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不死心
游泳隊小哥在群演中是鶴立雞群的。一來是他個子高, 二來是他皮膚白，真稱得上是白裡透紅，三就是人?家的身材是真的很養眼, 寬肩厚背蜂腰, 穿上軍訓服之後，在一眾麻桿中間, 人?家把衣服穿得像走t臺的男模。
柳葦的衣服是特製的，量了三圍跟製衣廠定的, 穿上都沒他這?種天然?的誘惑感。
還?有?一個是化妝師對她說的秘密。
游泳小哥因為唇紅齒白，天生的紅唇在鏡頭裡就像精心化了妝一樣，特意被化妝師給用了吃土色的口黑, 就是為了蓋住他天生的好唇色。
而?在此刻之前, 游泳隊小哥都不知道今天他有?臺詞。
三分鐘之前，副導剛剛去通知小哥，都沒給他適應的時間就把他拉到?早就定好的機位, 然?後他就被工作人?員包圍了。
第一次被工作人?員團團圍住，像個大?明星一樣, 游泳隊小哥手足無措，而?遠處替身組的另外四個人?也是神色複雜得很。
柳葦和梁導一起走過?來，見?此就站在外圍看游泳小哥的臨場反應。
本來, 她覺得其實可以一起把游泳隊小哥也給納入考慮範圍，但?見?到?他此時激動失態的樣子就知道不行了。
人?在興奮激動的時候其實很難控制自己的反應。現在游泳隊小哥就是連臉上的每一分表情都在敘說著他的激動和興奮。
梁導搖頭：“這?不行, 一會兒要?從他的背後拍, 就不讓他露臉了，你露臉就行了。不然?讓他這?副表情入鏡，觀眾會以為他要?對你告白呢。”愛情電影里加這?樣一個鏡頭當然?不行，因為觀眾會期待後續, 這?就意味著要?給游泳小哥加戲，現在劇本主角都沒搞定，再加個配角就更亂了，再說以游泳隊小哥的實力，加戲等於砸戲。
柳葦慢慢點?頭，心裡盼著游泳隊小哥趕緊冷靜下來。
但?是，其實沒有?。
游泳隊小哥是第一次參與這?麼嚴謹的拍攝，他在二組拍了一個月的戲了，從來沒有?這?麼細緻的給他調音，給他測光，給他定機位，天啊！這?才是真正的拍戲！
工作人?員很快就完成了前置工作，然?後柳葦也過?去，站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工作人?員再次重複這?一過?程。
游泳小哥覺得自己是不是該讓開，柳葦發?現他想走趕緊提醒他：“別動，咱倆的戲，你現在不能走，要?定的是咱們倆的位置。”
游泳小哥進組這?麼久了，第一回跟主角說話，瞬間笑出牙來，特別真誠的說：“我特別喜歡你的電影！我是你的粉絲！”
工作人?員有?的就開始發?笑。
柳葦一臉正直的說：“謝謝支援，等工作完了咱們一起約個飯，大?家一起去。”
因為一會兒要?搭戲，而?游泳小哥這?個狀態肯定不行，她無師自通的開始跟小哥聊天，在這?一刻，她自然?而?然?的想起她在《武王傳》的劇組裡，陸北旌和梁導都是這?樣做的，他們當時對她都特別好，特別熟的樣子，現在想起來，應該是怕她第一回進劇組太緊張而?耽誤拍攝吧。
這?才是成熟的社會人?啊。
她說：“今天挺累的啊。”
游泳隊小哥趕緊說：“不累，以前我訓練的時候才累呢。”
她也馬上接話題：“你以前是游泳隊的吧，練了多久？”
游泳隊小哥：“快二十年了，我小學就學游泳了。”
她適時的驚訝：“那練的時候相當長了！很辛苦吧。”
游泳隊小哥點?點?頭：“訓練確實有?點?辛苦，但?隊裡的人?都很好，教練還?會帶我們回家吃飯呢，我以前開家長會都讓我教練去過?，我爸沒時間哈哈哈！”
柳葦跟著笑：“哈哈哈哈！”
——為什麼笑？當然?是氣氛到?了，管它為什麼。
兩?人?瞎聊，聊了十幾分鍾，工作人?員忙完了，都走了。
柳葦見?游泳小哥還?是無所適從的樣子，就體貼的說：“現在可以休息幾分鐘，接下來就是正式拍了，別緊張，到?時我帶你。”
游泳小哥大?概是太興奮了，也可能是過?於激動，總之，他在腦筋不夠用的時候，本著不浪費機會的原則，問了柳葦一個問題。
“之前我們都以為魏帆會是男主角的，你知道嗎？”游泳隊小哥眼睛閃閃發?亮的問。
柳葦：“……我不清楚，這?個要?看導演安排。”
——其實你們已經全軍覆沒了。
——導演正在努力的從矮子裡面拔個高個的出來。
游泳隊小哥暗藏心機，但?事實上明顯的一清二楚。
他羞澀的說：“拍電影是不是挺難的？我都不知道怎麼演，稀裡糊塗的就被選上了。”
——不，你們被選上是因為身高。
柳葦不想給他不切實的希望，其實每一個走進這?個行業的人?哪怕是憑運氣進來的，但?能出頭，無不是有?天分之人?。
她不像梁導和陸哥會看人?，也看不出眼前這?個小哥有?沒有?天分。她不能隨口一說來誤人?子弟。
她想了想，說：“你要?是真想走這?一行，還?是去上學的好，系統的學一學怎麼表演。”
游泳隊小哥嘆了口氣，說：“我考了，考了兩?年都沒考上，北影、上戲都不要?我。”
但?就算沒考上學校，他不是也演上戲了嗎。
他的表情就是這?麼說的。
柳葦也沒話說了，因為她自己當演員都是誤打誤撞進來的，也很難以身作則去說服別人?，而?且她能演戲，更多的是來自別人?的幫助。只是她自己體會是需要?學習，需要?天賦，真想靠碰運氣，在這?一行想出頭就真的是看天命了。
不管怎麼說，這?場聊天還?是起到?作用了，至少游泳隊小哥在面對柳葦的時候不會太興奮了。
時間本來就不算多，梁導爭分奪秒，親自坐在了攝像機前。
攝像機離他們倆非常近，基本就在身邊。
看到?梁導過?來，游泳隊小哥的臉又發?紅了，氣息也變粗了。
看來長得白就是有?缺點?，至少臉紅一下就能看出來，現在夕陽西下，所有?人?都被映紅了，也能看出他的臉是紅的。
梁導考慮片刻，仍是決定從小哥的背後入鏡。
一來，他的背影最好看，二來，避免他的表情出戏。
梁導正經的時候還?是挺嚇人?的，他嚴肅的說：“一會兒就一遍過?啊，你——”他指著小哥，“就一句詞啊，一會兒思思叫你，你回頭轉身，叫一聲她的名?字。你要?是叫不好的話，這?句詞我就留給下一個人?了，沒有?第二次機會。”
游泳隊小哥連忙說：“路歌，我記得，我一定會好好說詞的。”
梁導：“不要?說得太嚴肅，普通點?說，你平時是怎麼說話的，現在還?是這?麼說，別怪腔怪調的。你說完就站著，不用動，不用接話，什麼都不用幹了。”
交待完這?個，他再對著柳葦說：“你自己發?揮，什麼內容你心裡有?數啊，拍不好這?一鏡就費了，我不會再費二遍事。”
柳葦點?點?頭，自己心裡也在盤算怎麼說好一個三分鐘的詞，還?沒有?具體臺詞要?她現編。
梁導自己交待完就不管了，讓副導喊開始。
副導站旁邊，周圍全是工作人?員。
副導：“開始。”
柳葦站一步遠的地方，喊：“班長。”
游泳隊小哥本來都準備好了，可他一抬頭就看到?一個一個遊走的攝像師扛著一個相機從另一邊在拍柳葦，還?是從下搖上去的拍法，他就卡了個殼了。
柳葦心裡記著這?一鏡要?爭取時間，看他沒接，她就自己往下接詞了：“我路歌，學號20202341577。我想請假，咱們軍訓請假是找你批吧。”
游泳隊小哥就一句詞，兩?個字，他根本也不知道自己編詞，當然?他也不敢，現在發?現他的詞被女主角給說了，一時茫然?無措，他又說了一句：“對，路歌。”
柳葦笑著說：“是，那你給我批了吧，我明天就不來了。”
游泳隊小哥盯著她，很想說話！很想說！他的嘴都張開了，可是沒詞讓他說。
柳葦自己開始說單口相聲：“這?軍訓也太累了，我今天身上這?身衣服出汗出透了，又自己捂幹了，現在又溼透了。我明天出去先把頭髮?剪了，再買兩?套軍訓服替換，都是正經事，你就把假給我批了吧。”
游泳隊小哥憋得臉色都不對了，他真的很想說話啊！
“也……也行啊。”他說。
這?句話一出來，梁導的臉色頓時就猙獰了。
游泳隊小哥反應過?來後也嚇壞了，轉頭就要?去找梁導道歉——他忘了還?在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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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葦馬上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你都說行了，那你給我籤個字，你跑什麼。”
這?算是圓上了。
剛圓上，梁導就站起來，喊：“卡！換人?！”
游泳隊小哥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柳葦趕緊追過?去找梁導問：“剛才這?一鏡行嗎？廢了嗎？”
梁導拉著她就去下一個機位，理?都不理?也想跟上來的游泳隊小哥，走遠了才對她說：“一般，我很可能不會用。這?個鏡沒什麼意思。”
柳葦：“我詞編得不好玩。”
梁導誇她：“救場救得不錯，算有?急智。唉，這?就是跟不會拍的人?拍戲的問題，你之前交待的再多也沒用，照樣出問題。”
柳葦：“他的反應還?算可以，我當時都編不下去了，他這?一跟我互動，我才又有?了新?詞。”
梁導：“互動很重要?，但?是就算物件不給你反應，你也要?能互動起來。行了，這?一鏡不管了，下面就是那個軍訓教官了，他應該會更好一點?。”
柳葦：“那詞還?是請假嗎？”
梁導：“要?不你給換一個？不請假也可以，總要?有?事情發?生。原著裡沒有?這?一節，這?等於是我覺得需要?引入人?物給加的，要?實在拍不好那就全刪了。”
其實今天黃昏時的這?幾場，不如說是他對這?些男主備選們不死心，想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柳葦在站在軍訓班長身邊時都在思考要?設計個什麼樣的鏡頭才好玩。梁導給了她充分的發?揮空間，那她要?是發?揮不好，那就沒意思了，就等於是她的失敗。
到?這?邊來還?是老樣子，先由工作人?員圍著測光、放收音話筒、調光線等等。
這?個小哥對鏡頭的熟悉程度高得多，他對工作人?員就很習慣，還?會道謝，也客客氣氣的請柳葦多關照。
柳葦也客氣回去：“我也是新?人?，演戲的經驗還?不如你，大?家共同進步吧。”
另一邊，梁導看這?兩?人?站在一起的cp感，一看就皺眉。
副導也過?來了，看了一眼就說：“我怎麼覺得男主好像不太服氣？”
梁導：“他這?是提著氣，想在鏡頭裡把咱們女主角給比下去呢。”
同鏡搶戲，也算是同場對手演員的較量。
但?問題在於這?部戲是女主戲，沒有?女主等於其他人?也不需要?了。
——你跟女主較勁是想砸飯鍋嗎。
——你就是把女主比下去，這?部戲也不可能換成男主戲啊。
別說梁導，副導都服氣了：“這?是什麼腦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