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躺在被窩裡,玄魚試圖垂死掙扎。

說起來,人類發明的床難道是有什麼特別的魔力麼?

無論春夏秋冬,一旦沾上就很難再爬起來了。

尤其是像她這種沒什麼事要做的小孩,就更是難以抵抗這種誘惑,投胎成為人類之後,玄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墮落。

就算是以前被她殺死的那些神魔復活,估計也想不到面前這個懶洋洋、病歪歪的小女孩會是當初那尊兇名赫赫的殺神。

繃著一張臉,薛定山下了最後通牒:“馬上起床洗漱,吃完早飯到書房找我。”

“……”深深的嘆了口氣,玄魚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好。”

知道薛定山這回是鐵了心不可能讓自己再滑過去了,玄魚倒也乾脆。

五分鐘洗漱,十五分鍾吃飯,二十分鍾後,她推開了書房的門。

將手中的古書放下,薛定山指了指自己身旁的那把椅子:“以後這裡就是你的位置了,無論我在不在,你都可以隨意進出。”

對於薛定山這樣領地意識很強的人來說,允許一個人隨意進出像書房這樣隱私的地方,從側面就能看出他對這個人非常的信任。

薛定山大半輩子的珍藏,可都在這裡面了。

然而對玄魚而言,由於嬰兒時期被薛定山抱進來玩兒過太多次,甚至當初薛定山還單獨開闢出了一個角落給她當小型的遊樂場,她對這裡實在是沒什麼新鮮感了。

知道自己蒼白的臉色一直給人一種病怏怏的感覺,玄魚一開始還解釋過,她其實並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但是架不住劉淑芬和薛定山都不信吶,就連劉洋那個小孩看向她的眼神都帶著一種“她這麼弱,我一定要保護好她”的意思。

久而久之,玄魚就放棄了,他們愛怎麼想怎麼想吧。

但是……連爬個椅子外公都要過來抱她,這是不是過分了點?

“我自己可以的。”玄魚目光沉沉。

下一秒,她雙腳騰空,接著整個人就坐在了椅子上。

收回手,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舉動傷害到了外孫女的自尊心,薛定山罕見的開口哄了哄:“椅子是特別訂做的,比較高,等你再長大幾歲就不會這麼費力了。”

玄魚:“……”

如果她真的是三歲小孩,說不定就信了。

算了算了,這樣的小事兒沒必要計較。

玄魚側過頭來:“你打算讓我學什麼?”

“先從認字開始吧。”文字是一切的基礎,學不會這個其他也沒法進行下去。左手一本《三字經》右手一本《千字文》,薛定山道:“來,跟我念: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該說不愧是國學經典麼,定坤盤第一次教戮神戟的時候,也是拿這個當的教材。

嘴角微微抽動,在薛定山習慣性的皺眉之前,玄魚趕忙複述了一遍。

薛定山繼續:“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玄魚迅速跟上:“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

整整一上午,薛定山才堪堪把這一千字讀完,而這個時候,玄魚的心思早就跑到門外的廚房裡去了。

也不知道淑芬今天炒了什麼菜,空氣中傳來的味道似乎格外的香。

怪不得好友之前說,好多神仙轉世輪迴又重新歸位後對總是人間念念不忘,原來口腹之慾被滿足後竟然會帶來如此愉悅的享受。

不知道上古兇獸的肉吃起來口味會不會更佳,還好當初自己是打算用他們來煉製武器,後來搶到了戮神戟所以更改了計劃,現在大部分兇獸的屍體還在混沌珠裡面放著沒有丟,不然就真的沒機會去嘗試了。

等以後有機會了,取出一部分烤來吃吧……

就在玄魚胡亂想著什麼的時候,忍無可忍的薛定山拿起戒尺就給了她一下:“專心,再讓我看到你走神,就不只是挨手板這麼簡單了!”

玄門不比其他,一旦踏入就是步步兇險,其中有人站在高高的山崖上俯視眾生,有人死的悄無聲息。

如果面前的小人兒一直是這樣漫不經心,那等自己百年之後,她怕是也活不長。

想到這裡,薛定山眼神越發嚴厲:“記住了沒有!”

記住是記住了,玄魚也知道外公是為自己好,可是……面對這麼簡單的東西,她真的認真不起來啊……

就在玄魚苦惱該怎麼開口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劉淑芬的聲音:“小映魚,快出來吃飯了。”

眼前一亮,玄魚迅速扭頭看向自己的外公。

本來想說一句沒學會前六句之前不準吃飯的,但最終還是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敗退。深吸了一口氣,薛定山揉了揉自己發痛的額角:“……走吧。”

路上,或許是不死心,他又把《千字文》從頭到尾念了一遍。懷揣著不切實際的期望,薛定山眼底深處藏著一絲絲希冀:“記住了麼?”

“記住了。”玄魚一邊吃,一邊飛快的點頭。

“記住了多少?”

“每四字一句,總共二百五十句,都記住了。”

完了。

自己外孫女不止學習態度不好,還喜歡撒謊。

想到她這半天以來的表現,原本還有所期待的薛定山一顆心頓時涼了半截。

不是他不相信玄魚,而是對於一個三歲的孩子來說,三個小時的功夫記下整整一千個生字,這完全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他見過的鼎鼎有名的天才也做不到。

老者胸中憋著的那股勁兒跟戳破了的氣球似的,轉眼間就散了。

聽到自己超額完成任務的訊息他應該高興才對吧,怎麼現在反而消沉了起來?玄魚捧著碗,百思不得其解。

“外公,吃菜。”

看著和往常一樣的小人兒,薛定山決定給她個不大不小的教訓。

撒謊什麼的薛定山可以不在乎,畢竟山村外面的世界不是你騙我,就是我騙你,但自己外孫女撒謊技術這麼低階,是他堅決不能容忍的。

薛定山想著想著就眯起了眼睛:“既然你說你都會了,那等吃完飯以後就背給我聽。”

“好。”玄魚頭也不抬。

竟然這麼沉得住氣?

就憑這一點,這小丫頭身上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饒是久經風雨的薛定山也沒從玄魚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緊張,許多大人都未必有她這份淡定,愣了一下後,薛定山心中稍感滿意。

完全想不到短短半個小時的功夫,自己外公腦海裡已然是百轉千回。

放下碗筷後,玄魚又重新回到了書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單手敲了敲桌案,薛定山完全不給她準備的時間:“開始吧。”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星辰宿列張……”

隨著時間的推移,老者緊皺的眉頭不自覺松了松,臉上也漸漸暴露出驚訝來,已經第五十三句了,期間她竟然真的沒有一絲磕絆。

到了第一百二十句的時候,薛定山隱約帶了點動容。

或許,面前的小人兒真的沒有撒謊,但這怎麼可能呢?

過了二百句大關之後,不得不相信的薛定山緩緩吐出了一口氣,然後果斷叫停。

再繼續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

“這真不是你劉姨提前教你的,真的是你花了一個上午學會的?”掩飾住因為激動而攥起的手,薛定山死死盯著面前的小人兒瞧:“你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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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難麼?”玄魚不解。

那羅盤不是說這是最基礎的嗎?難不成是騙她的?

難不難是相對而言的,反正好多上了小學的孩子連上面的字都認不全,更別說背出來了。

就算是他,剛開始認字的時候也足足背了五六天呢,就這樣還被師父三聲疾呼稱作天才,此時對比自己的外孫女,老者莫名覺得臉紅。

總覺得小丫頭的極限不僅僅是到這裡啊……

捕捉到了她臉上的輕鬆,薛定山冷不丁的開口:“你能默寫出來麼?”

“不行不行,這個太難了。”玄魚連連擺手。

“如果你能夠全部默寫下來,之後的一個星期我都不再管你,讓你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

“可是一週以後呢?到時候你肯定會偷偷把我原本的學習任務翻好幾倍吧?我聽劉洋說過,淑芬就是這樣騙他的。”

“…………”

被猜中心思的薛定山臉色一黑,小丫頭不好糊弄啊。

計劃被拆穿,他只好妥協:“以《道德經》為例,上面總共五千一百六十二個字,你要是能一字不落的背下來,我就給你兩週的假期。”

之後老者更是直言:“如果你可以自我理解這本書,並且給出的答案能夠讓我滿意,一年之內我絕對不再在任何方面管束你,你想做什麼都行!”

眾所周知,自魏晉開始,《道德經》就與《莊子》、《周易》兩書並稱為三玄,是一切玄學理法的發源和總結。

單單吃透這三本,就足夠讓人在玄門立於不敗之地了。

然而開山鼻祖到底是開山鼻祖,老子西出函谷關留下的這五千多字,古往今來,不知道讓多少人鬱郁一生也難以悟透。

不過這對別人來說可能難如登天,對玄魚來說完全是小事一樁。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好友曾經有提到過,老子是三十三重天上太上老君的第十八道化身,而太上老君呢,又是太清道德天尊留下來坐鎮天庭的化身之一。

雖然化身和本尊有本質的不同,可以說壓根就不是一個人,不過三人的記憶應該是相通的。

老子遺憾逝去,道德天尊雲遊宇宙輕易難以找到,但天上不是還住著一位煉丹的老君嘛,稍微溝通一下,想來對方應該不會吝嗇分享老子寫《道德經》時的真實想法。

把原作者的感悟拿來交作業,她就沒可能不過關。

這麼想著,玄魚心中自信滿滿。

“外公,我們先從默寫《千字文》開始吧?”這兩週的假期先拿到再說。

薛定山看了她一眼:“你剛剛不是還說不會嗎?”

“你也說了是剛剛。”玄魚不慌不忙,一臉無辜:“現在我會了。”

薛定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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