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歸說打服那真不是嘴上說說, 吞併黑龍幫已有一段時日,但是因為用的是下藥的手段,其實水面上很多幫派都不服氣, 尤其是小有規模的幫派。因而立威迫在眉睫, 姜歸選中的便是罪行累累的巨鯊幫, 殺雞給猴看。

布南和左飛同意, 他們這些年也是風裡雨裡闖過來,不至於天真到以為可以以德服人, 在江面上,說到底那都是以拳頭服人, 就是有點不太適應。

左飛嘀咕:“是我傻, 只看著他辦學堂教大夥兒讀書,就真把他當斯斯文文的讀書人了。”

布南才不會承認自己也犯傻, 他斜一眼左飛:“想什麼呢, 黑龍幫是怎麼沒的, 這麼快就忘了。”

左飛翻白眼:“說的好像你沒被嚇了一跳似的。”

布南堅決不承認。

左飛白眼幾乎翻破天際,嘆氣,“要是巨鯊幫也能和黑龍幫一樣, 一包藥搞定就好, 這樣大夥就不用冒險。”

“經了黑龍幫的事,現在都防著呢,不可能給你這樣的機會。”別說外人, 就是他們現在對水源飲食這一塊都是防備了又防備。

“再說了, 用藥不能服人,有時候就得亮亮刀子讓人知道我們的本事,不然就覺得我們是紙老虎。”布南雙眼放光,“咱們練了這麼久可不是當假把式用的, 也是時候檢驗下這段時日的成果。”

此言一出,左飛躍躍欲試,摩拳擦掌,卻見姜歸也要親自參加,頓時大驚失色:“姜先生你在家裡等著我們便好,怎麼能去冒險?”倒不是看不起而是在左飛看來姜歸文質彬彬就該居後方,而不是衝鋒陷陣以身冒險,軍師嘛,哪家軍師上前線的。

姜歸給自己的定位可不是軍師,地位都是真刀實槍打出來的,她要是一直都居於後方,威望人心絕對比不上身先士卒的布南左飛。

“老布啊,你說說是不是?”左飛拉布南當同盟。

布南也上來勸,不想姜歸冒險。

姜歸淡淡道:“那我自己去。”

布南和左飛:“……”那還是一起去吧。

布南想著到時候自己多留意些,務必要確保姜先生的安全。

後來發現自己想多了,布南自問水性一絕,不然也不能在水上討生活,可見識到姜歸在水中輕鬆利落地抹了巨鯊幫人脖子,全程就現在陸地上一樣靈活,布南就有點震驚,震驚的都沒發現後背後潛過來的人。

姜歸幹掉偷襲的人,踢了一腳布南:“發什麼呆,不要命了。”

布南如夢初醒,望著溼漉漉的姜歸,磕巴了下:“哦,哦。”

姜歸瞥他一眼:“上船。”

生活在船上的巨鯊幫就被端了老巢,老規矩,罪大惡極的殺無赦,罪不至死的或招安或驅逐。

巨鯊幫一役,原本有些不服氣的這下徹底沒話說了,黑龍幫也許是運氣,但是和巨鯊幫這一戰那就是實打實的硬碰硬,天地幫贏了,因為他們更硬。

左飛喜笑顏開,過程比他想象中還要順利,“多虧了姜先生,要不然大夥兒哪能這麼容易就拿下巨鯊幫。”是的,容易,從前的龐然大物,就那麼輕易而舉地被拿下了,因為他們比以前更強,人手更多,身手更好,武器更精銳,計劃更周密。

“拿下了巨鯊幫,後面的事情就容易多了……”說著說著左飛發現了布南的心不在焉,捅了捅他,“幹嘛呢,我看你一直都有點心不在焉的。”

布南回神,“想點事情。”

“什麼事情?”左飛納悶,“你不對勁啊,這麼大的喜事,我看你沒多高興似的,怎麼回事啊你?”

布南皺眉:“你想多了。”

左飛不依不饒:“我還能不知道你。”

布南眉頭皺的更緊,推開胡攪蠻纏的左飛,這兩天他老是想起水裡的姜先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但是一時又捕捉不到。

摸了摸後腦勺,算了,不想了,想的頭禿,還是幹正經事要緊。

要幹的事還真不少,巨鯊幫的後續一大堆,說服其他幫派加入水會,和官府合作重建水上秩序。

姜歸忙得一天做夢都在想事情,十分看不得出神磨洋工的布南,在布南再一次看過來時,姜歸抬頭,撞上他的視線,“大當家有話要說?”

大當家無話可說,就是忍不住想看看自家軍師,至於原因,大當家也不知道。

“沒,沒,姜先生你繼續說。”布南連忙道。

姜歸:“那請大當家把我今天說的兵法回頭寫一則觀感,也不多,五六百字即可。”

布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左飛等人噗嗤噗嗤笑起來,在姜歸看過來時連忙憋住笑,待姜歸視線移開之後又幸災樂禍地瞅苦大仇深的布南,竟然敢在姜先生說兵法的時候走神,活該啊。

布南的臉更苦了,五六百字,他現在認得的字都未必有三百,瞥見左飛落井下石的嘲笑,立馬兇狠瞪回去,笑笑笑,笑個屁。

下了課,布南快步跟上姜歸,煞有介事地想討價還價,試圖把五六百字降成三百個字。

姜歸掠他一眼,要笑不笑,“正是識字不多,才要多寫多練,大當家身為大當家,理應為全部兄弟的楷模,好好學習。”

布南苦瓜臉:“只怕我寫一天都寫不出來。”

“怎麼會,人的潛能是無限的,要是一天寫不出來。”姜歸頓了頓。

布南期待望著她。

姜歸:“那就等寫出來之後再來上我的課。”啟蒙這類課程姜歸已經安排了其他人去教,如今她只負責兵法,想把蛋糕做大,那麼布南這些人的軍事素養必須提高起來。一段時日相處下來,她發現布南左飛這些人裡不乏天賦異稟之人,好好雕琢下未必不能成為將帥之才,她運氣不錯,撿到寶了。

不能上課,這怎麼行,布南當然這些課的重要性,登時有點著急,不敢再插科打諢,連連保證一天之內就完成。

姜歸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布南嘿嘿笑了下,忽然摸了下鼻尖,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一時又想不起來,最近他老是有這種奇奇怪怪的感覺。

打發走布南,姜歸自去忙碌。

遠在豐城的蕭陽臨同樣很忙,他從刑部大牢逃出來之後,便一路南下,準備東山再起。本是打算藉助朝廷的力量實現自己的抱負,現如今朝廷這條路已經不能走,但是他還有其他路可以走,不過是麻煩一點而已。他知曉未來,又有何懼,眼下的困難不過是暫時的。

蕭陽臨前去投靠賀亮平,此人實力不俗,將來會成為朝廷心腹大患,不過眼下還只是個擁有幾百來號人的小土匪頭子。

實力弱小不是問題,要是勢力強勁哪裡有他發揮的餘地,有他在,賀亮平絕對會比原來更加強大。

蘅鄔就在隔壁州府,那幾封信都是他和黑龍幫熊黑來往的,能落到刑部手裡,肯定是那個取黑龍幫而代之的天地幫。待他扶持起賀亮平,便能剿滅那群烏合之眾,他倒要看看,那個姓姜的是不是姜家人。

蕭陽臨算盤打得啪啪響,銀票開路站在了賀亮平面前,畢竟目前只是個小土匪,想見上一面尚且不難。

賀亮平狐疑打量蕭陽臨,通緝犯一大堆,蕭陽臨又做了喬裝改扮,他倒是沒認出蕭陽臨,就是不知道這人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蕭陽臨賣的就是自己知曉的未來,當年賀亮平崛起於一場水災,水患過後,賀亮平帶著流民殺進城誅殺了無為縣令,佔領了縣城招攬了數萬流離失所的百姓,逐漸做大,成為令朝廷頭疼的亂民賊首。

“素聞賀大當家高義,便有一事想與大當家說,也唯有大當家這樣的義士,方能救萬民與水火之中。”蕭陽臨停頓了下,接著道,“我夜觀星象,又遍覽地理志,只怕這一次汛期內,豐城的河堤難以……”

蕭陽臨發現對面的賀亮平表情有些不對,不由自主停下話音,他不怕賀亮平不信,事實會證明他的正確,屆時賀亮平一定會將他奉為上賓。

賀亮平摸了把大鬍子:“哪來的騙子,騙到老子跟前來了。”

蕭陽臨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大當家且等上一月,看我所言是否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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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亮平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著蕭陽臨,蕭陽臨逐漸意識到不對勁。

“下個月發大水,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冬天北方六省大雪災,明年三月平陽地動。”賀亮平切了一聲。

隨著他的話,蕭陽臨臉上血色褪得一乾二淨,他失聲驚叫:“你怎麼知道?!”他怎麼可能知道!

賀亮平鄙視看著蕭陽臨:“街上三歲稚童都知道,拿一首歌謠來誑我,當我是傻子不成。”

“歌謠!”蕭陽臨簡直不敢置信。

賀亮平不耐煩地揮揮手,這些歌謠鬧得滿城風雨,好些百姓戰戰兢兢,他鬧不清該不該相信,哪有空應付騙子:“扔出去,腦殼子有病。也就是我賀老二,換成別人,腿給你打瘸了。”

蕭陽臨找上賀亮平就是知道這人風評不錯,哪怕不相信也不會傷害他的性命。

匪夷所思的蕭陽臨被粗暴的趕出去。

“小白臉想裝神棍也想個聰明點的辦法,拿一首歌謠來糊弄人,找死是不是。”

蕭陽臨聲音發抖:“那歌謠什麼樣的?”

“裝,你繼續裝。”兩人大笑著返回,獨留蕭陽臨傻愣愣地坐在地上,被無邊無際的恐懼包圍,為什麼賀亮平會知道未來發生的這些天災,彷佛所有人都知道。

歌謠蕭陽臨一骨碌爬起來,往城裡去,買了一大串糖葫蘆,找上一群街邊稚童。

蕭陽臨失魂落魄地離開,背後是幸福地舔著糖葫蘆的孩子們,一邊舔一邊詫異望著蕭陽臨,“那個哥哥怎麼了?”

那個哥哥夢碎了,那首歌謠裡包括了未來六年會發生的天災,反正蕭陽臨知道的都在裡面,本來下個月的那場水災就是他的機會,可因為這首預言歌謠,他再也沒有機會了。六年後?六年後誰知道會不會有另外一首歌謠出來,就算沒有,這六年他怎麼過?

一直以來都勝券在握的蕭陽臨茫然了,他想走的路被堵死,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走。

走了蕭陽臨的路,讓蕭陽臨無路可走,姜歸說到做到。

重生的最大優勢就是知曉未來發展,原劇情裡蕭陽臨最大的成就離不開這些天災的影子。現如今,未來六年的天災她都公佈了出去,水災有跡可循,想來會引起不少人的注意,有了防備就能減少很多損失,在水災成真之後,剩下的預言,沒有人會再怠慢。既救了人又斷了蕭陽臨的羽翼。

沒法當預言家,蕭陽臨想投靠拉攏有才之士東山再起談何容易,靠他‘剽竊’來的錦繡文章嗎?亂世裡,一個只會吟風弄月的才子什麼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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