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府城。
劉進忠很焦躁，他的訊息放出一天了，還沒有回信。
現在漢中城只剩下他的三千人馬，其餘的都被抽調去了蜀都輪訓或者給了李定國。
城內存糧足夠萬人所需半月，而城內的百姓，則少了許多。
清軍大營。
“王爺，劉進忠來信，說獻賊突然要他率部回蜀都覆命，將漢中府城守備交由他人，眼下已抽調了他的大部兵馬。劉進忠言說，幸虧他藉口防備我軍突襲，兵馬才不至於全被調走。他懇請王爺儘快發兵，以免延誤機會。”江宗急切地說。
“劉進忠可曾說過，漢中府城內糧草是否充足？”豪格更關心這個問題。
“足以供萬人半月只需！”江宗把劉進忠的話原句道出。
“只供萬人？”豪格疑惑道。
“劉進忠言說，糧草及兵馬都有被調走，這供萬人用的給養還是他拖延的結果。”江宗勸道，“王爺還是儘快佔領漢中府城為好，夜長難免夢多啊~~~”江宗勸道。
“萬人也好，可解我們燃眉之急！”豪格下了決心，“你去派人，散播劉進忠歸順言論，免多生是非！本王這就命人帶兵前往！”
“嗻~~~”江宗打了個千，隨即退了出去。
“來人！”豪格安排好了之後，又喊道，“讓王遵坦寫完摺子之後，再寫一份，就說本王已克服萬難，攻克漢中府城，若是多加一些兵員糧餉，不消兩月，即可平定全蜀！”
“另，多派探馬，潛入漢中府城，打探訊息，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
蜀都，秦王府。
張獻忠坐在鋪著虎皮的大椅上，汪兆齡等人侍立在桌案之前。他拿起李定國剛從武都山送來的情報，觀看一眼，得知他採用遊擊手段劫了豪格的糧草，頓時哈哈大笑。?
?在將情報遞給旁邊的汪兆齡幾人看過一遍之後，他稱讚道：“好～好！定國不愧有名將之風，眼下豪格丟了這批糧草，我們此戰的勝算就更大了。”?
????一旁的汪兆齡附和道：“是啊，安西大將軍如此行事，那奴酋豪格現在恐怕是進退兩難了。”?
????張獻忠笑道：“陝西一地的情況，想必你們心裡也很清楚。自從崇禎登位之後，此地就反反覆覆，起義不斷，其中原因就是無糧，百姓都要餓死，所以但凡有人能登高一呼，必然群起響應，攻城拔寨！本王不就是如此？眼下北虜佔據此地，糧食同樣稀少，那個陝西總督孟喬芳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豪格如果識相，現在立馬退兵，還能減少點損失，他若想憑藉陝西的糧草接著與我們消耗，那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大王英明！”王國寧贊同道，“等韃子耗盡關中糧草之時，便是我軍長驅北上之日！以我們四川如今的糧食儲備，殺入關中之後，只要拿出點糧食，必然能夠聚集百萬漢民，到時候席捲關中當不再話下！”
“王大人說的卻是實話！”嚴錫命獻媚道，“不過，眼下豪格的糧草估計不足半月，他極有可能退回關中，臣估計他們做出決定，也就在這幾日之間，大王是否傳令各據點，隨時準備追殺呢？”?
????“本王已經在漢中各地，派遣了大批哨騎，只要韃子一動，便能知曉其意圖何在。至於揮軍掩殺嘛，以我們如今的騎兵實力，很可能追不上滿兵。所以，此事不可。”?張獻忠否定了嚴錫命的說法。
“那大王的意思？”嚴錫命問道。
“我的意思，你們猜猜看？”張獻忠故意賣了個關子。
“臣等猜不透！”幾人老老實實回答。
“猜不透我就不告訴你們了！”張獻忠說道，“今日叫你們來，本也不是宣佈什麼軍事計劃的，這種事情由定國處置就好。而你們的任務，是給我放出訊息，就說本王決意放棄蜀都，北上應戰。同時，渲染四川士民對我的不滿……”
“大王，這又是為何？”汪兆齡一頭霧水。
“自然是為了最後的勝利！”張獻忠堅定地說道，“你們速速去辦，辦的好的，本王就告訴幾個‘專利’給他！”
“臣等一定不負大王所託！”一聽說有眼下蜀都最吃香的大王的賺錢法子，這些人立刻就應下了。
????張獻忠笑了笑，看著他們道：“等本王順利的實現計劃，還會有更大的封賞，哈哈哈～~~”?
“那臣等在這裡就預祝大王得齊天之福，率大西將士得勝而歸！”幾個人一聽還有好處，立刻又奉承道。
“這些日子，你們要加緊做好分內之事，全力為漢中前線服務，不得怠慢！明白嗎？”張獻忠提醒道。
“臣等明白，臣等告退！”
“好好，都下去吧！”張獻忠揮揮手，把這些人都打發走。
待幾人走後，他又召來侍衛，說道：“去請破山法師前來相會！”
大慈寺。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那日張獻忠順口一句，卻讓破山念了許久。
破山本就是得道高僧，頗懂佛法，但這句佛偈卻實實在在的讓他頓悟不少，也深感自己佛法不精，由是產生了離蜀雲遊修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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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最近一年多光陰，同張獻忠論道，這種想法愈發強烈。
而他的一個被張獻忠安排進來的同伴，似乎也有這種想法。
這同伴就是昔日叱吒風雲的大順皇帝李自成。
“秦王恭請法師入府相敘！”張獻忠派來的人快趕到大慈寺，朗聲說道。
“阿彌陀佛，施主勿躁，貧僧這就隨施主前去！”接到小沙彌通報的破山，收起了木魚，走到殿外，回覆道。
“法師且慢，可否將此人也帶上一併前去論道？”傳話的侍衛用手一指。
“噢~~~原來如此！甚好！甚好！”破山一看，這指的正是李自成，心裡已經對張獻忠的來意知曉七八分了。
“那法師請隨我來吧！”侍衛做了個請的手勢，“備車！”
李自成自始至終都未曾言語，彷彿已經看淡一切。
自打九宮山下被張獻忠所救，待在這蜀地也有一年半載，期間他目睹蜀地蒸蒸日上局面，又聯想大順困境，加上張獻忠不停地告訴他哪兒哪兒的大順殘部全軍覆沒，投降清兵，歸順大明，徹底心灰意冷，也知道自己已經不是那個叱吒風雲的闖王。何不就此看破紅塵，隨大師修行，以解脫多年所造孽障。
故而，他主動要求入大慈寺，隨破山吃齋念佛，以求內心清明。
張獻忠對此並不勉強，只是讓方不同派了人暗中盯著。他知道，這還不是利用李自成的時機。
這麼多日子以來，李自成佛念的多了，整個人也就不一樣了。
馬車“軲轆轆”的走著，道路兩旁的叫賣聲不絕於耳，他卻如無物一樣，自顧自的閉目養神。
身在車中的破山和尚見此，臉上微微笑著，不知何意。
“法師當心腳下，我們到了！”也不是特別長時間，馬車停頓了下來，趕車的人取了下馬石，讓二人踩著下來。
李自成下了車，猛的一抬頭，“秦王府”三個金字映入眼簾。
那一瞬間，他想到了西安的金鑾殿以及北京城的登基大典。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搖了搖頭，他將雜念丟擲，跟著破山，把步子邁了進去。
內堂裡，來回踱步的張獻忠把背熟了的臺詞又溫習了一遍，他得一次性將這件事情說定，再給李自成一個好的結局。如此，也算沒有辱沒這位“英雄”！
…………
“我可以答應你，也可以寫信給郝搖旗他們。當他們來這裡時，我會告訴他們你想要的答案。他們會安全的回去嗎？”
那日的談話結束以後，張獻忠的耳朵裡一直迴盪著這個聲音。
對於這個聲音的主人——李自成提出的這個問題，他回答道：“大順人馬不會被吞併，並將在重慶以東地區安置郝搖旗他們，將大順餘下各營弟兄好生對待，讓他們不用像李過和高一功他們一樣，靠官軍生存！”…………
一月以後。
湖北通縣九宮山上的寺廟裡來了兩個雲遊的和尚。
他們將破舊的寺廟重新休整，擦亮了塵封的佛像，燃起了不滅的長燈，做起了弘揚佛法的事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