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葦對補拍內容很在意, 沒忍住去了那個在建小區,雖然沒人通知。

她去了以後才發現比她想像得要誇張得多。

小區原本堆得就挺高的土方被整合到了一起, 施工方的人也被找來了, 梁導付了現錢請工人幫忙堆得更高,而且為了避免對旁邊的在建建築造成什麼影響,道具組還在跟相關領域的專家現場聯線, 一邊拍一邊改造。

攝像組的人本來挺多的,現在全扛著機器撒出去了,監視器竟然是開著的,梁平跟幾個導演在看著監視器討論機位、構圖等事。

她根本不能靠近, 剛進去就被工作人員攔著發了一個安全帽,然後把她領到了梁平那邊的工棚裡。

梁平看到她就說:“你不用來, 現在天是黑的, 他們的場地還沒有整好,你回去吧, 等我通知你再來。”

柳葦:“梁導, 這一場搞這麼大的場面嗎?”

副導在那邊笑:“這才哪到哪?你梁導還想在棚裡搞個實景呢。”

柳葦:“棚裡?堆個土山?”

開玩笑吧!

副導嘆氣:“那咱們現在的棚可不夠大, 要再去租新棚。”

梁導:“那你趕緊去啊。”

副導:“我就是想先問你,要是租不來棚, 怎麼辦?”

梁導:“找村裡租個空地吧,就北京周邊,你去看看有沒有哪個村能臨時租個空地的。”

梁平簡單說完,看看手機, 對柳葦招招手,拉著她給她送到車邊。

梁平:“這邊只是大概拉個架子。這地方已經租了,咱們也不能白租,堆好先拍幾個實景再說。不過肯定還要再拍更細的鏡頭, 那就必須要棚拍了。到時你去棚裡拍,這邊整好就是讓群演用的。”

柳葦:“這場面會不會太大了?”

梁平很有幹勁:“我之前就覺得你的電影裡少一個大場面。但是小說裡就沒有大場面,我也不能給你整個流產什麼的。”

柳葦瞠大眼:“您還想過這個?!”

梁平一臉平靜:“我們討論情節時起過的歪點子多了,還想過給你父母整個小三離婚破產什麼的。”

柳葦:“我謝謝你們。”

梁平:“你不懂,狗血歸狗血,拍出來好看就行。”

柳葦:“那這回算是有大場面了嗎?”

梁平:“算吧。拍出來看看效果吧。”

他把柳葦送到車邊,看著她的汽車遠去。

然後掏出手機看看路露給他發的訊息,財主已經在路上了,他笑嘿嘿的就回去了。

唉,財主快來吧,他目前除了給施工隊的錢是真金白銀,剩下全是賒的,財主再不來,他差不多快要被人堵了。

為了迎接財主,梁導是特意打扮過的。

他整了個小馬甲,黑的,一堆口袋。不知什麼時候起,導演穿野營馬甲成了標配,他平時在劇組穿得可潮了,才不會穿這麼土的馬甲。

還有一頂瓜皮帽,呢子的,還是格紋的。

再戴個墨鏡。

再坐在野營凳上,身邊再站兩個捧著筆記本或場記板的助理,面前再架上攝像機,這就是導演了。

當然今天沒整這麼齊。攝像機全灑出去拍景了,他就在棚裡吹大電扇。

天氣越來越熱了,有點烤人了。

梁導跟劇組的人打過招呼了,今天有財主駕到。

梁導:“都專業點啊,別掉鏈子,咱們這一筆就看財主會不會大發慈悲了。”

副導說:“財主來了,你把女主角送回去了。”

梁導:“我都說了,我親自去,不行再帶上你,咱倆兄弟一塊,指定能把財主侍候舒坦了。”

周圍工作人員都笑了。

副導俏麗的白了眾人一眼,說:“那是!要說瞭解男人,還得是男人自己!”

梁導拍副導:“我就知道你靠得住,那一會兒吃飯你挨著財主坐,記得把本事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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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導:“你看著,我一定灌死他!”

眾人鬨笑。

副導摩拳擦掌等財主來時刻準備獻身。

很快,路露到了。

他是帶著人直接過來的。

梁導接到工作人員電話的時候很快就入戲了,對著電話罵人:“都說了不讓人進!你是吃幹飯的?”

工作人員趕緊:“梁導,是路總帶的朋友。”

梁導把電話拿遠,罵道:“肯定又是什麼想看熱鬧的人——帶他們進來吧。”

那句“嘀咕”當然也被人聽見了。

路露一邊在心裡罵戲精,一邊端著笑,跟許先生和許太太解釋:“導演在劇組脾氣比較急,現在他的任務也挺重的。”

許太太今天是特意跟來的。

她的目的很簡單,想在這個電影裡露個臉。

說起來這也確實簡單。她自己不是完全的門外漢,對劇組裡的事是有一定瞭解的。主要角色的戲份都常常變動,一些沒什麼名字的小角色,更是可以隨意新增的。

不過那是以前。

以前她年輕漂亮,也算是有一定的演技,只是混不上女一、女二、女三這種有名字的角色而已。

當時她認為她是缺人捧。

可這回有自己老公一心一意要捧她,卻發現連劇組的門都摸不著。

她才驚覺原來錢不是最重要的,她以為老公的錢很重要,其實當年她的年輕和才華才是更重要的。

畢竟她當年能進劇組,現在卻進不去,這就足以說明兩者哪一個更重要了。

——許太太,蘇情,更加有明珠暗投的悔恨了。

許先生也發現自己對這個圈子的瞭解不太足。

以前明明捧著錢是很容易找到劇組的,但現在跟當年不一樣了,現在的玩法也跟當年不一樣了。當年他沒有藉著有錢的時候鑽到這個圈子裡來,現在更是兩眼一抹黑。

其實還是錢不夠多。

唉,當年幾十萬上百萬就夠了,現在動轍幾千萬上億的數字,他的家底確實不夠看了。

他已經在杜先生的局裡轉了快一個月了。

杜先生的局挺好進的,看似沒什麼門檻,但想真的當他們的朋友卻一點都不容易。問起投資,全都只是吹牛。比如《西遊》,這個專案明明還在籌備階段,卻沒有人肯讓出手中的股份,哪怕他溢價到14都不行,倒也不是不能再往上加,但他覺得14這個位置,他賺得比較舒服,要是給到16或更高,那賺得就沒那麼舒服了,等下家再來問,他就只能加到18,因為合同肯定會限制他的轉股時間和轉股限價,他要是喊太高,喊太早,等於砸了別人的碗。所以他只能往低了收,儘量壓價,要是14,他賺得更多。

可是他覺得哪怕他現在真的喊到16,可能也收不了幾股——這等於還是沒賺錢啊。

當大家都有錢的時候,收誰的錢不收誰的錢,憑的其實是一個感情問題。

就比如牛蘭山。許先生不覺得他手裡的錢不如牛蘭山多,他手裡也不是假的,也是可以一週內到賬的。

所以為什麼不收他的,卻願意帶牛蘭山玩。

他打聽了很久,才從路總嘴裡聽到一句真心話。

原來柳思思原來是牛蘭山的人。牛蘭山把柳思思的合同讓出去,得到了在《西遊》裡佔一股的資格。

所以牛蘭山就很安泰啊。

牛蘭山也算是個實誠人,他告訴他《汪汪汪》就是他投的。

牛蘭山:“杜先生還沒說,我就先把錢給了。”

牛蘭山:“老弟,進門怎麼能不交學費?”

牛蘭山:“而且不止是這一部,下一部我肯定還要投,不賺錢都要投。我都不圖在柳思思身上賺錢,我圖的是這份香火情啊。我是她前老闆吧,我好好的培養了她,把她送到了青雲路上,我還繼續給她的新電影投資,她拍幾個我投幾個,等日後她記著我的情了,我不就得著好了嗎?”

牛蘭山:“仔細想想,這不就跟我以前投資她一樣嗎?她要還在我手上,我還是要不停的給她投錢給她找機會啊。現在我就只用投錢了,這電影啊機會啊劇本啊,都是杜老闆和陸先生給的。我現在比以前還省事了呢。”

牛蘭山:“你老婆也不在,我就說句實話。自己的老婆,放家裡寵著就行了。她要是真火了,可能就未必是你老婆了。而且年紀也確實大了,比不上小姑娘了,現在電影裡演媽的都要不長皺紋的了,你看那演員表,不少差不了幾歲的就演母子了。除非你換個老婆,不然想捧紅她可太難了。”

半個多月前,許先生看不上樑導手裡的小電影,看不上柳思思這樣還需要捧的小演員,一心只往《西遊》這樣的大專案使勁。

半個多月後,他就改主意了。

就像牛蘭山說的,他要交學費啊。

走進小區,就看到工地上機器正在勤勤懇懇的挖土運土,工作人員們推著小車運土。到處都是人,不像劇組,倒像工地開地了。

許先生:“大場面啊。”

路露很貼心的罵道:“這都是在燒錢!您別覺得劇組多神聖,這些導演都是想一出是一出。一會兒進去我問他,這麼大場面的折騰,肯定只為了拍一兩個鏡頭。就這麼燒預算,天天一兩百萬的往外扔,合著都不是他們自己的錢,沒有一個心疼的。”

許先生今天就是來扔錢的,聞言十分的大度,充滿錢包的氣質,他笑道:“拍戲哪有不花錢的,大場面就是要花錢才能拍得好看。”

路露笑道:“您可別信這個。劇組裡的事不能說得清楚,他們花錢厲害得很,也不全是為了工作。”

許先生:“哈哈,我懂我懂,底下人不吃飽了都不肯好好給你幹活。”

路露:“對,所以我也就來一趟罵一罵,回頭到了審計面前還要護著劇組。”

路露一邊走一邊說:“也是因為杜先生喜歡梁平這個導演,覺得他年輕,能多用幾年。不然外面的劇組哪個敢這麼造?”

許先生還認識牛蘭山這個大錢包呢,他很清楚劇組不缺錢,他已經知道這個劇組有陸北旌的公司主導,還有柳思思這個杜先生很看好的女明星,現在路總又把梁導也推上去,原來杜先生也想多用梁導當自已人。

那這個劇組怎麼會缺錢呢。

唉,扔錢也不好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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