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加深重。
在品嚐了玉米排骨湯以及土豆燉牛肉之類的新菜式之後，眾人都在拿著紅薯脆餅和油炸土豆條慢慢咀嚼。當張獻忠把最後一席敬完之後，酒宴也已經進行了差不多的時候。
那最後一席，恰恰就是劉進忠和洪正龍幾人相坐的席位。
張獻忠看著半醉的劉進忠，說道：“好好喝，吃飽喝足了好再立功勳！”
這話在旁人聽來沒有異常，純粹是上級勉勵下屬的對白。但劉進忠明白，這話裡的意思。
劉進忠沒有回答，只是接著喝酒。
洪正龍看見這一幕，連忙站起來打圓場：“大王敬酒，屬下怎敢，我先幹為敬！”說罷，他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張獻忠又看了看劉進忠，也瞄了瞄洪正龍，說道：“好好吃喝！”便轉身向臺上走去，這一小段一路上又少不了聽到謝恩聲音。
洪正龍坐下之後，掐了一把劉進忠：“今兒個怎麼了，喝多了？”他滿臉冷汗，生怕因為劉進忠失態而發生災禍，登時酒也醒了不少。
而再觀劉進忠，依舊是一杯接著一杯，彷彿這酒是玉液瓊漿似的。
...........
酒宴正酣，也接近尾聲。
“自今日過後，本王宣佈，鑑於糧食缺少，全面實施禁酒！.........另，今日多有反叛之徒威脅官員百姓，為了本王與大家的安全，新近依附大西的官員民眾，將會嚴加甄別，有敢對本王不堅不忠者，殺無赦！”
透過特製的擴音器，張獻忠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大廳。
這一刻，氣氛驟然變得極為緊張起來，就連周遭的侍女和衛士們，都是噤若寒蟬，不敢弄出一絲動靜。
丟擲這句話之後，張獻忠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不必如此。
而底下的人看到大王的神色變幻，哪敢觸這個黴頭呢？不過，像汪兆麟這些人，內心已經開始嘀咕起來了：禁酒前兒個就曾說過，倒也罷了。但之前曾說過不會再開殺戮，今日又怎麼了？難不成大王酒喝多了？
“按理來講，因我曾答應過的關係，本王本不應該再說出這種話......你們是本王最應該親近之人。”就在眾人疑惑之時，張獻忠繼續說道，“可是，今時不同於往日，朕現在乃是四川之秦王，不能像尋常人家那般，只需在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本王要做的，就是儘量做到讓治下百姓團結安定，讓這四川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殺人是為了讓自己不被殺，殺人是為了能讓好人更好的活下去。
“坐上今天這個位子，本王就不能只顧眼前蠅頭小利，而是應該胸懷天下，儘早實現我的理想！”說著說著，張獻忠心裡開始清明起來，那份塵封在每個男人心裡的野性迸發了出來，“我的理想，就是策馬奔騰，沙場馳騁，建立一個全新的世界！”
以往，我為了自保，苦求大明朝廷接納，好讓自己免於兩面受敵。但是，從馬士英到朱由崧，沒有哪一個人能看得上自己，到始終也沒有一個名分。現在，我想明白了，地盤是要靠自己打出來的，你不給，我就去搶！
“所以，凡此種種，無論如何，朕就不可能將所有的好處都給每一個人，否則的話，何以治川？又怎麼去開疆拓土？忠於我的人，自然會得到他想要的一切，那懷疑我的人，就要付出代價！”
說到這裡，張獻忠的神態沒有了剛剛的鋒利，不在那麼的咄咄逼人，顯得是那麼的情懇意切，好言相勸，卻又幾分冰冷之意，不顧親情，有著帝王一般的冷漠和疏離。
“我給你賞賜良田美宅無數，還加官進爵，可謂是極盡榮寵，可是，你若還是貪婪不滿足，想要更多，那就休怪咱老張不講情面！”......
“大王說的對！我贊同！”有人出聲道。
很快，這些話就引起了一系列的附和聲。
“忠於大王！忠於大西！”
“就是啊，大王可是我們川民的救命恩人啊！誰要與大王作對，那就是叛徒！”......
眾人紛紛下跪，表達忠心。
當然，也有些人選擇了默不作聲，因為他們確實不知道這是在搞哪出。
“別攔著我，我要和大王喝酒~~~我要告訴大王，這樣不行~~~不行！”
角落裡，但顯然有人已經喝多了，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這人正是劉進忠。
洪正龍一看情形不對，立刻緊緊拉住劉進忠，不讓他胡說八道。
但劉進忠的聲音反而越來越大起來。
“俗話說，錦上添花雖好，卻不如雪中送炭來得實際，值此之際，那些人歸順咱們大西，正是給咱們添磚加瓦的時候。利用這些人，我們打仗將會更加的容易，讓他們咱們一起共事，效力於大王，為大王盡忠，多好，為什麼要殺掉？”
然而，不等劉進忠將話說完，就被洪正龍趕緊拉住並打斷了他的話。
“他喝多了，喝多了！”洪正龍急忙辯解。
“大哥~~~“劉進忠似乎沒有意識到什麼，把洪正龍一把甩開，”小弟實在不明白，咱們不那麼殺人，這樣生活，不好嗎？”就像沒有看到張獻忠越來越難看的神色，他說話之間，整個人顯得很是灑脫不羈，不拘一格，依舊在自顧自的說著，雙眼變得有一些迷離起來，沉浸於自己勾勒出的美好未來。
“遙想當初，咱們大西南征北戰，十八營的兄弟聯合在一起，強大的武力，闖王和大明那些廢柴都要對咱們畏懼三分，不得不跟在咱們屁股後面，連正面交戰都不敢。現在，咱們更是兵強馬壯，放眼天下，絕對是所向披靡，又有哪個勢力能夠與咱們爭雄？好好對待百姓，不濫殺無辜，把後方安頓好，才是我們當下要做的事情。”
“好了....”
洪正龍終於按耐不住內心裡的那股衝動，打斷了劉進忠的侃侃而談，鄭重無比地緊盯著對方，沉聲問道：“老弟，難道你真得要忤逆大王的意思？不願意率部為大王效力？”他總算是看清楚這傢伙要大禍臨頭了。
劉進忠的神色也不善了起來，陰晴不定的迎向洪正龍犀利的目光，剛想要反駁什麼，卻又被後者給打斷了，“而且，老弟，你可要想清楚，今時不同於往日，我們要根除不安定的勢力才能更好的隨大王征戰......”
“老劉，你要幹什麼，難道你要造反嗎？”孫可望厲聲喝道。
眼見孫可望發話，眾人的目光紛紛轉向高臺上那個一直默然無聲看著這一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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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獻忠在一眾人的驚愕中走到劉進忠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臉，笑道：“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你好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