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趕來見如玉沒有受傷也未受人刁難,仍還有一份平穩日子過,張君的心調轉了頭,又憶著京城的事情。他腦海裡才滑過大嫂周昭那張蒼白的臉,便聽房門咯吱一聲輕響,接著是搬動什麼東西的聲音。張君以為是安康過來要陪他睡,腦子裡還想著自己要騰塊地兒出來,身體卻怎麼也懶得搬動自己,正自掙扎間,便覺得兩隻小手抱起他一隻腳,竟是替他脫了鞋子。

安康是個男孩,就算人小手小,也沒有這樣輕柔的手法。那手脫完了一隻,又抱起他另一只腳去脫鞋子。他騎馬一天,腳上自然也有味道,這才準備掙扎著起身自己出門打水來洗,只覺得兩隻腳上忽而一陣舒散毛孔的燙意,熨燙的他混身每一處毛孔都往外森森出著汗意,暢爽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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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隻手,自然是如玉的。她常年幹農活,手心中有細細的繭,此時抱著他的兩隻腳,捂在懷中默了片刻又鬆開,再淘澄過帕子,重又替他捂上,如此捂了七八回,等水差不多要涼了,這才拎幹帕子替他細細擦洗起兩隻腳來。張君最近一次這樣洗腳,大約還是四五歲的時候,發高燒幾天不能下床,那時他還住在靜心齋的後罩房中,隔壁就是成堆的雜物,許媽這樣替他抱著擦拭過一回。

回京之後的路有多難走,張君自己也不知道。他疲憊不堪,混身如被抽筋剝骨一般,可仍想掙扎著爬起來,抱住這溫軟的小媳婦,去尋她那兩瓣細膩飽滿甜嫩的唇,從中尋找救贖與滿足。

可他不敢動,怕要驚走她,於是只能閉眼忍著她的好意。

聽她溜下炕沿,端起銅盆出門潑水,潑完豎銅盆在屋簷下。他仍還屏息聽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又進了門,從炕櫃裡自抱出一床被子,遠遠睡在臨窗的地方。

張君叫如玉一雙手洗去滿身疲憊,不由自主緩緩湊過去,一隻手漸漸摸著她的手,等摸到了,便去撓她的手心,試著她亦不反對時,又一指一指套起她的手指,自己借力一走,便挪到了她身邊。

如此近的距離,又是如玉的閨房,張君做夢也未曾想過自己有一日能睡到這張炕上。他歪肩過去,輕蹭到如玉那散著淡淡香氣的枕頭上,便聽如玉說道:“裡正大人,這是陳安實的家,咱們可不能在他的家裡做那種下流事情,不然他家會倒血黴的。”

她原來也曾說過,之所以陳家村的男女愛在埡口那小屋裡野合,便是因為無論是在那一家,兩個不成偶的男女苟、合過,那家是要倒血黴的。他輕搖了搖如玉的手,說出的話連他自己都覺得肉麻無比:“我的小寶貝,小乖乖,你過來親我一口,我就睡。”

“不成!”如玉雖此時樂的唇都彎成了一彎月牙兒,卻是斷然拒絕。她欲言又止,轉身裹著被子往窗戶邊上擠了又擠,遠遠的離開張君,躬成一隻蝦米一樣的睡著。關於安康老孃與沈歸老孃的死,雖她嘴裡不說,可心裡卻也總覺得是自己那日在山窖裡與張君行了一回苟且事,才致兩個老婦人遭了血光之災。這也應驗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那句老話。

次日一早,如玉還未睜眼,觸手便摸到肌肉硬實的胸膛。她猶還在迷夢中,順著這胸膛摸到張君的下巴上,叫他昨夜新生的胡茬刺疼了手,這才清醒過來,轉動脖子環首四顧,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睡到了他的胳膊上。

她屏息定了許久,聽他胸膛裡的呼息十分平穩,顯然還未曾醒。男子身上的氣息,畢竟與婦人不同,張君亦是和衣而臥,那襲青衣上滿是旅途風塵,一股子風塵氣息,平穩而緩的呼吸莫名叫如玉覺得安穩。

兩人寫了婚書,他又從京城千里迢迢來看她,如玉心中歡喜,支起手肘來抿唇閉著晨起的口氣,伸出手指一路自張君的眉頭上輕輕撫過,這男子生得一雙好眉,在七分的地方忽而揚起,略粗,收的也極其幹淨利落。她心有癢癢的,假設自己提著一隻畫筆般描摹,描夠了才意猶未盡的起身下了炕。

張君聽如玉出了房門,隨即便坐了起來。他醒的比她還早,因她一直枕在胳膊上,便在那裡假寐,一隻胳膊叫她枕的又酸又麻,甩了許久才緩過勁兒來。

如玉向來起的得,今天自然格外高興。她早起收拾完了院落,將自己重新補過的那件月白底藍花兒的襖子翻出來穿了,又尋了件沒有補丁的長裙系上,在安康屋裡搗鼓了半天,瞧著西屋仍還一點動靜都沒有,尋思著去做點飯,又不知張君何時起,怕要驚吵到他,一顆心惴惴不安,不知道他此行來,會不會帶自己走,是要繼續在此做裡正,還是要回京城去,是要給自己休書,還是這夫妻仍要繼續做下去,關於昨夜沈歸那一截兒,也不知要如何解釋他才肯信,腦子裡混混亂亂千萬個頭續,喜了又愁愁了又喜,戳著方子鞋面,幾次戳到指肚,正恍惚著,忽聽西屋張喚道:“如玉,你來!”

這一聲嚇的如玉幾乎跳起來。她應了一聲,撇下鞋面出門,到西屋門上才發現自己鞋子都還倒踏著,閉眼在簾外整了整衣裙,抿了抿鬢角,努力撐出個鎮定的樣子來,深吸一口氣腦子裡將要辯解的話全過了一遍,還未撩簾子,只伸出手便叫張君扯進了門。

他一把將她扯進去,壓在那炕沿上,混身一股山澗水的清草氣息,俯身便壓了下來。

如玉兩手牢攥著衣領,眼淚都出來了,顫聲叫道:“裡正大人,這家就剩個安康了,咱若亂來,那孩子要倒血黴的。”

她半閉著眼睛,盤算了一早晨的話被他這一手逼到九霄雲外,腦子一片空白,只求他不要在此強了自己就好。

張君再使一把力,將如玉拉到炕上,伸手拉開兩扇窗子,仍還俯壓在她身上,畢竟未經過人事的童男子,有力不知該如何使,一隻手自她頰邊略過,吹了吹那微拂的一縷亂髮,輕聲道:“我的小乖乖,你今天可真好看!”

她並未施脂敷粉,肌膚透著清亮,那件白底藍花的襖子,他也見過。一個多月未見面,千里策馬而來,在路上張君一直憶不起她的模樣,只知道自己有那麼一個承諾,記得她溫惴惴在他手中微顫時的心悸。

就連昨夜,他都未看清楚她的樣子,唯記得那雙手掬著自己的雙腳在自己懷中,整個人都是軟的,想長長久久的擁著她的溫柔,被那股子甜膩膩的氣息所裹懷,可她的形容相貌,她究竟長個什麼樣子,她的笑容,她的神情,他早都忘了,忘的一乾二淨。

此時對著窗外清亮亮的晨光,那個記憶中的小婦人才算在他腦海中浮現了出來。她鴨蛋似的面龐,烏油油的鴉鬢,和她潤黑細膩,每一個都彎的極其漂亮的柳葉眉,高卻不突兀的鼻樑。張君一路細細往下瞧著,直看到她微顫的兩瓣唇,俯首叨上,記憶中那在沈歸房裡曾嘗過的,比膩脂還滑的甜膩,鮮嫩,終於一股腦兒被喚醒。

他心裡一隻惡狠狠的狼狗往外突著,控制不住自己,見她始終不肯張嘴,忽而牙齒輕咬,她被疼痛激醒,這才張開了嘴。張君伸舌探進去,叨著她那點舌頭攪著,做夢也沒有的香甜。他一聲猛哼,手去觸她的衣服。

“裡正大人,真的不行!”如玉忽而一個仰起,頭撞在張君頭上,撞的兩人皆是滿天繁星,頭暈眼花。

張君閉眼沉了片刻,翻身躺到如玉身側,一隻有力的大手攥著她的小手,滿腦子亦是混沌念頭,竭力壓制著自己的欲/望,冷靜思緒,想要編織出一張網來,網住她,困住她,將她扯困到自己身邊,這一生一世,他活多久,便能得她這桂花般的清甜慰籍多久。

“我走之後,可曾有人來過這村子?”他聲音仍還顫著,卻冷靜了許多。

如玉回憶著張君走之後的經過,從那些黑衣人進村,再到安敞帶走二妮,並陳貢如何做計栽贓自己皆講了一遍,卻掐掉了自己那本法典,並金滿堂哄誘她要做正頭夫人一事。

那本法典,與她的身世,無論張君是走是留,願不願帶她走,如玉都不打算告訴張君。如今他總算是千里為她而來,但若知道她的身世,會否也像安敞沈歸一樣,會有所圖謀,會拿她去交換某種利益。人的欲/望有時候連自己都無法控制,能不給的誘惑,就不要給他。

張君回憶著金滿堂,那只老地頭蛇,這些年繼承了如玉祖父趙大目的勾當,以商人之身,遊走於諸國之間,能挑起戰爭,亦能擺平爭端,拿諸國間的戰爭來漁利,不止是秦州的地頭蛇,在整個大曆,也是舉重若輕的人物。能從他手裡脫出來,如玉本就不易,出來之後還能安安生生呆在陳家村,這小婦人的急智,叫他不知是該憐惜,還是讚歎。

修一次,少幾個字,又得加,無奈了。修一次,少幾個字,又得加,無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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