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定國親自率領的由車營一部、騎兵一營,近衛一營和炮營一部組成的先鋒部隊,向九江附近大踏步前進的時候。黃得功的部隊,也奉命在銅陵一帶集結了。
而江北督師史可法當時在揚州,馬士英與阮大鋮暗自商議,以為左良玉大軍的矛頭正對著自己,不可不先防範,於是攢撮朱由崧擬了諭令,責備可法不顧左良玉之亂,要他率兵抵禦左軍。
史可法接到詔旨,嘆息道:“左軍不過欲除君側之奸,原不敢與君父為難。若清兵一至,宗社可不危虞?馬士英之流怎能矇蔽至此?”於是,請求面見朱由崧。
可馬士英哪裡會準他,一再強令他前去堵截左良玉的大軍。
史可法十分躊躇,心裡思量一面要北上御虜,一面畢竟不好違了君意,要撥兵去擋左軍。故此有些手足無措,發的檄文都有些亂了。
再說南京城中,馬士英聞聽左軍已破了安慶,愈發惶恐。那阮大鋮更是又懼又怒又恨,原來左軍將桐城縣中姓阮的都殺盡了。雖然沒有他的嫡親家人,但同宗共祖的人都為了他遭這殺身滅門之禍,他哪裡能不恨得牙齒癢癢?
馬、阮商議,除了史可法以外,還必須遣一大將前去擊破左軍,消了這心中之患。
馬士英說道:“廣昌伯劉良佐離得近,可去。”
阮大鋮則建議道:“兵部侍郎方國安頗懂兵略,可領兵相御。”
馬士英笑道:“那就派遣他們二人一同去。”
阮大鋮想了想,覺得不妥,說道:“未必可以。左軍兵勢十分浩大,一旦他們兩人戰敗,後面就無人肯守了。”
馬士英沉思道:“若此,除非請黃虎子出迎。”
阮大鋮一聽,眉毛鬆開,說道:“正是。黃得功勇猛異常,非劉良佐所能比,你又有恩於他,自少不得把他也調去。”
馬士英卻又有一些猶豫,說道:“只是江北那邊確實有些吃緊,也是有些不便處。”
阮大鋮哪裡顧慮這些,湊近馬士英,說道:“瑤草,你我無間,咱說心裡話無妨。清人來,我等猶可活,若左兵來,你我能不死嗎?況且皇帝已經答應了此事,你再憂慮豈不是自討苦吃?”
馬士英點頭道:“那就調他去,留劉澤清、李本深等守江北,也可向朝中諸臣交代了。”
兩人一個是首輔,一個是兵部尚書,合計定了,便發了軍文,調黃得功、劉良佐離了各自駐地,又調了池口總兵方國安相助堵截左良玉大軍。
黃得功當時正在廬州駐紮,得令後,罵道:“區區左夢庚也敢造反!”當即拔營南行,渡過長江,紮營太平府境。
黃得功,號虎山,他的先輩從合肥遷居。
黃得功早年喪父,同母親徐氏生活。他年輕時就具有不平凡的志氣,膽識和才略也超過普通人。
十二歲的時候,他母親酒釀熟後,他偷喝了個精光。母親要責罰他,他卻笑著說:“賠償您很容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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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遼陽戰事緊急,黃得功拿著刀夾雜到隊伍中,出陣斬了兩個人的首級,獲得中賞大約得了五十兩銀子,還家後呈給母親,說:“孩兒用它來賠償您的酒。”
從這以後他由隸經略升為帳前親軍,積累軍功升至遊擊將軍。
一直到現在,他成了大明的靖南伯。
他的駐地離劉良佐不遠,劉良佐也奉命離了壽州,引兵屯於太平江北對岸。
再說南邊黃得功在軍營中,數日不見左夢庚軍到,悶得慌,於是只穿著便服,領兩個親隨,乘一條小舟過江,徑直到劉良佐營中。
劉良佐忙將他迎進。得功叫道:“老劉,快備酒,咱們敘敘。”
劉良佐早先與黃得功在江右剿賊時就相識了,共在沙場上拼殺過,所以十分不見外。
劉良佐笑道:“酒多的是。就怕左軍此時趕來,被他鑽了空子。”
黃得功大大咧咧道:“沿江都有哨探,他哪裡就能來,若來了,先吃我一鞭!”
劉良佐恭維道:“老哥勇武,誰人不知?若無你,光憑良佐與方國安,須是不濟事!”
黃得功哈哈大笑:“老弟說的也不差。但有我老黃兩條鐵鞭在,左逆覆亡可見。”
劉良佐又道:“老弟我心裡還憂著北邊呢。”
黃得功揚眉道:“你說韃子?我早年在關外效力,知道那八旗兵的厲害。然我亦曾手刃十餘人,倒不怕再會會清兵。不過,既然來了此處,還是先破左逆方好。”
劉良佐的心還在滿清那頭,吞吞吐吐道:“滿人奪遼東費了十幾年,佔京師,取西安不過一年時間,威猛地很,良佐……”搖頭不語。
黃得功不悅道:“你真軟蛋!你又不曾和清兵打過一仗,說什麼喪氣無臉的話!快取酒來,不要掃興!”
劉良佐只好與黃得功飲酒,自己當不住,又喚來幾名部將來陪。從辰時直喝到未時,眾人都醉醺醺的。
黃得功還要喝,但看到劉良佐已是趴到了桌上,動也不動。
黃得功搖頭道:“不夠痛快!罷了,今日且到此吧。”
他捋了捋袖子,讓小廝扶著,大搖大擺回舟上去了。
剛上得小船,只聽得對岸鼓響,黃得功躍然道:“誰敢亂擊鼓!”
只見划過來十數條大船,當先一個將領躬身道:“大帥,探子來報,左逆大軍已到了十餘里外,前面十餘條戰船開路,後面足有兩三百條大舟,並有小船無數,形勢危急,所以先擊起鼓來了。請侯爺速速率我等迎敵。”
……
南京。
馬士英調撥已畢,心中才舒緩些。又即派人知會史可法,說他不必率兵來援了。
史可法此時方走在南來的路上,得知兩鎮兵馬被調,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只是苦澀居多。
他心想:不要我來,卻把江北兵馬給抽去了一半,讓我如何抵禦清兵?
憤憤之下,他一心要見朱由崧一面,只是馬士英一意不讓他見,終於無法可想。
再說朝廷裡早沸沸揚揚了,十九日,弘光召對群臣。大理卿姚思孝、尚寶卿李之椿、工科吳希哲,御史喬可聘等人都道:“左兵稍緩,清兵尤急,臣等請陛下不要撤江北兵馬,淮、揚、穎、壽都須固守。”
弘光看著馬士英道:“看左良玉當時意思,原不曾反叛。劉良佐還宜留駐,以防清軍。”
馬士英緊繃著青臉,抖著唇,忽然跳起,指著姚思孝等人罵道:“你們這群東林的賊人,是要我君臣死啊!清兵來了,咱還可以和議,那左兵來了,就要取我君臣的性命!你們自還做高官,果然打得好盤算!寧死北,不死逆。劉良佐與黃得功,我已調了,若是再說不能調的話,就是與左良玉父子相謀反叛!”說完,瞪大雙眼,氣喘喘看著朱由崧。
朱由崧不說話,只是心裡盤算著那張獻忠如何還不過來。
馬士英無奈,又看著群臣,發現眾人都不敢言語。
良久,朱由崧道:“都照首輔的意思罷。”
而此時定國大將軍豫親王多鐸也是滿面春風,對眾將道:“本王自三月五日出虎牢關口,合三路之兵,會師歸德,河南一省頃刻平定。四月五日由歸德南下,至今日不過六天,所過州縣俱望風歸降。依本王的見解,一月之後,我等已應在南京城中了。”
貝勒尼堪道:“王爺所說,我等之心也。”
另一位貝勒博洛說道:“將到泗州,不知明兵可會據守淮河。”
多鐸笑道:“我們不如打個賭,本王道這淮河一定無兵敢守。”
博洛也笑道:“不賭,不賭。替南蠻子做賭,必是輸的。”
四月十三日,清軍兵抵泗州。兵士來報:“明守泗總兵率部南逃去了。”多鐸得意道:“中國人雖眾,其實都是貪生怕死之輩。雖然,本王的英名倒賴他們成全了。”
當晚,數萬清兵平靜渡過淮河。
多鐸接到探子來報:“明國督師大學士史可法本欲親率兵馬來援泗州,因左氏起兵內亂,所以南行堵剿去了。此時又趕回江北來,到了天長,聽說我大清軍已過了淮河,不敢相抵,往揚州方向奔竄而去。”
多鐸道:“揚州乃重鎮,又有史可法親自鎮守,需要用力奪取。”
當即分兵掠取鄰近州縣,自領主力趕揚州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