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你們的眼裡，有光】
就在說完那句話的下一瞬，沈未封沒有給陸博和方準思考的時間，慷慨激昂地繼續說道：
“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人活得昏昏碌碌，他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意義所在，明明辛勤如螻蟻，卻從未仰望過頭頂的天空。”
沈未封離開座位，繞著圓桌緩緩走動：
“他們是可悲的，但同時也是幸運的。”
“因為看不到人生的意義所在，所以他們的眼裡從未存在過那種渴求的光芒，那為什麼說他們是幸運的呢？”
方準和陸博聽著沈未封所說的話，有些懵懵懂懂的感覺，好像聽懂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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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未封看到兩人臉上的神情，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因為如螻蟻般安適寧靜，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甚至這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幸福。”
說到這裡，他的手向前猛地一抓，鏗鏘說道：
“但是……我看到了，你們不一樣！”
“你們渴求的絕非是這種幸福。”
聽到沈未封這麼說，陸博的眼中不禁露出極其認同的神采，而方準則張了張嘴，似乎想反駁什麼。
我想要的，明明就是這種生活啊！
方準如此想道。
但就在下一刻，沈未封便將話語的矛頭對準了他。
“方準！”
看著沈未封那十分認真的眼神，方準不禁將腦海中的想法拋卻，下意識地挺直了背。
沈未封直視著他的眼睛，彷彿要穿透他的靈魂，沈未封說道：
“你的眼睛裡是有光的，但是——”
沈未封話音終止，他搖了搖頭，說道：
“它很微弱，因為它曾經綻放過，但很不幸的是，它現在幾近熄滅了。”
說到這裡，沈未封恰巧走到方準的旁邊，便低下頭來，在他的耳旁輕輕說道：
“你曾經，也曾瘋狂地追求過什麼東西吧？”
“但現在，你為什麼不再去追求它了呢？”
沈未封的話語中透露著一絲遺憾。
聽到沈未封仿若帶著魔力的話語，方準的眼神不禁迷離起來。
是啊……
他曾經像發了瘋似地追求過的東西，現在去哪兒了呢？
方準在沈未封這些話的影響下，慢慢地沉浸在回憶中。
他不是從小就一直這樣的，溺於暴食，耽於美色，他也曾經優秀過，曾經有過璀璨的歲月……
但是為什麼，現在它們不在了呢？
方準想起自己的破碎的家庭，想起自己曾深愛的那個女孩，想起那些深夜中痛苦卻又無能為力的自己。
是那些沉重的東西，將曾經的他壓垮了啊！
看到方準眼中顯露出的仿若明悟的神情，沈未封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種帶著回憶色彩的沙啞嗓音說道：
“人生的目的來源於對現狀的不滿，我們這些眼中有光的人啊，其實都只是想要改變那些不如意的現實而已。但是……”
沈未封嘆了口氣：
“現實是很難改變的，那些眼中曾經有光的，都逐漸在現實的打擊下，磨滅了眼中的光芒。”
“熄滅了的光要想重新點亮，那可就非常難了。”
“我不能說你是幸運的還是不幸的，但一切好在，你眼中光還未曾熄滅，你還有權利去決定它的未來！”
說到這裡，沈未封又走到陸博身邊，垂下眼瞼說道：
“陸博，你眼中的光芒很明亮。”
“你和方準不一樣，你知道你人生的意義所在，也知道該如何去達成這種意義。”
“但很不幸的，是你所奔赴的意義和現實實在相差過遠。”
沈未封的手放在了陸博的肩膀上，輕聲說道：
“你承擔的東西太過厚重，所以你時常會感覺到疲憊、失落與茫然，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機會去實現那個目標。”
“於是你在這種現實與理想的落差裡彷徨而無法自拔。”
“對此我雖然不能幫助你什麼，但我想對你說一句——”
“辛苦了，陸博。”
說到這裡，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句話，沈未封卻已經觸動了陸博的內心。
在他的眼角，不禁有一道淚水劃過。
他摘下眼鏡，用手揩去淚水，而後重新戴上眼鏡，輕聲說了一句：
“謝謝！”
在這個世界上，想要找到一個真正懂你的人，是非常難得的。
但是此時，陸博知道，自己很幸運。
沈未封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麼。
而當他再看向方準時，卻發現他已經涕泗橫流，一副悲傷不能自己的模樣。
看到這裡，沈未封同情之餘，不禁顯露出嘴角些微的笑意。
方準回想到曾經的自己，心中疼痛難忍，他還不想失去那個寶貴的自己，他哭啞著問向沈未封：
“如果……如果我不想，我該怎麼辦啊？”
沈未封站在兩人之間，同時搭著他們的肩膀。
他嘆了一口氣，以沉重地語氣說道：
“其實你們，我們都很簡單，我們只是想改變這種操蛋的現實而已，但現實是，它太強大了，而我們的力量又太過渺小，所以大部分人註定會走向失敗。”
說著，沈未封拿起方準身前的一根筷子，說道：
“你們看，這根筷子就是我們自己。”
“來，方準你來試試掰斷它。”
方準哼了兩聲，好不容易止住淚水，接過沈未封手中的筷子，然後咔嚓一下便將其折斷。
沈未封指著這根筷子說道：
“看，這就是一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與現實為敵。”
他又將兩人面前剩下的三根筷子遞給方準：
“如果是三根呢？”
看著沈未封，方準將信將疑地接過筷子。
又是咔嚓一聲，三根筷子盡折。
方準哭喊起來：
“這……這沒用啊！”
沈未封：……
看不出來啊，年輕人手勁挺大。
我剛剛試了試都掰不動。
看著方準這反應，沈未封只得改變思路，引導著方準：
“一根筷子和三根筷子當然沒有什麼區別，但是當你掰斷三根筷子的時候，是不是感覺要比掰一根筷子的時候費力一些呢？”
方準回想著，然後點了點頭，說道：
“好像是這樣。”
沈未封又問道：
“那如果是十根筷子，一百根筷子在一起，那你還掰得動嗎？”
方準果斷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