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侯聽了一愣,側過頭來看吳糾,輕輕一笑,湊過去一些,對著吳糾附耳說道:“二哥誤會了,孤是瞧著這梁五的側臉,當真有幾分與二哥形似。”

齊侯倒是坦誠,然而吳糾是沒看出來,穿著一身輕薄衣裳,在眾人面前群/魔亂舞的梁五哪裡和自己相似了,於是側頭奇怪的看了一眼齊侯。

在這個時候,梁五已經步下舞臺,開始旋轉著舞步,迂迴在宴席之間,剛剛失去了寵妾姚姬,還有那個寺人的胡齊,頓時看的眼睛都要掉下來了,直直的盯著梁五藏在紗衣下面的大白腿,簡直不可自拔。

若不是因為各國特使在場,胡齊肯定想要伸手抱住才好,不過現在各國特使都在場,胡齊必然不能如此失態,只好咳嗽了一聲,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其實在場的一半使臣,眼睛都是瞪得直直的,另外一半則表示非常不屑。

春秋時期南風盛行,因為不少國君喜好男色,這個時代又是個爭相效仿貴/族的時代,只要有貴/族做榜樣,很多豪紳會爭相效仿,唯恐落伍,說白了是豪紳貴/族以南風為時尚,雖然並不會歸為正統,但是也都能理解。

梁五的姿色的確妖/嬈,又因為他年紀小,簡直是雌雄莫辯,差點把在場的人眼睛給晃瞎了。

梁五在席間穿梭了一陣,看到了齊侯,還特意晃過來,抬起腿來讓齊侯看他走/光的地方,吳糾是個有潔癖的人,除了單純的乾淨程度潔癖,還有一些其他方面的潔癖,他坐在齊侯旁邊,一看梁五故意走/光,瞬間一股雞皮疙瘩和反胃的感覺湧上來了,猛地側頭捂住嘴巴想要吐。

齊侯嚇了一跳,趕緊扶住吳糾說:“二哥,怎麼了?”

吳糾嗓子眼有些痙/攣,說不上來的難受,好久都沒體會過這種痙/攣噁心的感覺了,連忙站起身來,恐怕吐在宴席上。

齊侯扶著他,連忙告罪,胡齊還一臉關心的說:“怕是喝醉了,快讓寺人端些醒酒湯來。”

齊侯謝過之後,扶著吳糾趕緊走出大殿,他們走出去的時候,吳糾看到有人提著木箱子走進了大殿,看起來是要放“蝴蝶”了。

吳糾心想,自己犯噁心還挺是時候,若是真的在大殿裡,指不定會被蟄得滿頭包,如今正好退出來,等一會兒鬧完了再進去。

齊侯扶著吳糾在外面透透氣,吳糾嗓子那股痙/攣的感覺也變好了不少,在這個時候,大殿裡突然傳來“啊啊啊啊啊!!!救命啊——”的喊叫/聲,然後亂成一片,“哐當哐當”的翻倒聲音比比皆是,也不知出了什麼事情,而吳糾則是一臉微笑。

齊侯雖不知出了什麼事情,但是吳糾那一臉微笑,不由也笑了起來,說:“這便是二哥的法子?”

吳糾只是挑了挑眉。

原來那兩個人走出來之後,正好寺人拎著箱子進去了,而這個箱子則是被子清掉包之後的箱子,厚厚的被子裡面裹/著的並非是蝴蝶,而是蜜蜂。

蝴蝶是虹吸式口器,說白了蝴蝶沒牙,嘴又太軟,所以箱子再顛簸,把蝴蝶惹急了,蝴蝶也不能咬人,但是蜜蜂可不一樣。

吳糾告訴子清,要一堆蜜蜂,越多越好,這可為難了子清,大冬日的,還下著雪,哪裡去找一大堆蜜蜂的,不過也幸虧是大冬日,蜜蜂都在巢裡扎堆取暖,所以並不會蜇人。

子清小心翼翼的弄了一個蜜蜂窩來,直接扔在箱子裡,這回好了,寺人不知箱子裡是什麼,只是負責提著箱子走過去,結果裡面的蜜蜂窩來回來去的折個頭兒,把裡面的蜜蜂都給惹急了。

雖說冬日裡的蜜蜂是不會蜇人的,但那是為了取暖,如果有人襲/擊老巢,蜜蜂們還是會捍衛主/權的,尤其大殿上還有火盆,並不是很冷。

梁五剛才步下舞臺,已經做了半天準備,開始迂迴於宴席之間,免得一會兒開啟箱子比較突兀,這會兒寺人把箱子帶上來,梁五便嫵媚的笑著,舞到箱子旁邊,還對著箱子又蹭又轉的。

梁五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工作之後,笑著提起箱子,箱子裡面本只有蝴蝶,那自然很輕,現在變成了蜜蜂窩,似乎有點重量,不過梁五也沒有懷疑,提著箱子走到了胡齊面前。

他特意打算在胡齊面前開啟箱子,這樣彩蝶在天子面前騰空而起,卻不散去,環繞在自己身邊,那便是多麼奪人眼目的事情?

梁五幽幽一笑,用一臉魅惑的表情,一下掀開了箱子的蓋子。

“呼!!!”

“嗡嗡嗡嗡——”

果然有東西從裡面瞬間飛出來,但是並非是彩蝶,而是一大堆的蜜蜂,黑壓壓的,梁五嚇得花容失色,瞬間“啊啊啊啊啊!”大叫了一聲,聲音迴盪在大殿裡,簡直震耳欲聾,隨即捱得最近的周天子胡齊也開始大叫。

“嘭!哐當!”一聲,胡齊向後一躲,宴席給踹翻了,肉湯菜湯灑了梁五一身,他那身輕薄的衣裳變成了肉湯衣裳。

那些蜜蜂很神奇,一衝出來全都追著梁五,湊在梁五的頭上發出“嗡嗡”的聲音,不只是胡齊,旁邊的各國特使也嚇了一跳。

因為梁五特意在胡齊面前開啟,所以即使胡齊頭上沒有抹蜂蜜,但也有不少蜜蜂追著胡齊開始攻擊,頓時蟄了兩個大包在臉上。

胡齊大叫著伸手去打,吳糾和齊侯這個時候不在殿裡,捱得比較近的那當屬於魯國的特使公子慶父了。

慶父剛才看的也是入迷,梁五掀開箱子的時候,慶父還抻頭去看,結果瞬間也被蟄了兩個大包,疼得他也踹翻了宴席。

宴席上黑壓壓的一片蜜蜂,各國特使都嚇著,剛剛還享受著風花雪月,誰知道場景和氣氛頓時變換了,一下子變得驚悚起來。

梁五頭上抹了蜂蜜,並不是兩隻蜜蜂的事情,一片蜜蜂黑壓壓的衝著他圍過來,梁五瘋狂的上躥下跳,跑來跑去,但是眾人也發現了,只要梁五往哪裡跑,那些蜜蜂往哪裡追。

“嗡嗡嗡……嗡嗡嗡——”

“救命啊!救我啊!!”

“別過來!別過來……”

梁五衝到哪裡,人群“嘩啦!”一聲散開,還大喊著別過來,梁五那張花容月貌,讓蝴蝶都墜落的臉,一下蟄的紅腫不堪,瞬間看不出原本的樣貌了。

梁五尖/叫著,一下衝出了大殿,他衝出大殿,那些蜜蜂也跟著飛出大殿。躲在席子下面,用席子披著腦袋,只露/出屁/股的胡齊這才敢從席子下面鑽出來,哆嗦的看著外面,顫/抖的說:“反了!反了……來人啊……”

梁五衝出大殿,吳糾和齊侯還在外面,忽然看到了黑壓壓的一片,別說是齊侯嚇了一跳,吳糾也嚇了一跳,驚訝的說:“梁五這是在腦袋上塗了多少石蜜?”

齊侯一聽,知道是吳糾搞的鬼了,梁五飛快的衝著水邊衝過來,顯然是想要跳進水中,吳糾和齊侯正好站在那裡,蜜蜂蜂擁而來,齊侯一驚,趕緊伸手摟住吳糾,將他壓在懷中,連忙往旁邊跑過去。

吳糾都沒反應過來,被齊侯壓在懷裡,那胸口硬/邦/邦的,還有強/健的心跳聲,一聲一聲跟擂鼓一般,帶著他快速的往旁邊跑。

“啊啊啊啊!”

梁五大喊著衝過來,哪還有什麼穿著紗衣的美/感,他合身奮力一跳,英勇義的跳進水中,結果聽到“咚!”一聲巨響,因著今日下雪,天氣周冷,湖面上蓋著一層薄雪,所以根本看不清楚,原來水面已經一天之間結了冰,而且冰層挺厚。

梁五想跳進水中,結果落在冰層上面,吳糾一愣,隨即險些笑出來,齊侯伸手摟著吳糾,無奈的說:“還笑?淘氣,險些把自己也給蟄著了。”

吳糾沒注意齊侯的口氣,只是覺得梁五猛地拔身而起,動作犀利的,像蛤/蟆一樣落在冰上的樣子實在好笑極了。

梁五掉在冰上,懵了一下,趕緊又爬起來,朝著水面跑,試了好幾個角度,終於找到了冰面比較薄弱的地方,然後跳了下去。

“咕咚!!!”一聲,纏在梁五頭上的蜜蜂這才散去,不過還是徘徊在水面上很久才散開。

胡齊和各國特使都所在殿裡不敢出來,但是也扒著殿門口往外看,看見蜜蜂散去,這才松了口氣。

胡齊臉上蟄了兩個大包,腮幫子和額頭腫的幾乎不能要了,氣的一腳又把已經翻掉的案子給踢翻了,大聲喝道:“衛國特使!你居心何/在?!是想害死寡人和在坐的各位特使嗎!?”

公子頑完全沒有想象到會是這個場面,說好的彩蝶呢,怎麼突然變成了蜜蜂,嚇得六神無主,趕緊跪著膝行到胡齊面前,說:“天子,請聽頑一言……”

胡齊已經氣得不行了,當即一腳踹在公子頑肩膀上,將他一下踹翻在地上,暴怒的幾乎跳起來,說:“寡人聽你說什麼?!讓你解釋狡辯麼!!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拖出去,拖出去!”

旁邊的特使,好些都被蟄了包,尤其是慶父,因為坐得近,臉上也有包,腫在眼睛旁邊,十分滑稽。

吳糾和齊侯這個時候才張作恰巧回來,齊侯驚訝的說:“天子,這是怎麼了?”

胡齊如遭大難,連聲說:“不要提了!不要提了!幸虧齊公和齊國公子方才酒醉不在殿中,若是在殿中,也要像寡人這般,糟了衛國特使的毒/手了!”

吳糾看到胡齊慶父臉上的蜜蜂包,險些笑出來,齊侯見他肩膀總是顫/動,暗地裡輕輕戳了一下吳糾,吳糾趕緊剋制了一下,咳嗽了一聲說:“天子,快傳醫官來看看罷。”

胡齊說:“還是公子想得周到,來人!傳醫官,給各位特使看看!”

一場宴席,不歡而散罷了,竟然還弄得滿頭包,醫官趕緊跑來了,王宮之中所有的醫官都出動了,全都來給特使們醫治滿頭包。

衛國特使公子頑被拖出去,但是還跪在宮門口,請求拜見天子,大殿裡忙作一團,胡齊又暴跳如雷,怎麼可能會見他?

再說那跳河好幾次才成功的梁五,從水中剛剛爬出來,已經精疲力盡,凍得渾身抽筋兒,結果被士兵立刻抓/住了。

梁五連聲喊著冤枉,有人陷害他,被士兵塞住了嘴巴,給帶下去了。

其他特使在大殿裡接受醫治,吳糾和齊侯完全沒事兒,先告辭,準備回驛館了。

兩個人出了大殿,沒走多遠,看到公子頑跪在地上,還等待著周天子接見呢,兩個人直接走過去,都沒有看公子頑。

在宮門口登上了車馬,齊侯先上車,然後伸手來拉吳糾,吳糾拉住齊侯的手,剛一上車,聽到齊侯“嘶……”了一聲,吳糾不知怎麼了,低頭一看,見齊侯的袖口/中,竟然有一個紅色的蜜蜂包,幸虧蟄的不厲害。

吳糾詫異的說:“君上怎麼也被蟄了?”

齊侯將袖子遮好,說:“還不是二哥淘氣?梁五衝出來的時候帶了那麼多蜜蜂過來,能不被蟄麼?”

吳糾有些不好意思,他突然想起來,那時候齊侯連忙將自己按在懷裡,吳糾撞在他胸口上,根本什麼都看不清楚,也沒注意齊侯竟然被蟄了一個包,幸而不是很大。

吳糾連忙抓/住齊侯的手,這讓齊侯有些“大驚失色”,畢竟一直以來吳糾都不會主動碰別人。

吳糾說了一聲“糾失禮”,便小心翼翼的將齊侯的袖子挽起來一些,露/出手腕上紅腫的地方,說:“蜜蜂蟄了人,刺會留在肉裡,一定要先拔/出來。”

他說著,低頭仔細去找,不過齊侯似乎是幸/運的,包很小,蜜蜂刺也沒有留在裡面,應該沒扎完全的樣子,只是有點紅腫,回去上些藥好了。

齊侯見他小心翼翼的弄著自己的手腕,突然感覺有些又癢又麻又熱的,伸手撈住了吳糾的一縷頭髮,笑著放在手心裡捻了捻。

因為吳糾看的很仔細,根本沒注意他的小動作,所以齊侯頑了半天吳糾的頭髮,似乎覺得挺好頑的。

很快便到了驛官,吳糾讓晏娥連忙去找醫官,讓他到齊侯房/中,齊侯回到房/中的時候,醫官已經在了,跪在地上拜見,很快起來給齊侯看看手腕上的傷口,並沒什麼大礙,刺兒也沒留在裡面,上了一些成藥,稍微包紮了一下傷口,以免遇水或者感染,這才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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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糾見齊侯的手腕被包好了,這才松了一口氣,作禮說:“夜色完了,君上歇息,糾先告退了。”

這個時候齊侯卻笑著說:“等一等。”

吳糾本身想轉身走的,趕緊站住,狐疑的看著齊侯。

齊侯笑著說:“二哥你看,孤這手腕腫成這樣,還是右手,左手也不利索,孤身邊兒也沒個可心的人伺候著,現在孤想沐浴,這可怎生是好?”

吳糾聽了,覺得甚是有道理,但是誰讓齊侯身邊的寺人都是細作呢?的確沒什麼可心人。

吳糾認真的想了想,狐疑的說:“不然,把子清調過來伺候君上?”

齊侯聽吳糾這麼說,頓時一口老血差點噴在吳糾臉上,氣的咳嗽了好幾聲,這話兒說的再明白也沒有了,是讓吳糾伺候他沐浴,結果吳糾誤會齊侯挖他牆角,管他要人。

齊侯連忙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覺肺直疼,順了順自己的氣兒,說:“子清不行,不心細。”

外面伺候的子清瞬間打了一個噴嚏,晏娥還奇怪的說:“子清哥,你沒事兒罷?肯定是著涼了。”

吳糾聽齊侯說子清不心細,心裡頓時好生奇怪,不心細你讓他來做眼線?一定是齊侯隨便找的說辭。

齊侯乾脆直說:“孤這手可是為了救二哥才被蟄傷的,若是不好生調養,萬一落了殘廢如何是好?”

吳糾險些被齊侯的話嚇著,他小時候也被蜜蜂蜇過,比這嚴重都沒事兒,若說落了殘廢,恐怕梁五那樣才是罷,齊侯只是手腕蟄了一下,也不至於惜命成這樣,殘廢肯定不會的。

結果聽齊侯繼續說:“孤這般捨命相救,二哥服侍孤沐浴一次,不為過罷?”

吳糾心想,捨命雖然沒有,但是相救肯定有的,自然是自己理虧,服侍他一次也是應當的,但是自己會下麵條,會洗菜,真的不會給別人洗澡,怕笨手笨腳把齊侯給惹急了。

不過吳糾還是說:“是,那糾先去吩咐人打些熱湯來?”

齊侯一聽,便笑了起來,說:“快去快回。”

吳糾更是一臉狐疑,洗個澡,又不是沒洗過,為什麼齊侯會露/出一臉躍躍欲試的興/奮勁兒來?這也太詭異了罷。

吳糾讓人抬了一個浴桶過來,齊侯見了,連連搖頭,說:“不行,太小了,萬一碰到了孤的傷口怎麼辦?”

吳糾看著那浴桶,雖然齊侯身材高大,但是他如果不張/開手臂,絕對不會碰到浴桶的邊緣,又不是洗鴛鴦浴,要那麼大的浴桶幹什麼?還能一隻張/開手擁/抱自然了?

吳糾不知齊侯打著鴛鴦浴的念頭,只好讓寺人又換了一個浴桶,這回換好之後,齊侯終於點頭了,吳糾看著那兩個人男人坐進去都沒問題的浴桶,總覺得齊侯是故意刁/難自己的。

時間晚了,齊侯讓寺人點了豆燈,但是只點了一盞,然後寺人便都退了出去,吳糾更納悶了,這豆燈太昏暗了,一點兒也不像是洗澡,反而像是留的夜燈,根本看不清楚。

齊侯倒是覺得氣氛剛好,笑著說:“二哥,來替孤脫衣裳。”

吳糾走過來,小心的避開齊侯手上的傷口,然後將他的外袍脫/下來,齊侯覺得吳糾這樣有點慢,乾脆自己脫了褻衣,吳糾一回頭,算是光線暗,險些也閃瞎了眼睛,一轉頭的時間,齊侯竟然變得精光,實在嚇人。

吳糾鬧了一張大紅臉,而當事人的齊侯則是身心都坦蕩蕩,特別自然的伸手讓吳糾扶著他,然後坐進了浴桶中。

浴桶真的很大,齊侯算張/開手臂擁/抱自然狀,也決計不會碰到手上的傷口,為了避免手腕傷口沾水,齊侯將雙手手臂全都搭在浴桶邊緣上,向後靠坐在浴桶裡,因為手臂張/開的姿/勢,手臂上發達的肌肉全都張弛起來,鎖骨的形狀十分有力,襯托著齊侯堅/硬流暢的胸肌,還有八塊淹沒在暖水之中的腹肌。

吳糾看的一愣,這身材也太標準了,同為男子的吳糾看的都愣了,不過不是被齊侯那充滿力度的俊美給迷惑的,而是羨慕不已,暗搓搓伸手摸了摸自己癟癟的肚子,已然不知多少次發誓,一定要早起鍛鍊,練出一身肌肉來。

齊侯見吳糾看著自己出神,頓時有一種欣喜的愉悅,笑著抬手將自己溼掉的黑髮“嘩啦”一聲向後背起來,說:“怎麼?二哥也想一同沐浴麼?”

吳糾趕緊低下頭來,說:“糾不敢。”

齊侯笑眯眯的挑了挑眉,伸手輕輕/撩著水,因為吳糾站的比較遠,齊侯想要不經意的弄他一身水,然後一起沐浴的念頭沒有成功。

最後只好起身準備擦乾淨,畢竟時間晚了,吳糾身/子不好,應當早睡才是。

齊侯站起來,吳糾險些轉頭迴避,畢竟太坦蕩蕩了,不過還是趕緊拿著浴巾走過去,將齊侯“粗/暴”的裹起來,裹的跟粽子似的,這手法特別純/熟,畢竟包了不少粽子。

齊侯被裹得密不透風,頓時有些無奈,自己的身材都沒有完全展現,只得作罷,於是讓吳糾拿來乾淨的褻衣。

齊侯披上褻衣,因為手腕不利索,吳糾幫他系上帶子,在系腰上帶子的時候,吳糾微微下蹲,低著頭給齊侯系帶子,齊侯一低頭,看到吳糾這個動作,頓時一陣熱血直衝大腦,“嗡!”一下瞬間覺得不好,一股熱氣撞在一起,險些嚇了齊侯一跳。

齊侯連忙咳嗽了一聲,說:“好了,二哥也累了,去歇息罷。”

吳糾還沒系好帶子,不過齊侯說好了,他也樂得省事兒,便站直起來,向齊侯告辭,出了房間。

吳糾走出來之後,齊侯這才松了口氣……

奔喪已經結束,再加上齊侯的兩個目的已經達成,第一個是讓魯國割地,第二個是代天子會盟,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這會兒也沒什麼事可留在洛師了,齊國的隊伍便要啟程回國去。

眼下差一個事兒,便是向周天子辭行,辭行之後,他們要返回齊國去了。

今日一大早,吳糾便起來了,用過早膳之後,讓子清和晏娥幫自己換上正裝,之後便準備跟齊侯進宮去辭行了。

兩個人上了車,齊侯手腕上的傷口早好了,第二日便消腫了,也沒什麼事兒,便隨便聊著天,很快到了王宮門口。

齊侯與吳糾在寺人的引導下,站在路寢宮門口,等待接見,寺人謙恭的笑著說:“請國君和公子稍待一會兒,天子還在接見譚國公子。”

寺人說完退了下去,吳糾有些好奇,譚國公子竟然在裡面,不知說些什麼,難道胡齊正在和譚國公子商討王妹的婚事?

這麼一想,吳糾有點想笑,結果聽到裡面突然傳出譚國公子越來越激昂的聲音,剛開始聲音還壓著些,後來太激昂了,那聲音殿外聽得一清二楚。

聽譚國公子說:“天子!尊王攘夷,萬萬不可施行!代天子會盟,更是不可施行!如今齊國已經強盛,那齊侯小白又是個心狠手辣的毒心主兒,若是讓他代天子會盟,豈不是助長了齊國的氣焰,讓他欺/壓其他小國?天子,尊王抑霸迫在眉睫啊,若不抑制霸主國/家,那怎麼才能尊王,等齊國再強盛一些,恐怕不會尊重天子了!”

吳糾挑了挑眉,轉頭看向齊侯,齊侯低笑了一聲,旁邊的寺人則是滿頭冷汗。

裡面譚國公子情緒激昂的闡述著大道理,結果胡齊一聲怒吼,說:“你早幹什麼去了?!宴席上你怎麼不說?!寡人一言九鼎,已經答應了會盟,你現在來反齒兒,晚了!滾出去!”

吳糾一聽,原來這個胡齊也挺厲害的,只是跟齊侯面前比較慫頭日腦,不敢發威,其實早對齊侯積怨已久了,看起來親和是假的。

胡齊一喊,寺人更是滿頭大汗,裡面還要繼續討論,寺人也是機智的,連忙衝過去叩門,不等裡面應聲,趕緊退開大殿門,幾乎用喊的,說:“小臣叩見天子!齊國國君與公子在殿外等候,請求拜見天子辭行!”

胡齊剛要發/怒,結果看到了站在殿外的齊侯和吳糾,臉色“唰!”一下白了,剛剛還一臉暴跳如雷的怒容,如今一襲白的發青。

何止是他一個人臉白,旁邊的譚國公子恨不得鬍子都給嚇白了,兩個人激動的在裡面怒吼,外面的人怎麼可能聽不清楚,只見齊侯那笑眯眯的表情,沒聽見才有鬼了。

其實齊侯心中也是火氣很大,想他一輩子尊王,雖不能說的確沒有異心,的確想過要成為霸王,而不是霸主,但是最後齊侯也沒有稱王,反而幫助周朝退掉了西面的戎人,北面的狄人,還讓雄霸一時的楚王不敢進犯周朝威嚴,結果在周天子眼裡,自己不過是眼中釘和肉中刺罷了。

齊侯只是冷冷一笑,吳糾見這場面有些冷淡,便輕笑了一聲,一臉雲淡風情的說:“齊國特使糾拜見天子,拜見國婿爺。”

胡齊與譚國公子,本身煞白的臉色,瞬間變了,又都變成了紅色的,胡齊是給氣的,國婿爺?!

當然了,譚國公子的確是國婿,畢竟他是要娶胡齊的妹妹的國婿,只不過這事兒胡齊並不想承認,吳糾偏偏這個時候恭恭敬敬,面帶微笑的挑/起來。

瞬間便把這矛頭指向了胡齊和譚國公子。

譚國公子臉色也紅了,但不是害羞的,而是興/奮的,一聽到這個稱謂,譚國公子覺得很興/奮,一來能娶美嬌/娘,二來還能和周朝天子攀上關係,國婿多厲害。

胡齊臉色很難看的看了一眼沾沾自喜的譚國公子,氣的臉皮直痙/攣,說:“你先下去。”

譚國公子不知胡齊怎麼如此喜怒無常,趕緊退下去了。

胡齊見齊侯臉色冷冷的,帶著一種哂笑,趕緊笑著先打招呼說:“齊公,幾日不見,齊公越發的有氣色了。”

齊侯這才冷冷的抬手,大約做了個樣子,說:“天子也越發有威嚴了。”

因為之前不愉快的事情,所以胡齊很尷尬,齊侯不買他賬,吳糾在中間調和了一把,開口閉口都是“國婿”,最後成功的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國婿這個詞身上,胡齊聽到這個詞氣憤難當,倒不是因為自己妹妹插在一坨牛糞上了,而是因為王女都是聯姻的手段,好端端的一個手段,結果打折在譚國這麼個小屁國/家上,豈不是氣憤麼?

兩個人沒有在王宮裡呆多長時間,很快辭行回驛館裡,今日中午用過午膳,齊國的隊伍便即出發。

吳糾早早用了午膳,休息了一會兒,免得上車之後給搖吐了,然後換了件輕便的衣裳,準備出發回齊國去了。

說實在的,在齊國裡還輕/松一些,總比在洛師要跟旁人鬥智鬥勇的強,自然也比在衛國被人軟/禁的強。

而且吳糾這麼興致勃勃的回國,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他在臨淄城裡還開了小飯館兒,也不知倒閉了沒有……

齊國出發的隊伍很快在驛館前鏗鏘列隊,結果正巧了,正好遇到了魯國的隊伍,公子慶父也準備啟程出發了,昨日正好和胡齊請辭,今日出發,兩個隊伍撞在一起,而且要行走的方向也是一致的,驛館前面兒的地盤似乎不太夠大了。

齊侯和吳糾從驛館裡走出來,看到了這一幕,公子慶父一身華麗的衣袍,正好跟他們撞上了。

齊侯則是一臉笑眯眯的抱拳說:“魯國公子,幸會啊,這也是要回程了?”

公子慶父臉上還有包,他那個蟄的蜜蜂包比較瓷實,雖然消腫的差不多了,但是還在臉上掛了幌子,很明顯。

慶父看到齊侯便心生不快,自然是因為齊侯逼著天子胡齊,讓魯國割地盤的事情。

齊侯想要魯國的遂邑,竟然還用天子的名字,名正言順的割地,反而不叫侵略,天子為了讓魯國背王姬黑鍋,也同意了,慶父如何能高興的了?分明被齊國藉著天子的手,扇了一個大嘴巴。

慶父大約抱拳說:“齊公,是啊,這啟程了。”

齊侯不嫌他冷淡,淡淡的笑著說:“正巧,孤與魯國公子還是同路,不如同行?也好在路上磋商磋商割地的會盟事宜?”

慶父一聽,險些被齊侯給氣死了,臉上的鬍子都要炸起來了,齊侯也只是說說,怎麼可能讓魯國人跟他們同行,說罷了,便哈哈一笑,說:“孤與魯公子逗著頑的,公子何必當真?割地的會盟,還要過些日子再提……這便與魯公子辭行了,很快還會再會,有禮了!”

他說著,一甩黑色的袖袍,當即蹬上車馬去了。

慶父被齊侯這口氣氣的險些背過氣去,站在車馬下面喘粗氣,看著齊侯蹬上車子,被車簾子阻隔了,再也看不到。

吳糾發現,齊侯其實是個死毒舌,而且還有一些傲嬌成分在裡面,畢竟是一國之君,還是強國的國君,也是能理解的。

吳糾旁觀了齊侯毒舌慶父的一幕,剛要默默的上馬車,結果卻被“啪!”一聲,被人拽住了手腕。

吳糾嚇了一跳,猛地回頭去看,這個時候,一旁騎在馬上的召忽和公孫隰朋也看到了,慶父竟然突然衝過來抓/住了吳糾,當即厲聲喝道:“魯公子這是作何?快些放開公子!”

慶父抓著吳糾的手腕,將人一拽,狠狠地拽了過來,一臉色的狠相,吳糾嚇了一跳,但是慶父身材高大,那模樣兇狠,吳糾根本無法掙脫,眯著眼睛說:“魯公子這是做什麼?”

齊侯在車馬裡,沒想到慶父會狗急跳牆,畢竟這可是天子腳下的洛師,還是驛館門口。

“嘩啦!”一聲掀開車簾子,厲聲說:“魯公子意欲何為啊?”

慶父笑了一聲,說:“齊公放心,慶父與公子糾,乃是老相識了,許久未見,說兩句悄悄話兒罷了,是嗎?”

吳糾不知慶父要和自己說什麼,但是他不放開自己,還是像鉗子一般箍著,見慶父突然低下頭來,附在吳糾耳邊,低聲說話。

慶父的聲音帶著哂笑和威脅,說:“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別忘了答應魯公的事情!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才動手?我警告你,若是臘祭過後,齊侯還沒有死,死的便是你,魯公還會將你的身份公/諸天下了!”

慶父說著,一把甩開吳糾的手,吳糾被推的後退好幾步,召忽趕緊翻身下馬,將吳糾接在懷裡,著急的說:“公子,沒事兒罷?”

吳糾捂著自己的手腕,眯著眼睛,心裡“砰砰”的跳,慶父說的那幾句話,險些嚇到了吳糾,聽慶父的言外之意,吳糾顯然和魯公做了什麼交易,而且這個交易竟然是殺了齊侯,若是不成功,魯公也知道公子糾並非齊國血統這件事兒,便要公/諸天下人知道。

也是這樣,畢竟公子糾的母親是魯國國女,公子糾到底是不是齊國的血脈,魯國人自然最清楚不過了。

慶父威脅完,大笑了幾聲,施施然走了,吳糾眯著眼睛思忖著慶父的話,一時間忘了還倒在召忽懷中,召忽倒是有些飄飄然,捨不得鬆手。

齊侯一見,連忙從車上躍下來,跨走兩步來到旁邊,將吳糾扶起來,說:“二哥,可受傷了?”

吳糾這才醒過神來,連忙搖頭說:“沒有,君上可以啟程了。”

齊侯這才點點頭,扶著吳糾上了車馬。

吳糾坐進車馬之中,還有些愣神,若是讓他殺齊侯,別說這個動作太危險,算為了保命來說,吳糾也是不能做的,畢竟他不想爭/權奪位,如今已經夠了。

可是不這麼做,魯國又要公佈自己的身份,吳糾倒是不在意自己到底是不是貴/族,但是他在意自己到底能不能活著,如果自己並非是齊國貴/族血脈,而是一個孽種,身份公佈的時候,也是自己的死期了。

試想齊國人怎麼能讓一個笑話和孽種留下來?

吳糾有些心事,坐在車駕裡發呆,臘祭很跨快到了,如今洛師已經下雪了,等回到臨淄城,該開始準備臘祭的圍獵活動。

臘祭是每年年末和來年年初首尾相接的一種祭祀活動,相當於現代春節的前身,臘祭是一年中最盛大的祭祀,在臘祭之前,各國的國君都需要親自圍獵,捕獲獵物,來祭祀祖先和神明,以求天下太平國運昌盛。

吳糾坐在車裡,慶父說的聲音小,齊侯也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只是見吳糾非常在意,心中大不愉快,也便坐在一邊不說話,瞧著窗外連綿不斷的雪景。

召忽方才環抱了一下吳糾,總覺得自己心神搖盪的厲害,吳糾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燻香味兒,好生的香,異常喜人。

召忽“魂不守舍”的騎在馬上,跟著隊伍往前走,一臉想入非非的模樣,東郭牙從後面騎馬都跟上來了,召忽越走越慢,幾乎要掉隊,還在出神。

東郭牙便眯了一下眼睛,抬手用鞭/子抽在召忽的馬屁/股上,一瞬間召忽的馬匹“嗖!”的往前一躥,幸虧是召忽身手好,沒有掉下來,趕緊/抓緊馬韁,回頭一看是東郭牙搞鬼,大聲說:“大牙你這陰險小人,你要摔死我麼?”

東郭牙笑了笑,說:“中大夫身手過人,怎麼會摔死?頂多摔傷。”

召忽被他氣得不行,剛要調頭去教訓東郭牙,結果東郭牙勒住馬韁放慢了下來,轉頭去和石速說話了。

因為在洛師,周天子已經親點齊侯為代天子會盟的諸侯,所以各個國/家都想要巴結齊國,一路上也是暢通無阻,齊侯特意讓人避開了衛國,繞道而行,其他國/家都爭搶著借道給齊國通行,所以這路途相當順利。

這日已經快要走到齊國境內,大家也都累了,安營紮寨下來休息。

眼看要回到齊國,別說是吳糾了,連虎賁軍們也非常高興,他們走的時候還是深秋初冬的季節,回來已經要臘祭了,這麼許多個月不在齊國之內,尤其是古人,總有一種歸根思想,也是想念的緊。

明日便能進入國土,大家都很高興,圍坐在篝火旁邊,興致都異常的高昂,齊侯還特意將從洛師帶來的酒肉全都分發下去,犒賞一路勞苦功高的虎賁軍們。

吳糾用打來的野味做了不少燒烤,給大家分下去,眾人吃吃喝喝的,氣氛十分高漲,還有的士兵敲著盾牌開始高歌,把眾人都給逗笑了。

齊侯彷彿許久沒這麼愉快過了,畢竟解決了兩大心頭之事,便多喝了幾杯酒。

吳糾還在火邊燒烤野味兒,見召忽臉色紅撲撲的在旁邊坐下來,“咕咚”一聲頭一歪,靠在了吳糾的肩頭上。

吳糾嚇了一跳,側頭一看,召忽喝高了,召� �的酒品也十分不好,而且不勝酒力,容易喝高。

他喝高了,靠著吳糾,癟著嘴巴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什麼重要的事情。

吳糾一邊燒烤,一邊將佐料撒上去,說:“召師傅可有心事?”

召忽口齒不怎麼伶俐的說:“心事兒?不不……沒有,公子何出此言呢?”

吳糾笑了笑,說:“那召師傅怎麼借酒消愁呢?這可不是什麼好法子,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召忽嘿嘿笑了一聲,說:“真沒有。”

吳糾也不再問了,沒想到過了一會兒,召忽抓著他的袖子,竟然要擦鼻涕了,吳糾這回真是嚇了一跳,畢竟他是有潔癖的人,召忽這動作太嚇人了,對吳糾的威脅力是極大的。

吳糾趕緊退開一點兒,說:“召師傅,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

召忽“咕咚”一聲,沒了支架,倒在地上了,懷裡還抱著一個空酒壇子,一臉控/訴的說:“都怪那個大牙,他……他這幾天也不知發什麼瘋,看都不看我一眼,雖說如今我與他是平級了,沒比他高一頭,但這大牙也不需要這般勢力,竟然都不與我說話了,改為天天攀著公子速去了。哼!枉費我以為他是好人,他便是個勢利小人!小人……”

吳糾一頭霧水,隨即才聽懂了,大牙說的一定是東郭牙東郭師傅了,而公子速自然是齊侯新收的義子,吳糾那二十多歲的大侄/子石速了。

石速也跟著他們一同返回齊國,說實話,這石速身材高大,長相硬朗英俊,雖然話很少,但是是個非常善良的人,雖然不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情,但是看得出來因為常年做苦工,也是個心思細膩,替別人著想的人。

石速這種人,話不多,性格又好,肯定很多人都喜歡和他搞好關系,又因為石速是個新來的,又是齊侯的義子,很多人不敢搭理他,東郭牙便主動幫助了石速幾次,兩個人的關係變得比較好起來,經常能看到東郭牙和石速在說話。

吳糾心想,這是好事兒啊,東郭牙比較親和,讓石速快速融入集體,結果召忽怎麼一臉酸不溜丟的樣子?

吳糾蹲下來,看著躺在地上的召忽,戳了戳召忽紅彤彤的臉頰,說:“召師傅,你要是吃醋了,想要東郭師傅多跟你說說話,你便直接跟東郭師傅說啊。”

吳糾說的吃醋,其實並非那個意思,而是很正統的朋友之情,結果召忽臉上“當!”一下通紅了,變得酡/紅一片,瞪大眼了眼睛,說:“沒有!我……我沒有吃醋,公子你別瞎說!”

吳糾嚇了一跳,不知召忽為什麼這麼大反應,召忽則驚嚇過/度,一把抱住了吳糾的脖頸,樹懶一樣掛在吳糾身上,說:“公子,忽是仰慕公子的……”

吳糾一聽,召忽撒酒瘋了,趕緊拍著他後背,哄著說:“是是,召師傅文武雙全,糾也十分仰慕召師傅。”

吳糾摟著召忽,召忽摟著吳糾,兩個人互相仰慕這一幕,正好被旁邊的齊侯給看見,齊侯用小匕/首“哆!”一聲扎在烤熟的野味上面,面無表情的剁了好幾刀,瞬間將一塊本不大的野味,分屍成了十數個大小等分的小碎塊,再這麼分下去,能變成肉糜了。

召忽掛著吳糾撒酒瘋,一直在抱怨東郭牙勢利眼,那邊東郭牙聽著實在聽不下去了,跟石速抱拳說:“東郭去那邊一下。”

石速依舊沒什麼表情,也是抬手抱拳,東郭牙趕緊起身過去,將醉酒的召忽從吳糾身上扒下來。

召忽酒品不好,醉酒之後喜歡抱著人,這點東郭牙已經不能太清楚了,吳糾趕緊把召忽塞在東郭牙懷裡,松了口氣,說:“有勞東郭師傅了。”

東郭牙幽幽一笑,說:“是勞煩公子了才對,當真對不住。”

吳糾總覺得,在跳躍的火光下東郭師傅的笑容實在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東郭牙早些年一直在宮中做苦力,力氣是非常大的,召忽還在喃喃的控/訴著大牙如何如何勢力眼,被東郭牙一把抱起來,將他扛沙包一樣,扛在肩頭上。

召忽“唔!”了一聲,哀聲叫道:“我要吐了,唔……要吐了,別,硌得我好難過,我真要吐了!”

東郭牙卻不理他,帶著召忽直接進來帳子,然後將帳簾子“嘩啦”一聲放下來。

吳糾看著召忽進了帳篷,這才松了口氣,隨即感覺到一股幽幽的視線穿過來,盯著自己,好似是火焰似的。

吳糾狐疑的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了齊侯的目光,那兩道目光炙熱的厲害,幾乎能把人給點著了,看的吳糾渾身不自在。

吳糾看到齊侯盤子裡的烤肉變成了小肉丁,眼皮一跳,說:“君上,這肉……不合君上胃口麼?”

齊侯淡淡一笑,挑唇說:“太酸,餿的。”

說罷將小匕/首往盤子裡一丟,發出“哐當”一聲,嚇得吳糾一個激靈,見到齊侯站起身來,一甩黑色的袖袍,施施然的走了,走之前還“哼”了一聲。

吳糾一臉懵的看著大家都散開,齊侯直接走回了帳子,進了主帳,應該是去燕息去了。

吳糾有些奇怪,彎腰端起地上的小盤子,用小匕/首紮起一塊小肉丁,牙叼著含進嘴裡嚼了嚼,吳糾發誓,是自己的平均水平,其他人都吃的興高采烈,油光滿面,但是齊侯竟然說他烤的肉,是酸的,還有餿味?

簡直不可理喻,根本沒有一點兒酸味,按理說野山豬肉的確可能有點草腥味和酸味,但是吳糾已經用香料處理了,絕對不可能有這問題,還有餿味,這肉是新鮮的,怎麼可能有餿味。

吳糾乾脆自己把那盤子小肉丁都給吃了,覺得齊侯跟懷/孕了似的,一會兒害口,一會兒又說餿的。

吳糾把自己的那份,和齊侯的那份全都吃光了,頓時覺得撐得要死,肚子都要鼓/起來了,伸了個懶腰,回自己的帳篷睡覺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眾人要繼續返程,別看昨日晚上大家都又飲又吃的,但是今日一早,天矇矇亮的時候,士兵已經起來造飯,準備用飯之後啟程了。

吳糾也起了床,伸了個懶腰,洗漱穿戴整齊,便出了帳子,外面空氣非常新鮮,冬日的晨光十分柔和,很快先看到石速從旁邊的帳子裡走了出來,不由有些奇怪,畢竟那不是石速的帳子,這次紮營,只有齊侯和吳糾是單獨的帳篷,其他人都是兩三個人一個帳篷。

石速按理來說應該和召忽、東郭牙一個帳篷的,結果卻從曹劌管夷吾和鮑叔牙的帳篷裡走出來。

吳糾十分奇怪,這個帳篷擠了四個人,也未免太擠了些罷?

吳糾向石速打招呼,石速立刻彬彬有禮,一絲不苟的面癱著臉,抱拳作禮說:“二伯。”

吳糾一時間被哽住了,感覺自己又被叫老了不少,只能乾笑一聲,說:“你怎麼擠在這個帳篷裡?”

石速臉上仍然沒什麼表情,只是對答如流的說:“昨日與上大夫們粗膝夜談,感慨良多,不自覺睡在此處了。”

吳糾點點頭,信以為真了,這個時候聽到“嘩啦”一聲,召忽從旁邊的帳篷裡走了出來,伸了個攔腰,似乎還沒睡醒,一邊伸懶腰一邊嘴裡呻/吟著,還揉了揉自己的腰,說:“嘶……我……我怎麼腰這麼疼?”

吳糾看到召忽,嚇了一跳,召忽眼睛下面有些烏青,看起來昨夜沒睡好的樣子,不止如此,嘴角還破了,耳/垂子也破了,吳糾一見,心頭一跳,說:“召師傅,你……你昨晚沒跟東郭師傅打架罷?”

召忽奇怪的看了一眼吳糾,說:“沒有,我好像喝多了,睡著了怎麼打架。”

這個時候東郭牙也從帳篷裡走了出來,他穿戴的很整齊,但是沒有腰帶,手中拿著一條白色腰帶,對召忽說:“中大夫,你把東郭牙的腰帶穿了去,這條是你的。”

召忽低頭一看,因為都是白色的腰帶,所以穿錯了,但是好生奇怪,趕緊解下來遞給東郭牙,然後自己低頭系上腰帶,不過他似乎腰疼,動作不是太利索,東郭牙嘆口氣,說:“站直了,手開啟,我幫你。”

召忽趕緊站直了,把手抬起來,讓東郭牙替自己系腰帶。

吳糾看的眼皮直跳,雖然他沒談過戀,但是也是活了兩輩子的人,看著這曖昧的場面,還有召忽嘴角的傷口,耳/垂上的牙印兒,那兩個人錯穿的腰帶,頓時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吳糾趕緊不好意思的走開了,那邊石速雖然是個面癱臉,但是其實挺聰慧的,也走開了,吳糾這才明白,什麼促膝夜談,感慨良多,都是瞎扯淡,石速是為了避免尷尬。

吳糾此時覺得,石速真是個人才……

很快啟程了,吳糾剛上了車,還沒放下簾子,聽到召忽“哎!”了一聲,回頭一看,原來是召忽翻身上馬,突然低聲自言自語的說:“我怎麼屁/股疼?哎!嘶……”

吳糾額角青筋都要跳起來了,腦子裡只蹦出了“酒後亂/性”四個字,而且還是召忽主動的圖謀不軌,畢竟昨天召忽喝的爛醉如泥,而東郭師傅則是個溫文爾雅的人,怎麼可能做那種趁火打劫的事?

看起來召忽還不記得了……

召忽坐在馬上,不安分的扭了扭,難受的厲害,還扶著自己的老腰,曹劌從後面騎馬過來,看到召忽這個模樣,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召忽頭皮發/麻,說:“你笑什麼?”

曹劌沒說話,直接伸手“啪!”一聲拍在召忽的腰上。

“啊!”召忽一聲慘叫,揮手去抓曹劌,曹劌是個練家子,再加上召忽今日身/子不舒服,根本抓不到他,只是惡聲惡氣的說:“好你個曹劌!”

管夷吾和鮑叔牙從後面騎馬過來,召忽看到他們,連忙說:“大哥二哥,快幫弟/弟揉/揉老腰,不知怎麼的,昨晚給閃了,疼的緊。”

管夷吾和鮑叔牙兩個人均是無奈的神色,看著召忽,召忽被盯得頭皮發/麻,說:“怎麼的?”

鮑叔牙嘆氣說:“三弟,把你領子豎一豎,好歹遮一下。”

說罷了,帶著管夷吾先走了。

召忽一頭霧水,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脖子,頓時發出“嘶……”的一聲,說:“好疼,怎麼回事?”

吳糾圍觀了召忽一會兒,終究還是看不下去了,放下了車簾子,坐進車裡。他坐進車裡,向齊侯問好,說:“君上。”

齊侯只是淡淡的撩了他一眼,然後幽幽的收回目光,便不再看。

吳糾更是一頭霧水,不知齊侯怎麼了,昨天晚上說肉是酸的餿的,今日還沒緩過來。

吳糾說了幾句話,齊侯都是淡淡的,要不然是“哼”一聲,吳糾當真都懵了,只好乾笑了一聲,說:“君上午膳可有什麼想吃的麼?”

齊侯又淡淡的看了一眼,最後才幽幽的說:“麵條。”

吳糾松了口氣,聽到齊侯點名吃麵條,這還不好辦麼?當下應承下來,中午趁著停車休息的時候,做了三大碗麵條來,這回食材新鮮,還在上面放了點綠菜葉子,看起來顏色齊全,十分鮮亮,齊侯吃了三大碗麵條兒,這才脾氣好了一些,終於不“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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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兩日,隊伍終於進入了臨淄城,公子無虧公子元和公子昭三位公子在臨淄城外迎接,高子和國子帶著文武百官,也侯在城門外迎接。

齊侯的車隊一到,群臣山呼“恭迎君上”,隨後又山呼“恭喜君上代天子會盟”,看來會盟的訊息簡直是逆風傳千里,早已傳到了齊國。

齊侯從緇車中矮身出來,站在車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叩拜的百官,輕笑了一聲,說:“諸位卿請起罷,孤不在國中的這些日子,也是勞煩了諸位卿。”

齊侯說了一些客套話,很快回到了車駕中,命令車子繼續前進,終於駛進了臨淄城中,百/姓夾道歡迎,場面十分壯觀。

眾人回到了齊宮之中,高傒和國懿仲連忙求見齊侯,齊侯奔喪期間的各種事宜,都要呈給齊侯過目,一瞬間忙碌到了極點。

吳糾則是卸去了特使的身份,反而清閒的厲害,一回到宮中,便坐不住了,立刻帶著子清和晏娥,換了衣裳又出宮去了,目的當然是去看看自己的小飯館兒。

說是小飯館兒,只不過吳糾那飯館兒,可是佔用了公子的府邸開設的,雖然只是賣煎餅豆漿,但是極其奢華,一天到晚都在排號,根本沒有不需要等位的時候,來吃飯的全都是貴/族或者豪紳,還有從其他國/家千里迢迢慕名而來的人。

還差一條街沒到的時候,前面兒的路給堵住了,吳糾有些奇怪,說:“怎麼回事兒?”

晏娥說:“不是有人鬧/事兒罷?”

幾個人往前擠了半天,子清和晏娥攔著旁邊的人,給吳糾開路,走到了面前,才發現原來這一條街的人不是鬧/事兒,而是排隊的食客……

吳糾險些傻了眼,他剛一到,飯館兒管事的老闆立刻衝出來,滿臉欣喜的說:“公子!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了!太好了!”

吳糾以為管事的想念自己了,還有些沾沾自喜,哪知管事兒的喜極而泣的說:“公子,糧倉堆爆了,您可回來了,公子快想想辦法,糧食都流/出來了。”

吳糾一聽,還以為聽岔了,畢竟他這個宅子很大,除去提/供員工住宿的地方,都是糧倉了,管事兒領著吳糾趕緊進去看,根本沒有下腳的地方,前堂是餐廳,左面是膳房,右面是員工的宿舍,後面一整片堆滿了糧食,已經要冒尖兒了,還有糧食從小山包上滑/下來,滾在吳糾的腳邊。

吳糾看著一院落的糧食,不由有些驚訝的說:“生意這麼好?”

那管事兒抱怨的說:“嗨,公子,前些日子是挺好裡的,比這場面兒壯觀得多,但是最近嘛,好多鋪子都爭相效仿,一夜之間,臨淄城裡冒出許多像咱們這樣賣煎餅的鋪子,有的還一模一樣,生意也冷淡了一些。”

吳糾回頭看了一眼“冷淡”的生意,擺手說:“無妨,一會兒把膳夫叫來,我教他們做麵條,咱們該上新菜了。”

管事兒連忙點頭,說:“是是!”

他說著,又愁眉的說:“這……這糧食怎麼辦?”

吳糾看了看堆積如山的糧食,感覺不需要一年,自己能富可敵國了,若是這般,興許也不會怕魯國的威脅。

吳糾想了想,說:“拿出三分糧食,平均分配下去,犒勞夥計們,這數月辛苦了。”

管事兒連連點頭,說:“謝公子大恩!”

吳糾又說:“再拿出四分,把糧食分舍出去,救急一下難/民。”

管事兒聽得都傻了,反正他從沒見過這麼慷慨的人。

又聽吳糾說:“兩分,你去替我將糧食兌換成齊刀,我/日後自有打算,最後一分留在糧倉裡,做買賣的本金用。”

管事兒立刻說:“是是,一切聽公子吩咐,那小人這去辦。”

吳糾點了點頭,揮手讓管事兒走了,有了這兩分的糧食換成齊刀,吳糾身上也算是有錢,以備不時之需,也不至於處處受制。

吳糾忙活了半日,將做麵條的方式交給了膳夫們,這才離開了小飯館兒,吃過午膳,下午這才準備回宮去了。

吳糾回到宮裡,剛一推門,看到一個小炮彈似的東西,“噠噠噠!”的跑了過來,“咕咚”一聲,扎在了吳糾懷裡,吳糾險些被撞倒了,定眼一看,原來是小荻兒。

小荻兒扎在吳糾懷裡,說:“義/父,荻兒好想義/父!”

吳糾抱著小荻兒,心裡那叫一個滿足,香香/軟/軟的,還有一股奶味兒,實在太可了,小腦袋一個勁兒的往吳糾的脖子上蹭,一瞬間眼圈還紅了。

吳糾連忙哄著小荻兒,說:“乖荻兒,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輕易哭鼻子呢,快讓義/父看看,是胖了還是瘦了。”

吳糾把小荻兒抱起來,感覺雖然沉甸甸的,但是卻不像自己離開那麼壓手了,仔細一看,好像還真是瘦了一些,臉頰雖然還是肉肉的,但是不似往日那麼圓/潤。

吳糾詫異的說:“小荻兒怎麼瘦了?”

這個時候甯戚才從外面兒晃進來,小大人兒一樣負著手,一步三晃的走過來,一開口卻是告/狀,說:“荻兒總是哭鼻子,也不好好吃飯,自然瘦了。”

吳糾聽甯戚說他哭鼻子還不吃飯,當即說:“荻兒不乖啊,為什麼哭鼻子,還不吃飯?”

小荻兒軟/軟的垂著頭,撅了撅粉嘟嘟的小/嘴巴,有點委屈的說:“荻兒會乖乖的。”

吳糾將荻兒抱在懷裡,坐在席子上,說:“那荻兒告訴義/父,你怎麼了?”

小荻兒坐在吳糾懷裡,揪著吳糾的衣裳,可憐巴巴的說:“因為荻兒好幾天都沒見到爹爹了,爹爹答應給荻兒做糖葫蘆次,可是爹爹說話不算數。”

因為荻兒很喜歡糖葫蘆,而且糖葫蘆的做法也不困難,所以交給了易牙,讓易牙做給小荻兒吃。

吳糾一聽,當即心裡“咯噔”一聲,因著之前有很多事情要做,諸如奔喪一類,所以吳糾是很忙的,也將易牙的事情給忘到了腦後,如今這麼一提起來,竟有些心慌。

畢竟之前齊侯已經揭/穿了易牙的身份,而且易牙伏擊兵敗,此時或許已經入了牢/獄,更別說給荻兒做糖葫蘆了。

吳糾將荻兒抱給晏娥,說:“我出去一趟,你們照顧好荻兒。”

小荻兒有點不願意離開吳糾,畢竟他好幾天都沒見過爹爹了,去問無虧哥/哥和昭哥/哥,兩個人也都不說什麼,只是讓小荻兒乖乖的。

公子無虧是個心思細膩的主兒,雖然齊侯將這件事情保密,但是齊侯也在宮裡做了很多安置。

虎子便是公孫隰朋留下來盯著易牙的人,自從那日易牙暴/露/出來,虎子當下立刻下令拿人,易牙已經被/關在牢/獄之中,等著齊侯回來發落了。

這麼大的事兒,公子無虧雖然事先不知道,後來也是知道的,而公子昭雖然才十歲出頭,總是一副怯生生的樣子,但是公子昭其實非常沉穩,心思也不是小孩子了,心裡都明白,自然不會告訴小荻兒。

那日小荻兒在花園中碰到了公子元,公子元對他奚落了幾句,說若不是吳糾收留他,此時恐怕也不能在花園裡囂張,同樣變成階/下/囚。

荻兒聽不懂什麼叫“階/下/囚”,追著荻兒“欺負”的甯戚倒是聽懂了,甯戚是少有的天才,他的心思比一些大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立刻明白了。

吳糾從房間出來,甯戚也跟著走了出來,低聲說:“大約一個月前,君上派虎賁中郎將,將雍巫拿下了。”

吳糾一聽,心裡只剩下“果然”兩個字,他有些站不住,知道這件事兒,易牙肯定是保不住了,但是這麼一來,荻兒便沒了爹,雖說荻兒本不是易牙親生的,他本沒有爹,只是有兩個義/父罷了,但是荻兒還小,他根本不知道這個道理,若是一直騙著荻兒,恐怕也是騙不住的。

吳糾轉磨一樣,尋思著怎麼才能跟荻兒說通這個問題,旁邊小甯戚也跟轉磨一樣,跟著吳糾轉來轉去。

在這個時候,一個寺人走過來,連忙給吳糾作禮,說:“公子,您可回來了,君上找了您一上午。”

吳糾詫異的說:“找我?”

寺人說:“是啊,君上請公子,一同去圄犴省人犯呢。”

在西周早年,牢/獄的代稱是囹/圄,後來發展到了春秋,牢/獄統稱為圄,又以狴和犴這兩種野獸代指牢/獄或者看/守牢/獄的看/守,所以也叫作圄犴。

吳糾一聽,便知道是齊侯找自己去牢裡看易牙了,便轉頭對甯戚說:“我去去回,你去陪會兒荻兒。”

甯戚點了點頭,蹦躂著走了,吳糾這才跟著寺人去齊侯那裡。

齊侯回來之後,先是統籌了一下高傒和國懿仲呈稟上來的各種事宜,然後第一時間叫來了公孫隰朋。

公孫隰朋一回到臨淄城中,便有些沉悶下來,旁人都心心念念著回來,唯獨公孫隰朋,他知道自己一回來,肯定有事情要做。

而這個事情,必不可免。

果然很快齊侯的詔令下來了,讓公孫隰朋親自帶人去審問易牙,看看宮中還有沒有其他的白狄人細作。

公孫隰朋很淡然的接了詔令,穿戴官袍,一切都整齊之後,這才出了門,跨上高頭大馬,帶著侍從往圄犴去了。

這裡並非是一般的圄犴,小偷小摸,小打小鬧的根本不會關在這種地方,各國派來的細作,或者出賣軍事機/密的內/奸,才會被/關/押在這裡,進了這裡的人,一般只有兩種選擇,第一是死刑,當然也有車裂,其二是宮刑,幾乎沒有好端端被放出來的人。

公孫隰朋看到那黑色高牆便緩轡而行,慢慢在圄犴之前停下來,然後翻身快速下馬,隨即招手說:“隨我來。”

侍從跟著公孫隰朋,快速走進圄犴之中,看/守圄犴的官/員早已經等候了,他們知道今日齊侯奔喪的隊伍會進臨淄城,齊侯必定會差人來看這個新捉起來的細作,便早派人等候了。

但是眾人萬萬沒想到,他們等來的卻是上大夫公孫隰朋,公孫隰朋身為大司行,查問細作這些事情,的確屬於他的觀疇範圍,但是這也算是殺雞用牛刀了,著實讓圄犴的看/守們嚇了一跳。

公孫隰朋冷著臉走進去,說:“雍巫何/在,隰朋奉命審/查。”

看/守趕緊說:“小人見過大司行,雍巫在裡面,請大司行。”

公孫隰朋稍一點頭,很快有看/守引著他快速往裡走,圄犴狹窄逼仄,全是灰黑色的基調,看起來也不甚是乾淨,雖不算是骯/髒不堪,但是也讓習慣了錦衣玉食的貴/族們接受不了。

公孫隰朋大步往前走,只是皺著眉,似乎沒有一點兒貴/族的嬌氣模樣,他的手不由自主搭在腰間的寶劍上,微微攥緊,兩腮的肌肉有些輕微跳動著。

看/守將圄門開啟,“吱呀——”一聲,眾人看到灰暗的牢/房/中,一個年輕男子坐在牢/房的通氣窗下,他一腿曲起,手指在膝蓋上,撐著尖尖的下巴,另外一腿伸直,若不是因為身上帶著黑色的鎖鏈,恐怕還以為這個男子正在閒適的曬著冬日的暖陽。

那男子沒有平日裡暗紅的衣裳,而是一身囚服,看起來顯得清瘦了幾分,但是臉上的神采依然淡淡的,染著幾分溫柔和笑意。

正是易牙。

他聽到開門的聲音並沒有回頭看,只是輕聲說:“今日要行刑了麼?”

看/守說:“雍巫,大司行來審問你了。”

他說著,易牙終於回過頭來,眼中帶著一絲驚訝,看到了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的公孫隰朋,隨即笑了一聲。

看/守見他無禮,當即用劍擊/打著牢門,喝道:“雍巫,見到大司行何故不作禮?!”

公孫隰朋卻抬起手來,制止了他的話,淡淡的說:“都且出去。”

這裡關/押的都是細作,看/守們清楚得很,審問鮮少有可以讓人旁聽的,於是侍從和看/守退了出去,將門帶上,遠遠的站著待命。

易牙坐著沒有動,公孫隰朋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才走動了一步,慢慢走近易牙,眯眼打量著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波動,淡淡的說:“白狄人的王子,利/用雍氏接回庶子的機會,冒名頂替潛入雍氏,以膳夫的身份潛入齊宮,我說的對麼?”

易牙只是淡淡的笑了一聲,看著公孫隰朋的右手一直搭在佩劍上,並且緊緊/握住,他手背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來,縱橫著。

易牙掃了一眼,笑著說:“公孫將軍何故如此緊張,我的底細不是已經被你調/查的一清二楚了麼?我不會武藝,公孫將軍大可放心。”

公孫隰朋卻不把手從佩劍上松/下來,嘴角往下壓著,沉著聲音,略微有些沙啞,說:“在梁丘邑之時,你說你在晉國邊境受到白狄人劫掠,被我救下,自然也是騙人的了?”

易牙淡淡的點了點頭,說:“是。”

公孫隰朋又說:“你說荻兒是你友人的遺子,也是騙人的了?”

易牙又點了點頭,說:“也是。”

公孫隰朋第三次發問說:“你帶荻兒在身邊,是因為你想用荻兒掩人耳目,給你做擋箭的盾牌?”

易牙這回頓了頓,隨即說:“我不可否認,畢竟我知大司行心善。”

公孫隰朋突然哈哈的笑了一聲,額上青筋直蹦,說:“你知我心善?隰朋在官/場整整二/十/年,手上染的血,比你身上的血還要多,我並非是個心善的人。荻兒呢?你這入/獄足月,你可知被你利/用的荻兒在想什麼?在他心裡,你不該呆在這地方!”

公孫隰朋說著,他的手握著佩劍,佩劍竟然發出“嗡嗡”的金鳴聲。

易牙聽了終於有些動容,卻是眯了眯眼睛,冷冷的說:“公孫將軍還真是一個大/義英雄,只可惜咱們各為其主,巫今日所做,心中並未有半絲後悔。公孫將軍,荻兒是周朝血脈,乃是巫在邊村所救,並不知父母是誰,巫救他一命,並沒有對不住荻兒,若說有什麼,便是有些遺憾,不能再見他一面,荻兒這孩子,巫確實是喜歡的。”

公孫隰朋聽了他的話,反而笑了一聲,似乎有些哂笑,說:“周朝血脈?”

易牙以為他不信,會錯了公孫隰朋的意思,臉色一沉,連忙說:“荻兒確是周朝血脈,並非我族人,再者說,荻兒現在乃是公子糾的義子,你們齊國的國君,不會連一個孩子也不放過罷?”

公孫隰朋只是看著他,說:“你放心,荻兒不會有事,隰朋說的,是你。”

易牙沒聽懂他的話,皺起眉來,說:“將軍何意?”

公孫隰朋看著易牙,嗓子滾動了兩下,不過在這個時候,突聽笑聲由遠及近,很快看到牢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身黑色朝袍,頭戴冠冕的齊侯從外面走進來,後面跟著吳糾。

吳糾見這牢/房骯/髒,有些皺眉,但現在並非是潔癖的時候,只得忍耐下來。

齊侯心情大好的模樣,上下打量了一眼易牙,說:“白狄人的王子,想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有何難?孤親口告訴你便是。”

易牙更是皺著眉,從地上緩緩站起來,看著那三個人,說:“到底什麼意思。”

齊侯笑了笑,幽幽的說:“你方才說,各為其主,那便是大錯特錯了。”

易牙心裡有些發慌,從面色能看得出來,猛地踏前了一步,公孫隰朋立刻反應,“嗤——”一聲,長劍出鞘,猛地引出,一下搭在易牙的脖頸上,劍尖鋒利,幾乎將易牙的脖頸劃破,厲聲說:“大膽雍巫,退後!”

齊侯倒是很滿意公孫隰朋的反應,笑了笑,抬起手來制止公孫隰朋,隨即輕輕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臉,臉頰上那道傷疤已經幾乎不見了,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楚那裡曾經受過重傷。

齊侯的大拇指反手頂在自己的下巴上,用食指輕輕磨蹭著臉頰上那道看不見的傷痕,眯起眼睛,笑著說:“你和荻兒,都是周人血脈。”(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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