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一個女助理進來給柳葦餵飯,可她不好意思讓生人喂,湊和的吃了幾口就說可以了,要減肥不能吃太多云云。

她看陸北旌和梁導剪片, 關於她獨自在漕災的裡徘徊的這一墓,兩個人都有很多想法但他們兩的想法竟然很近似王導。

就是要拍的儘量真實。

這跟這個電影前期的基調其實是不相符的,前面可是怎麼夢幻怎麼初戀怎麼來。

剪輯在這裡也是為了聊一部電影前後色調不一致有沒有問題。剪輯的意見就是∶"那就調成一致的嘛,多簡單啊。"

梁導就說,他其實早就想拍現實童話了。

梁導∶ "就是整個電影啊,風格上是儘量現實的。街道、城市、學校、同學、老師,不要那麼光鮮,都灰撲撲的,土不拉幾的,配角們可以多元化一點,不止是帥哥美女啊,搞點胖子、瘦子、矮子,湊一湊。"

陸北旌馬上懂了∶"港片的拍法。"梁導笑∶"對。"

青春喜劇有兩種拍法,一種是好萊塢的拍法, 青春喜劇就全是中產階級,片中最大的矛盾就是親子矛盾,馬路上連垃圾都沒有,校園欺凌最大的原因就是愛情!什麼品啊、槍啊,統統不會出現。主角身邊有多色人種的朋友,大家全都友愛和諧。

港片也是眼好萊塢學的但不是特別-樣, 因為香港有大量的棚戶區,高樓林立的同時社會環境卻

不怎麼好, 所以港片在拍愛情片的時候,除了光鮮亮麗的城市背景,也會帶上一點街邊小攤啊,有流的球場啊,有幫份子的歌廳舞廳啊,等這些地方。

而且角色配置有更多的戲曲成份,比如生旦淨末醜,放在主角身邊就是有老的有小的,有男的有女的,老太太、老爺子,有年輕的,有中年的,還有長得醜得來逗趣。

梁導頭回拍愛情電影,一開始是想往好萊塢正統拍法那邊靠,靠到一半發現不太行,人物發揮太少,亮點不夠。當時他就想起港片的愛情喜劇片拍法了,不過他並不打算全部照搬,就是想多多少少往裡填一點不一樣的內容。

然後現在輪到陸導執筒了。

梁導看陸導拍的,沉思片刻後說∶ "我覺得你這麼拍,咱們這個片可能還是要繼續改。柳葦敏銳的聽到了一個可怕的詞∶"改"。

她湊過去說∶"咱們還有幾天殺青梁導我記得也就這三四天了吧"

梁導∶"拍是已經拍完了,現在的內容已經差不多夠剪了。我們考慮的是要往哪個方向剪。"他豎著手指說,"按原方向剪,那就是小清新愛情片。"豎第二根手指, "按我的想法剪,就給你添點更有特色的部分-我本來是這麼想的。"

緊接著,他豎起第三根手指∶"現在,顯然陸導有了新想法。"他把陸北旌留下的內容放給她看。

沒有拼起來,所以是一個又一個的片段,但看起來還是連貫的。

柳葦看了一遍。

一開始,鏡頭從土山上滑過來,滑到她身上。她躺在地上,半截身子被埋在土裡。鏡頭很冰冷很真實—-像在拍一具屍體。

她自己看到都有悚然一驚的味道。

接下來她自己把自己挖出來的鏡頭就更真實了。因為是第三者視角,像是拍記錄片——你就會一直提著心想知道有沒有人來幫這個女孩子,有沒有人救她。

這是愛情片啊,愛情片中的女主角,永遠都可以期待一份拯救從天而降,她必須是特殊的,就像男主角一樣特殊。

但鏡頭裡的女孩子生生是只靠自己把自己挖出來了。然後她一個人在山林中徘徊。迷路、哭泣、缺水。

梁平問柳葦∶"你覺得,接下來會怎麼樣"柳葦∶"教官出現救她—這是愛情片吧。"愛情片就該這麼發展。

梁平∶"可我覺得陸導不是這麼想的。"柳葦看陸導。

陸北旌∶"接下來,該是女主角主動救人了。"

女主角憑著自己的特異之處,開始在這災區救人了。

梁平∶"所以我覺得,這個片讓你陸導來搞,可能會變成另一種味道。"柳葦懂了。

變成正能星影片了。

她明白了。假如後面變成正能量了,那前面就必須也變一變。這不是剪輯的問題,這是立意的問題。

悠著點是不可能悠著點的,接著她就見識到了什麼叫狂熱!

陸北旌根本沒回過酒店,直接就住在了棚裡。他可以只睡兩個小時,然後連續工作十六小時。

柳葦很快被他陷害的不知今夕是何夕,她問唐希"今天幾號",唐希答"三號啊。"她不信,"應該是四號了吧"她都回來兩次休息了,應該已經過了兩天了啊。

結果唐希說∶"但是你上回回來是凌晨,就是剛三號的時候,現在才十一點,還沒過三號啊。"她看著窗外的黑夜,茫然的跟自己的身體時鐘拉扯。感覺應該已經過去了兩天,但事實上只有一天。柳葦得出結論∶"等於多了一天!"

唐希心疼的看著她∶"要不你再睡一會兒吧,我們晚點去也行的。"

柳葦搖頭∶"不,說好回來睡四個小時的,我不能晚去,那邊大家都忙著呢。"

比起她還能回酒店休整,梁導和剪輯組的兩個大哥已經被陸北旌給栓在棚裡了。

倒是工作人員們因為都是技術工,比較好找代班的,所以最多輪換的勤快點,不像梁導和兩個剪輯沒人替。

梁導已經糊塗到跟柳葦說∶"所以還是學技術好,我媽當年就讓我學技術,我不信,偏要學導演!你看這不就說明還是老人看得遠嗎!"

柳葦剛從地裡爬起來,—身泥,拉著袖子問;"您還乾乾淨淨的呢,跟我這在泥裡打滾的說這個合適嗎"

這也是她能獲得回酒店洗澡睡覺的特權的原因,因為她確實是最辛苦的。

目前鏡頭已經拍夠了,梁導和兩個剪輯主要是按照陸導的意思剪樣片。而陸導拉著柳葦不撒手的理由是∶"替身沒有你拍的好看。""你是我的靈感來源。"

"你的鏡頭特別美,非常有震撼力,充滿力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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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在泥裡滾過後,陸北旌看她的眼神都在發光!這兩天她快把耳朵聽出繭子來了。"你剛才那個眼神特別美!太美了!""動作很好,很動人!"

總之就是誇!往死裡誇!

她開始以為他是在演她,就是瞎誇,想讓她多拍幾個鏡頭,但後來他的眼神和表情實在是太有說服力了,她才發現想要虜獲陸北旌的眼神,用不著光鮮亮麗,只要在鏡頭前拍得認真就行了。

她拍的部分嚴格說起來都可以讓替身來拍,就是救人的場景, 也就是她重複的—個個把埋起來的工作人員給挖出來。

這回就沒請群演了,被土埋住的村民什麼的全都由劇組的工作人員代替了,還按天結群演費呢,梁導特別大方的表示肯定不會拖欠大家的工資哦。

被熱情的工作人員在群裡激情問候。

她的手按說是還不能用力的,但加了兩層防水防護之後,她裹著衣服就上了,而目由於手疼是直實的,手不敢太用力也很真實,所以她挖人時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最愛用的是腿,有時整個身體去推泥推土,所以每拍完一鏡至少都滾了一身泥。這樣也導致不能重拍,每回都必須是一鏡過。

不過在不要求美觀的時候,她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那拍起來就還是挺容易的。

路露已經過來盯著了,天天提著一大罐的人參雞湯來喂她和陸北旌,有時湯多了還能分給梁導一碗。

梁導捧著碗低泣道∶"我真是後孃養的。"路·後孃提著保溫桶∶"後孃自己還沒吃一口呢啊。"

一人分了一隻雞腿的柳葦和陸北旌坐在一邊。

路露問陸北旌,因為現在拉著全劇組的人趕拍的人是他。"還要多久"路露說。柳葦和梁導都看陸北旌。

陸北旌∶"還有最後一個鏡。"柳葦和梁導都不敢相信!

柳葦懷疑的眼神盯著陸北旌;"真的是什麼內容"要趴泥坑還是爬泥山是在棚裡爬還是出去爬 你說!

陸北旌真誠的望著眾人,嘆氣,很奇怪怎麼大家都忘了。陸北旌∶"這畢竟是個愛情電影。"

柳葦∶"哦,是嗎"愛他個屁!誰要這麼跟她談愛情那她這輩子就一個人過了!梁導∶ "愛情我們這不是在救災嗎"陸北旌翻了個白眼,知道這兩人怨氣深重。

他轉頭對柳葦說∶"就是教官終於找到你了。你們都在救人,然後終於重逢了。"柳葦∶"太好了,你要擁抱泥水的我嗎來來來,我馬上去泥裡滾個大的就撲你懷裡!"她放下碗就準備去喊化妝帥給她準備—桶泥來今天她不糊教官一臉泥她就不是女主角!

陸北旌警覺道∶"浪漫點,浪漫點。你跟我,遙遙相望,無聲勝有聲。"梁導∶"然後呢"

柳葦斬釘截鐵∶"擁抱!狠狠的擁抱!"陸導堅持自己的純潔∶"然後我們一起救人。"

一週後,看片會的現場,柳葦穿著純潔的白色裙子坐在陸北旌身邊,前面的大銀幕上正是感人的結尾。

昏暗的天空下,倒伏的樹木與山石之中,狼狽不堪的女主角懺怔的抬起頭,看向跟她一起抬起一根木頭的教官,他也一樣,渾身狼狽的站在那裡,身上都是泥與土,兩條黑色的狼狗站在他的腳邊,一隻身上有泥,一隻身上沒有,它們小聲的哼哼著。

教官說∶"一起。"他舉起的雙手上同樣全是傷痕與泥水,與她一模一樣。女主角複雜的神情中似哭似笑,她用力點點頭,沙啞的說∶"一起!"

鏡頭拉遠,災難之中已經雲集了許多人,遠處是一排又一排的帳篷整齊的排列著,大量的特資被集中放在一起,有單架在運送傷員,有直升機在遙控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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