彭生那人沒有遠見,鼠目寸光,定然會倒戈君上,到時候讓彭生劫持齊國大司農的時候,丟下一枚鄭國的領牌……”

士蒍這招數太陰險了,明著嫁禍,而且不只是這麼陰險,士蒍又說:“到時候彭生會保護公子,挾持齊國大司農快馬加鞭的離開齊國境內,回到晉國,等到了晉國,公子可以說,公子在回國的路上,碰到了一夥惡/徒,這惡/徒竟然挾持了齊國的大司農,公子奮力救下,這才保住了大司農,不過大司農傷勢很重,因此帶回了晉國療傷。君上和公子想一想,若是齊公真的寶貝那大司農,讓齊公親自到晉國來接重傷的大司農回國,到時候還可以使用一些小手段,將齊侯直接扣在晉國之內,又能嫁禍給鄭國,讓齊國和鄭國翻/臉,雖然如今鄭國地位大不如從前,但是鄭國曾經也是一度強盛的國/家,君上和公子用一個齊國大司農,一方面挑/撥齊國鄭國關係,另外一方面捏住齊國的軟肋,何樂不為呢?算齊國知道是我們晉國從中作梗,但是我們軟肋在手,還怕他撕/破臉皮麼?”

曲沃公和公子詭諸一聽,頓時“哈哈哈哈”大笑起來,士蒍這個計策,又能讓曲沃公和公子詭諸一雪前恥,又能陰險鄭國,說不定還能將齊國扳倒。

算齊侯到時候不去接吳糾回國,不中這個圈套,晉國也可以折磨屈辱齊國的大司農,也沒有任何的損失,反而十分有臉面。

士蒍的計策十分陰險,深得曲沃公和公子詭諸的心意,鄭伯還興沖沖的走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陰了……

第二天一大早,子清進來伺候的時候,看到那兩個人依偎的睡在一起,吳糾的模樣並不像醒著的時候,那麼沉著冷靜,而是有些示弱的依賴著,可能因為齊侯是個大火爐子,讓吳糾覺得有些熱,平日裡有些偏白的兩頰還微微透著紅/潤,看起來氣色不錯。

吳糾還沒醒,齊侯先醒了,睜開眼睛看到吳糾靠在自己懷中,十分老實的樣子,當即笑了出來,低頭親了親吳糾的額頭。

吳糾猶自在睡夢中,不只是沒有反/抗,而且還親/暱的蹭了蹭齊侯的額頭,主動讓齊侯繼續親他的額頭。

齊侯又親了兩下,聽吳糾喃喃的說:“唔……媽……”

齊侯頓時一口血頂上來,差點咳血,每次齊侯覺得溫存的時候,吳糾做夢準把自己當成他母親了,若不是因為自己的年紀其實比吳糾小兩歲,齊侯都覺得他把自己的感情當成父了……

子清也聽見了,頓時差點笑出來,不過不敢笑,連忙忍著。

齊侯一動,吳糾迷茫的醒過來了,醒過來之後沒那麼軟萌了,揉了揉眼睛,連忙坐起來整理衣裳,等著一會兒洗漱。

今日也是忙碌的一天,各國諸侯昨日談過了條件,今日是簽訂盟約的日子,昨天是口頭協議,雖然已經答應得好好兒的,但是口頭的都可以反悔,因此今日可能還有一番惡戰。

果不其然,今日盟會根本不順利,昨日說好之後,已經讓主書擬定了盟約書,結果拿上來之後,鄭伯撒潑耍賴不說,曲沃公還胡攪蠻纏,一看兩邊說好了,想要渾水摸魚。

一上午這麼過去了,鄭國是不籤盟約,好似在故意拖延時機似的。

吳糾覺得鄭國一反常態,有恃無恐,似乎有些不對勁,中午趁著午膳時間去找齊侯。

齊侯見吳糾來了,很高興,便讓吳糾坐下來,吳糾說:“君上,那鄭伯和曲沃公的態度有些不對,昨日曲沃公還事不關己的模樣,今日卻著急蹚渾水,或許鄭國和曲沃之間,是不是談好了什麼利益,想要一起針對君上?糾總覺得,這兩個國/家在拖延時機,也不知為了什麼。”

其實吳糾的感覺很準確,兩個國/家的確在拖延時機,因為他們不想讓會盟這麼快結束,公子彭生躲在鄭國之內,鄭伯昨天已經連夜讓人偷偷去找公子彭生,趕往齊國/會盟邊邑需要一些時間,因此他們在盡力拖延。

齊侯冷冷一笑,十分嘲諷的說:“算鄭伯和曲沃公拖延時機,又能討到什麼好處?我二哥的手段可是厲害著呢。”

吳糾見他沒個正經,有些無奈的白了齊侯一眼,齊侯笑眯眯的說:“二哥,那糖醋裡脊,你什麼時候給孤做來吃?”

吳糾沒想到,齊侯這個吃貨,竟然還想著糖醋裡脊呢?

不過之前因為齊侯明知東關五想要諂媚,還吃東關五送來的吃食,雖然那吃食到底是自己做的,但是吳糾心裡的確是吃味兒的,因此一直沒給齊侯再做菜吃。

吳糾淡淡的說:“君上可以讓五兒做給君上吃。”

齊侯一聽,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笑的吳糾後背直發毛,當即一把抱住了吳糾。

吳糾嚇了一大跳,齊侯摟著他還在笑,在吳糾耳朵上親了兩下,說:“二哥,你果然是吃味兒了對不對?之前孤還在想,二哥態度這麼冷淡,不知是不是真的喜歡孤,如今孤可算是放心了。”

吳糾聽他這麼一說,頓時也覺得自己方才的口氣真是太奇怪了,心裡一震,或許真叫齊侯說對了,吳糾心中是喜歡他的,只是吳糾自己都沒這麼考慮過。

吳糾見齊侯還在笑,沒好氣的說:“君上用午膳罷,糾先告退了。”

齊侯連忙攔住他,說:“好二哥,孤錯了,孤再也不吃旁人做的菜了,好麼?孤心中當真只有二哥一個人,二哥還不清楚麼?”

齊侯說著,嗓音溫柔,還在吳糾額頭上親了一下,額頭殺對於吳糾來說十分管用,吳糾只是想,齊侯這甜言蜜語的情話說的還挺溜兒。

兩個人一同吃了午膳,本想下午繼續會盟的,結果不出吳糾所料,那些人是想要拖延時機。

當天下午,鄭伯病了,找了一堆人來看病,說是水土不服,難受的厲害,不能參加會盟了,會盟便耽擱了下來。

如此一來,鄭伯病了三天,水土不服這才好轉下來,三天之後本能參加會蒙了,但是曲沃公突然又水土不服了。

曲沃公是個老人家了,七老八十,水土不服也是正常的,可都到了齊國已經五六天有餘,身/子骨硬朗的曲沃公這才開始水土不服,吳糾都覺這個謊扯得太空了,太沒水準了。

曲沃公因為是老人家,鄭伯水土不服是三天好了,曲沃公便是六天才好,翻了一圈。

好不容易曲沃公的水土不服好一些了,吳糾還以為公子詭諸又要開始拖延時機,不過這個時候,突然來了一隊兵馬,快馬加鞭,風塵僕僕開到了行轅門口。

展雄這幾日是最高興的,因為會盟不完,天天又沒事兒可做,他能和御說膩在一起了。

不過因為展雄經歷實在太旺/盛了,御說不堪其擾,把他趕出去了,不讓他進自己的營帳,展雄只能可憐巴巴的在行轅中巡邏。

這個時候看到一隊揚著塵土的兵馬衝到行轅門口,藉著秋風,顯得一片肅殺。

展雄趕緊沉著臉走過去,說:“怎麼回事!?”

那一隊兵馬插著曲沃的大旗,打頭的人連忙翻身下馬,拱手對展雄說:“齊國將軍,卑將乃是自曲沃而來,有急報見寡君和大公子!”

今日本要會盟的,不過大家剛進了行轅,都坐好,結果聽到“踏踏踏”的腳步聲走過來,“嘩啦!”一聲,展雄掀開帳簾子走進來,拱手說:“稟君上,曲沃有急件,要求見曲沃公和公子。”

齊侯皺了皺眉,看向曲沃公和公子詭諸。

曲沃公連忙說:“什麼急件,能急得過會盟麼?”

他這麼說著,還是轉頭對宋公說:“盟主,可否讓老夫見一見?”

宋公當然不能說不可以,便笑了笑說:“請便。”

很快那曲沃的將領走進來,“啪!”一聲跪在地上,老淚縱橫的說:“君上,公子!大事不好了!夫人突然病重,纏/綿病榻,想要求見君上和公子最後一面啊!”

曲沃公一聽,立刻“噌!”站起來,裝作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說:“怎……怎麼回事!夫人啊!”

公子詭諸也站起來,一臉驚訝的說:“母親!母親怎麼了!?怎麼會這樣!君父,孝義為先,君父坐鎮會盟,請讓兒子回去見一見母親,若是……若是最後一面,也好讓兒子侍奉母親啊!”

公子詭諸說的慷慨激昂,眾人一聽,原來是曲沃夫人病重,想要看看曲沃公和兒子。

只是如今正是會盟,曲沃公絕對離不開的,因此公子詭諸回去也是合情合理。

曲沃公轉過頭來對宋公說:“盟主,小兒一片孝心,還請盟主成全。”

周朝以禮義為先,自然要講究孝順,宋公御說沒有理由拒絕,便說:“好,曲沃公子可以離開,速速回曲沃罷。”

公子詭諸一聽,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那表情簡直要 扭曲了。

吳糾總覺得有哪裡隱隱不對勁兒,看了一眼曲沃公和公子詭諸,不過具體哪裡不對勁兒也說不上來。

因為曲沃夫人病重的事情,曲沃公突然“發病”,一直咳嗽,這盟會也不能進行了,士蒍和公子詭諸扶著曲沃公先去休息了,鄭伯後來也走了。

今天本要開盟會,但是盟會這麼中止了,很快大家各自回營帳。

吳糾沒事兒做,在營帳裡休息了一會兒,很是無聊,便翻身起來,想到齊侯已經饞了好幾個月的糖醋裡脊了,所幸無事,給他做一個嚐嚐看,看在齊侯最近十分規矩的面子上,免得把他饞壞了。

吳糾笑眯眯的,子清一見吳糾發笑,心有餘悸,其實吳糾在想齊侯發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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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糾起身要出帳子,子清連忙跟上,眼看著吳糾要進膳房,連忙說:“公子,您要理膳麼?”

吳糾見子清一臉“害怕”的樣子,笑眯眯的說:“放心好了,這次不使詐。”

子清這才松了一口氣,上次那泡沙子,讓子清也是心有餘悸的。

兩個人進了膳房,因為上次的事兒,膳夫們都認識吳糾了,一個個畢恭畢敬的。

吳糾準備了一下糖醋裡脊的材料,今兒齊侯很幸/運,調糖汁兒的調料都很齊全,可以做一個。

吳糾把袖子卷起來,開始忙碌著,子清站在一邊打打下手,雖然子清會功夫,但是其實他對做菜一竅不通,最多能切切菜,切得是又細又整齊,不過讓他做別的不行了,翻翻鍋能把鍋真的翻過去,添添柴能把吳糾給點著了,遞佐料分不清楚面和鹽,更別說醬油魚露和苦酒了……

吳糾一個人忙碌,子清站在旁邊,雖然是礙事兒,但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很快糖醋裡脊做好了,吳糾找了個敞口的大碗,舀了好幾勺白米進去,澆上噴香的糖醋裡脊,擺了一朵鹹菜的小花。

之前也給御說擺了鹹菜的小花,當時還覺得挺美觀,畢竟吳糾上輩子是知名餐飲企業的高管,企業不是那種低檔次的地方,自然要講究擺盤,吳糾還挺注重這個的,因此弄個小花什麼,很正常。

不過吳糾剛擺完,突然覺得臉上一紅,很不自在,盯著那花臉皮很燒,於是趕緊把那小花給“拆”了。

子清莫名其妙的看著吳糾擺了一朵漂亮的小花,然後突然給打散了,當真可惜,因為那花看起來實在漂亮,一層一層的花瓣,雖然是用鹹菜擺的,但是當真好看的緊。

經過吳糾的“悉心教/導”,在子清眼裡,真花是做鮮花餅、泡花茶吃的,鹹菜花才是觀賞的……

吳糾把花打散,這才覺得舒服了一些,咳嗽了一聲,招呼子清說:“走罷。”

吳糾做了這麼一個糖醋裡脊蓋飯,帶著子清,端著蓋飯,往齊侯那邊走。

膳房的位置很偏僻,畢竟有火有煙,古代也沒有抽菸機,況且膳房上不了大雅之堂,因此只能擱置在偏僻的地方。

吳糾帶著子清出來,親自捧著糖醋裡脊蓋飯,兩個人正往前走,子清突然駐了足,往後看了一眼,吳糾說:“怎麼了?”

子清說:“公子……”

他的話音剛說出來,突然從斜地裡衝出一個高頭大漢來,那大漢衝出來直撲吳糾,子清嚇了一跳,連忙過去擋格,那大漢穿著一身官兵的衣裳,但是在子清看清楚那個人的臉的時候,頓時一臉震/驚,是已經死掉兩年的公子彭生!

公子彭生力大無窮,一把抓/住擋格的子清,猛地一砸,子清雖然有武藝,但是萬萬不及公子彭生,頓時被彭生大力打在腦後,後腦一下見了血,砸了一個大口子,子清一下便昏死過去,猛地暈倒在地上。

吳糾嚇了一跳,糖醋裡脊掉在地上,撒了一地都是,那公子彭生手上都是血,見吳糾要喊人,衝過來一把捂住吳糾的口鼻,吳糾感覺一陣窒/息,公子彭生的手臂怪力十足,吳糾根本掙扎不動,一掙扎感覺手臂“卡巴”一聲,竟然不能動了,不知道是掰斷了,還是脫臼了,緊跟著後脖子一陣劇痛,砸的吳糾眼前一陣麻一陣黑,頓時失去了意識……

膳夫們傳菜的時候,看到了地上的血跡,還有一個人少年人倒在血泊之中,旁邊撒了一地的菜,這可把膳夫們給嚇壞了,連忙大喊著去叫人來。

曹劌在附近,聽到膳夫的喊叫人,快速的衝過來,一眼便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子清,子清腦後勺開了個口子,被生生砸的,整個人臉色蒼白,好像沒有氣兒了一樣。

曹劌趕緊衝過去,一把抱起昏迷的子清,他將子清打橫抱著,染了一身血,大喊著:“快叫醫官!”

曹劌剛說著,突聽“啪嗒”一聲,因為他抱起了子清,子清身上一樣東西掉到了地上,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塊染血的腰牌!

曹劌眼神一下深沉了,趕緊抱著子清衝出去,並且讓人通知齊侯。

子清被安置在營帳中,曹劌在旁邊,醫官也衝進來,連忙給子清止血,緊跟著齊侯“嘩啦!”一聲撩/開營帳簾子,大踏步走了進來,臉色黑沉沉的說:“怎麼回事!?”

曹劌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但是子清一直跟著吳糾,如今子清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地上全是血,而身為齊國大司農,兼會盟特使的吳糾卻突然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齊侯聽說吳糾不見了,而且很可能是在行轅中被擄走的,子清受了重傷,頓時怒不可遏。

齊侯走進來,他的說話聲音有些大,正好趕上子清清/醒過來,子清“唔”了一聲,因為腦震盪,趴在榻邊上開始嘔吐,眼淚鼻涕嘩嘩的往下/流,看起來十分痛苦,曹劌連忙扶住他。

子清嚇了一跳,看清楚是曹劌,連忙抓著他的手,言語不是很清楚,畢竟他剛剛被砸暈,現在還有些失語,著急的說:“公……公子……公子……”

曹劌還以為他在叫吳糾,畢竟吳糾之前也是齊國公子,只不過後來身份曝光了,其實大家還都順口喜歡叫他公子。

但是子清支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語言,立刻說:“公子彭生!公子彭生!”

齊侯一聽,頓時愣住了,說:“你說什麼!?”

子清說:“公子彭生……彭生要對大司農不利……”

曹劌瞬間皺起眉頭,公子彭生是齊侯的叔叔,當年因為彭生殺了魯桓公,因此魯國人要求齊國給個說法,諸兒將彭生殺了滅/口,一切責任推給了彭生。

沒想到公子彭生竟然沒有死,而且突然衝了出來,齊侯方才還不信,這麼嚴密的行轅之中,竟然能有人衝進來劫走了吳糾,如今一聽是公子彭生,頓時信了七分,因為齊侯也是領教過公子彭生功夫的人,公子彭生可說是齊國第一勇/士,沒人比他的功夫更厲害了,而且心狠手辣。

曹劌也聽說過公子彭生的大名,連忙將那撿起來的腰牌遞給了齊侯,說:“君上,這是方才在子清身邊找到的,可能是賊子掉下來的。”

齊侯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塊腰牌,那腰牌明晃晃的,刻著鄭國的標誌!

齊侯頓時更加怒不可遏,瞬間被怒氣砸昏了腦袋,攥著那腰牌,似乎要和鄭伯拼命一樣,畢竟吳糾可是他的心頭寶,如今子清滿身是血,吳糾生死不明,只剩下地上一堆砸爛的糖醋裡脊,齊侯如何能不被憤怒衝昏腦袋。

但是仔細一想,子清不可能看錯,子清是認識公子彭生的,畢竟子清一直在宮裡頭,公子彭生也是貴/族,多少見過幾面。

還有兩點奇怪的地方,一來是公子彭生雖然生性暴躁粗/魯,但是也不是傻/子,他進來行轅之後,只是將子清打得重傷,而不是一下打死,按照彭生的手勁兒,一把捏斷魯桓公的肋骨,二把把魯桓公給徒手撕票了,子清是個清瘦的少年人,算會功夫,公子彭生想要殺了他,也跟捻死一隻螻蟻一樣簡單,為何犯/下這麼低階的錯誤,將子清打暈,而不打死,而且還讓子清看到了他的臉。

二來則是一個更低階的錯誤,那公子彭生竟然在子清身邊留下了一塊鄭國的腰牌,這明顯是要栽贓陷害。

其實士蒍的計劃是這樣的,想要栽贓鄭國,同時如果齊侯質問鄭國,也會為公子詭諸帶著兵馬逃出行轅,留下時間和空檔。

齊侯額頭上青筋亂跳,整個人臉色陰沉,眼睛充/血赤紅,冷冷的說:“曹將軍,封/鎖行轅,一個蛾子都不能從行轅飛出去,讓展雄帶兵搜/查營帳,所有營帳,一個都不能放過。”

“是!”

曹劌立刻拱手,馬不停蹄地走出行帳,快速傳話去了,很快營帳外面聽到“踏踏踏踏”的腳步聲,快速的開始包圍,行轅大門也給包圍住了,陸續傳來搜/查的聲音。

齊侯冷著臉走出營帳,手裡攥著那枚染血的腰牌,展獲和臧辰也火速趕來了,齊侯說:“隨孤去見鄭公。”

眾人來到鄭公的營帳門口的時候,鄭公/正在大吵大鬧,因為展雄奉命帶兵搜尋營帳,搜到鄭公這裡,十分不順,鄭公不讓人進自己的營帳,一直在吵鬧,並且辱/罵展雄。

很快齊侯便走了過來,冷冷的說:“怎麼回事?”

鄭伯見齊侯來了,因為他們早有計劃,而且吳糾真的不在他這裡,此時此刻,早在齊侯封/鎖行轅之前,已經被公子彭生帶著,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了公子詭諸的車隊,以省母親為藉口,匆忙的開出了行轅。

士蒍是個聰明人,讓公子詭諸出門之後,不要直接往北端的晉國走,而是讓他往南走,南面雖然不是晉國,但他們如今在齊國的南面邊邑開盟會,只要往南稍微跑出幾個時辰,能奔出齊國,進入譚國,出了齊國的國界,齊侯算想要追趕,也沒有辦法了。

鄭伯因此有恃無恐,還很得瑟的看著齊侯,說:“齊公,您這將軍,果然上不得大雅之堂,乃是草莽匹夫,子儀雖不是公爵也不是侯爵,但好歹是正經的伯爵,他一個草莽將軍,對子儀不敬,難道是齊國的禮儀麼?!”

鄭伯說的正義十分,齊侯卻冷冷一笑,說:“齊國的禮儀?孤倒是要問問,鄭國的禮儀是什麼?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鄭伯嚇了一跳,算有準備,但是也被嚇著了,齊侯的表情實在猙獰,陰森可怕,說話的時候聲音沙啞,彷彿是一頭要吃/人的野獸。

鄭伯只能裝傻充愣,說:“這……齊公說什麼,子儀聽不懂啊。”

齊侯冷笑一聲,“啪!”一下將那染血的令牌直接扔在鄭伯的身上,鄭伯嚇了一跳,胸口被砸的生疼,齊侯的手勁兒可不小,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塊令牌,而且這令牌明晃晃是鄭國的!

鄭伯頓時有些慌,這令牌決計不在他的計劃之內,不知道怎麼跑出來的,而且還帶著血。

齊侯冷冷的說:“這令牌乃是劫走我齊國大司農的賊子丟下的,鄭公還有什麼話好說麼?第一次行刺宋公,第二次劫持我齊國大司農,孤倒要問問,這是你們鄭國的禮儀麼?!”

鄭伯嚇得冷汗都流下來了,衣裳都溼/了,他還以為是公子彭生誤事兒,竟然把腰牌給掉下了,根本沒想到是同盟國的晉國陰險狡詐,不只是想要陰齊國,還想要鄭國背黑鍋。

鄭伯連忙否認說:“這這這……這不是我鄭國的腰牌,絕對是有人陷害鄭國。”

他說著連忙又說:“我鄭國絕對沒有挾持齊國人,營帳你們可以隨便搜,但是若搜不到人,可別怪我鄭國也不是好欺負的。”

鄭伯還想要扳回一盤,齊侯這個時候已經冷冷的說:“鄭公現在讓搜營帳了?可是孤覺得晚了。”

鄭伯說:“你……你們齊國不要欺人太甚!”

他們這邊爭吵的時候,宋國和晉國的人來了,兩個國/家也都配合著搜/查,誰也沒有阻攔。

很快展雄帶兵搜/查完了行轅,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各個國君的行轅也都搜/查完畢,竟然真的沒有吳糾。

曹劌很快也來報告,說是沒有人從行轅出去。

這麼一來,行轅裡搜不到吳糾,也沒有刺客,卻又沒人從行轅出去,吳糾彷彿人間蒸發了一樣,而子清又的的確確遭到了襲/擊,至今還重傷,失血過多有些半昏迷,而且他的的確確看到了公子彭生。

展雄和曹劌都稟報完了,齊侯的臉色瞬間沉下來了,突然聲音沙啞的說:“公子詭諸的車隊,可出發了?”

曹劌一怔,似乎有些恍然大悟,說:“出發了,在封/鎖營帳之前,出發了,走得……很急。”

齊侯“嘭!!!”一聲拍在案上,青銅的案子被他拍的一下斜倒,撞在地上,上面的東西倒了一地,齊侯冷冷的說:“追回來!給孤追回來!”

臧辰立刻皺眉說:“君上,臧辰請君上再派一隊兵馬往南檢視,畢竟南面很快能出我/國國界,進入譚國,若真是公子詭諸以省親的名義,將大司農劫出了行轅,那恐怕會進入譚國,以確保萬無一失。”

齊侯聽了臉色更是差,黑的彷彿是鍋底一樣,冷冷的說:“好,按照大司理所說。”

吳糾覺得頭疼的厲害,他的脖子很疼,非常的酸,又酸又麻,腦袋裡“咚咚”的跳,疼的彷彿要炸開了一樣。

不止如此,身/體還在不斷的震盪著,耳朵裡都是咕嚕嚕的聲音,彷彿在不停的顛簸。

吳糾努力的睜開眼睛,找回了一絲意識,但是眼前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稍微一動,感覺到了,手腳還被捆著,根本沒辦法掙脫,身上也疼。

骨碌碌……

果然顛簸,因為吳糾發現自己可能在車上,那車瘋狂的往前賓士著,一路異常顛簸,不止如此,外面似乎還有“唰唰唰”的聲音,一股潮/溼的氣息撲面而來,竟然下雨了。

吳糾心臟裡“咯噔”一下,自己顯然是被人給綁了,而且在車上,這說明可能已經出了會盟的行轅,這地方下雨,空氣潮/溼,極有可能不是往北走,而是往南走,南面一點兒可是譚國的國界,若是出了齊國,進了譚國,算有人想要營救自己,可能也無/能為力,還需要向譚國交涉,這樣一來,吳糾覺得被救的機率小之又小,若是想要活命,還是需要自救。

吳糾心裡其實很緊張,方才那被人捂住的窒/息感,讓吳糾一瞬間想起了上輩子的感覺,上輩子臨死前那種缺氧,而又絕望的感覺。

吳糾心裡“梆梆梆”的猛跳,但是如今的情勢,只能讓自己穩定不下來,冷靜不下來。

吳糾輕輕地呼吸著,不讓人知道自己已經醒了過來,靜靜的聽了一會兒,聽到竟然有聲音,不過很朦朧,是從車子外面傳來的。

一個五大三粗的聲音說:“真他娘的晦氣,下這麼大雨,咱們停一停罷?”

另外一個聲音含糊的說:“停下來不好罷?若是齊國人追上來,可怎麼辦?”

吳糾聽著那朦朧的聲音,雖然聲音很小,又被“唰唰”的雨聲沖刷著,聽不太真切,但是吳糾一下便聽出來了,竟然是公子詭諸的聲音!

那五大三粗的聲音說:“齊國人?哈哈哈,如今已經進了譚國的國界,還提什麼齊國人?若說是齊國人,老/子不是齊國人麼?趕路都一天了,實在太累,雨也大了,咱們歇歇腳,吃口飯,明日雨停了再走,有我彭生在,不妨事兒的,算有追兵,也一拳一個給揍死!”

吳糾聽著那五大三粗的人說話,頓時有些驚訝,竟然是手撕魯桓公的公子彭生,要不然能悄無聲息的摸進行轅,公子彭生可是被傳得神乎其神的武士。

很快,車子停了下來,看起來是公子詭諸妥協了,一來是因為他們進行的很順利,彭生也被晉國收/買了,二來是因為彭生真的很厲害,三來也是因為詭諸有兵馬保護著,四來是因為他們已經進入了譚國,這四點可以說是萬無一失了。

這次計策非常成功,不愧是士蒍的計策,於是車子漸漸停了下來,他們找了個地方歇腳,不過這荒山野嶺的,也沒什麼地方歇息,倒是找到了一間破房子,眾人進去。

吳糾很快聽到車簾子被掀開的聲音,隨即是一隻大手,猛地一下提起了吳糾,竟然不費絲毫吹灰之力,將吳糾給拽走了,動作非常粗/魯。

吳糾的腰撞在車上,疼的“唔!”的一聲,流了一頭的冷汗。

公子彭生拖著吳糾,直接拽進破房舍中,外面還在下雨,吳糾頓時一身都澆溼/了,又是秋天,荒郊野嶺十分陰冷,冷的吳糾瑟瑟發/抖起來。

“嘭!”一聲,吳糾被扔在破房舍的角落裡,眼睛上蒙著東西,吳糾看不清楚,不過很快,公子彭生笑著說:“哈哈,我侄/兒醒了!”

他說著,一把粗/魯的拽掉吳糾眼睛上蒙著的布,因為手勁兒很大,吳糾的臉頰被那布一抽,頓時竟然流/出/血來,順著偏白的臉頰緩緩滑/下來。

黑布一摘下來,吳糾便看到了,果然是公子詭諸,旁邊站著一個五大三粗的大漢,絡腮鬍,十分粗/魯的樣子,定然是那個公子彭生了。

公子詭諸陰測測一笑,說:“大司農醒了啊?大司農還記得之前怎麼得罪本公子的麼?”

吳糾看了一眼公子詭諸,似乎很淡定,公子詭諸氣的說:“你那是什麼眼神?你信不信,本公子現在殺了你!”

吳糾淡定的搖了搖頭,說:“不是糾託大,但是糾還真不信。曲沃公子費盡心思的將糾從會盟行轅中虜出來,肯定不會想要殺了這麼簡單,否則也不用這麼費勁了,是麼?”

公子詭諸被他這麼一說,氣的肺都要炸了,冷冷一笑,說:“好好好,你靈牙利齒,說的對,不過……”

公子詭諸一笑,說:“本公子有的是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這張臉長得好生漂亮不是麼?身段兒也不錯,我看比東關五強得多,反正現在也不能趕路,閒得很,讓你伺候伺候本公子!”

公子詭諸說完還哈哈大笑起來,他和曲沃公都是喜歡男色的人,不過公子彭生可不喜歡,嫌棄的皺了皺眉,說:“臭男人有什麼可頑的。”

公子詭諸笑起來,十分猥瑣的樣子,說:“這你不知道了,等我慢慢教你這其中的妙處,你看這齊國的大司農,自命清高得很,等你把他降服的時候,那可有勁兒了。”

吳糾皺了皺眉,聽著公子詭諸的話,覺得十分噁心,公子詭諸剛要走過來,這個時候聽到“踏踏踏”的腳步聲,還挺倉促的,有一個士兵衝進來,他身上都是雨水,連忙說:“公子,不好了,行轅那邊似乎有動靜,齊國的人派了一隊精銳的騎兵,往南邊這邊快馬加鞭的趕來了。”

公子詭諸一聽,頓時著急了,說:“怎麼可能?!不可能暴/露!”

公子彭生說:“不要著急,咱們走了一天,如今已經天黑,他們算趕路也不可能追上咱們。”

不過他雖然這麼說,也沒有方才的信誓旦旦了,說:“走,咱們連夜趕路,以免夜長夢多。”

吳糾方被扔在牆角,這個時候又被公子彭生一把提起來,提著走出了破房舍,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唰唰”的雨水沖刷著眾人,大家又快速回到馬車上,公子彭生將被捆起來的吳糾扔上一輛馬車,然後放下車簾子,自己和公子詭諸上了另外一輛馬車,吩咐說:“快馬加鞭,快走!”

前面的車子很快咕嚕嚕行駛起來,吳糾被扔在緇車上,整個人倒在車裡,雨水溼/透了衣裳,順著頭髮往下/流,冷的吳糾“得得得”的上下牙相擊,一刻也停不下來,感覺自己要凍死過去了。

這個時候聽到“嘩啦!”一聲,一個人掀開車簾子,也上了車來,吳糾還以為是公子詭諸,或者是公子彭生,哪知竟然是一個小童,看起來彷彿和子清差不多大,十三四歲的模樣,身材纖細,十分弱氣的樣子,但是整個人看起來冷冰冰的。

那小童上了馬車,鑽進來,又放下簾子,披了一件衣裳給吳糾,吳糾狐疑的看了他幾眼,上下打量著。

那小童身材瘦削,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兒,長得頗有幾分清秀耐看的模樣,但是他的左臉上有個大巴掌印子,半張臉都腫起來了,眼睛下面也有烏青,不是睡眠不足的烏青,而是被揍的淤血,沒好利索。

再看小童的手腕,給吳糾披衣裳的時候,手腕露/出來一些,上面都是繩子的痕跡,還有割傷的痕跡,青青紫紫。

吳糾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這個小童,隨即聲音沙啞,還有些哆嗦的說:“謝謝。”

那小童聽吳糾和自己道謝,似乎有些吃驚,抬頭看了一眼吳糾,隨即冷淡的說:“公子怕你被凍死了,他們得不到利益,讓我來看看你。”

小童說著,竟然伸手搭在吳糾的手腕上,似乎在探他的脈搏,然後慢慢說:“身/體虛弱,寒邪入骨,你恐怕以前有病根兒,若不好好養著,你也沒幾年好活了。”

吳糾更加詫異的看著那小童,終於知道為什麼公子詭諸和公子彭生劫持自己,要帶著這麼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小童了。

恐怕這小童是個醫師,還是個手藝很高明的醫師。

小童將一個醫藥箱子從自己背上摘下來,然後開啟,拿出一隻小匕,在箱子裡挑挑揀揀,舀了一些搗成粉末的藥材,放在小碗裡,倒上一些水,不過水不是熱的,沏不開藥粉,小童冷淡地說:“將喝罷,活著總比死了強。”

吳糾手腳都被綁著,自己沒辦法喝,那小童把藥碗端起來,喂到吳糾嘴邊,吳糾仰頭喝掉,一句話也沒說,小童有些奇怪,說:“你跟我想的不一樣兒。”

吳糾笑了笑,聲音仍然沙啞,說:“那你想象中,我是什麼樣的人?”

那小童說:“總不該直接喝了我給你的藥,總該問一句是什麼。”

吳糾笑著說:“可我看得出來,你沒有必要害我。”

小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從哪裡看出來的?”

吳糾挑了挑眉,說:“從你的臉上……手上……可能還有身上、腿上,從你傷痕累累的地方看出來的。”

那小童垂下目光。

吳糾說:“你是公子彭生的小臣?”

小童點了點頭,吳糾又說:“你叫什麼名字?”

小童說:“沒有名字,我出生在棠邑,會一些醫術,不過棠邑的人不信醫術,他們只相信巫術,叫我棠巫。”

吳糾頓時有些驚訝的又看了一眼小童,小童不知吳糾驚訝什麼,他當然不知道,因為吳糾驚訝自己竟然碰到了一個“名人”。

呂氏春秋中記載了齊桓公時期,一個很有名的大夫,在扁鵲還沒出生的這個年代,春秋早期中期基本沒有名醫和神醫,眼前這個年輕的少年倒是算一個。

呂氏春秋中記載,常之巫乃是齊侯身邊的近臣,能預/測生死,占卜未來,還可以去疾病,巫和醫在那時候是不分家的,因此常之巫也是個很有名的醫生,齊桓公很寵信他。

而常其實記做棠,便是棠邑的意思,巫不是他的名字,是職業的名稱。

眼前這個棠巫別看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但是竟然是個大名鼎鼎的人。

吳糾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眼棠巫,隨即說:“我看得出來,公子彭生待你不好,既然你有醫術的才幹,不如你將我放了,我可以帶你一起逃走。”

棠巫笑了笑,吳糾第一次看到他笑起來,那容貌瞬間光彩照人,卻是冷笑,還有些嘲諷,說:“大司農,彭生的隊伍跟著二十幾個精銳騎兵,您能一下撂倒幾個?還有彭生其人,棠兒只見到彭生殺/人,從未見過有人能夠撂倒彭生。”

吳糾笑著說:“看來你也想過,而且做過。”

棠巫說:“自然,我逃跑過,抓回來是毒/打,不過後來我便不逃跑了。”

棠巫沒有說話,他眼中閃現了一抹狠戾的表情,吳糾瞬間明白了,棠巫醫術這麼高超,肯定也深明毒/藥的理論,他恐怕是暗暗想在給公子彭生下/毒,不過公子彭生雖不是個精明人,但是他也是貴/族之後,戒心還是有的,棠巫不是沒有機會下手,是沒有機會下足劑量。

棠巫又說:“若大司農有這個福/分,再等幾天,或許能逃出生天。”

吳糾說:“還有多少天。”

棠巫看了他一眼,低聲說:“十天。”

吳糾皺眉說:“不行,太久了,十天足以到達晉國的地界了。”

棠巫淡淡的說:“我能做的便是這般,彭生雖然不聰明,但也不傻,劑量若是太大,誰都別想再活。”

吳糾眯著眼睛,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十天,太長了,這十天足夠發生很多事情,公子詭諸那齷齪的心思已經暴/露/出來,吳糾之前又教訓過他,晉國與齊國新仇加舊恨,吳糾覺得,算公子詭諸留著自己有用,不會殺了自己,但是像他說的話一樣,照樣有辦法羞辱自己,讓自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吳糾需要自保,另外一方面,十天足夠能趕到晉國,那樣晉國人一定會用自己來威脅齊侯,吳糾可不想作為拖累。

吳糾目光陰晴不定,快速的閃爍著,眼神不斷的顫/動著,似乎在快速思考什麼事情,這個時候“呼——”一聲,一股冷風吹過來,瞬間將車簾子掀飛起來,一股冰冷的雨瓢潑著澆進車廂。

吳糾被雨水沖刷了一臉,棠巫趕緊伸手過去,將車簾子放下來,這輛緇車相當簡陋,是運送貨物的,他們一路上肯定要吃飯,裡面堆得是乾糧和水,很擁擠,還有一股發黴的味道,而前面那輛緇車,才是公子詭諸和彭生休息的坐騎。

吳糾被雨吹了一臉,但是表情卻突然染上了幾分顏色,低聲說:“我有辦法。”

棠巫見吳糾的表情突然有些盎然,不只是什麼意思,奇怪的歪了歪頭,吳糾眯起眼睛,說:“你附耳過來,我有辦法,一天之內能撂倒整隻隊伍,而且神不知鬼不覺,算彭生再力大無窮,也不是難事兒。”

棠巫聽他信誓旦旦,似乎有些不信,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手腕上全是傷痕,新的舊的都有,不過還是附耳過去,聽吳糾說話。

車子趕到天亮,雨停了下來,眾人累得不行,顛簸的不行,公子詭諸身/體受不住了,嚷嚷著要下車休息,大家沒有辦法,只好下車,也好生火/熱/熱飯吃。

公子彭生下了車,走過來,一把提起吳糾,吳糾一晚上受涼,雖然棠巫給他蓋上了毯子,又喝了藥,但是條件太差,吳糾的衣裳還是溼的,終於受不住病倒了,在發高燒,有些迷糊。

公子彭生將他提下車,吳糾一下醒過來,努力睜開眼睛,“嘭!”一下被甩在地上。

這裡是荒郊野嶺,根本連個破房舍都沒有了,士兵們生火造飯,吳糾被扔在一邊兒,倒在地上起不來。

公子彭生揮手“啪!”的一巴掌打過去,棠巫被一下打得跌倒在地上,另外半邊臉也腫了起來,撞在地上還吐了口血。

吳糾一見,那彭生打得棠巫險些站不起來,但是吳糾卻不能發火,強行忍了下來。

棠巫抹了抹嘴邊的血,還是慢慢爬起來,公子彭生說:“快點,磨蹭什麼!去造/反!老/子肚子都餓死了!”

棠巫默默的走過去,將火堆添大,然後將糧食熱了熱,又燒了一大鍋湯。

棠巫在燒湯的時候,抬起頭來,不著痕跡的看了吳糾一眼,吳糾也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棠巫在起鍋的時候,抓了一大把白溜溜的果子扔進鍋中,不等那果子煮熟,隨即快速起鍋。

公子詭諸和彭生顛簸了一晚上,得知齊侯竟然派人往南追查,嚇得一刻也沒閤眼,雖然兩個人都覺得齊侯的人追不上他們,但是誰也不敢放鬆。

如今突然聞到了一股香味兒,頓時肚子裡都是咕嚕嚕的亂叫,餓的前胸貼後背。

公子詭諸忍不住站起來,自己走到火堆旁邊,險些對著那鍋湯流口水,公子彭生剛要喝,公子詭諸說:“還是小心為妙。”

他說著,拿出銀針扎進鍋中,攪拌了一下,等了好一會兒,銀針根本沒變色,公子彭生笑著說:“你太小心了,這小子怎麼敢動手腳?他慫的厲害!若不是因為他醫術高超,有個什麼事情還能照應,老/子早看他唯唯諾諾不順眼,一把扭掉他的腦袋頑頑了。”

公子詭諸見銀針沒有變色,趕緊把湯盛出來,著幹餅子吃起來,吃的津津有味,那邊公子彭生也開始吃,二十幾個士兵一路奔波,也是累積了,大家都趕緊吃著。

吳糾是俘虜,自然沒有人想到還給他吃飯,棠巫是奴/隸,也沒人給他吃飯,其他人西里呼嚕吃著,都興高彩烈的。

吳糾看到公子詭諸和公子彭生一邊喝湯,一邊撈著起鍋時撒進去的小果子吃,眼睛裡不著痕跡的都是陰霾。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禾的火箭炮

謝謝子茹的手榴彈

謝謝白素能貓、託託桑、紫鈺蘭珊、旖旎4、沒有牙齒的節操、何日晨風、狂骨、步小鸞、遠方有云_月舞朝夕、1010774、年糕、藏鶯的地雷

麼麼噠~[親親]o(* ̄3 ̄)o(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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