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俘虜雖然害怕,但是堅持一句話不說,鄋瞞人是遊牧的部族,以打獵為生,因為國界快速移動的緣故,他們基本沒什麼固定的田地,沒人發展農業,雖然軍事上人高馬大,驍勇善戰,擅於打仗,但是在文化發展上遠不如周文化了,相對於南蠻子的楚國還要落後很多。

所以長狄人的鄋瞞國根本沒見識過這麼多“美食做法”,美食的做法,和酷/刑那是不一樣的,起碼從聽覺角度來說,聽起來便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別說是鄋瞞人了,連齊國這些士大夫們也聽傻了眼,畢竟什麼醉蟹,生摳鵝腸,他們都沒吃過,聽也沒聽說過,一聽只覺得全身發毛。

再者也是這個年代的刑罰其實不夠全面,刑罰多是五刑,最嚴重的也是砍頭和車裂了,其次嚴重的便是宮刑,在這個年代,犯了通敵賣/國的大罪,只要你肯低頭宮刑,能被釋放,而且還能進宮當寺人,說不定以後便前途坦然,一片光/明了。

這件事兒上,寺人貂便是個典型例子,歷/史上只有短短一句話記載了寺人貂犯了什麼過失,便是通敵做間諜的過失,洩/露了齊國的軍事機/密,後來被抓了起來,他是第一個自宮的人,之後便進了宮,先成為了長衛姬的眼前紅人,後來變成了齊桓公的眼前紅人,一路大紅大紫。

除了砍頭和宮刑,其他的刑罰不怎麼能看了,並非惡/毒不堪,說到帝辛,傳說中妲己和帝辛還發明了炮烙之刑,但是炮烙之刑有些失考,到底是否帝辛發明並非確定。

只是在那個年代,炮烙之刑已經是罪/大/惡/極的刑罰,一說出來簡直是泯/滅人性,不仁之舉,暴君中的暴君,殘酷無比,因此春秋時代的人,尤其還是春秋早期,對於刑罰的開發程度是很低的。

尤其是面對鄋瞞人,吳糾只是列舉了兩道菜,那俘虜已經開始不說話了,慘白著臉,抿著嘴,咬著牙齒,腮幫子微微顫/抖著,似乎還能硬撐一陣。

吳糾見他已經開始動/搖,但是還沒有真正鬆口,不過現在這樣子,也只需要輕輕一戳了。

吳糾這麼想著,又慢慢站起來,把短劍端端放好,放在大甕旁邊,隨即拍了拍手,笑著說:“請召師傅,幫忙拿一把殳來。”

召忽聽到吳糾叫自己,頓時又是一緊,全身僵硬,趕緊站起身來,連忙應了兩聲,說:“是公子。”

他說著,趕緊跑出去,因為召忽感覺,用後背對著公子,其實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具體為什麼,他也想不明白。

召忽很快又回了帳中,拿了一把長殳來,如今行軍打仗很多時候都需要殳,長殳是一種非常實用的兵器。

長殳是一種類似於棍/棒,但是並非棍/棒,一般頭大無鋒,頂多鍛造成圓球形,用於重擊,有的長殳上還會有釘刺一類的尖銳,這樣打擊的時候殺傷力非常大,再加上長殳是一種長兵,在作戰上非常有力。

召忽拿來的這個長殳頭上並沒有**刺,但是上面的圓頭很大,看起來彷彿是一個大錘子一樣。

吳糾伸手接過長殳,結果愣是沒接住,異常的沉重,發出“咚!!!”一聲,上面的大頭砸在了地上,險些將地砸了一個大坑,正好砸在那俘虜面前,俘虜嚇了一跳,支起身/子,睜大了眼睛瞪著吳糾。

經過這一驚嚇,俘虜那恐懼的表情更明顯了,吳糾訕訕一笑,滿臉不好意思的說:“對不住對不住,糾是一名廚子,平時不拿這麼大的殳,一時手滑。”

那翻譯將話說出來,俘虜的臉色更是難看,覺得吳糾是故意戲耍自己的。

其實吳糾並非故意,因為這個長殳也太沉了,看著召忽輕而易舉的拎起來,還以為不沉,怪不得這種兵器後來要淘汰,太傷體力,不利於持久作戰。

吳糾拿著長殳,笑著說:“那現在我要為鄋瞞的勇/士,介紹第三道菜了。”

那俘虜盯著吳糾,嘴唇哆嗦了一下,但是沒有說話,抿著嘴,一臉的堅定。

吳糾笑著指了指自己的頭,示意說:“腦子是一種大補的食材,吃起來又滑又香,還嫩生生的,但是如果腦子不新鮮,那麼入口的味道會變得腥氣,那要怎麼辦呢?”

吳糾說著,拍了拍長殳的圓頭,看著那俘虜說:“有的地方會養一種猴子,那猴子腦袋天生很大,畢竟要吃猴子的腦子麼。等養好之後,大家坐在一張圓形的案子旁邊,案子中間掏一個洞,然後將猴子牽出來,把腦袋從洞下面伸出來,用金箍子將猴子的腦袋卡住。”

他說著,還指了指那俘虜的腦袋,雙手做了一個卡的動作,笑著說:“便是這樣了,那之後呢?之後會用一個特製的長殳,並不是這麼大,拿著很順手,在那卡住的猴腦頂蓋上‘啪!’那麼一敲!你猜怎麼樣?腦頂蓋應聲碎了,然後輕輕一掀,用精緻的小匕將裡面鮮/嫩的腦花挖出來,合上調味入口一吃……”

他說到這裡,聽到“唔”一聲,有些吃驚,連忙回頭一看,原來周甫竟然已經受/不/了/了,捂著嘴要吐,旁邊的石速看了他一眼,遞給他一個帕子,說:“君上、公子,速先帶周甫迴避一下。”

齊侯擺了擺手,示意周甫可以先迴避,其實齊侯也很想吐,畢竟他可沒吃過腦花,吃腦子聽起來已經相當奇怪了,還要吃生的,吳糾又描述的那麼詳細,若不是齊侯鎮定,估計也已經吐了。

周甫臉色難看,他的腿又受傷不能動,石速趕緊將他背起來,生怕他吐在帳子裡,趕緊把他揹出去了。

在做的各位卿大夫們,武將的感覺還好一些,文臣的已經不能淡定了,全都臉色發青,感覺今日晚上吃的東西在胃中翻滾,已經要吐出來了。

吳糾笑了笑,將長殳也放在地上,笑著說:“這位鄋瞞勇/士,你覺得怎麼樣?”

翻譯聽完,說:“這賊子說公子並非丈夫,用如此下作/惡/毒的手段。”

吳糾一聽便笑了,頗為愉悅的說:“什麼丈夫?你不是說我是廚子麼?最下作的廚子,自然要用最下作的手段。”

那俘虜一聽,頓時臉色更難看了,吳糾伸手拍了拍大甕,踢了一腳短劍和長殳,冷冷的說:“說了那麼多廢話,本公子口舌都幹了,好了,該你選了,你這個大丈夫,真勇/士,不說話的話,痛快選一樣兒,好好去死罷。”

吳糾說的很冷,算俘虜沒有聽到翻譯,也知道他沒說什麼好話,等翻譯翻完,俘虜已經顫/抖的不能說話了,低著頭,臉色犯青。

吳糾見他不說話,笑著說:“我喜歡勇/士,既然你不說話,那本公子便替你選了,先來大甕罷,大難不死,咱們再生摳鵝腸?”

他說著,拍了一下手,身後的虎賁軍非常做勁兒,立刻將那俘虜給拽了起來,俘虜受驚,“啊!”的大叫了一聲,胡亂的喊著什麼,但是沒什麼具體意義,大體是放開他之類的。

虎賁軍將俘虜舉起來,要投入裝滿鹽水和料酒的大甕中,俘虜此時已經不是緊閉牙關的樣子,而是瞪著眼睛,緊緊盯著那裝滿水的大甕,五/花/大/綁的身/子不斷的打挺。

在那俘虜馬上要投入甕中的時候,俘虜突然大喊了一句什麼,翻譯趕緊衝過去說:“公子等一等!他說了!他說了!”

吳糾輕笑了一聲,揮了一下袖袍,說:“放下來罷。”

他說著轉身便走回了席子坐下來,對齊侯說:“接下來便是君上的事情了。”

齊侯咳嗽了一聲,輕笑說:“二哥倒是提醒孤了,以後得罪什麼人,也比不能得罪廚子,是麼?”

吳糾只是挑了挑眉,說:“君上見笑了。”

那俘虜已經嚇得不行了,虎賁軍將他放在地上,俘虜滿身是汗,虛/脫了一樣癱在地上,說話都說不利索。

接下來便是齊侯的審問了,這場審問一直從半夜持續到天亮,在坐眾人的臉色比聽方才吳糾講美食的做法還要難看的多。

原來鄋瞞人之所以聯絡公子元,埋伏他們,是因為公子元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少衛姬這個靠/山,所以前途堪憂,想要除掉前途正好的老大無虧,還有年紀尚幼的公子昭,同時他又對吳糾懷恨在心,說到底公子元也盼著齊侯趕緊死,自己好做齊侯,這個時候鄋瞞人找到了公子元,公子元便同意了。

公子元打算和鄋瞞人裡應外合,算狼咬不死齊侯和公子們,但是鄋瞞人還有埋伏/在後面兒,只是他沒想到,埋伏還沒出現呢,公子元已經落了,還被/迫將鄋瞞人全都給招認了。

和吳糾想象的差不多,那些鄋瞞人是因為聽到了周天子委任齊侯代天子與諸侯會盟,共同商議尊王攘夷大計的事情,所以覺得前所未有的危/機,想要打擊齊國和齊侯的氣焰,使尊王攘夷的會盟作罷。

從東周開啟以來,周天子一直採用的政/策便是尊王抑霸,因為那時候周天子已經意識到了分封的惡/果,起初只是分封一些很小很小的國/家,周禮有制/度,分封的國/家地盤不能超過都城的幾分之幾,起初周天子的想法都很好,這些諸侯國只是小國,還是要以天子馬首是瞻。

但是後來已經開始脫盤,諸侯國們隨著時代的發展,野心膨/脹,開始相互併吞,戰事不斷,很小的諸侯國迅速膨/脹,地盤超越了天子都城,兵馬也越來越多。

這樣周天子危/機意識越來越重,所以採取了尊王抑霸這個政/策,但是在諸侯們發展的時候,邊疆的外族人也在悄無聲息的發展,西面和北面的戎荻擅於馬背作戰,突襲快體魄好,東面的夷人擅於水站和叢林迂迴,狡詐詭/計,南面的蠻人又因為天高皇帝遠,擁一方水土,無/所/畏/懼,四面八方的外族人開始發展壯/大,不斷侵略。

齊國的土地受到過戎人和狄人的多次侵略,再加上齊侯是個過來人,他明白長狄人終有一日會打破衛國大門,幾乎直取周師,所以才提前提出了尊王攘夷的政/策,滿足自己做霸主的同時,也是為了周師殘喘下來,因為齊侯知道,自己的德行超不過自己的臣子,他這一輩子無法做霸王,只能做霸主,只有周師存活下來,自己才是名正言順的霸主。

這次尊王攘夷的口號非常響亮,因為開創了東周以及春秋歷/史上的先河,竟然有人可以代天子身份會盟諸侯,這是史無前例的,不只是各國諸侯得到了訊息,而且戎人狄人也得到了訊息,他們知道,因為距離最近,如果攘夷,戎人和狄人都是被先打擊的第一物件。

鄋瞞人覺得岌岌可危,便想先發制人,趁著冬狩和臘祭的盛典,若是能給齊國好看,那麼便是逆風傳十里,各國諸侯也會聽說,鄋瞞人也清楚周朝人內部的各種爭鬥,齊國丟/了大臉子,其他國/家的諸侯怎麼可能聽他的會盟調遣?尊王攘夷也不攻自破了。

但是鄋瞞人完全沒想到,他們竟然被一打盡了,而齊侯和他的繼承人們則完全沒有任何損失,最多是受了點傷。

不止如此,鄋瞞人還有進一步的打擊行為,因為俘虜害怕吳糾的手段,所以給招認了。

他們打擊齊國氣焰的同時,還組/織了一次偷襲行動,在前後腳行動,偷襲的國/家便是周師北段的邢國。

邢國與燕國晉國遙遙相望,這三個國/家形成了一個牢固的三角,可謂是周朝三座大門,邢國雖然小,但若是被攻破,便是被狄人開啟了一扇門,長/驅/直/入不在話下。

因為邢國與晉國和燕國相對比,弱小許多,國土面積也不是很大,所以鄋瞞人打算用邢國下手,殺雞儆猴,騷擾邢國邊境,達到對周天子示/威警示的作用,一方面動/搖諸侯,一方面也動/搖周天子,警告周天子若是真的攘夷,那麼便像邢國一般。

齊侯聽了眯了眯眼睛,若不是有吳糾這麼一嚇唬,那鄋瞞人肯定不會招出偷襲邢國的事情。

在齊侯的記憶中,邢國是在二/十/年後才被偷襲,被/迫開始南下轉移國都,如今因為齊侯將尊王攘夷的會/議提前了,所以鄋瞞人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似乎開始提前採取行動了。

齊侯的臉色非常難看,這次尊王攘夷,關乎到齊國霸主的身份,若是能順利召開/會盟,齊國在周朝中的地位將會提升,變成第一大國,若是不能順利召開,中途被斃,那麼也將成為有史以來最大的笑柄國/家。

齊侯怎麼能容忍鄋瞞人在這個時候和自己作對,當下冷冷一笑,說:“好啊,那邊打仗罷!”

天色矇矇亮的時候,全軍得到命令,演兵完畢,冬狩歸隊,開始向臨淄城進發,回國都去了,這次回城非常匆忙,走的十分急切。

畢竟鄋瞞人偷襲邢國在目下,齊侯需要和眾臣商議對策,並且派兵支援,一來可以抗擊鄋瞞人,二來也可以讓各個諸侯國看出齊國大國的作風。

齊侯一路騎在馬上,臉色並不是十分好,雖然已經提前得到了鄋瞞人攻打邢國的軍報訊息,但是其實齊侯心裡還有一個擔憂的地方,這個地方只有他一個人知曉,卻不方便和其他人說。

原因是齊侯活過一輩子,他知道派兵解救邢國,和鄋瞞人作戰的代價是什麼。

上輩子在二/十/年後,鄋瞞人攻打邢國之時,齊侯派出了當時自己最看重的公子昭領兵出戰,最終將鄋瞞人打退,成功解救了邢國。

但是代價也非常慘痛,齊侯最看好的三公子昭在這次戰役之中被鄋瞞人偷襲,身受重傷,抬回來的時候氣息奄奄,直搶救了三天三夜,最後雖然僥倖活過來,但還是落下一身病根,根本無法/治癒。

公子昭是最有建樹的一個兒子,而且還是齊侯心中的儲君,齊侯能不心疼他麼?受了這麼重的傷,這代價也太讓人心傷了。

齊侯並不想讓公子昭去犯險,尤其現在公子昭才十歲出頭,更不可能帶兵出征,所以這個人選需要考慮。

眾人很快日夜兼程的趕回了臨淄城,快馬加鞭進入齊宮,吳糾本想要休息,但是剛一進房間,還沒坐在榻上,聽到有人急匆匆的說:“公子,君上請公子到明堂議事。”

吳糾一聽,好傢伙,明堂開朝會了,竟然還把自己給叫上,齊侯真不把自己當成外人。

吳糾趕緊應了一聲,連忙把外跑脫/下來,子清趕緊捧過來皂色朝會袍,給吳糾穿上,晏娥拿著小櫛子快速給吳糾梳了兩下頭,然後匆匆送吳糾出門,往明堂宮去了。

路寢宮是平時裡商議重要事情的地方,周師的明堂宮用來存放代/表周天子權威和地位的九鼎,各國之後沒有九鼎,明堂宮也是一種權威和至高無上的代/表。

齊國開朝議大/會,才會轉移到明堂宮,一提起明堂宮,大家心裡都是不約而同的嚴肅起來。

吳糾匆匆趕到明堂宮,走進大殿之中,因為是朝議大/會,所以殿上排列著整齊的皂色朝袍文武各列兩側,吳糾趕緊排列在公子的佇列中。

因為這佇列中,吳糾是齊侯的“兄弟”輩兒,所以排在最前面,站在了公子無虧之前,公子無虧之後應該還有公子元。

但是公子元已經被貶庶人,甚至已經不是齊國人,所以他的位置便給削減了,之後是公子昭的位置,但是公子昭重傷不愈,再加上一路車馬奔波,病情有些不太好,無法上朝,他的位置沒有削減,而是隔開。

眾卿陸續走入名堂大殿,很快寺人通傳,齊侯一身黑色朝袍,頭戴冠冕,緩緩從內殿走了出來,眾卿作禮叩拜,齊侯請眾人免禮之後,坐入席中。

這時候的朝議還是坐著的,卿大夫們作禮之後也坐入席中,等待齊侯發話。

吳糾坐入席中,官帽上的充耳輕輕擺/動著,很快便平靜下來,等待齊侯的開場白。

果然齊侯說的便是鄋瞞人偷襲邢國一事情,因為有許多大臣沒有參加冬狩的活動,所以對鄋瞞人的做法還不是很清楚,所以齊侯大約說了一下。

鄋瞞人先內通公子元,重傷齊國公子,隨後又埋伏/在樹林之中,準備絞殺齊國國君,群臣一聽,幾乎都沸騰起來了,簡直罪無可恕,已經欺/壓到齊國頭上來了,齊國自命泱/泱/大/國,怎麼能忍下這口氣。

齊侯又說:“如今鄋瞞人還有陰險招數,據鄋瞞俘虜透露,鄋瞞人不日要偷襲邢國,施壓於天子,如今鄋瞞人欺/壓上面,諸位卿可無所動作?”

他說著,眾卿連忙拱手說:“不可。”

齊侯冷笑一聲,說:“正是,眼下還有時機,孤也是這般思量,若是能迅速派兵支援邢國,將鄋瞞人打得丟盔卸甲,我齊國不但不丟臉子,反而能威震千里。”

眾卿齊聲說:“君上英明!”

齊侯抬手擺了一下黑色的袖袍,說:“這些虛的不必多說了,如今各位卿倒是說說實在的,這一路出兵,該由誰來領兵?”

他的話音剛落,公子無虧立刻站出來,抱拳說:“無虧願意領兵,請君父成全。”

因為日前在冬狩獵場,那些野狼咬傷了公子昭,公子無虧心中有火未發/洩,雖然已經請求自己的母親好好招待公子元,但公子元也只是主/謀之一,還有那些鄋瞞人,公子無虧自然不能放過,所以想要請/命出征,親自給他們些顏色看看。

因為邢國的地形問題,一部分多草多沼澤的緣故,利弊也顯露了出來,非常適合突襲,但是如果應用不好,也會被鄋瞞人偷襲。

上輩子公子昭在這裡受了重傷,險些沒命,齊侯絕對不會讓他再去,但是派誰去齊侯也不放心,如今公子無虧請/命,齊侯眯了眯眼睛。

若是讓公子無虧去,其實反而是一件好事,畢竟公子無虧並非齊侯心中的儲君,可是齊侯也考慮到了另外一個方面,若是公子無虧僥倖歸來,那麼便是助成天子會盟的頭功一件,到時候便是有軍功在身的人。

齊侯又不想讓公子無虧有軍功。

齊侯半響沒有說話,眾人都看著齊侯,不知他在想什麼,齊侯這個時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臉,食指在右臉上不斷的逡巡了一陣,似乎在找什麼。

旁人不知齊侯在幹什麼,不過吳糾一看,似乎有些明白齊侯的動作意思了,他是在找右臉上的傷口。

或許這個動作已經成了齊侯在思考問題時候的一個小動作,即使他右臉上已經沒有了傷疤,連個痕跡也找不到了,但是齊侯還是有這種小動作,證明他在思考什麼。

而且吳糾覺得,他這個動作,並不只是在思考,而是在算計,甚至是發狠……

果然聽齊侯說:“不,無虧年紀尚輕,這件事情,孤需要交給一位身經百戰的將軍才行。”

公子無虧一聽,立刻有些著急,自己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已經上過戰場,並不算沒有經驗,如今公子無虧一心想要報仇,還想說什麼。

齊侯抬手說:“你先退下,城父上前。”

王子成父立刻拱手上前,說:“君上!”

齊侯說:“城父乃是齊國大司馬,總攬齊國兵馬,這一仗交給城父,雖然也是大材小用,但是唯獨交給城父,孤才心安。”

王子成父立刻說:“謝君上,卑將定當盡心竭力,不辱使命!”

公子無虧想要說話,但是他的作戰經驗的確沒有王子成父來得多,而且王子成父乃是兵馬大元/帥的大司馬,如果他出戰,定然會給鄋瞞人一個不小的打擊,也會震懾周朝威信。

可是公子無虧始終不能放下這口氣,多次想要隨同王子成父出征,只是作為了一個副將,但是都被齊侯拒絕了。

齊侯說:“副手問題,孤倒是想到了一個很好的人選,之後會安排給城父。”

王子成父應聲說:“是,但憑君上安排。”

吳糾有些奇怪,不知為什麼齊侯不讓公子無虧出征,而且他說有個很好的副手人選給王子成父,也不知是什麼,看起來很神秘。

下了朝會之後,其他人準備離開,齊侯突然說:“二哥留一下,其他人散了罷。”

吳糾不知齊侯還有什麼事兒,留下來說:“君上可有吩咐?”

齊侯淡淡的笑了一聲,說:“也沒什麼,是想要二哥陪著孤,去會一會這個副手的人選。”

吳糾有些奇怪,不知是誰,只好隨著齊侯往外走,而且連個換衣服的時間也不給,吳糾心中更奇怪了,到底是誰,讓齊侯穿著正裝相見,這個人這麼大本事?

緇車在外面兒已經等候了,看到公孫隰朋一身黑甲站在緇車旁邊,看到他們便拱手作禮說:“君上、公子,車馬已經備好。”

齊侯點了點頭,公孫隰朋說:“那隰朋先退下了。”

齊侯這個時候卻笑著說:“隰朋慢走,與孤一同去。”

公孫隰朋稍微頓了一下,拱手說:“是,君上。”

很快,齊侯上了緇車,伸手將吳糾也扶上來,公孫隰朋跨上戰馬,眾人啟程出宮去了。

吳糾不知去哪裡,但是也沒有問,齊侯見他眼底有些黑眼圈,知道一路奔波勞累,辛苦他了,便說:“二哥躺下來,先休息一會兒,路途有些遠,到了地方孤叫你。”

吳糾不知去哪裡,但是也不好自己睡覺,不過時間一長,搖搖晃晃的當真要睡著了,頭一歪,竟然直接靠在了齊侯的肩膀上。

齊侯一愣,回頭一看,便看到了吳糾的睡顏,似乎真的頂不住睏意,倒在自己身上了,那毫無戒備的樣子,當真讓人想要多多親近一番才好。

齊侯伸手摟過吳糾,讓他躺下來,躺在自己腿上,又把外袍脫/下來,蓋在吳糾身上,讓他這般沉沉睡去了。

吳糾感覺到車馬一晃一晃的,好像搖籃似的,睡得還挺舒服,不知過了多久,車馬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似乎是停了下來。

吳糾這時候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竟然睡著了,猛地吳糾醒過來,睜大眼睛,一抬頭,結果“嘭!”一下,吳糾感覺自己的大門牙都要給撞掉了,明明是在車廂裡,但是車廂竟然這般低?一抬頭撞上了。

結果吳糾聽到了“嘶”了一聲,定眼一看,齊侯伸手掩著自己的嘴巴,摸了摸,抬手一看,竟然有血……

吳糾發現自己好像撞到了齊侯,可是自己躺在齊侯的腿上,怎麼一抬頭能撞到了齊侯?撞得位置還有些詭異。

齊侯嘴唇破了,下巴也紅了一片,伸手按著嘴角。

在兩個人都怔愣的時候,外面公孫隰朋朗聲說:“君上、公子,已經到了。”

齊侯連忙咳嗽了一聲,放下手來,伸出舌/尖兒舔/了舔自己撞破的嘴唇,順著嘴唇輕輕滑/到嘴角,還有一些血/腥味,不過不是很明顯,說:“下車罷。”

吳糾看著齊侯那個舔嘴唇的動作,一瞬間不知怎麼了,猛地一股熱氣鑽上來,“轟!”一下襲/擊到了吳糾的腦袋頂兒,只覺得齊侯那張臉,本身俊美無儔,再加上舔嘴唇的動作,實在……

吳糾實在說不出來,趕緊別開目光,說:“是。”

他說著,匆忙下車,險些忘了自己剛醒來,下車的時候被絆了一下,公孫隰朋在車下等著,看到吳糾出來,結果吳糾猛地一栽,公孫隰朋嚇了一大跳,連忙接住,說:“公子,沒事罷?”

吳糾那叫一個不好意思,連忙說:“無事無事,多謝大司行。”

“嘩啦”一聲,車簾子又被掀開了,齊侯從裡面鑽出來,一躍下了馬車,說:“走,隨孤進去。”

方才吳糾沒注意,這會兒聽齊侯說話,立刻回了神,定眼一看,頓時明白了,方才齊侯在朝議會上,伸手摸自己右臉,其實的確是在算計什麼,而且這個算計很明顯,他在想易牙。

他們竟然驅車來到了關/押細作的圄犴,眼前是灰黑色的圄犴,透露著一股壓抑,而之前齊侯所說的副手,恐怕也是易牙了。

齊侯心裡的確有個不錯的打算,畢竟他是經歷過一輩子的人,只有齊侯知道,這一場仗的關鍵在何處,若沒有公子昭的捨身犯險,鄋瞞人很聰明,自然不會上鉤,但是若有公子昭的犯險,齊侯又心裡不落忍,這一仗總要有敢死隊,齊侯之前讓王子成父擔任總指揮,說要給他找個副手,便是這個敢死隊的頭領了。

易牙是個將死之人,若是讓他做這個副手,再好不過了。

齊侯帶著吳糾和公孫隰朋走進了圄犴之中,監守趕緊迎接,領著眾人往裡走,來到了牢/房門口。

牢/房大門緊閉著,眾人走過去的時候,易牙還像那天見面一樣,背對著門坐著,仰著頭看向透氣的氣窗,那是牢/房之中唯一的光亮來源,非常窄小昏暗。

牢/房的鐵鏈被開啟了,發出“譁啦譁啦”的聲音,易牙沒有回頭,只是笑著說:“終於行刑了麼?巫在這圄犴之中不見天日每日只是看著日升日落,已不知過去了多久,終於要行刑了麼……”

他說著,牢門開啟了,齊侯慢慢走進去,笑了一聲,說:“行刑?還不到時候。”

他說著,易牙似乎有些吃驚,轉過頭來,看到了一身黑色朝袍的齊侯,隨即向後看去,又看到了一身朝袍的吳糾,最後把目光落在了一身黑甲的公孫隰朋身上。

公孫隰朋還是像那日一般,右手搭在腰間寶劍之上,手背上暴/露著青筋,看得出來他在緊張戒備著。

易牙的目光只是在眾人身上一轉,大約在公孫隰朋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便離開了,轉回來笑著說:“巫不知齊國國君如此心善,竟還來為巫送行?”

齊侯笑了笑,說:“並非送行。”

易牙淡淡的說:“所謂何事?”

齊侯也淡淡的說:“孤想問一問你,你可想荻兒了?”

易牙聽到這句話,表情終於不是淡淡的了,回頭看了一眼齊侯,然後慢慢站起來,他身上的鎖鏈發出“譁啦譁啦”的聲音,一步步走過來。

公孫隰朋立刻一步跨前,攔在齊侯和吳糾前面,說:“不得再向前,退後。”

易牙便沒有再動,又多看了公孫隰朋一眼,隨即看向齊侯,說:“齊國國君這是何意?在巫死之前,奚落一番?”

齊侯說:“若孤要奚落了,何必用一個孩子?不是還有許許多多其他法子麼?”

他說著,笑著側頭看了一眼公孫隰朋。

吳糾心裡瞬間明白了齊侯的意思,齊侯說的是,若是想要奚落易牙,何必用荻兒這個孩子,用公孫隰朋是了。

公孫隰朋是個以死侍君的人,自然忠心耿耿,齊侯又知道公孫隰朋和易牙之間的事情,用公孫隰朋奚落易牙也再好不過了。

吳糾這麼聽著,感覺齊侯拿捏人心真是拿捏的太到位了,一方面驚歎他的手腕,一方面又有些心慌齊侯的心腸,又冷又硬,還非常銳利。

易牙明白他的意思,自嘲的笑了笑,說:“那國君已經奚落夠了,請回罷。”

齊侯淡淡的一笑,說:“不不,還不夠。”

易牙看向齊侯,齊侯笑著說:“而且今日孤也不是來奚落你的,而是送給你一個見荻兒的機會。”

易牙有些吃驚的看向齊侯,隨即笑著說:“哦,齊國國君有什麼事情需要巫做麼?”

齊侯也不繞彎子,說:“雖然你對我周朝不仁,但是念在你是被人蠱惑欺/騙的份/子上,孤仁義為懷,給你一個改/過/自/新和……報仇的機會。”

“報仇?”

易牙狐疑的看著齊侯。

齊侯笑著說:“孤方得到訊息,狄人的一支鄋瞞人將要攻打邢國,給我大周施壓,孤已經派兵支援邢國,鎮/壓這次鄋瞞人的不詭侵略。”

易牙皺了皺眉,說:“國君要巫做什麼?”

齊侯一笑,說:“要你做先頭部/隊,給你一次報復狄人欺/騙你的機會,你為他們賣命了一輩子,卻落得如今的下場,不僅不是什麼王子,還被當作了一個跳梁的棄卒,如此可悲可笑,雍巫,以你的性子,不想報復回去麼?”

易牙笑了一聲,幽幽的看向齊侯,說:“國君倒是懂得巫的性子?”

他這話一出,齊侯臉色一僵,倒不是僵硬易牙曖昧的說辭,而是僵硬自己是個“過來人”,一時得意忘形,險些被人瞧出什麼。

吳糾則是看了一眼齊侯,正好看到他臉色的僵硬,心裡立馬會錯意了。

吳糾心裡瞬間腦補了不少,難道齊侯也喜歡易牙,所以才非要公孫隰朋對易牙斷了念想,這麼一想,吳糾突然覺得太特麼狗血了,忍不住心裡偷偷爆了一聲粗口,起了一身肉麻的雞皮疙瘩……

齊侯被吳糾那眼神看的心裡發毛,也不知吳糾想到了什麼,總之那眼神“不善”,讓齊侯莫名想到吳糾繪聲繪色解說生摳鵝腸的場景,莫名又是下/體一緊,咳嗽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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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侯又看向易牙,說:“如何?你若是答應做先頭部/隊,眼下便可以從牢/獄出來,還能見到荻兒,等不日若是凱旋,洗脫罪名,加官進爵,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易牙笑了笑,若是這麼簡單,恐怕齊侯也不會把這件好事兒扔在自己頭上,雖聽起來是個好事兒,但是扔在頭上,也指不定把易牙給砸懵了。

別看這是個好事兒,若成了加官進爵,但是若是能成,齊侯也不會讓他去做了,必然是兇險無比的事情,再者是齊侯提到了小荻兒。

有小荻兒在宮裡頭,齊侯不怕易牙有什麼反齒兒的行為。

易牙都知道這些,不過他沒有任何停頓,立刻說:“好,巫謝國君美意成全。”

齊侯哈哈一笑,說:“雍巫快人快語,也免去了孤的一番口舌,既然如此,那孤先預祝你,旗開得勝,凱旋之日了。”

易牙拱手說:“希望承國君吉言。”

他們說著,齊侯對著公孫隰朋招了一下手,公孫隰朋立刻轉身走出去,讓監守進來,給易牙解/開手腳上的鐐/銬。

“嘩啦——”一聲,黑色的鐐/銬猛地掉落在地上,易牙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因為常年戴著鐐/銬,手腕上已經被勒的有些淤青了。

易牙看了一眼,便把袖子放下來,遮住了那些淤青的痕跡,說:“如今巫可見荻兒了?”

齊侯笑眯眯的,一臉親和說:“自然,回去好好和荻兒聚一聚,不日隊伍便要出征了,這次的主帥將軍是大司馬,一切安排,聽他調遣便是。”

易牙點了點頭,拱手說:“是。”

齊侯便笑著說:“走罷,這兒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說著,轉頭對吳糾笑著說:“二哥,請。”

眾人走出圄犴,監守已經又牽過來一匹馬,請易牙上馬,齊侯和吳糾都鑽進緇車之中,公孫隰朋翻身上馬,看了一眼易牙,說:“回宮� �”

車隊很快粼粼的行駛起來,齊侯坐在車裡,笑眯眯的說:“若知這麼順利,也不必勞煩二哥隨行了。”

他說著,伸手過去,蹭了蹭吳糾的臉頰,吳糾嚇了一跳,連忙往後搓了一下,齊侯則是很自然的笑著說:“二哥回去多休息,你眼睛下面青了好大一塊,定然是給累的。”

吳糾乾笑了一聲,點點頭,他的思緒還沉浸在齊侯、易牙和公孫隰朋這三個人的狗血戀上不可自拔,真是越腦補越肉麻,越狗血……

車子慢慢從圄犴往臨淄城正中的王宮行駛而去,公孫隰朋騎在馬上,易牙落後一些,也騎在馬上,在後面幽幽的注視著公孫隰朋。

公孫隰朋是個機警的人,他能感覺到易牙的目光,被盯了一路,實在有些受不得了,轉頭看向易牙,說:“可有見教?”

易牙笑了笑,說:“見教不敢當,只是算一算有月餘沒見過公孫將軍了,巫心中……”

他方說到這裡,公孫隰朋陡然打斷他的話頭,說:“要到了。”

他說罷,快速勒馬往前走,拉開一些距離。

眾人進了齊宮,齊侯令公孫隰朋去請大司馬王子成父來,然後讓吳糾好生休息,往路寢宮去了。

吳糾累得不行,但是他心頭有個事兒,便是易牙和荻兒的事情,荻兒這些天很乖/巧,因為之前答應了易牙要做乖孩子,所以沒再提起爹爹,但是吳糾知道,作為一個小孩子來說,肯定是依賴親人的。

吳糾看了看易牙那身行頭,還是一身囚衣,只是外面罩了一件披風遮著罷了。

吳糾對易牙說:“你隨我來,換件衣裳,然後去見見荻兒。”

易牙抱拳說:“謝公子。”

吳糾擺手說:“不必謝了。”

他說著帶著易牙回了自己的房間,小荻兒正在睡午覺,並沒有在吳糾這裡頑耍,正好吳糾讓子清拿來一套衣裳,讓易牙換上。

易牙的身材和吳糾相似,只不過比吳糾稍微高一些,穿上衣裳也算合適,他一貫都是穿藍色或者暗紅色的衣裳,如今穿上一身白色的衣裳,看起來竟然有些脫俗又溫柔的感覺。

吳糾又讓晏娥打來水,給易牙洗漱了一番,重新把頭髮梳好,看起來氣色好一些,隨即才說:“我叫晏娥去看看荻兒,若是荻兒午睡醒了,便叫他過來。”

易牙點了點頭,又說:“謝公子。”

晏娥很快過去了,正巧小荻兒醒了,正在和甯戚哥/哥玩耍,晏娥一說易牙來看小荻兒了,小荻兒頓時興/奮的拋棄了頑的正好的甯戚哥/哥,“噠噠噠”一路跑了,小地出溜兒一般。

荻兒小炮彈似的衝進來,一眼便看到了易牙,立刻衝過去,“咕咚”一聲扎在易牙懷裡,甜甜的說:“爹爹!爹爹來看荻兒了,荻兒好想爹爹。”

易牙伸手摟住小荻兒,在懷裡掂了掂,笑著說:“荻兒變沉了,肯定是長肉了。”

荻兒說:“才……才不是呢,是荻兒長高了,甯哥/哥說荻兒長高了。”

易牙笑著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兒,說:“是嗎,爹爹看看,荻兒是不是長個子了?”

荻兒從易牙懷裡出溜兒到地上,努力拔著小身板兒,使勁昂著脖子,還踮起腳尖兒來,儘量顯得自己特別高大,拍著小胸/脯說:“爹爹你看,快看啊,荻兒是不是高了許多。”

吳糾被他那個樣子逗笑了,荻兒不好意思的說:“義/父笑話荻兒。”

吳糾連忙說:“自然沒有,荻兒這麼乖,怎麼會笑話你呢。”

荻兒撅著粉嘟嘟的嘴唇說:“荻兒都看出來了。”

吳糾被他的樣子又逗笑了,這回很明顯的笑了一聲,荻兒抱著吳糾的腿撒嬌。

荻兒今日看起來非常高興,畢竟易牙來看他了,荻兒還以為很久很久不能見到爹爹,不過沒想到爹爹一個月便回來看他了,荻兒自然高興。

荻兒摟著易牙不撒手,一直頑到晚膳十分,吳糾吩咐布膳,讓人把荻兒和易牙的晚膳也布在房間裡,大家一起用的晚膳。

用過了晚膳,又頑了一會兒,易牙抱著荻兒回了房間,讓他好好睡覺。

荻兒乖/巧的躺在被窩裡,眨著大眼睛盯著易牙,說:“爹爹,你還要走嗎?”

易牙蹲下來,伸手輕輕/撫/摸/著荻兒的額頭,說:“要啊,過幾天或許爹爹又要走了。”

荻兒抿著嘴角說:“爹爹放心,荻兒很聽話,荻兒也懂事兒,義/父一直誇獎荻兒呢。”

易牙笑著說:“好乖,爹爹放心。”

他說著,親了一下荻兒的額頭,輕輕拍著荻兒,彷彿哄他入睡,輕聲溫柔的說:“荻兒,這回爹爹出門,可能時間要久一些才能回來看你,你還記得爹爹上次說過的話麼?”

荻兒立刻說:“荻兒記得,荻兒記得很清楚。”

他說著,一字一句的揹著,說:“像甯哥/哥那般聰明伶俐,像無虧哥/哥那般謙和有禮,像昭哥/哥那般持重沉穩,像義/父那般頂天立地……荻兒都會做到,爹爹……一定要回來。”

易牙聽著,猛地身形一震,隨即眼圈有些紅,說:“看來我們荻兒長大了,懂事兒了,再想糊弄了,當真不容易呢。”

荻兒嗓子有些哽咽,說:“爹爹。”

易牙伸手說:“噓,好孩子,莫要哭,爹爹此行,是去打仗的。”

荻兒不知什麼是打仗,易牙又說:“這一次……若是有幸,爹爹回來看你,若是無幸,你的父親便是英雄。”

荻兒聽得似懂非懂,點了點頭,易牙說:“好孩子快睡罷,等你睡著了,爹爹再走。”

荻兒又點了點頭,但是不捨得閉上眼睛,最後到了深夜,實在抵不住睏倦之意,終於是睡著了。

易牙從房間走出來,看到靠在院子裡揪花的吳糾,也虧得是因為齊侯知道吳糾喜歡花兒,所以大冬日的,院子裡也種滿了花卉,一年四季都在開花。

吳糾伸手揪著花瓣,聽到房間開門關門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易牙,說:“荻兒我會照顧好,你放心去是。”

易牙拱手說:“謝公子大恩,公子之恩,雍巫無以回報。”

吳糾笑了笑,將揪禿了的花枝子扔在地上,說:“那便不用報了。”

他說著,轉身回了自己房間,晏娥很快關上/門,沒多久,房間的燈熄滅了,昏暗下來,彷彿是寢了。

易牙走出去,準備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他在入/獄之前,是個膳夫,出獄之後,還沒有什麼名頭,所以還要回膳夫的住所去。

易牙往回走,按理來說,如此深夜應該只有巡邏的虎賁軍了,但是走到房舍附近的時候,卻看到一個黑影子站在樹木後面,他立在那裡,彷彿被釘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易牙看著那身影,眯了眯眼睛,慢慢走過去,他走過去,那身影才動了一下,然後快速往後走,似乎是要逃跑。

易牙連忙快走幾步,追上朗聲說:“大司行何必走得如此疾,難不成不是來見巫的?”

那黑影終於停了下來,轉過頭來盯著易牙,果然是大司行公孫隰朋。

公孫隰朋今日下午跟著大司馬和齊侯在路寢宮中議事,雖然此行大司馬是主戰將軍,但是後面也要有輜重部/隊支援,這個負責派遣輜重的人,便是公孫隰朋了。

因此齊侯要交代一些事情,齊侯很明確的說了,這次交戰,邢國地形複雜,可以在沼澤叢林中設下埋伏,一舉將鄋瞞兵殲滅。

但是這其中必然要有一個誘餌引子,齊侯之所以答應易牙出獄,便是要他做這個誘餌和引子,讓王子成父放心去用。

公孫隰朋自然也聽到了,他早知道,易牙雖然能活過臘祭,但是決無理由再活下去,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散會的時候,齊侯跟公孫隰朋說了一句話,他說:“隰朋可去見見雍巫,當是餞別了。”

公孫隰朋下午散會便來了,在這裡站了一下午,天黑也沒有用晚膳,彷彿是一尊雕像,一直站著,一動不動,直到深夜,易牙回來了,公孫隰朋看了他一眼,轉身便要走。

公孫隰朋眼見被易牙發現了,只好說:“君上叫隰朋來給你餞別。”

易牙笑了笑,說:“看來這次軍務緊急。”

公孫隰朋說:“最多幾日便即出發。”

易牙說:“既是踐行,請將軍進屋說話罷?”

公孫隰朋想要拒絕他,剛要拱手告辭,卻被易牙抓/住了手腕子,易牙對著公孫隰朋一笑,笑的十分明媚,一瞬間,在暗淡的月色下,易牙那面容精緻的彷彿令人窒/息,透露/出一股說不出來的美豔與心慌。

公孫隰朋只是一愣神,易牙已經不由分說的拉著他進了自己的房舍,“吱呀”一聲關上/門,又笑了笑,說:“將軍稍待一會兒。”

他說著,轉身進了內裡,很快點起豆燈了,在那昏暗的豆燈光影下,公孫隰朋聽到了“簌簌”的聲音,易牙竟然在脫衣裳,不過令他松了口氣的是,易牙又換了一件衣裳,隨即從內裡走了出來。

那是一件暗紅色的衣裳,易牙將吳糾借給他的白色衣裳脫/下來,整齊的疊好,換了自己的衣裳。

火一樣,卻是殘敗的火焰,燃/燒殆盡的暗紅,襯托著易牙白/皙的皮膚,纖瘦的身/子,還有那風/流的體態,精緻到發慌的面容。

易牙笑著走過來,與公孫隰朋對著坐下來,公孫隰朋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眼睛,額頭上隱約蹦著青筋。

在易牙伸手要碰到公孫隰朋的一瞬間,公孫隰朋突然發難,猛地甩開他的手,發出“啪!”一聲脆響,低喝到:“你為何還要這般?從頭到尾!從頭到尾你都諂媚於我!雍巫,我隰朋還有什麼可以被你利/用的地方?你還要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諂媚?!”

易牙一愣,笑容將了片刻,說:“巫不知將軍在說什麼。”

公孫隰朋因為他鎮定的態度,有些被激怒了,怒目注視著易牙,他本在寒風中站的已經渾身僵硬,如今卻血液沸騰起來,語氣仍然很硬,透露著暴怒,沙啞的說:“你為何換這身衣裳?”

易牙笑了笑,淡淡的說:“因知將軍喜歡巫這般穿。”

他這麼一說,公孫隰朋更是憤怒,說:“為何還要這麼做,隰朋再無利/用之處了!”

易牙又笑了笑,語氣仍然淡淡的,說:“將軍錯了,將軍不知巫為何這麼做?巫作為一個男子,如今已無法再利/用,卻甘願不擇手段的諂媚討好將軍,將軍難道不知,巫是什麼意思?”

公孫隰朋一愣,沒有再說話,易牙隨即笑了一聲,說:“巫不日一走,恐無再見之日,然萬幸……將軍對巫無半分留戀之意,也好斷了巫自作多/情的諂媚念頭。”

公孫隰朋嗓子滾了一下,說:“你……”

公孫隰朋頓了頓,說:“隰朋越來越不懂你了,你如今才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易牙低下頭來,看著自己暗紅色的袖口,輕輕/撫/摸/著說:“巫的確騙了將軍,反正也時日無多,便想說一說心裡話兒……巫多年之前,的確見過將軍,但並非被將軍所救……那日巫還在狄人陣中,看到將軍騎在馬上與人廝殺,卻甘願冒死,衝進敵群,救起了一名小孩兒,當時將軍身負多處劍傷,卻力保孩子,將他緊緊護在懷中,殺出重圍,當時巫已然被將軍的氣概鎮住了……巫在想,無論是不是同一陣營,但將軍這種氣概,便是巫心中所想的英雄。後來……後來有幸,幾年之後,巫也看到了一個孩子,想效法將軍,將那孩子順手救下了……”

公孫隰朋說:“那孩子……是荻兒?”

易牙點了點頭,說:“是荻兒。巫每次看到荻兒之時,都肖想著自己也是將軍這般的英雄,只可惜……一切都是一場頑笑。在梁丘邑,巫的確處心積慮的接近將軍,卻是一日比一日仰慕,不可自拔,也幸虧巫有一副皮囊,可以諂媚將軍。”

公孫隰朋呼吸陡然變得粗重了許多,他想說什麼,但是張了張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眯著眼睛注視著易牙,跳動的豆燭之下,光線昏黃又有限,一些都變得不太真/實起來,唯獨那暗紅色的身影,十分的搶眼。

“嘭!”一聲,易牙猛的眼前一花,一下被公孫隰朋按倒在地上,他本坐在席上,猛地一按,整個人倒了下去,頭上束髮的冠一下撞在地上,掉落了下來。

公孫隰朋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眯起眼睛,聲音低啞的說:“隰朋還能信你麼?”

易牙輕笑了一聲,伸手勾住公孫隰朋的脖頸,將他慢慢往下拉,含/住公孫隰朋的耳/垂,輕輕的呵氣說:“將軍,信與不信,也這一面了,將軍大可放寬心思。”

公孫隰朋臉色有些發狠,按住易牙的雙手,一隻大手將他雙手攥/住,壓在頭頂,易牙十分配合,也不抵/抗,公孫隰朋眼睛赤紅,彷彿是一頭野獸一般……

三日之後,王子成父的隊伍便即啟程,日夜兼程,火速奔往邢國,準備進行支援,邢國的人也收到了齊國快馬加鞭送來的軍報,得知了鄋瞞人的偷襲行為,立刻召開朝議,商議對策。

這次鄋瞞人的偷襲行頭,簡直變成了明晃晃的行為,邢國有所準備,再加上齊國排/出的救援,救援隊伍的任何出資,軍餉和糧草,全部由齊國包攬,無需邢國承擔一分一毫,這令邢國國君十分感動,幾乎是對齊侯馬首是瞻了。

隊伍很快動身了,易牙走的時候,也穿著一身暗紅色的衣裳,在一片黑甲之中非常顯眼,最後慢慢消失在大軍兵海之中,越來越看不清晰,漸漸消失了……

易牙和王子成父的隊伍出發,很快齊國便迎來了一年中最盛大的慶典臘祭,雖然有隊伍上前線打仗,但是齊國之中還是熱鬧非凡的,挨家挨戶都透露/出過節的喜慶氣氛,把一年裡積攢下來最好的東西拿出來享用,祭拜祖先天地,以求來年豐收安康。

這喜慶的氣氛瀰漫在緊張的戰事之中,顯得有些詭異與迷茫,吳糾每天都會到路寢宮門外走一圈,去問問戰事如何,交戰幾許。

不過因為隊伍剛剛出發沒多久,所以也沒什麼戰事,同時每天候在路寢宮外,第一時間瀏覽軍報的,還有公孫隰朋,兩個人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對方。

臘祭是齊國最大的盛典,每一年這個時候,齊國的附屬國/家,都會送來朝賀的貢品,今天有些與眾不同,魯國的使臣竟然也來了。

自然,魯國並不是齊國的附屬國/家,畢竟魯國可是東方第二大國,俗話說餓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麼也不可能淪為齊國的附屬。

但是魯國的使臣的的確確是來了的,這次作為使臣的人是吳糾和齊侯的老相識了,公子慶父。

慶父從魯國遠道而來,帶來了無數珍饈美物,但並非是進貢和朝賀,而是帶來了魯公的誠意,要誠心和齊國“重/修舊好”的。

因為魯國使臣遠道而來的緣故,齊侯特意準備了接風宴,宴請魯國公子。

今日的宴席吳糾也需要出席,吳糾知道,魯國公子這回又不辭辛苦的過來拜訪,無外乎是為了割讓遂邑的事情,肯定是想著多獻上一些珍饈美物,好讓齊侯歡心,割讓遂邑的事情也作罷了。

但是吳糾覺得,可能不是那麼容易,畢竟遂邑雖然小,而且偏僻,卻是軍事要塞,尤其得到遂邑之後,離魯國的都城更進一步,齊侯怎麼可能放過這個好機會?

吳糾穿好了衣裳,讓子清幫自己整理好,便從房間出來,準備往宴席過去。

今日的宴席規格並不是很大,不過出席宴席的都是一些上大夫,官階不小。

吳糾到了宴堂的時候,那些上大夫們已經齊聚一堂了,聚在一起議論著什麼。

畢竟如今雖然正逢盛典,但是也是多事之秋,所以士大夫們只要一見面,總有的可商議探討的。

吳糾走進來,好幾個士大夫拱手向吳糾問好,吳糾一一回過,總覺得這次從冬狩獵場回來之後,士大夫們更加殷勤備至了。

其實不怪這些士大夫們殷勤備至,而是齊侯殷勤有嘉,因在獵場的時候,吳糾先是衝進狼群,將公子昭救了出來,後來又冒死將齊侯拉上馬背,一共兩次相救,所以齊侯對吳糾更是殷勤,張口閉口“二哥覺著呢?”,如此一來,士大夫們都是精明的老薑,自然懂得揣摩國君的意思,也對吳糾更加殷勤起來,彷彿在侍奉另外一個主/子。

吳糾一路走進宴廳,沒有把手放下來過,一直拱手回禮,直到走到最裡面坐下來,這才松了口氣。

吳糾坐下來,很快公子無虧行色匆匆的也走了過來,坐在他旁邊,吳糾見到公子無虧,便說:“長公子,幼公子身/子可好些了?”

公子無虧一聽,說:“老樣子,這天氣不怎麼好,冷的緊,那日急匆匆從獵場回來,昭兒受了些風寒,如今一直未好,斷斷續續咳嗽,也沒什麼胃口。”

吳糾聽他這麼說,有些擔心,說:“幼公子沒胃口?若不好好用膳,傷口可好不了。”

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公子昭算年輕恢復快,但不好好吃飯,骨頭也是長不好的。

公子無虧一直在照顧公子昭,聽到這嘆氣,吳糾說:“沒關係,等明日一早,糾給幼公子做一些補身/子且可口的吃食來,保證幼公子有胃口。”

公子無虧一聽他這麼說,頓時放鬆/下來,松了口氣,拱手說:“真是勞煩二伯了。”

吳糾聽到“二伯”這個詞兒覺得頭疼,不過還是笑著說:“不勞煩,反正是舉手之勞。”

兩個人說著話,齊侯已經從外面進來,同來的還有這次的使臣公子慶父。

齊侯一身黑色的朝袍,顯得高大英俊,公子慶父則是使臣的衣服,手裡還拿著旄節,兩個人從外面走近來,有說有笑,一幅多年老友的模樣。

吳糾看了這場景,心中只能佩服這些頑弄/權/術的貴/族們,各種表情簡直是隨/心/所/欲,明明之前還恨得牙根兒癢癢,如今卻彷彿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般。

齊侯笑著說:“魯公子請入席。”

公子慶父連聲說:“外臣不敢先入席,請齊公先入席。”

齊侯也不推辭,施施然坐在了席位上,這會兒魯國公子才坐到了席位上。

齊侯笑眯眯的說:“魯國公子遠道而來,還帶來了如此貴重的禮物,孤當真是受之有愧啊,今日特辦宴席為魯國公子接風,務必盡興。”

慶父笑著說:“多謝齊公美意。”

他們二人你來我往的互相恭維寒暄了一陣,齊侯這才吩咐開席,各種美味佳餚呈現在桌案上,並不十分奢華,但是也不算是簡陋。

齊侯舉起酒杯,當先敬了慶父一杯,慶父連忙回敬齊侯一盞,然後齊侯又敬了慶父一杯,慶父回敬一盞,吳糾簡直看得眼花繚亂,那兩個人來回敬了三次,這才算是作罷。

隨即慶父仔細觀察了一下齊侯的神態舉止,似乎滿是高興,便笑著拱手說:“其實這次慶父前來貴國,寡君還特意叮囑慶父,獻上兩樣寶物。”

齊侯笑了一聲,說:“哦?是什麼樣的寶物?真難為魯公有心。”

慶父笑了笑,說:“請允許慶父將寶物呈現給齊公。”

齊侯點了點頭,見慶父站起來,走出大殿,隨即又回來了,慶父入席之後,很快有一行人從殿外款款走了出來。

那行人一共三個,全是女子,打頭的女子身材曼妙,穿著一襲白色紗衣,衣襟飄飄似露非露,看起來美豔風/流,又不顯得豔俗,彷彿下凡的仙子,出塵兒脫俗。

更妙的是,那當先的女子臉上竟然罩著面紗,一方白色的面紗攔住了眾人的視線,只能看到那雙內勾外翹的丹鳳眼,大大的雙眼皮,一雙柳眉又細又挑,彷彿凌厲,又無限熱情。

高高的鼻樑隱藏在面紗之下,襯托著下方美好的一雙/唇形,異常惹人遐想。

白紗衣的女子後面,跟隨著兩名宮女,雖然身材也是曼妙,而且沒有遮面,但是打眼看去,與前面兒的那女子,真是相差了老遠,遠遠趕不及那種清麗和美豔。

白紗衣的女子款款走上大殿,她微微低垂著頭,眼睛輕輕上撩,似嬌羞無限,又似不好意思,露/出的兩頰有些殷/紅,當真是風光在正好,她手中捧著一個大盒子,長條形的,裡面一看裝的是兵器一類。

女子並不往前走太多,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聲音宛然清脆,跪下來行禮說:“魯姬拜見齊公。”

齊侯看了看那魯姬,但是看不真切,只是擺了一下手,說:“起罷。”

魯姬款款起身,齊侯笑著說:“魯公子,你所說的寶物,在哪裡?”

慶父笑著說:“齊公您看,不正在您眼前麼?輕稍待。”

他說著,拍了拍手,那兩名跟著的宮女便散開了,隨即魯姬彎腰將木盒子放在地上,“卡!”一聲開啟,裡面放著一把寶劍,木盒子敞開的一瞬間,寒光猛地逼出,一看便是難得一見的好劍。

寶劍上刻畫著野獸飛禽,精緻而奢華,透露著一種奢靡的貴氣。

那魯姬將寶劍從盒子中拿出來,捧在手中,隨即緩緩退了幾步。

“錚——”

隨著那兩個宮女快速撥動絲竹,音樂驟然響起,猶如金/戈/鐵/馬,驟雨暴風般快速襲來,與此同時,那戴著面紗的白衣女子快速翩然起舞,雙手將寶劍拋起,隨即旋轉,單手接住寶劍,舞開了那曼妙的身姿。

那女子本美豔,算不看臉,也知是絕色之人,再加上她的舞姿彷彿是一條惑人的水蛇,不停的扭/動著腰身,晃動著酥/胸,眾臣看的一時都有些愣住了。

吳糾頓時覺得實在不好意思,趕緊低下頭來,端起杯子喝了口酒。

白紗衣的女子還在隨著絲竹之聲舞動著,剛開始是金/戈/鐵/馬,後來變成了纏/綿小調兒,姿/勢更是柔/軟惑人,吳糾最後乾脆低頭專心吃飯,都不帶抬頭去看的。

齊侯端端坐在上手的席位上,一邊飲酒,一邊笑眯眯的瞧著那舞動的魯姬,慶父偷偷觀察了一下齊侯的表情,雖然齊侯正笑著,看起來也很有興趣的在欣賞舞曲,但是齊侯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笑容未達眼底,看起來不怎麼真切。

公子慶父卻不著急,低聲笑了一聲,彷彿有股十拿九穩的把握。

琴聲已經慢慢接近尾聲,隨著魯姬的舞動,聽到“唰!”一聲,魯姬的手腕一轉,手上的長劍一掃,猛地一下將自己的面紗忽然挑飛起來。

面紗發出“嗖……”一聲,一下挑/起,飄散開來,正好輕飄飄的落在了齊侯的身邊,眾人立刻發出“嗬!!!”的一聲抽氣聲,全都被那魯姬的面容給震/驚到了。

一方面是驚豔,另外一方面卻是濃濃的驚訝。

吳糾正低著頭,用小匕舀起湯來,動作優雅的喝進嘴裡,結果聽到絲竹聲停止了,眾人一聲驚呼,身邊的公子無虧連連看自己好幾眼。

吳糾好奇的抬起頭來,結果“噗!”的一下差點嗆著,連忙咳嗽了好幾聲,又用帕子掩住口鼻咳嗽,竟然也給震/驚到了。

但見那魯姬,沒有了面紗的遮掩,生著一雙內勾外翹的丹鳳眼,一條吊梢柳眉,又細又長,凌厲之中無限嫵媚,嘴唇彷彿菱角,輕輕抿著,尖尖的小下巴,紅/潤的雙頰,白/皙細長的天鵝頸,嬌羞俏/麗,又有一種不捨人間煙火的仙子氣息。

和吳糾生的太像了!

打眼一看,那分明是一個人。

齊侯一瞬間,從淡然的微笑,臉色一僵,險些直接從席上站起來,震/驚的看著那個魯姬。

若非魯姬是大大的雙眼皮,而吳糾則是一雙清冷的單眼皮;若非魯姬的雙頰紅/潤俏/麗,而吳糾的雙頰則因為常年清瘦稍顯瑩白;若非魯姬的嘴唇是可的菱角,而吳糾的嘴唇薄且利,眾人顯些要分不清楚了。

因為兩個人的大體容貌長得太過相似,不注意細節的時候,打眼一看便是一模一樣,但是若是注意細節,又能分出許許多多的不同來。

齊侯也是詫異的緊,之前少衛姬找來了一個梁五,只是側臉與吳糾有一些相似,而如今魯國公子慶父則是更能個兒,竟然找來了一個有七八分與吳糾形似的人來。

慶父見齊侯終於露/出除了笑容之外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獻上的寶物一定非常合齊侯的胃口,便笑眯眯的說:“齊公,美/人與寶劍最配英雄,寡君知道齊公乃當/世之英雄,所以特意囑咐慶父,將這兩樣寶物獻上。”

齊侯盯著那魯姬眯眼看了看,隨即又恢復了鎮定,笑著說:“這魯姬……”

慶父連忙說:“不瞞齊公說,這魯姬乃是魯國國女之後,正是貴國公子糾的表妹。”

吳糾一聽,總算是明白來,原來這魯姬的母親,也是魯女,恐怕還是公子糾母親的姐妹,而公子糾天生長得像母親,那魯姬剛好也隨了她母親,所以魯姬才和吳糾長得這般相似。

齊侯幽幽笑了一聲,說:“原來是二哥的妹妹,怪不得如此,這般說來,魯姬也許久未見兄長了,定然有許多敘的話,二哥,你便安排一下魯姬的住處。”

吳糾本想好好吃飯,結果攤了件差事在頭上,剛要應承下來,結果見那魯姬跪了下來,盈盈下拜,說:“魯姬此次隨同公子出使齊國,只因魯姬一直對齊公敬慕有嘉,如今一見,更是仰慕不已,魯姬不敢奢求,只求垂青一眼,讓魯姬常伴左右。”

眾人這一聽,好傢伙,這魯姬也是奔放的性子,竟然當著眾多士大夫的面兒,這般表白了,說的還情真意切。

吳糾乾脆又坐回去,不淌這趟渾水,慶父擺明了想要賄/賂齊侯,這樣一來想要讓齊侯色令智昏,好用美/人計打消割地的念頭。

不過吳糾還是有些不明白,這魯姬漂亮是漂亮,舞姿也迷人婀娜,但是慶父為何找這麼一個和自己七八分相似的女子來進獻給齊侯?

難道慶父是在提醒自己?

吳糾正奇怪,心中覺得齊侯恐怕要拒絕這件事兒,畢竟遂邑齊侯是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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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聽齊侯笑了一聲,說:“你想跟著孤?”

那魯姬滿臉羞澀,低聲說:“是,魯姬仰慕齊公,只願跟隨齊公一人。”

齊侯聽罷了哈哈一笑,說:“也好。”

他這麼一說,不只是吳糾驚訝,也有許多士大夫們驚訝,這分明是美/人計,大家以為齊侯會果斷拒絕的,結果齊侯卻說:“起身罷,你可先留在宮中。”

魯姬一聽,滿臉歡喜,叩謝了齊侯,聲音更是又軟又柔。

齊侯隨即還笑著說:“你過來,叫孤好生瞧瞧。”

那魯姬一臉靦腆,嬌羞無限,最後還是走過去,跪在齊侯的席邊上,輕柔的依偎在齊侯懷中,軟/綿綿的說:“君上,可能看清魯姬了?”

齊侯伸手挑/起魯姬的下巴,魯姬順從的抬起頭來,讓齊侯看到自己柔美纖細的天鵝頸,赧然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說:“君上……”

吳糾震/驚的看了一眼齊侯,不知他是什麼意思,收了一個魯姬已經很奇怪了,竟然還當眾和魯姬調/情?

公子慶父倒笑了起來,心裡得意的很,覺得自己終於拿捏到了齊侯的脈門。

結果在這個時候,齊侯一面眯著眼睛細細打量魯姬的容貌,輕嘆了一聲,說:“真像。”

一面笑意滿滿的轉頭對公子慶父說:“美/人與寶劍,魯公一番好意,孤卻之不恭,那便都收下了,魯公子,眼下咱們是不是該談談割地的事兒了?”

齊侯這麼一說,慶父得意的笑容還掛在臉上,卻一瞬間僵硬凝固了,看起來實在怪異的緊,彷彿從美味佳餚中吃出了一截咬掉一半的蟲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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