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本來是李自成準備去的地方,可奈何阿濟格攻擊的實在太過兇猛,而且迅速,根本來不及反應。

武昌撤退之後,李自成自率一軍向南進發,避開清軍的鋒芒。

劉宗敏原本就是殿後的,後來還去處理了一些襄陽附近的戰事問題,便慢慢的和李自成失去了聯絡。

此刻,他已經很疲憊了。軍師宋獻策跟著一起,也是累的不輕。

二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二十三日那天:會議之後,皇帝立刻下令,駐守漢陽和大別山的人馬於二十三日撤回到武昌,並下令黃州守軍堅守到二十六日,然後撤到長江南岸,與東下大軍會師。

當時駐守武昌城外的各營人馬,只有白旺一營,除撥出去一部分外,尚有一萬五千人,沒有到過北方作戰,未曾經過敗仗,加上白旺在德安經過用心操練,如今比較整齊。

皇帝就命他率領這一支人馬先離武昌,前往興國州,然後進駐江西,以便隨時接應皇帝親自率領的東下大軍,為下一步前往宣、歙開路。

下午,清兵不知道為什麼非常猛烈地猛攻武昌城外營壘。而己方已經很少有火器了,在大炮的轟擊下,武昌大小東門外的陣地也陸續失去,隨之江夏縣城也失守了。田見秀與郝搖旗只能率領殘兵退守大東門外幾座較小的山頭。

當時他們都看到了這種狀況,也聽到了皇帝說要親征的話語。

無奈之下,劉宗敏親自率領三千人馬出了大東門,命田見秀從小東門營壘中抽出兩千人馬出戰。

兩支人馬在戰鼓聲、吶喊聲中向前殺去,在傅家坡奪回了兩座營壘,繼續向洪山前去。

但是沒有走多遠,便同大股清軍相遇,在洪山腳下展開了激戰。己方的騎兵遠不如敵人的騎兵強,火器也少,加上戰士們連番敗仗,怯敵心重,剛一接仗,便紛紛後退。戰場上你越是畏敵,敵軍越是攻得兇猛。儘管劉宗敏拼死督陣,大順軍還是沒有反攻能力,營壘一個接一個地失去,最後在郝搖旗接應之下,只得退到大東門和小東門一帶死守。

二更時候,己方大軍水陸同時離開武昌,張鼐率領五千人馬保護全營老小家口,幾乎是日夜不停地東下,打算趁九江空虛,佔領九江,船隻由湖口進人鄱陽湖。皇帝更是親率步卒走陸路撤退。

而今,兩支隊伍失去了聯絡許久了。

想了又想,宋獻策嘆口氣說:“我們一離開北方,就好像變成了聾子。”

“是啊,在這裡真是讓人很煩惱啊!”劉宗敏鬍子拉碴,精神有些不振:“唉,也不知後方追兵何時才會散去?”他嘆了口氣,心中滿是對李自成去向的憂慮。

富池口。

李自成躺在鋪了套子的地上,在腦海中自問道:“難道大事已經完了麼?”

他仔細的想著這一路事情,又對劉宗敏的去向不明感到惋惜。就這樣胡思亂想著,三更十分他才恍然入夢。

夢裡他看到了李巖。

李巖依舊像往日一樣向他恭敬地行禮。李自成見李巖不像是懷有惡意,才稍稍覺得放心,問道:“林泉,你是從何處來的?”?

李巖回答:“臣是從平陽來的。牛丞相奉陛下密諭,將臣兄弟斬於平陽,陛下已經忘了麼?”

李自成感到慚愧而且恐怖,說道:“那是朕一時錯誤,斬了你兄弟二人。你今日前來見朕,是不是向朕索命?”

“陛下差矣!自古忠臣蒙冤被殺,不計其數,可有誰向皇帝討還過血債?臣只恨自己死得太早,不能效忠陛下於危難之際。”李巖慨然回答。

“唉,林泉,你建議在河南就開始設官理民,撫輯流亡,恢復農桑。倘若早聽你的忠言,好生經營河南、陝西、山西,還有山東、湖廣,不要急著打進北京,何有今日!”李自成想起了李巖在的時候所提的種種建議,不由得一陣心酸。

李巖說道:“倘若不是清兵進關,陛下破了北京之後,還可回頭來從容在各地設官理民,獎勵農桑,也不算晚。無奈到了北京,局勢突變,一旦失敗,節節受挫,無地可守,無民可恃,遂成處處瓦解之勢,不可挽回。如今陛下雖然深自後悔,為時已晚,只能留給後人感慨系之了。當日……當日倘若緩去北京,以鞏固中原、秦晉、山東為急務,截斷運河的漕運,使江南好財富不能接濟北京,不過一二年,北京必將瓜熟蒂落。那時命一大將前去收拾北京殘局,就可以了。朱洪武不是也不曾親去北京,而是命徐達率軍北伐,統一中國的麼?”

李自成說:“你的這個好主意,朕記得好像在你去伏牛山得勝寨的路上寫給朕的書信中就已經提出來了。”

“可惜,可惜陛下在戰場上節節勝利,將臣的忠言都忘記了。”李巖滿腹的惋惜。

“朕去北京,過了大同以後,只有六萬人馬,實在是孤軍遠征,只能勝利,不能受挫,犯了兵家大忌。卿為什麼當時不諫阻呢?”李自成奇怪地問道。

李巖欠身回答:“自從崇禎十四年下半年開始,陛下兵馬日多屢勝而驕,後來就聽不進不合意的忠言了。到進了長安以後,陛下以為天下已經到了手中,更無人敢犯顏直諫。在進兵北京途中,陛下與左右文武都在想著如何進北京,如何擁戴陛下在北京登極,如何傳檄江南。那時候微臣何敢妄言,阻撓大計!”

李自成點頭嘆息說:“當時大家醉心於攻破北京,推倒明朝江山,只顧高興,只想著勝利,滿朝文武竟沒有料到滿洲胡人早已蓄意滅亡中國,滿洲八旗和蒙古兵正如箭在弦上,就要向北京射出。”

李巖聞言慘然一笑說:“不然,陛下並非全出料外。當我軍尚在途中,就有人料到滿洲人會趁我立腳不穩,舉傾國之師南下侵奪中原,對臣說道:‘老子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除非你們李王事前作好準備,攻佔北京未必是福。要小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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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是誰?”李自成疑惑地問道。

“是在五臺山出家的劉子政。當時他在晉祠。”李巖回答說。

“那時候你為什麼不將這話告朕知道?”李自成說道。

“臣當時未敢對陛下實言,只向陛下委婉地提了一句,被陛下一個冷笑堵回來了。當時正是滿朝文武興高采烈之時,臣哪有膽量直言無隱,一字字說出劉子政的勸告?”李巖直言。

李自成點點頭,嘆息說:“那時候實在沒有將滿洲人放在心上。”

“到北京不久,知道吳三桂屯兵永平一帶,不肯投順,臣與軍師宋獻策就……”李巖還想要說些什麼,全被李自成打斷了:“以後事情很清楚,不用說下去了。林泉,你已經冤死了將近一年,遊魂從三千裡外奔來見朕,既不是前來索命,那麼是不是要助朕脫離困境?”

李巖流下眼淚,說道:“皇上,已經晚了!”?

李自成出了一身冷汗,問道:“已經晚了麼?還是說已經完了?”

“是的,皇上,你聽,敵人已經到了。”李自成看見李巖的鬼影流著眼淚,深深嘆息,從他的面前突然離開,突然消失。

他隨即被大聲叫醒:“皇上!皇上!敵人到了!趕快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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