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去春熙堂請安,也就沒了心事,林夢秋吩咐完紅杏,那頭阿四已經帶人將早膳擺好。

“世子妃請用膳。”

屋內寂靜無聲,林夢秋也放輕了手腳,簡單的喝了半碗粥,就讓丫鬟撤了膳桌。

看著站在一旁的阿四忍不住的想,沈徹這麼早去了何處,昨夜滿身的血又是怎麼回事,最重要的是,等他回來,她該如何不出錯。

如此想著,便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阿四可知,世子何時回來?”

問完,林夢秋就覺得不好,沈徹的行蹤哪裡是她能打探的,但面上卻不得不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好似問出這個問題是再自然不過的。

阿四也不覺得意外,她既然有小動作,當然要關心世子何時回來。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的不耐,虧得他還以為林夢秋會有些特別,這麼一看,心機反倒比之前幾位還要深。

“奴才不知,爺做事一貫隨性,豈是吾等奴才能知曉的。”

“阿四誤會了,我只是想問問世子可要回來用午膳,我好提前準備,也不知世子吃食上可有偏好?”

林夢秋說的真摯,活脫脫一個關心夫君何時歸家的妻子,但越是真摯落在阿四的眼裡,就越是認定她心懷鬼胎。

“這些自有奴才安排,世子妃無需擔憂。”

建議被駁回,林夢秋便露出了一副可惜的樣子,岔開了這個話題,好在沒讓她尷尬太久,綠拂就從春熙堂回來了。

綠拂不僅回來,還從老太妃那帶來了兩本冊子,一本是東小院庫房的冊子,一本則是人員的名冊。

“老太妃說原先東小院沒當家的人,這兩本東西才由她代為保管,如今都交還給主子。”

京中這些貴女出閣前,孃家是會教如何料理庶務持家管事的,可宋氏並未單獨的讓人教過林夢秋,尤其是她生病之後,基本都躲在房中不見人,當然對此不甚了解。

但好在,綠拂樣樣都懂,之前將東小院內外打理的精心,如今林夢秋也放心把這些交給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雖然綠拂是王府的丫鬟,但這幾日相處下來,林夢秋能感覺到她的真心。

而且這庫房裡的東西本就不屬於她,這些是王府的,是沈徹的,她不過代為保管。

反倒是綠拂面露訝異,“紅杏姐姐更瞭解您貼身之事,可以讓她收著庫房鑰匙,奴婢替您管著院中的下人,或者您也可以讓那兩個媽媽進院來管。”

“我的嫁妝已經交給她打理了,兩處容易混作一團,至於那兩位媽媽,也都不如你對府內的事宜瞭解,我意已決,這兩樣便都交予你。”

言罷,林夢秋將鑰匙放進了她的掌心輕輕的合上,似乎是明了她的擔憂,還在她的手背拍了拍,“只管去做,我信你。”

綠拂腦袋嗡嗡的,她還從未被人如此全心全意的信任過,便是衝著主子的這份信任,她也會努力的做好。

接著,綠拂就提議讓林夢秋先翻閱,將來若是遺失或是壞損,也能對得上。

合情合理,林夢秋便沒有推辭,順便也當是開開眼界。

誰想,這一翻開她的眼睛就沒合上過。

不提那數不盡的金銀玉器,光是御賜的珍品便足足寫滿了十幾頁,要知道其中隨便拿出一件都夠普通百姓過上一輩子了。

真沒想到,原來她的夫君還是個富可敵國的金大腿!

林夢秋從小也算衣食無憂著長大,但也從未見過如此滔天的富貴,只覺得小心臟在怦怦跳,匆匆掃了幾眼趕緊的合上了冊子,還給了綠拂。

“主子怎麼不看了?”

“字太多,有些晃眼,你先收著吧,以後得閒了再看。”

嗚嗚,不是字多,是錢多晃了眼,突然收到金山銀山大約就是這個感受吧,讓她先冷靜冷靜。

沒過多久,便到了晌午。

沈徹回院子時身後跟著一隊侍衛,身著勁裝步伐齊整不苟言笑,手中還提著碩大的箱子,最為引人注目的是領頭的侍衛手中牽著一獒犬。

此犬足有半人高,通體漆黑,毛髮又長又密,看著就像是披了一身毯子,最可怖的是它雙眼如銅鈴,時不時張著的大嘴裡漏出鋒利的牙齒。

便是那侍衛,都被它襯的矮了三分。

“爺,東西先放哪?”袁成上前小聲的詢問。

沈徹理了理袖口的褶皺,不甚在意的道:“隨便你處置,別讓人這麼容易找到便是。”

袁成明顯的頓了頓,世子花了半月有餘才查探清楚這箱東西的下落,他還以為定是有重用,要知道這裡頭的東西可非同小可,到時發現箱子沒了的人指不定要如何的心慌。

但沒想到世子得了它卻一點都不在意,像是件玩物可隨意的丟棄,那又為何要費盡心機的去取?

袁成雖然不明白沈徹的想法,可他夠聽話,隨即應了一聲‘是’,便帶著侍衛轉身離開,只留下那漆黑的猛獸。

阿四聽到動靜,快步從院內迎了出來,見著獒犬還下意識的往後縮了一步,繞到了沈徹的另一邊,“爺,您回來了。”

沈徹俯身逗弄著眼前的兇獸,臉上帶著幾分笑意,看到阿四點了點頭,隨口問道:“今日可是安分?”

他雖然是在笑,可眼神卻冷的很。

即便沈徹沒說是誰,但阿四還是明白了,小聲的稟報,從林夢秋醒來就鬼鬼祟祟的去了臥房,然後到喊了丫鬟梳洗更衣,當然也沒忘記,說她吩咐紅杏偷偷摸摸去拿東西的事情。

“爺,奴才方才瞧見了,那丫頭懷裡踹了東西,該不會是圖謀不軌吧。”

沈徹行事乖張狠厲,偶爾陛下遇上為難的案子,便會交由他來處置,未此他在京中樹敵無數,各方想要暗害他的人數不勝數。

阿四早已習慣了這類的行刺,由他處置的刺客更是不在少數。

“您說,她們準備了什麼?”

說到這個,沈徹就想起成親當夜的那顆棗兒,還從未有人是他沈徹看不清的,之所以留著她還未殺,也存了幾分這個心思,若是有所圖,早晚會露出馬腳來。

他斜著眼輕笑了聲,“看看不就知道了。”

冷冰冰的聲音裡透著戾氣與不屑,說話間還挑眉用手指在獒犬的下巴輕撫,“八兩,你說對吧。”

瞪著猩紅眼珠子的獒犬八兩,嚎叫了幾聲,舒服的露出了獠牙,隱約間彷彿還能看到它牙尖的生肉和血絲。

林夢秋看到紅杏帶著畫冊進來,雙眼便亮了起來,偷偷看這種東西還是有些難為情的,便以看書為由,讓兩人都退了出去。

布巾包的很嚴實,林夢秋在解的時候興奮大於羞澀,既然她已經嫁給沈徹為妻,她得早些習慣,和夫君做這樣的事情也不該害羞。

雖然這麼想,但在看見畫冊封面兩人摟抱在一起的男女時,她的耳朵尖還是不可控的紅了。

好不容易穩住心中的羞恥,剛要開啟書頁,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壓抑的低吼。

林夢秋冷不防一個激靈,雙手下意識的就攏住布巾,將畫冊給遮住,無措的回頭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

便見一隻通體漆黑的長毛兇獸出現在屏風旁,它的雙目瞪得滾圓像紅果,從毛髮間露出的鼻頭赤紅發亮,瞧著體格比林夢秋還要龐大。

方才那可怖的低吼聲便是從它的齒縫間漏出來的,而此刻它的目光正鎖定在林夢秋的身上。

那目光,就像是在盯著一隻獵物,並朝著它的‘獵物’一步步逼近。

或許是眼前的人過於美味,它還咧開嘴,吐出了猩紅的舌頭,屋內頓時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林夢秋為了偷看畫冊,原本就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此刻傻愣著一動不動,甚至忘了要逃。

在龐然大物的面前,林夢秋顯得尤為的嬌小,她的手臂白皙纖細,只怕一口下去還不夠它塞牙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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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兩每走一步就會晃動一下它身上的長毛,它就像是在悠閒的巡視獵物,眨眼間便到了她的身前。

嬌弱與殘虐的巨大反差,帶來極致的視覺衝擊,就連見慣了殺戮的阿四也有些不忍。

在八兩張開大嘴超前猛撲的瞬間,阿四下意識的偏過了眼,不想直面這血腥的一幕。

而身旁的沈徹卻全程注視著,他的目光陰冷漠然,好似裡面的一切都與他無關,直到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平靜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異色。

阿四一直關注著他的神色,見此輕聲道:“爺,您若是不喜,咱們可以換個方式,免得汙了八兩爺爺的嘴。”

沈徹沒有說話,依舊是盯著房內,阿四這才重新朝屋內看去。

讓他不敢相信的是,他想象中嗜血兇殘的畫面並未出現,而本該花容失色鮮血淋漓的林夢秋,正好端端的坐著。

至於那仰著利齒的兇獸,此刻正乖順無比的將腦袋往她膝上蹭。

然後發出一聲響亮又帶著撒嬌的嗷嗚聲。

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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