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銳的刀片夾著微弱的呼吸聲，鮮血逸散在水裡，許未期的眼神開始渙散。
天一直陰著，大概是人們太期盼了，上天降下了幾片雪花，引得路上的行人驚呼。
好久都沒有睡一次好覺了吧？許未期想。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拜託了。許未期手裡緊緊攥著什麼，眼淚從臉頰掉落下來，滴進水中。
雪越下越大了。
對不起……
沈夜廷是在凌晨收到許未來的電話。
許未來哭著找他幫忙，等到兩個人破開許未期的房門，浴缸裡的人奄奄一息。
沈夜廷匆忙用浴巾裹好許未期，抱著他衝進了醫院。許未期像破舊的瓷娃娃一樣，滿是鮮血的胳膊似乎想抬起來，卻又無力地放下。
一切早就來不及了。
沈夜廷就這麼站在病房裡，床上躺著日思夜想的人，他的顴骨高凸出來，黑青色的眼袋垂在眼睛下方，沈夜廷只覺得陌生。
“不是說只是因為厭食症嗎？”沈夜廷突然開口問。
許未來崩潰大哭，“哪有什麼厭食症啊，我哥...知道你一直在暗地陪他，他跟我說過，他這殘破的身子，要是被你知道了，你說不定會做出什麼事...”
沈夜廷突然記起十七歲時，他和許未期第一次見面。許未期白皙的臉上透著些紅潤，笑起來時兩個酒窩綴在嘴邊。他那時就在想，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個人看起來這麼乖，這麼可愛。
“他怎麼可能是因為你的錢和你在一起，是因為你母親....他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沈夜廷，你不知道吧，我哥就是因為那次轉學，校園暴力成了他一生的噩夢！”
二十幾歲的年紀，因為抑鬱症，毀了一個家。
房間裡陷入了寂靜，只有許未來的抽噎聲。良久，沈夜廷紅著眼眶，深吸了一口氣:“...知道了..”
幾天後。
漆黑的房間裡混著酒味，沈夜廷滅掉了菸頭上的火星，手裡緊攥著一瓶安眠藥，意識開始模糊。
沈夜廷只記得許未來當時對他說“沈夜廷，我哥傻，我不傻，你最好帶著愧疚和痛苦，渾渾噩噩地活得比所有人都長！”
外面的雪簌簌落下，映著燈光，像是一場落幕表演。
聽說人死前，所有經歷過的事都會在腦海裡重演。
許未期，我來了。
——
沈夜廷慢慢睜開眼睛，看到趴了在床頭的少年。少年正在盯著他，看到沈夜廷睜開眼睛，欣喜若狂地叫來了醫生
沈夜廷一滯，許未期？
不，確切地來說，是更青澀的許未期！
是怎麼回事？！沈夜廷腦袋炸開一樣，之前的記憶洪水般湧來。
等他整理好思緒後，才明白，這是20xx年，自己還在高二上學期！他和許未期在一起的第二個月！
“沒多大問題了，現在的年輕人，千萬不要通宵打遊戲啊。”許未期叫來的醫生走後，許未期笑起來，
“沈夜廷，你可嚇死我了。”
沈夜廷抬頭，對上的是他綴著碎鑽般的眼眸，淺淺的酒窩掛在唇邊，額前的碎髮有些長了，遮住了許未期的眉毛。
沈夜廷啞聲道“許未期？”
“嗯？怎麼啦，醫生說你千萬不要再通宵打遊戲了，對身體不好。我都跟你說過好幾次了，你怎麼還這樣....”許未期不滿的嘟囔。
似乎是注意到沈夜廷一直在盯著他，許未期停下了嘮叨。
“沈夜廷？”許未期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沈夜廷忽的抱住了許未期，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愛你”
許未期臉上突然升起一陣緋紅，“知..知道啦，你都說了好多次了。”
失而復得的驚喜，幾乎要衝破了沈夜廷的大腦，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叫囂：是許未期！！
——
房門突然被開啟，兩個迅速分開。
“沈夜廷！”女人帶著慍怒的樣子，踩著價值不菲的高跟鞋走來。
許未期起身，乖巧的說了一聲阿姨好。
女人只是淡淡得看了他一眼，很快便移開目光。
“媽”沈夜廷開口。
面前這個雍容華貴的女人是沈夜廷的生母，伍妍。她畫著高挑的眼線，一舉一動像極了貴族的優雅女王。
條條大路通羅馬，可有的人生來就在羅馬，伍妍骨子裡刻著的自信，大概是
很多人羨慕的吧。
“收拾收拾，跟我回家。”伍妍說著，又開始問起沈夜廷為什麼會住院的事。
沈夜廷也冤，大概是這幅身軀得知自己要來，十七歲的沈夜廷對著網咖剛開的機子就暈了過去。
——
走出醫院門口，伍妍看向沈夜廷“一起把那孩子送回去吧。”
沈夜廷沒得理由拒絕，和許未期一起上了車。
車上瀰漫著尷尬的氣息，沈夜廷悄悄握住許未期的手，示意他不要害怕。
沈夜廷先開口打破了這份沉寂“媽，我同學的家快到了，他該下車了。”
說罷，便幫許未期開啟車門，目送他下車。沈夜廷給他比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許未期笑著點頭，轉身進了小區。
“新交的？”伍妍問。
沈夜廷沒打算隱瞞，應了一聲。他的性取向家裡是知道的。
“我沒打算勸你，世人的眼光太邪惡了，你能受得住？”伍妍又問。
沈夜廷沒回應，只想著:怎麼？再像上一輩子那樣逼迫他轉學嗎？
伍妍沒繼續追問，在沈夜廷回到別墅之後又匆匆去了公司。
沈夜廷給許未期打電話的時候，聽到了細微的水聲，低低地笑了，問他“乖乖，在洗澡？”
電話裡傳來沈夜廷的聲音，他的聲音本來就很好聽，又說這種撩人的話，許未期的耳朵紅得有些發燙。
“嗯..別這麼叫我啊”他才不會告訴許未期自己因為害怕在洗澡時接不到沈夜廷的電話而一直帶著手機呢。
“嗯？”沈夜廷舔了舔嘴唇，不打算放過他“不叫乖乖，那叫甜甜？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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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未期說不出什麼話來，匆忙掛了電話。
沈夜廷發笑，唔，乖乖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啊。
——
次日。
許未到教室時，沈夜廷還在補作業。
高二13班的數學老師，被13班的人尊稱一句美姐，大概是覺得繞口，便又喚作老美。
沈夜廷大概是在補數學作業吧，許未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