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心情,陳林就準備去紅廟鄉拜訪未來的岳父老子了。想來想去,陳林並沒有買任何的東西。劉鼎新的不收禮,那是出了名的,他可不敢撞在槍口上。萬一惹惱了他,未來的小媳婦說不定都飛走了。只有見到了劉鼎新以後,見機行事。他相信,劉鼎新既然是以迂腐出名的,就肯定會有弱點,自己只要抓住他的弱點就好辦事了。

茂生有些奇怪的說道:“小叔,不買什麼東西了?空手去看望別人嗎?”

陳林點點頭,肯定的說道:“什麼都不需要買,咱們走吧!”

根生和茂生互相對望,都是感覺好奇怪。

一行人當即向紅廟鄉出發。

從安慶府到紅廟鄉,走路大概需要三個時辰。

一路上,陳林順便找人打聽紅廟鄉的資料,發現這個紅廟鄉原來是一個雜姓鄉,姓什麼的都有,人數還很多,至少有一千三四百戶,總共有六七千人的樣子。在大明朝成化年間,這樣的鄉,應該算是比較大的了。

因為靠近安慶府,紅廟鄉的百姓,也是做什麼的都有。

明朝的民眾,都是分配了不同的戶籍的。普通的百姓,是民戶。做手工藝的是匠戶。吹拉彈唱,扮紅白喜事的,有可能是樂戶。打漁的則是漁戶。衛所裡面的則是軍戶。一旦被分配了戶籍,想要改變,那就是異常困難的事情了。

大明朝剛剛起步的時候,各種戶籍的分配,還是比較嚴格的。父死子替,不得有誤。如果沒有兒子的,那就要侄子之類的頂替。總之,是絕對不能沒有人接班,除非是親人都死光了。但是,隨著社會的發展,這種戶籍的不合理之處,就漸漸的暴露出來了。

民戶倒是沒有什麼,上輩子是農民,下輩子還是農民,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匠戶的兒子不一定願意成為匠戶啊,樂戶的後代也不可能願意一輩子都做樂戶。打漁的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後輩都是打漁的。老爹是當兵的,也不一定希望自己的兒子繼續當兵……結果,這個社會就有點亂了。

有點亂了的意思,就是戶籍制度有點跟不上時代的形勢發展,出現了空戶、黑戶之類的。戶籍上是有這家人的,實際上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這就是空戶。人明明存在,卻沒有戶口,這就是黑戶。官府統計的人口數量也就不準確了。

官府的路引,只能是限制規規矩矩的人員流動,一旦遇到流民這樣的情況,那兩眼抓瞎了。而很不幸的,在成化初年,剛好爆發了荊襄地區流民大起義,十幾萬、數十萬,乃至是上百萬的流民,一下子就找不到戶籍了,幾乎引發大****。

幸好,當時的社會還算是比較穩定,沒有出現大的災荒,也沒有李自成、張獻忠、高迎祥這樣的猛人出現。而朝廷採取的措施,也比較得力。最終的結果,就是部分的荊襄流民被分散劃撥給了內地各個州府,部分則集中劃入鄖陽府管治,分而治之。

其中,安慶府就安頓了不少來自荊襄地區的流民,估計有三四萬人的樣子,其中一部分就聚集在紅廟鄉,導致這裡的人員結構更加的複雜。沿途都有很多好心人提醒他,千萬不要亂跑,以免跑到荊襄流民的居住範圍去,那是要出大事的。

當然,這些事情,暫時和陳林無關。荊襄流民距離他太遠,和他沒有接觸。他只是想要多瞭解紅廟鄉的情況,順便從側面瞭解一下自己的未來岳父的生活環境,看看能不能找到未來岳父的什麼軟肋,從而有效的完成自己的送禮任務。

進入紅廟鄉以後,陳林明顯的感覺到,這裡和陳家灣有很大的區別。

陳家灣是很團結的,但凡是有陌生人出現,肯定會引來村民的警惕,在路邊耕種的人都會上下左右的仔細打量你,判斷你的來意。但是,在紅廟鄉這裡,完全看不到這樣的情況,大家都是視若無睹的。他們根本都懶得看你一眼,當你是透明的。

紅廟鄉的道路也是很差很差,包括主幹道在內,都是破爛不堪的泥路。偌大的一條路,幾乎就沒有一塊稍微平坦一點的地方。幸好不是下雨天,否則,肯定是沒有盡頭的爛泥,哪怕是走路,都要耗費九牛二虎之力。

其實,一個擁有上千戶人家的大村子,如果下決心要修路,肯定是可以做到的。不要說是後世的水泥硬底路,就是普通的機耕路,多放點石頭之類的,應該難度不大的。但是,在紅廟鄉就是沒有。顯而易見,紅廟鄉的民眾,團結有限,

甚至,有可能是內訌嚴重。畢竟,紅廟鄉的民眾構成很複雜。部分是土生土長的村民,部分卻是從荊襄地區搬來的,落地才十來年的時間,想要完全融入這個社會,還很難很難。說不定,為了爭奪生活資源,不同的群體之間,還要爆發衝突。

道路越走越是破爛,一坑一窪的,幸好是沒有攜帶東西,否則,真的要寸步難行。

好不容易的,才算是來到了水塘村,這裡就是劉鼎新的老家。之所以叫水塘村,是因為這裡有一口大水塘,據說是連通了長江河汊的,池塘裡經常有很大很大的魚類出現。至於真假,陳林不清楚。

“咦?”

陳林忽然神色有些驚訝。

原來,他遠遠的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在穿越到來明朝以後,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枯瘦的身影。但是,在穿越以前,他對這個竹竿似的身影,卻是相當熟悉的。

因為,他就是劉鼎新!

他的未來岳父老子劉鼎新!

前任青陽縣縣令,後任宿松縣縣丞的劉鼎新。

陳林雖然只有十四五歲,記憶力其實已經不錯了,何況又和劉鼎新打過不少的交道,自然是不會認錯人的。不過,他的內心,還是非常的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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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鼎新居然在釣魚?

這麼大冬天的,他居然還有心情釣魚?

但見這位成化十七年的三甲進士,打扮的完全跟一個村中落魄的老伯一樣,身上的衣服都是打滿了補丁,有的地方,都看不出衣服原來的顏色了。加上枯瘦的身影,佈滿了皺紋的臉頰,真的好像是五六十歲的老頭子一樣,垂垂老矣。

其實,劉鼎新的年紀並不大,也就是三十多一點,比自己的老爹陳守範也就是大那麼一兩歲而已。但是,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的確已經有五六十歲的樣子了。

都說歲月催人老,也沒有這樣的催法的。看來,在這幾個月的時間,他的日子的確是比較難過了。自己家裡好歹還有一些薄田,勉強可以度日。但是,劉鼎新的家裡,卻是沒有田產的。就算是屋產,也不知道有沒有。他和陳守範一樣,都是寒門學子,家裡為了支援他們讀書,都是傾其所有,賣田賣地,有的連家裡的老屋都賣掉了。

陳林本來以為,劉鼎新在被革職的這段時間裡,一定會閉門讀書,用書本來充斥自己,以免胡思亂想的。他是萬萬沒有想到,劉鼎新會在寒冬臘月的跑來釣魚。

不過,站在旁邊靜靜的看了一會兒,陳林就明白了,劉鼎新家裡沒有田地,自然是不可能下地耕種了。去捉魚吧,有**份。再說,以他的能力,未必能夠捉到。

自己的老爹,雖然說是文人出身,手無抓雞之力,但是,必要的時候,也是能做一點農活的。而劉鼎新,卻是實實在在的文人,高,瘦,真真正正的手無抓雞之力。他看起來相當的文弱。哪怕是五斤重的魚上鉤了,他能不能拉上來,都是兩說。

這不,水面上忽然蕩起了激烈的浪花,顯然是有大魚上鉤了。劉鼎新急忙拉桿,試圖將大魚拉上來,結果,很不幸,魚還沒有完全咬鉤,用力一擺就掙脫了。劉鼎新最後得到的,只有空蕩蕩的被掰直的魚鉤。不要說魚,連魚餌都虧掉了。

“看來,釣魚也是技術活啊!”陳林暗暗的為未來岳父老子的釣魚技術汗顏。他敢百分百的肯定,劉鼎新一定是初學釣魚的新手,太急躁了,太急於求成了。

如果是釣魚高手的話,剛才大魚上鉤的時候,一定不會著急的,一定會讓大魚徹底的咬鉤了,才慢慢的拖動釣魚竿,拖著大魚在水中來回的遊動,直到大魚自己累壞了,再也沒有了掙扎的力氣了,才會想辦法將其拖到岸邊來,用撈網來捕捉。

不過,如果家裡的老婆孩子都嗷嗷待哺,等著魚肉下鍋的話,他的急躁也是可以理解的。這麼寒冬臘月的,還餓著肚子,真的是悲劇了。

“劉伯伯!”陳林上前叫道。

劉鼎新明顯的有些愕然,下意識的回頭。

顯然,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陳林會在這個時候驀然到來的。

陳林快步上前去,恭敬而有禮的說道:“劉伯伯,是我啊,陳林。陳守範的小兒子,你的未來女婿。我受爹爹的委託,專門過來看你來了。”

劉鼎新還是有點錯愕,看看陳林,感覺難以置信。他又看看根生和茂生,感覺還是有點不可思議。最後才緩緩的說道:“就你們三個?”

陳林大聲的回答:“是的。”

劉鼎新狐疑的說道:“你們是偷跑出來玩的?”

陳林無奈的苦笑著說道:“劉伯伯,你不要那麼有想象力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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