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山的故事說簡單也簡單, 說複雜也複雜。

早些年光景不好,全國的糧食都不夠吃,尤其是剛建國那幾年, 更是內憂外患。

老家實在是生活不下去, 薛定山外出逃荒的時候不幸跟父母兄弟走散了, 從此就過上了流浪的生活。

可是那個時候別說是農村了,就連城裡每家每戶的日子都過的緊巴巴的, 哪兒有餘力施捨給別人?

還沒到一週時間,年幼的他就已經快被餓死在街頭了。

薛定山的師父王黎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

對方不僅給了他住的地方, 還給了他一口飯吃,在看到他的天賦之後,更是收了他當徒弟。

就連名字,也是後來王黎想了兩天以後幫忙改的。

就這樣, 王黎不出意外的成了薛定山這輩子最感激的人,就連親生父母也難以相比較。

作為王黎的大徒弟, 勤奮刻苦成了薛定山唯一回報自己師父的東西。

王家雖然不大,但生活條件還算過得去, 得知只要自己能夠把師父全部的本事學會, 也能像他這樣吃喝不愁, 薛定山就更是努力。

沒辦法, 那個時候薛定山覺得吃飽飯穿暖衣,就是人生最大的追求了。

“等你滿二十歲,我就將咱們這一派掌門人的位置傳給你。”同樣的雄心壯志, 當時年輕氣盛的王黎對自己唯一的徒弟信誓旦旦的保證。

王家當時看起來就只剩下王黎一個人,但其實是被戰亂分散了的。

只要再安定上幾年,相互根據信物聚集起來,旁人就會知道這是個多麼繁茂的家族了。

正一教教祖張道陵之徒——王長, 就是王黎的祖先。

東漢末年,西漢開國功臣張良十世孫張道陵創正一教,即天師道,功德不可謂不深。忽有一日,蜀中有六魔王脫困,於是太上老君下降凡間,親授張道陵八件寶物,叫他代為除魔。

正一盟威符籙、陽平制都功印、平頂冠、八卦衣、方裙、朱履以及……一柄三五斬邪雌劍、一柄三五斬邪雄劍。

除此之外,太上老君更是收了張道陵為徒。

這樣一位教祖的徒弟,想也知道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按照老君的指點,功德已滿的張道陵又潛修了二十餘載,終於在123歲那年,他帶著自己的妻子雍氏以及兩個徒弟在雲臺山飛昇上界。

而王黎的祖先王長,就是其中之一。

這麼細算起來,王家也算是跟神仙有親戚關係的家族了。

飛昇之前,為了保天師道香火不滅,張道陵曾留下太上老君親傳至道,這本書總結了三萬都功,和全部正一派樞要。

張道陵曾經言明:“世世一子紹吾之位,非吾宗親子孫不得外傳。”

作為嫡傳弟子的王長,自然有資格繼承,就這樣,王家雖然沒能得到全部,但該書大部分內容還是代代流傳了下來。

儘管由於年代久遠,就算是玄門中人也漸漸不太相信神仙的存在了,但王家那本書可是有實物的,只是不是衣缽傳承之人不能翻看而已。

真正張道陵的後代已然不在內陸,早於建國之前就逃往了島省,所以王家手中這份,就成了玄門裡人人渴望的寶貝。

好巧不巧,王黎正是王家這一代的傳人。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教祖已經仙逝那麼多年了,就算自己偶爾壞了規矩,應該也沒什麼關係。

那個時候,可能是人生第一次收徒,還收了這個個絕世天才,王黎對薛定山可謂是掏心掏肺的好。

就連規定不能外傳那本寶貝道書,也讓他提前看了前三分之一。

天生聰慧,加上領悟力非同一般,最後還真叫薛定山以那三分之一的內容為基礎、研究出了不少東西。

薛定山剛過十三歲,精深的道法就已然不在自己師父之下了,他當時缺乏的,就只有行走江湖的經驗而已。

原本以為日子會一直以一種平淡但充實的方式進行下去,但是好景不長,王黎先是結了婚,見時局動蕩根本無法聯絡上家族裡的人,為防止薛定山這根獨苗出什麼意外斷了傳承,他之後又收了五個徒弟。

起初那兩年,雖然因為年齡和性格的關係,六個師兄弟相處的不算很和諧,但也一直沒出什麼大問題。

薛定山的存在就像是一隻白鶴,每每相處都把剩下五個襯托成了野雞。

一開始的時候五個新來的都以為是自己跟在師父身邊的時間不夠長,後來才漸漸發現,原來只是單純的天賦差距。

見他們師兄弟六個實在是不對付,王黎只覺得頭痛不已,但是很快他就沒功夫管這個了。

妻子懷孕了。

年近三十的王黎終於做了父親。

還是那句話,親生的和收養的很難做到一碗水端平,之前王黎覺得他可以,後來漸漸發現,自己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凡人而已。

尤其是在親生兒子處處不如大弟子的情況下,王黎心中更是複雜。

在兒子五歲的時候,聽著他天真的叫自己“爸爸”,而一旁的薛定山卻面無表情,王黎腦海裡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他反悔了,他不想讓薛定山做自己的衣缽傳人了,他想讓自己兒子來繼承王家的一切。

人越是對誰愧疚,就越容易生出不好的念頭,王黎知道這事兒是自己做的不地道,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

生怕這樣的念頭被道法已經不比自己低的大徒弟發覺,生怕他心懷不滿對自己親兒子下手,漸漸的,王黎再看向薛定山的時候,眼中不由自主的帶上了防備。

往日疼愛猶如霧散,人性複雜經不起半點考驗。

薛定山不是看不出來,但是他……忍了。

為了打消自己師父的懷疑,他剛滿十八,就同自己偶然間救下的姑娘辦了婚宴,自此算是自立門戶了。

本以為自己離開後,師父一家會過的非常的幸福。

直到一年後帶著妻子回來探望,薛定山當場撞上了師父倒在血泊之中的場景。

他不明白,自己不在,事情為什麼反而變得更加糟糕了。

勉強抬起頭來,看著站在門口那道熟悉的身影,猛地吐出一口血沫,王黎喃喃三聲疾呼“報應”。

如果不是自己私心太重,逼得大徒弟遠走他鄉,聯合兩人之力,現在他也不會落得這麼個下場。

妻子被搶,兒子被奪,五個徒弟紛紛被按著頭轉投了賊人門下,這對一個男人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道、道書……”

聽到這兩個字,薛定山頓時就明白這一切究竟是因為什麼了。

行兇那人,怕是惦記上祖師爺飛昇之前留下的那本道書了。

飛快的來到內室,見裡面一片狼藉,原本放在木匣裡的東西果然不翼而飛,薛定山不由得嘆了口氣:“已經沒了。”

受不了這種打擊,王黎頓時一口血吐出來,人就這樣走了。

這一年,他才三十七歲而已。

“我會為你報仇的……師父。”

彷彿是聽到了大徒弟的承諾,原本怒目圓瞪、死不瞑目的王黎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親手合上師父的眼睛,選了一出風水好的地方將他厚葬之後,薛定山就離開了。

花了整整半年時間調查出賊人的身份,以及現在所在的位置,原本他是想直接找上門去的,但由於妻子懷孕的緣故,這件事就硬生生又拖了幾個月。

在大兒子出生不滿一個月的時候,薛定山外出,第一次與那人交手。

雖說是少年天才,但終究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那一次薛定山可以說是慘敗,如果不是跑的快,他的下長怕也不比王黎好上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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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唯一的收穫,就是他看到自己原來的師母懷孕了,時間過去這麼久,自然不會是師父的孩子。

想通了其中的關竅,薛定山心中恨意愈深。

第二次交手是在六年後,那個時候薛定山三個兒子已經全部出生,師母同那賊人的孩子也已經會跑會跳了。

這一回,薛定山同對方打了個平手,在對方驚怒交加的表情裡,他堂而皇之的取走了原本屬於王家的寶物——定坤盤。

至於那本道書,由於實在是藏的太深,薛定山依舊沒能順利的拿回來。

有定坤盤在手,薛定山更是如虎添翼,這個時候,他才二十幾歲而已。

至於那賊人,在得了那本道書之後,道法精進、幾乎可以說是可以與七八十歲的老前輩齊名了,江湖地位之高,可見一斑。

這一戰,幾乎震動了整個玄門,薛定山因此名聲鵲起。

又兩年,薛定山最小的女兒出生,去醫院的路上遇到了和自己當年逃荒時很像的小乞丐,見對方快要餓死了,一時心軟,薛定山收了對方當徒弟。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唯一一次善舉,竟然會埋下那樣深的禍根。

之後的幾年裡,隨著薛定山的風頭越勁,那賊人的壓力就越大,為了不丟面子,不丟性命,賊人在第三次鬥法的時候,偷偷讓弟子捉了薛定山的大兒子。

大兒子雖然才只有十幾歲,但脾氣品性卻和薛定山如出一轍。

見對方用自己的性命威脅薛定山,生怕父親會聽那人的話自廢筋脈,他毫不猶豫,直直的撞上了抵在自己脖子的匕首。

“你如果有事,我們兩個必死無疑。”

“你如果沒事,我們兩個可活其一。”

所以該怎麼選,答案已經明擺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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