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周天迪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失了眠,比起林諾雨現在在做什麼,他顯然更在意此前在酒桌上許秋說得那番話,這令他輾轉反側,又百思不得其解。

許秋的戰術很簡單,他一眼就瞧出了用意:散播警方仍在極力抓捕校園兇殺案的幕後黑手,這個案子還未真正意義上的完結,從而使得主謀惶惶而不可終日。如果運氣好的話,幕後主謀說不定會因為頂不住壓力而出來自投羅網。

這是一種心理戰,是輔助於抓捕犯人的很實用的方式。

就好比警車上面的警燈,抓捕犯人時為什麼要開著那刺耳的警燈?豈不是再告訴壞人——警察要來?

實則不然,這就是無形之中再給犯罪分子施加心理壓力:凡是黑暗的一方,勢必會畏懼於正義,無論多麼強大的黑暗,卻也始終抵不過擁有廣大人民基礎的正義。當正義的審判來臨之際,當聽到那屬於自己的“催命”鈴音,定然會變得緊張、慌亂。

可周天迪看穿的,不僅僅是許秋戰術的目的,最令他在意的而是許秋所挑選的時間?為什麼不現在去散步謠言,而是一定要選擇在自己這批實習生返校的前後呢?

想到這裡,一種不安且莫名的恐懼就開始悄無聲息地從他的心底瀰漫開來,接著又縈繞在心尖上久久揮之不去。

這使得平日裡冷靜的他少有的失了態,從酒宴的散場到如今自己躺在床上,這一段時間內具體還發生了什麼,他做了什麼,周天迪一點都想不起來了。他只覺得難受,覺得渾身無力,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些空白,只想好好躺在一個地方歇著,從而再一次,從頭到尾把許秋的話從腦海中過一遍。

“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許秋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對我說?”他不敢問許秋這麼做的原因,因為他害怕聽到自己最不願意聽到的東西。

其實他真的不知道嗎?周天迪在心裡問自己。

不,他懂,他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放眼全國,許秋都是紅極一時的刑偵推理高手,對待各種人命案的處理是細心加細心,謹慎再謹慎,想指望他出現失誤,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兒。如果真不是許秋出了錯,做出了方向性的錯誤,那唯一的解釋就已經沒有了。

僅存在,自己想的沒有錯,唯一的解釋,就是自己最不願意承認的結果。

“滴滴滴,噠噠,滴,”黑暗中,周天迪放在手邊的手機發出了刺眼的白光,還伴隨著閃了兩下,隨後傳來了一陣自己有些不熟悉的音調。自己的這個手機鈴聲剛剛換過,多少還有些不太適應。

反應了片刻,他這才反應過來,有人找自己。於是急忙接通了已經響了許久的手機。

電話那端傳來的是林諾雨甜美的嗓音,內容是親切的問候:“親愛的,怎麼了?還沒有回來嗎?已經這麼晚了,也不知道找我?”

經她提示,周天迪這才猛然間將自己的狀態找了回來。是啊,自己發愣發呆已經太久了,甚至說好懸把林諾雨給忘了,以前自己出去回來都會告訴她一聲,睡前也會說一句晚安。

這會兒都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了,自己從回來就一直躺在這兒思考著有關於許秋所說那些話的意義,全然將林諾雨這一茬給忘在了腦後。結果林諾雨一直等著自己等到現在還沒睡。

“不好意思啊,老婆,我這給你忘了,今晚見了許秋,說了挺多有關於當時校園裡面那兩起命案的事情,搞得我現在整個人有些反應不過來,腦回路轉不過來,所以忘記通知你了。”

他不願意隱瞞林諾雨,從大學走到現在,他太清楚林諾雨的為人了,這種事兒瞞不住,自己的情緒已經說明了一切,與其欺騙她被識破後等她發火,何不實話實說?

“你怎麼了?心情怎麼這麼失落?無精打采的。”果不其然,就算是沒見面,林諾雨都聽得出來周天迪這面情緒的低落。

“沒事兒,只是聽到了一些關於幾個月前校園命案的猜測,所以有些心神不定,你還是別細問了,不然鬧不好也會影響到你。”周天迪不想林諾雨也跟著自己也多合計。她一個小姑娘,本就文弱,更受不得這樣事情的驚訝。

不過林諾雨的態度倒是異常堅決:“我一定要問個清楚,我可是你未來的媳婦,你怎麼還能有事瞞著我呢!”

語氣是撒嬌,態度卻是強硬的。

“誒,”周天迪長嘆口氣,只得無奈地依從。他問道:“你還記得我之前同你說過吧?就是許秋被開除了警籍,但是在臨走之前,他卻利用自己犯罪心理畫像技術,推斷出了兇手的大致特徵這件事情吧?”

“嗯嗯,知道。兇手應該是我們學校的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女人,並且與張鳳發生過那種關係,還應該頗具城府,嗯...然後我就記不住了。”

“對,主要就是這麼幾點,今天六七點鐘那會兒,我去找許秋、馮丁平兩位之前的刑警吃飯,許秋對那個兇手的認知好像更深了,他似乎已經確定,兇手就在我們這屆實習生裡面。”周天迪此前一直想說而沒敢說的話,終於在面對林諾雨的時候,強忍著內心的慌亂給說了出來。

言罷,他便下意識去自己的床頭櫃上摸出了一根煙,點燃猛吸了幾口。

“不...不會吧?”林諾雨被深深地震驚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尖銳了不少:“怎麼會?為什麼他會這麼肯定兇手就是我們這屆的人啊?”

周天迪言辭頗有些無奈,“其實我也不相信我們這屆會有這種變,態的傢伙,而且許秋沒有親口承認,我也沒有親口去問。但好像的確如此!”

“因為許秋準備和真兇來一手心理戰,他準備讓刑警隊裡面自己的人去學校裡面散播最近那兩起案子要重新調查的訊息,而透露這個的目的,就是想要讓兇手聽到,使幕後真兇惶恐不安。”

“可是,這與兇手是我們這屆的人有什麼具體的聯絡嗎?”

“許秋的計劃開始時間是我們返校的日子。你想啊,諾雨,如果不是針對我們這批人,那還會有誰?他為什麼要這麼問。”

“不...不會是你想多了吧?”

“不可能,這麼簡單的事情我不會猜錯的。想必,距離真兇已經更近一步了。可是諾雨,我不知道為什麼,自打回來之後,我總是會覺得有些隱隱不安呢?”

“你可別嚇唬我!你想說什麼?”

“好啦,沒事兒,不說什麼,就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都是一批的學生,到時候要是真兇被抓住,若是發現自己認識,那我可就該崩潰了,哈哈哈。”

周天迪故意輕笑了三聲,想要緩解一下這種緊張的氣氛。

“啊!”電話的那端,林諾雨應和著說:“是啊。不過這都已經這麼晚了,你再瞎合計也要有個限度吧?快休息睡覺吧,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呢嘛?”

“嗯,說得沒錯,那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我要是早的話,我就聯絡你。”

“不好吧?上班期間被我上級發現的話...”

“黃光明敢和我說什麼?正好我也讓他瞧瞧,我周天迪看中的女人是誰,讓他把賊心給收上一收。”周天迪說到這個話題,態度立刻有了一個大轉變。

林諾雨趕緊安慰道:“好啦好啦,別生氣嘛,和他不至於的。我知道你愛我,我也愛你,你不要在意身邊的蒼蠅。”

“我不管,明天我就是要接你,他願意咋地就咋地吧!告到我爸那裡正好,我正好找機會像我爸坦白了。”

“好好好,你說的算,大事兒上我都聽你的。”聽著周天迪有些炸毛的語氣,林諾雨露出了一抹笑容,在黑暗的環境裡,顯得極為明亮。

不過,周天迪並看不到。

“好啦,我要睡覺啦,老公,你也早點休息,別想那麼多了。”林諾雨說完,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對了,以後同許秋這種聚會盡量少來啦,你看看你,一聽到這種事情你就好像變了個人,把我都冷落到一旁了,人家可是好好和你過日子的。”

“嗯嗯,對不起,老婆,我知道了。”周天迪語氣溫和,聽起來情緒比之前好了許多。

“早點睡,安!”

“麼麼老公。”

掛掉了電話,周天迪掐滅了煙,他開始忍不住有些自嘲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勁,自己擔憂著的那柔弱的林諾雨聽後沒怎麼樣,自己反倒是先胡思亂想起來。

第二天一早起床的時候,因為休息不好的關係,只覺得腦袋裡面混漿漿的,自己的大腦這會兒宛若一臺鏽死了的機器,就連轉都根本轉不動。

即便告訴自己儘量不去想那麼多,可周天迪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幾點的時候才來了那麼一丁點的睏意。可能是下半夜一兩點鐘,也可能是三四點,總之漫漫長夜沒有光亮,不看手機的話也分不清個時間段了。

起床簡單地洗漱一番,又隨便從冰箱裡翻出了幾片麵包和火腿,胡亂吃上幾口周天迪就拿著自己的車鑰匙出發了。他對吃的,特別是早餐和晚餐一向沒有多少的講究,反正自己要時刻注意控制自己的身材,家庭裡有肥胖的基因,要是胖成自己的父親那樣可就不好了。

今天要辦的事情還挺多,首先要先去給許秋物色一套正規一點,好一點的門市房作為他偵探事務所起步的地方,這是昨天酒桌上就答應了人家的,雖然許秋一定是真的不在意房子的大小問題,但是如果不送一套好的,他總覺得有些良心不安。

“趕快抓住真兇翻案吧!”什麼時候許秋與馮丁平官復了原職,什麼時候自己心中的包袱也就能放下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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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情打理完了,他還要處理周氏集團內部的事,就連火速升職,成為了黃光明身旁的第一秘書,接受三間公司的林諾雨成天忙得都腳打後腦勺,就別提周氏集團的小周總了:周父見兒子回來了相當高興,一拍板就將周氏集團的一多半負責權都交給周天迪了,他認為只有這樣訓練兒子,兒子才會儘快出息,成名,自己的兒子很有天賦,頭腦夠用,接手的話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只是這下可苦了周天迪了,一瞬間就從一個只知道安逸的闊少變成了一個管理上千員工的老闆,身上的擔子瞬間就從一片羽毛,巨大化,成為了整個雲層。直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不止一次,周天迪都暗中罵著馮丁平:“我本來合計讓你幫忙去我爹面前說一說,誇一誇我,證明我有幹刑警的天賦,讓我爹給我投資來個偵探事務所。全市刑警大隊的副隊長說話,多少能有點力度吧?結果啊,萬萬沒想到,你和許秋全因為我折了,這下好了,我給你們花錢投資,讓你們幹著我起初想做的事兒,我自己卻在挨累......”

或許只能說造化弄人,天道輪迴吧!

“阿嚏!”坐在椅子上望著天空打盹的馮丁平打了個噴嚏,醒了。他“吸溜吸溜”地吸了兩下鼻子,嘴裡嘟嘟囔囔道:“誒呦呦,誰罵我呢!”

“副隊長,我說你不是睡感冒了吧?你這最近可不行啊,有事兒沒事兒就總睡覺,是不是休息不好?還是血粘了?血脂高啊?”坐在對面的一位年齡差不多大小的刑警擔憂地問道。

他也幹了好幾十年了,只是一直混得不溫不火,所以幾年前就調到這裡看檔案來了。此前他還挺尊重馮丁平的,所以現在都是在一起辦公的,私底下他還管馮丁平叫“副隊長。”

“得得得,我說老陳,有事兒沒事兒的別老叫我副隊長,萬一霍隊長的人突襲檢查聽到了,到時候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啊!”馮丁平苦笑著點燃了一根煙,不過臉上的表情很明顯看得出來,他挺受用“副隊長”這三個字的。

“放心,”老陳喝了一口茶水,悠悠地說道:“你這訊息也太不靈通了,這幾天霍長峰可管不著咱們。”

“嗯?怎麼呢?”馮丁平來了興致,眯起眼睛問道。

“怎麼了?副隊長,我和你說,咱們市又出大問題了,上面的檢查組剛走,霍長峰那還沒等喘口氣呢,我們這就又發生了兩起暴力事件,一共三名被害人,其中兩位被打成了重傷,第二起案件中,還有一位被害人,甚至直接就被打死了。”老陳的臉異常嚴肅,絕對不像是在危言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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