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承禦寇珠
“龐二小姐好膽量！”楊忠聞言立時笑道。
這位楊總管雖然是內宮太監總管,卻素來好武，很有些膽量，人送諢號“楊大膽”。官家曾賜他寶劍一口,每夜內宮巡邏。
楊忠本還有些看不上包拯一個小小七品，只他還有些話嘮,一路上已經絮絮叨叨和包拯說了許多。如今見到了龐玉雪倒是很客氣，身段也放低了不少。
這倒不是楊忠媚上欺下,朝廷七品官實在是多的很,楊忠是內宮總管,自然犯不著對著包拯低聲下氣。只怕一般的七品官見了楊忠還少不得要討好一二呢！
可是龐玉雪卻不一樣了！
龐玉雪的父親是龐太師，她本人也是小皇帝比較喜歡的。不時招進宮中玩耍，這可不是每個大臣家的孩子都有這樣的榮幸的。且龐玉雪比小皇帝不過小兩歲,少不得讓人多想了。
“比不得楊總管呢！”龐玉雪蹦蹦跳跳道，“不過,不管是誰欺負了我，我總是要報復回來的。”
包拯三人隨著楊忠進了玉宸宮，走過宮門,入目卻是一叢竹林。因著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四人提著兩個宮燈,並不是很亮。玉宸宮又久無主人，雖有宮人打理，卻依舊有幾分鬼氣森森。
一陣晚風吹過，撫動竹葉。竹葉發出低低的嗚咽聲，隱隱間還能聽到悲泣之聲。
“喵~”突然一聲貓叫聲響起，眾人嚇了一跳卻見從一旁的樹上跳下一隻狸貓。那狸貓大搖大擺地走在他們前面，還不時回頭往他們一眼，一雙眼睛在昏暗的燈火下彷彿還帶著幽蘭的光芒。
“這宮裡怎麼會有野貓啊？”龐玉雪驚訝道，“還這般皮毛光亮。”
“鬼都會有，有野貓也沒什麼奇怪的呀！”洛青顏道。
那只狸貓對著他們叫了兩聲，很快消失在了竹林裡。
龐玉雪往前跑了兩步，緊緊跟著洛青顏道：“這貓叫的真是滲人，讓人寒毛直豎。”
“小雪要是害怕，不如先去外面等著我們吧！”洛青顏低聲安慰道。
“不要！”龐玉雪揮舞著手上的桃木劍，“我要親自戳死那臭妖怪！”
四人走過院子到了殿門前，楊忠停下腳步低聲對包拯道：“你是欽奉諭旨，理應進殿除邪。我在這門檻上照看便了。”
“如此有勞公公在此稍候了！”包拯回禮，緩步進了正殿。
卻見殿內正中設了寶座，包拯連忙朝上行了三跪九叩之禮，又見旁邊設立座位，躬身入座。
洛青顏和龐玉雪抬腳跟在後面，卻被楊忠攔了一下：“龐二小姐若是好奇，不妨與我一同在殿外守著便是了。若您有個萬一，咱家可不好交代。”
“楊總管放心便是，我不怕的。”龐玉雪卻沒有當一回事，便與洛青顏進了殿內。
兩人學著包拯的動作，對著上面跪拜了一下，便在殿內打量起來。
“顏顏，你可發現了什麼？”
“要鬼氣，不過殿內現在並無惡鬼。”洛青顏答了一句道。
“難道竟是出去了？”龐玉雪道，“剛才在院子裡好像也沒有看到什麼。”
“小雪上次可有進殿內？”
龐玉雪搖了搖頭：“沒有呢！才走到院子裡我暈了，也不知道那鬼上我身做了什麼。”
龐玉雪憤憤道：“今天皇帝哥哥見到我，還奇奇怪怪噠！”
“你沒有問皇帝陛下嗎？”
“我問了，可是他不說，好像還有一點怕我靠近他一樣。”龐玉雪悄聲道，“我被鬼上身都沒怕，他倒是比我害怕一些。”
“可是皇帝陛下不是還同意了我們來玉宸宮麼？”
“哎~反正，不是很一樣了！”龐玉雪倒是沒有太在意。
不過龐玉雪素來聰慧，她與小皇帝交好，卻也曉得君在前，與皇帝做朋友從來不是簡單的朋友。
若是一般的朋友，今日這等反應，龐玉雪定是要與他絕交的。可是小皇帝麼，龐玉雪卻選擇了當做不在意，再怎麼說她也是臣女，難道還能怪罪皇帝不成。
只是今日小皇帝那片刻的畏懼還是讓她有些小難過的。這倒是提醒了她對於小皇帝這樣的朋友註定需要理智多過感情的。
龐玉雪回頭，卻見楊忠從外面走了進來。
“楊總管不是說不進來嗎？怎麼突然又進來了？”龐玉雪拉了拉洛青顏的衣袖道，“他走路的樣子好奇怪！”
楊忠雖然是個太監，卻因為尚武，還有幾分男子氣概。這會兒走起路來卻是嫋嫋婷婷，讓人看了說不出的彆扭。
“小雪看他的腳！”洛青顏拔劍對著楊忠，低聲提醒道。
龐玉雪低頭看去，便發現楊忠走來，雙腳後宮竟是不著地的。
楊忠這是被鬼上身了？
龐玉雪大怒，想到自己被鬼上身，陰氣入侵，生了大半個月的病，怒從膽邊生，揮舞著桃木劍衝上去道。
“呔~那惡鬼還不速速納命來！”
洛青顏額頭落下三根黑線，想到前幾日在龐玉雪房間看到的俠義小傳，不由好笑。
沒想到楊忠卻沒有出手，萬福跪下：“小姐且息怒，奴婢並無惡意。”
“哎~”龐玉雪的桃木劍停在了楊忠面前，一下子也不知道刺不刺。
她也不知道這一劍是刺在楊忠身上還是鬼身上，或是鬼和楊忠都會受傷，聽到這鬼討饒卻是正好停手。
“你上了小雪的身，害她生病，還敢說並無惡意？”洛青顏卻不敢放鬆，直接一個生太極，困住女鬼再說。
在她生太極的氣場之內，這鬼的速度會被限制，想要逃跑也不容易。
卻見那鬼在楊忠身上卻做女兒之態，嬌滴滴道：“奴婢原是金華宮承禦寇珠，當日那狸貓怪要傷害天子，奴婢為了救主，不得已用了龐小姐的身體，還望小姐恕罪。”
“你要護主隨便上我的身？實在是太過分了吧？算要上身也該先打個招呼呀！啊~呸呸~打招呼也不許上我的身。”龐玉雪氣得直跺腳，“好在是個女鬼，若是個鬼太監我虧大了。”
“事急從權，還請小姐恕罪！”寇珠並不辯駁，只是匍匐在地一再致歉。
“你如今上了楊總管的身，豈非又要害他生病？”龐玉雪道。
“楊總管身體康健，奴婢說完話便走，並無甚大影響。”寇珠連忙道。
洛青顏點了點頭，實際上一般鬼並不敢輕易上人身。鬼上身，陰氣入侵，身體虛弱的人會受不住生病，可是同理若是被上身之人身體康健，陽氣足，鬼不僅難以上身，還會被活人陽氣侵蝕。
每次鬼上身無論是對於被附身的活人還是上人身的鬼魂都是有害無益。
“那你今日上楊總管的身又是為了什麼？”龐玉雪問道。
寇珠抬頭轉向包拯，納頭便拜，泣聲道：“寇珠因救主遭屈，含冤地府，專等星主來臨，完結此案。”
因著龐玉雪說過包拯是文曲星，這會兒三人立時明白星主便是指包拯了。
洛青顏和龐玉雪一心要來捉鬼，沒想到卻無意間得知了一樁宮廷秘案。
原來十年前，金華宮劉妃和玉宸宮李妃同時懷孕。兩人自入宮以來相互扶持乃是無話不說的好姐妹，卻最終也抵不住權勢的誘惑。
先帝金口玉言，誰先生下皇子立太子，封皇後，李妃先懷孕自然是先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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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妃令身邊太監郭槐收買產婆尤氏以剝皮狸貓替換了剛出生的小太子。又令承禦寇珠將小太子掐死埋在金水橋下。
寇珠雖然是金華宮承御，可是官家才是大宋之主。寇珠素來忠良，官家年過四十無子，寇珠不忍殺死小太子。恰好遇到奉命去御果園採集果品為南清宮八賢王慶生的太監總管陳林。
陳林將小太子藏身食盒，送到了南清宮。
八賢王入宮方知李妃因生下妖孽被打入冷宮。產婆尤氏慘遭滅口，八賢王不敢輕易說出真相。生怕不能為李妃洗清冤屈，反而讓小太子送命，更是斷送了陳林、寇珠等忠僕。
恰好南清宮狄娘娘的孩子生下來便夭折，尚不及報到宗人府。八賢王便將小太子充作了三世子養在膝下。
李妃和劉妃本是情同姐妹，寇珠雖然是金華宮承御，與李妃自然是嫻熟的。眼見李妃蒙冤，寇珠多有不忍，便時常私下探視。不久之後，終於被金華宮總管郭槐發現端倪。
郭槐懷疑之下，令人在金水橋下尋找小太子屍身無果，進而懷疑寇珠忠誠。劉妃與郭槐嚴刑逼供寇珠小太子下落。寇珠只能推說不知，又怕自己受刑不住，也是為了保護小太子，觸柱而死。死前咬定小太子已經不在人世，劉妃和郭槐見寇珠以死明志方才放心不少。
後劉妃亦生下皇子，自己因而進皇后，兒子也成了太子。沒想到劉妃生的小皇子六歲夭折，先帝傷心之下選擇過繼。八賢王趁機將真太子送回宮中，又成了先帝之子。
小太子與龐玉雪在冷宮外嬉戲，見到了被打入冷宮的李妃。或許是血脈相連，李妃將先帝所賜最珍的一塊玉佩送給了小太子。
八賢王知道後怕李妃熬不到小太子登基，讓陳林私下告之真相。李妃知曉真相，欣喜之餘，日夜為小太子焚香禱告。卻因此被已是皇后的劉妃覺得危險，在先帝面前進言李妃於冷宮中心生怨恨，日夜焚香詛咒。
先帝大怒之下下令賜死。
沒想到李妃被賜死的當晚冷宮發了一場大火，連同冷宮總管秦風也燒死了，同時燒燬的還有李妃的屍身。如今聽到寇珠之言方知冷宮中奉命自盡的不是李妃本人。
而是冷宮小太監餘忠自願替死，只願李妃留下性命，他日能夠洗清冤屈，與兒子相認。(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