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朱明熙只是喝茶:“免得這東西留著生禍患,你還是毀了的好。”

太子私自從大理寺取物,可能會落人把柄,卻也不是件小事。

“可是這兩物,還有沒有別的?”太子殿下又輕輕地問了一遍。

趙長寧搖頭,立刻半跪下向太子殿下道謝:“殿下此恩……長寧是無以為報!”太子又扶起她他:“你也別謝我,你是我推舉去大理寺的。若你名譽有損,我怕也臉上無光。”

話雖然這麼說,但分明是太子殿下想讓她寬心,不要她記掛這份恩情。

趙長寧也不再說話了,此物的確是她的心頭大患,日後蔣世文要是還想借題發揮,大可拿這些東西來說事。她將旁邊熄滅的燭臺拿過來,接過太子殿下遞過來的火摺子,攏著袖子點燃了蠟燭,火光騰地亮起,將這些東西燒了乾淨。

這時候外面有人來通稟,說是杜大人求見。

朱明熙一聽是杜大人來了,說:“請老師去宴息處,我立刻過去。”那內侍卻道:“殿下,杜大人說是急事,已經朝您這兒來了。”

杜大人!趙長寧眉毛微微一動,能讓朱明熙喊一聲老師的杜大人,應該是禮部侍郎、翰林院侍講學士杜成,也是杜若昀的父親。因為當初趙家推拒了杜家的親事,杜大人一直不太喜歡她。原一直沒遇到過,不想今天碰上了。

長寧後退到朱明熙身後,見門已經開啟了,捲簾也被掀開。身穿正三品官服的杜成走進來,給朱明熙下跪行了禮:“殿下,微臣有要事稟報。還請您先清退左右。”

可能真的有急事,他似乎沒看到趙長寧,於是趙長寧行了禮,順利地退了下去。

書房的房門緊閉,半點聲音都聽不到,趙長寧看著書房外的花圃,寶珠茉莉開得正好,滿園淡淡的茶清香。

她看到一個孩子站在花圃邊上,身上穿著件明黃色團雲紋小褂,不到她的腰高,粉雕玉琢。手裡抓著一把茉莉枝子,正看著她不說話。

趙長寧一見這孩子穿著明黃,走了過去下跪向他請安:“五殿下安好,怎麼殿下一個人在這裡?”心想難不成是五殿下玩野了,跑到這裡來,也不知道照看他的嬤嬤發現了沒有。

這孩子看了他一會兒說:“我認得你,太子哥哥說過你是探花郎。”

趙長寧一笑,聲音很柔和:“是的,殿下竟然還記得我。”她對孩子一向比較和氣,更何況面前這個孩子,可能是如今天底下最尊貴的孩子。

朱明謙說:“看過一遍的人,我都記得。”他的睫毛很長,像把小扇子一樣地動,然後垂眸看著自己手裡的茉莉花。

趙長寧一時也沒說的,問他:“殿下站得這麼高,還是下來好不好?”

朱明謙卻想了一下,才伸出短胖的小手:“那你抱我下來吧。”他倒不是跟長寧親近,只是習慣了有人服侍。

趙長寧還遲疑了一下,心想肢體接觸會不會對殿下不太恭敬,小孩的手仍然伸著,皺了皺眉:“你為什麼還不抱我下來?”

趙長寧才伸手摟住這個軟軟的小糰子,把他抱了下來。

朱明謙看著他,又有點好奇地說:“你是探花郎,應該書讀得很好吧。太子哥哥最近忙,不能帶我讀書,你能帶我讀書嗎?”

趙長寧很為難,該怎麼回答殿下,並不是誰都有資格教他讀書的。

傍晚的風吹遍庭院,茉莉的香味在晚霞裡變得暖暖的,醉醺醺的。

這時候院裡卻快步走進來幾人,裡面幾個嬤嬤慌忙跑了過來,一看到朱明謙站在這裡,連忙過來檢視朱明謙是否安好:“殿下竟在這裡,怎的自己跑出來了!”

朱明謙卻看著門口的來人,清脆地喊了聲:“章姐姐!”

原有個少女站在月門口,穿了件寶藍色十樣錦妝花褙子,蘭色挑線裙子,頭髮未綰起,只戴了兩隻嵌翡翠蓮花的簪子,一對海珠耳環。長得也甚是柔美端莊,正看向這邊。趙長寧見這女子未過來,應該是看到他這個外男在這裡不方便,於是長寧後退準備迴避。誰知道書房的門開啟了,朱明熙走了出來:“何事在外面吵鬧?”

那兩個僕婦跪下道:“擾了太子殿下安寧,奴婢們是過來找五殿下的!”

那少女見太子殿下出來了,只能走過來給朱明熙屈身見了禮:“太子殿下。”

朱明熙笑了笑:“竟是若瑾表妹,你如何過來了?”

少女恭敬地說:“姑母召我進宮陪她說話,結果姑母與齊嬪娘娘有些事,讓我陪著五殿下出來頑。方才不見五殿下,才跟著兩位嬤嬤過來找。”

朱明熙聽了少女的話,揉了揉朱明謙的頭:“明謙,怎麼跑到哥哥這裡來了?”

朱明謙說:“哥哥在見大臣,我遇到了趙大人,他陪我說話。”

這時候杜大人也從書房裡出來,自然一眼看到了趙長寧。趙長寧有點無奈,她能感覺到杜大人的目光在身上停頓了許久,拱手向他見禮,杜成只是淡淡地擠出了一聲“嗯”,竟看也不看她,目光帶著些許冷意。拱手向朱明熙告退離開了。

朱明熙讓長寧先進書房等他,他在外面跟這位若瑾表妹說話。

趙長寧退回書房喝茶,她對這位少女其實很好奇,這位應該身份不低,是當今皇后的親侄女。聽到朱明熙跟少女說:“……父皇是提過把你指婚給二哥,不過母後沒有同意,怕你自小在家嬌養,不會操持他那些事。母後覺得宋家的那位嫡長女嫁給二哥更好,但不知道父皇是什麼意思。”

又聽那少女輕柔的聲音:“這事多謝殿下和姑母了。我向來是最不喜歡那些動刀動槍的……真的嫁了二殿下,怕一輩子都不痛快。偏偏聖上的話,怎麼敢有半句違逆。”

“放心是。”朱明熙道,“二哥對這些從來不會說什麼,都是聽父皇安排的。”

那少女又笑了笑:“不過我可聽說宋應蓮自小戀慕您,若將她指給二殿下,怕是她也不會快活。倒不如讓周家那位小姐嫁,她卻一直仰慕二殿下的威名,後來無意見過一次,更是非二殿下不嫁了,可惜這些事都由不得咱們……”

朱明熙的聲音一低:“什麼戀慕不戀慕的,你這話可別隨便對別人說,免得壞了人家的聲譽。”

他們兩表兄妹的感情似乎不錯,趙長寧邊喝茶邊想。這位章氏可能是她夢裡聽到的章氏,她現在是不想嫁給朱明熾的。但那個夢裡,她最後是朱明熾的貴妃。長寧現在對夢都是半信半疑的,只是奇怪,夢裡的人物真的在現實裡存在,她還是不能忽略。

接下來兩兄妹說話的聲音更低了。等少女告退了,朱明熙才走進來。幾個內侍跟在他身後,輕手輕腳將書案收拾了,另外鋪了宣紙。

朱明熙說:“方才我見老師看你的眼光不對,你是不是和老師有些過節?”

他走過來的身姿俊雅如玉,有種少年的溫潤,說不出的好看。

趙長寧也沒有隱瞞太子殿下什麼,苦笑了一下說:“原來杜家跟我們家是世交,微臣中了探花後,兩家本來是想結親家的,後來因微臣已經和老家的表妹有婚約而作罷,自此後杜大人一直不喜歡微臣了。”

早知道他是很討女孩子喜歡的,說不定中探花那會兒還被人榜下捉婿過。朱明熙的笑著說:“我竟不知道你在老家還有親事。”

趙長寧應是。朱明熙有點好奇:“那我可要看看,什麼樣的美嬌娘才配得上你了。京城裡想嫁給你的姑娘恐怕要傷心了。”他說著站起來,走到了書案面前說,“你現在初入官場才多久,接連得罪了杜家、蔣家,還有個徐家。要不是個明君,還當真護不住你,記得在大理寺行事要謹慎些,我怕護得你一次,下一次護不住了。”

趙長寧突然想說‘您是個明君’,但是這話她沒有說出口,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只是這些話不必說出口。“殿下放心,下官定會萬分小心。”長寧輕輕地說,“等殿下有朝一日用得著微臣,微臣日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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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一說,朱明熙笑了笑:“不說這個了,你也來寫一首詩吧,我看看有什麼不同。”

朱明熙自幼是翰林院大學士專門教導,但畢竟又不用科舉,跟趙長寧比起來還是有差距的。

只要摸準了太子殿下的脾氣,知道他這個人是很親和的,叫你做事做,顧及別的不敢做,他反倒會不高興

“那微臣獻醜了。”趙長寧走上前拿了毛筆蘸墨,看了眼太子殿下方才寫的詩,是出自《詩經·邶風》其中的一首《擊鼓》,最有名的那句情詩‘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從裡面來的,不過詩的願意是形容戰場聚散離合,戰友之間的感情。

太子殿下只寫了前四句,她提筆接著寫下去。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朱明熙看著他慢慢寫出那句‘死生契闊,與子成說’。長寧的神情非常認真,薄薄的嘴唇有層柔和的光,一手扶著桌沿,一手字已經成了。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沙場上刀劍無眼,無居無所,也只能有一起赴死的誓言,的確是悲壯的。”趙長寧嘆了口氣。

待長寧後退的時候,卻不小心撞到了朱明熙。一抬頭,竟然看到太子殿下也凝視著自己,兩人之間頓時生了些古怪,似乎不知道說什麼好。朱明熙後退了一步說:“你的字是比我好看得多。”然後匆匆地將桌上的紙、卷軸卷作一團,胡亂地也太注意,剛才那張紙也一併卷了卷軸裡,扔在旁邊。趙長寧心裡也有些異樣,竟然沒有注意到這個。

隨後又有宮女端了溫水上來,服侍朱明熙洗手。

“教導明謙的翰林院侍講學士回鄉丁憂了,他正好沒有人教導功課,我的水平教導他是一般的。向父皇請了命,讓你教導他一段時間,你在大理寺無事的時候,可以過來教教明謙寫字。”朱明熙說,“正好你在翰林院也是掛職的修撰。”

趙長寧苦笑道:“殿下,我可擔不起這重任,教導皇子怎麼也得是大學士才行啊!”太子殿下也太看得起她了,她算進了翰林院,這時候估計也在檔案堆裡熬資歷,怎麼可能有在皇子面前露臉的機會。朱明熙卻笑:“不過是教他寫字而已,他才多大,你教他綽綽有餘。等開了春父皇會給他再指個老師。”

說罷已經不容長寧拒絕了,看天色快晚。叫內侍進來,把堆在書案上的那些卷軸收起來,裝進一個大綢袋裡給了她:“……這些你順路給二哥送過去,他想要北疆的堪輿圖,我從御書房給他找了出來。我要進宮一趟,你先回去吧。”

長寧拿了東西告退,裡面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經過二殿下府上的時候把東西給他送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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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冷的夜色籠罩向宮闈,一盞盞石燈被點亮,簷下侍衛重重,大門緊閉,拿著拂塵的大太監守在外面,看到朱明熙帶人過來了,連忙上前請安:“……奴婢見過殿下,聖上龍體抱恙,正和二殿下在裡面說話。”

“二哥竟然也在。”朱明熙凝視著緊閉的大門,“公公替本宮通傳一聲吧。”

朱明熙走進了乾清宮裡,宮女們給他挑簾。父皇坐在椅子上批閱奏摺,臉色蒼白,肩上披了件外衣,旁邊是兩個宮女在侍疾。二哥站在父皇面前,似乎一直沒有說話。

朱明熙想起章若瑾不想嫁給他的事,若瑾表妹向來喜歡才高八斗的書生,甲之□□乙之蜜糖,有人喜歡二哥這種。高大威猛,遇事沉穩,還能征戰沙場。朱明熾看到朱明熙來了,對他淡淡一笑。

“父皇可是心頭痛又犯了?”朱明熙幾步走上前,他自幼是皇上帶大,跟著皇上的感情是最深厚的。

“不礙事。”心頭痛是老毛病了,皇上也沒有在意,淡淡地道,“連你母后也沒驚動的,叫你過來是想問你件事。如今朝廷貪汙越發嚴重,杜而不絕,朕是恨極了這些蛀蟲!孫秉戶部稅銀貪汙一案告破,朕想誅其九族,有牽連的也一個都別放過,膽大包天了!”

朱明熙立刻跪下了,這事方才老師告訴他了,徹查後發現孫秉接連貪汙了五年沒人發現,皇上當即大發雷霆。老師也早跟他說過如何應對了:“父皇憂國憂民,民如子,自然忍不下這等貪官汙吏,兒臣願為父皇分憂!”皇上一向溫和,說株連九族怕是生氣極了,朱明熙絕不能順著說,等過段時間他消了氣好了。

皇上過了會兒又問旁側站著的朱明熾:“你以為如何?”

“兒臣是不懂治國的,只覺得您和太子殿下都對。”朱明熾笑了笑,並不發表意見。

“你三哥也是贊成嚴懲。”皇上道,“朕將判罪這事交由你管,你二哥帶大理寺協理。平時若有什麼事要做,儘管找你二哥是。”

朱明熙應喏。隨後聽到二哥說:“兒臣自當協助太子殿下。”說完後皇上讓朱明熾告退。

朱明熾出來之後,回望了一眼夜色裡燈紅通明的乾清宮。

朱明熾回府時天早已經全黑,夏夜的星子散落天上。他快步走進府內,面色有些陰沉。高鎮跟在他身後,也走得極快,都不敢說話。其餘一眾侍衛等匆匆跟著,在陸水堂外面站好。

管事見他回來,連忙叫人拿方才趙長寧送的綢袋過來,他親自送進去。

剛走到門口,聽到朱明熾的聲音:“瞧著父皇的意思,怕是要我做太子殿下的輔臣了,早去了我的兵力,還怕我謀反不成?”

“殿下。”高鎮立刻起身給他奉茶,“您喝幾口茶敗火。”

朱明熾一手拂開了,他閉了閉眼睛,但睜開眼的瞬間,還是壓抑不住的一股怒火。因為他已經壓得太久了。

朱明熾從小都不夠出頭,他的母妃出身較低,又不是皇上最疼的那個,他從小明白這個道理。不受寵的皇子,算再出頭也沒有好處,他打小跟著宮裡的師傅學行軍打仗,學武功、騎射。十八班兵器樣樣精通。

他知道,文章再出彩也討不到皇上的歡心,因為在皇上心裡培養的君主是朱明熙,別的他都不需要。他只有在武功上出挑,才能得到父皇的重視。果然是重視得很!他十八歲那年,父皇派他去監軍。

那時候他還是個少年郎,只知道戰場刀劍無眼,臨走前母妃抱著他哭了一夜,怕他有去無回。那時候北疆人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殺了不少人,甚至他都做好了自己回不來的準備,給母妃留下了所有的銀子。到了戰場後他不服,憑什麼有的人能在紫禁城裡高枕無憂,而他卻連明天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他發了狠,用兩年迅速地鎮壓了北疆人,接下來的三年將北疆人打退,其中有多不容易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身上還留著許多傷痕,用了多烈的辦法才在軍中有了威信。

以至於邊疆的兵聽到他,沒有一個不肅然起敬的。他那時候在軍中傲然無雙,人人敬畏,但等到一紙聖旨回了紫禁城,卻什麼都沒有改變。他還是那個沉默寡言的二皇子,給別人做陪襯的綠葉。

皇上還想把章家幼女嫁給他,以此讓他收心幫太子。最嘲諷的是,章家竟然還不願意!

雖然朱明熾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娶章家幼女。

他聽到的時候,只是嘴角露出一絲冷熱。然後父皇讓他‘佐太子以東宮之事,做個純臣。’朱明熾也笑著應是,然後退出來。

高鎮說,“當年你我二人一起衝鋒陷陣,保家衛國,讓邊疆百姓安康,哪裡是這些紫禁城裡這些人可比的!”說到這裡又嘆了口氣,“殿下既然方才也沒有說什麼,想來心裡全都明白,我說別的是畫蛇添足。”

正是因為心裡全明白,剛才才不能表現出一分一毫。

朱明熾了過了好一會兒,慢慢的收斂了火氣,語氣微沉:“罷!沒什麼好說的。”

他恢復了平緩的性格,高鎮才敢跟他開玩笑說:“我聽說章家不想把小女兒嫁給你,皇后娘娘還特地去跟皇上說,推舉宋家的嫡長女賜婚給你!說的是怕她孃家的這個小女兒驕縱,伺候不好你。”

朱明熾聽了笑笑:“是章家不同意,怕我是個粗人,怠慢了他們家的嬌女。若指婚的是太子殿下,應該會願意得多,可惜皇后又不情願讓太子殿下娶章家的小女兒。說來說去與我沒什麼干係。”

高鎮知道他根本沒把這件事當回事。

“今日皇上問太子殿下孫秉一事,殿下可什麼都沒說的。”高鎮又低聲道,“那殿下可想過怎麼回答?”

朱明熾靠著椅背,手輕輕敲著扶手。他想起很小的時候,他們兄弟三人跟著翰林院掌院學士讀書,掌院學士講課只傳授太子。朱明熙生下來不足半歲被封了太子,那時候群臣還進諫反對,認為立太子過早,後來又一個個地寵著太子,圍著他轉。朱明睿為此更加發奮讀書,甚至是喜歡結交大臣,但怎麼比得了天潢貴胄的太子殿下。

他不一樣了,他什麼都不說,所有的風光他盡數讓給太子弟弟。所以太-子黨才放心讓他在邊疆呆了八年。

“沒什麼好想的。”朱明熾輕描淡寫地道。

看到殿下心情已經平和了,管事才敢上前,將那個綢袋放下:“殿下,這是方才送過來的,說是給您的輿圖。”

朱明熾嗯了聲,拿起個卷軸隨手開啟看,突然看到卷軸裡掉出了一頁紙。周圍的人又不知道那是什麼,頓時有些驚奇。

朱明熾把這張紙撿起來,只見寫的是讀書人用的館閣體。上面是一首詩,朱明熾一看覺得不對,又問管事:“是趙長寧送來的?”

管事說:“的確是趙大人送過來的。”

趙長寧呈遞給他的公文他看過,朱明熾認得她的字跡,所以才這麼一問。只是這詩的內容怎麼……還放進這裡面給了他,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放錯了?

高鎮有點不明裡了:“殿下,您怎麼了?”

朱明熾嗯了聲卻沒有回話,他將自己靠在椅背上,又想起了她不知道名字的《鳳求凰》。嘴角微扯:“不知所謂。”

高鎮卻不知道朱明熾在說什麼。“殿下,誰不知所謂了?”

朱明熾摩挲了一下這紙頁,又搖了搖頭,將這些東西旁在一旁不予理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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