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朝和暮暮週歲後沒多久, 京中發生了件大事,成帝所服用的丹藥中被查出了有毒。

煉藥的國師在事發前半個月,便聲稱自己要閉關煉藥, 實則是趁著沒人發現,帶著這些年陛下賞賜的寶貝, 連夜要逃出京去。

就被守在外面的沈徹給當場抓獲, 審訊之下, 他對下藥之事供認不諱。

事到如今, 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根本就不是什麼得道的大師,不過是道觀中一貪戀俗世的小徒, 碰巧遇上了成帝在山中閒逛。

見他渾身氣度不凡, 起初只是想騙點銀兩好脫離這道觀,便聯合了道中小童, 略施小計便讓成帝真的信了他是真仙人,不僅金銀財帛數之不盡, 還攀上了真龍天子。

再加上他也確實在道觀待過, 幫師父練過幾年藥, 便以此濫竽充數,拿些補氣的藥丸充當神仙妙藥。

後來成帝將他帶回宮,又封他為國師,為他築了道觀, 他也真的收了些會煉丹的術士,慢慢的真把自己當成了得道之人, 可成帝那些普通的丹藥吃的多了, 不管吃什麼都不管用了。

為了能一直享受榮華富貴, 他才鋌而走險, 在裡面加了能讓人精神百倍的藥。

每次貢給成帝前,先當著他的面自己吃一顆,成帝才會深信不疑的繼續吃,可藥量一猛再加曹皇后之死給成帝的打擊太大,就導致他大病不起。

可成帝在病榻上也依舊不信邪,還日日服用丹藥。

是藥三分毒,更何況為了讓人精神振奮的東西,總是帶著些許毒藥的成分在的。

到了後期,這國師也有些害怕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又加大了量,想直接把成帝毒的失去意識,這樣他才能趁機逃脫。

如今東窗事發,他哪裡敢有所隱瞞,只想留個全屍,但謀害天子的罪壓下來,他如何能有好下場。

與其同時,另外一件被埋了多年的舊案,也被人重新提及。

當年蘇大將軍領兵殺敵,被人告發說他通敵賣國才導致的戰敗,如今真正勾結外敵之人自願站出來,承認所犯之事。

正是如今的兵部尚書黃大人,他嫉妒蘇家權勢滔天,又知道成帝忌憚外戚專政,作為當時蘇大將軍的副將,將軍中佈陣圖洩露,導致戰敗,又模仿蘇將軍的筆跡偽造了一封所謂通敵賣國的信函。

有了告發之功,他連升三品,一躍成為朝中新貴。

本是令人豔羨的富貴榮華,這幾年來卻不知是撞了哪路神仙,先是家中雙親先後重病離世,後妻兒也相繼遭災。

就連他自己,也時常莫名其妙就會倒黴,不是探親路遇山洪,就是家中失竊走水,一來二去的,就連公事上也頻頻出錯。

上個月,他找了大師來算,說是他命盤上顯示曾做了極度虧陰德之事,才會招來禍患,若長此以往,恐怕會孤星照命,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偏偏他真的有做過,便對大師所言深信不疑,碰巧太子查案查到此,不過審了兩日,便全都招了。

他退去官帽官服,跪在陛下病榻外,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認當初陷害蘇將軍之事。

當初他本已將證據都銷燬,但指使他的曹皇后,卻將證據保留了下來,如今證據公開,曾受過蘇家恩惠的大臣百姓,聯名上書,懇請成帝為蘇家平反。

成帝本由江鶴救治後病情好轉了,剛能坐起便猶如當頭棒喝,世人都知道,當初的案子其實漏洞百出,不過是成帝想讓蘇家倒,這才牆倒眾人推。

如今黃大人認罪,便是給了成帝狠狠的幾巴掌,要讓他承認自己犯了錯。

成帝如何肯承認,但他病體纏身,朝中事都交託給了太子,朝中眾臣都是來跪求他重審此案的,他即便想要發怒,也只會讓自己病得更重。

最後無奈的將此案交由沈徹重審,三日後真相大白,當初陷害過蘇家的所有官員皆數得到了懲罰,成帝在病榻前留下了罪己詔。

由太子替為宣告天下,蘇家也終於能得見天日。

蘇家當初乃是國公府,被人陷害蘇家才會遭此浩劫,平反之後自然是要施恩,恢復了往日的尊貴,可蘇家嫡系悉數被害,如今已人丁凋零。

只剩下大房的嫡長女蘇禾,以及三房的林夢秋姐弟二人,待認祖歸宗後,兩人就改姓回了蘇姓。

家中僅存的男丁便成了林晏書,由成帝下旨,命晏書繼承爵位,成了京中最為年幼的小公爺。

蘇禾回到家中,頭件事便是重新為蘇家長輩們操持祭奠,將他們的屍骨重新安葬,祭典來了很多的人,他們抹著淚口中一直道節哀,想藉此機會與蘇家重修舊好,一時蘇家成了京中炙手可熱的人家。

外人看來像是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可對身在此事中的人來說,真的將一切都拿回來了,反倒沒想象中的暢快,只剩下寂寥。

林夢秋變成了蘇夢秋,除了每日都會去祭拜長輩,看顧小弟的學業外,對她的生活並沒有引起太多的改變。

到底姓什麼對她來說並不重要,是否變成國公府嫡女也不重要,重要的洗去了父輩的罪名,她能光明正大的認回自己的家人。

而且她感激林劍青對她的養育以及救命之恩,依舊奉養他,敬他為父,對外雖是改回了蘇姓,私下還是習慣林夢秋這個名字。

但不得不說,她確實是心情沉重了些日子。

她的心情一低落,便什麼都不想管,連帶沈徹最近公務繁忙,總是早出晚歸,也未放在心上,每日只能靠兩個小寶貝來緩解自己鬱結的心情。

林夢秋體熱最是苦夏,待入夏後,她更是窩在房中,除了去給老太妃請安,等閒不出院子。

這日,她陪著朝朝和暮暮睡了午覺,剛睡醒渾身都溼透了,正打算讓丫鬟們泡了金銀花湯浴,去去這暑氣。

沒想到一起身,就聽見外頭小丫鬟在說悄悄話,“你們聽說了嗎?世子在瞞著世子妃佈置別院,她們都說是要接個美人回來。”

“不會吧?世子與世子妃如此恩愛,兩個小主子也聰明伶俐,怎麼會瞧上別的美人。”

“就是,我們世子妃便說是京中第一美人也不為過,哪還有什麼美人,能比得過世子妃的。”

“天下男子不都三妻四妾嗎,再納個美人,也不妨礙喜歡世子妃啊,不然為何最近世子要瞞著世子妃做這些事。”

林夢秋站在屏風後聽她們說著,她以為自己聽到這樣的事,會憤怒會發瘋,但此刻卻格外的冷靜。

她聽著自己冷冷的道,“哪處別院,帶我去看看。”

見她醒了,丫鬟們頓時慌亂的紛紛跪下,“奴婢們該死,在這嚼主子的舌根,還請世子妃重罰。”

“自然要罰,但現在先去別院看看。”

確實是她最近心情低落,無暇管理,連院中丫鬟都亂了套了,得

好生整頓一番。不過現在得先處理別的事,她回屋將孩子交由奶孃,換了身輕便的衣服,去了那所謂的別院。

別院就離他們的小院不遠,確實是在佈置,四進的院子,處處都花了心思,下人們沒想到她會來,迅速的跪下行禮。

林夢秋以為自己夠冷靜,可她甚至連喊他們回話的勇氣都沒有,看了兩眼便落荒而逃。

她也沒吃東西,就一直坐著等沈徹回來。

沈徹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晚膳的時辰,可奇怪的是屋內沒有歡笑聲,就連一路走來的丫鬟下人也都是垂著頭不說話,他便發覺不好。

心中忍不住的在想,是出了什麼事,難道是朝朝和暮暮身子不舒服?越想腳步越快,等到了屋內,便見林夢秋坐在榻上,桌上擺滿了飯菜卻無人碰過。

他將屋內的下人都屏退了,擰著眉上前坐到她的身後,輕柔的攬上她的香肩,“兩個小家夥今日這麼早睡了?是不是天氣太熱,你又吃不下東西?”

可沒想到,他話剛落下,肩上的手就被晃了下來,面前的人已經冷冰冰的坐到了另一邊。

沈徹發愣的看著滑落下的手掌,有半刻失神,他能明顯的感覺到,她在生氣。

而且是在氣他,這是怎麼了。

難道她都知道了?

果然,不等沈徹開口,林夢秋就有些許哽噎的道:“我今日去別院了。”

“既是知道了,那也沒什麼好瞞的了,你不高興了?怪我自作主張,沒與你商量?”

林夢秋本是不想紅眼睛的,但沒有忍住,她雖然心裡隱隱的知道,或許一世一雙人是哄她的話,但又忍不住的有所期待。

她愛沈徹時,只關心他愛不愛她,等到兩人相愛相許了,才知道感情裡是容不下第三個人的。如今美夢醒了,才會令她如此的苦澀難耐,嫉妒的發狂。

若真的有女子進府,她現在就帶著孩子回蘇家。

沈徹知道她可能會有所反應,卻沒想到會如此生氣,上前再次攬上了她的肩。

“乖,彆氣了,我該早些與你商量的,但朝朝和暮暮總是要長大的,現在還小沒什麼,等大了便會不方便了。”

林夢秋還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驀得聽到兩個孩子,還有些暈頭轉向的,怎麼又扯到孩子身上了。

“怎麼不方便了?”

“只要孩子在,你便不許我與你親近,你自己想想,你有多久沒好好陪我,滿心滿眼都是孩子。”

聽到孩子,林夢秋就清醒多了,但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他們兩說的是同一件事嗎?

“等等,那別院是給朝兒和暮兒準備的?”

“不然還能給誰準備。”

沈徹皺著眉也有些不解,她不是去過了嗎,難道那兒的管事沒與她說清楚,那她以為誰要住進去?

林夢秋也顧不上傷春悲秋了,猛地轉過身來,紅著眼認真的看著他,抓著他的手道,“真的不是騙我?”

沈徹確定了,這人定是想歪了,在這自己與自己吃醋較勁呢,真是不知道讓他說什麼好,可見她眼睛紅紅,又覺得心疼不已。

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好好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林夢秋後知後覺是她誤會了,這會不兇了,也不拍開他的手了,乖乖的縮在他的懷裡,將來龍去脈給說清楚了。沈徹頓時黑了臉,將那幾個嚼舌根的丫鬟都給帶下去按府規處置。

“我以為,以為夫君真的變心了。”她說著這話,手指正在揪著他的衣服盤扣,聲音都透著幾分的可憐勁,似能掐出水來,真是說不出的嬌柔。

“有你這個小磨人精在,我怕是看別人一眼,你都能淹死在醋罈子裡,我可捨不得。”

如此直白的調笑,林夢秋也只是紅了紅臉,不敢反駁,她確實是很愛吃醋,只要是關乎沈徹的,她誰都不讓。

沈徹對此也格外的受用,他就喜歡看林夢秋吃醋的那小模樣,可愛極了。

林夢秋就依偎在他的懷裡,沈徹低下頭咬上了她的唇,待她呼吸不暢的憋紅了臉,雙手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襟,這才懲罰性的咬了口,將她給放開。

她喘著氣,過了會才回過神來,“朝兒和暮兒才一歲多,正是離不得我身邊的時候,我不捨得。”

“就是知道你不捨得,才沒告訴你,先慢慢的建著,等三歲之後才搬過去。”

三歲也小,她怎麼可能放心,但方才剛鬧了笑話,她也不好意思提這個,反正到時候她賴著不肯讓孩子們搬,他也拿她沒辦法。

難得這個時候孩子都由奶孃帶著,沒了壞事的,沈徹才能抱著她,做些孩子們不適合瞧的事兒。

你看,給他們修個小院是多麼明智的決定。

沈徹歪在炕上,林夢秋只穿了件肚兜兒,手軟腳軟,媚眼如絲的趴在他的身上。

屋內雖是堆著冰山,她卻依舊覺得熱,沈徹便為她打著扇子,輕輕的搖晃著,與她說著話。

昏昏欲睡間,林夢秋又覺得不對,猛地坐了起來,因為她的動作,那對漂亮寶貝上下晃動了兩下,看的沈徹眼睛都暗了幾分,手掌也有些不安分起來。

雖然那小院是給孩子們修的,但沈徹最近確實不對勁,她去問過蘇禾,沈徹最近根本沒進宮,他還是有事瞞著她。

“夫君,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你不是說好我們之間沒有秘密的,你怎麼騙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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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徹的手就放在她的後腦勺輕揉著,聞言笑著半眯了眼,這是變聰明了,知道硬的不行來軟的了。

他確實是有事瞞著她,倒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只是想給她個驚喜,既然她都發現了,也就沒什麼好瞞的了。

就貼著她的耳畔,輕笑著道:“我在籌備婚事。”

林夢秋滿臉寫著疑惑,努力的在腦海裡搜尋,難道是最近有誰要成親嗎?如果是太子和蘇禾,成帝還未下旨,即便下旨也該禮部操心,輪不到他來管。

那還有誰的婚事,需要勞動到他的?

見她想不出,沈徹忍不住的彈了一下她的腦門,“能讓我上心的,自然是我與你的婚事。”

林夢秋捂著腦袋徹底的傻眼了,“啊?我們不是成過親了嗎?”

是成過了,但接親的不是他,與他拜堂的不是他,甚至合巹酒洞房夜,沒有一樣是全乎的,而且當初明面上嫁過來的可是林夢媛。

他雖已昭告天下,他的妻子是林夢秋,但他還是想重新與她成親,將所有的遺憾都給彌補回來。

沈徹所說的確實是林夢秋心中一直的遺憾,可若是沈徹不提起,她就會埋在心底,永遠都不去碰觸,可他卻敏銳的發現了,還為她準備了驚喜。

這讓她歡喜的什麼都顧

不上了,“可我都有孩子了,再成親,是不是會被人笑話啊。”林夢秋期待中又透著些許的不安。

沈徹將人拉著貼近自己,不讓她再亂動,輕咬著她的唇,又勾了勾她的鼻子,“這都不是你要管的事,有我在,你只需告訴我,願不願意嫁。”

林夢秋被他所蠱惑,緊緊的回抱著他的腰,用力的點著頭,“嫁,我嫁!”

為了等這一句,她可等了兩世了。

她想要光明正大的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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