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皓月清輝(三十二)
第32章
這是在希臘的神明裡面絕對不會出現的景象。
因為對於他們來說, 人類是【器具】，是【玩物】。就像是宙斯做的那樣，人類這種存在是一旦不滿意就可以去毀掉然後重新造一批更滿意的——神明對於人類, 就是這樣的態度。
遍觀無數的多元世界，或許只有華夏的神明會將人類的存在放置在自己之上，會願意為了他們去犧牲。
所以……其實在華夏, 沒有神明，只有聖人。
無論最初的出發點是什麼, 但是你不能否認，他們教化眾生、普渡百姓, 他們的行為的確是為人類這個種族的繁衍和生息做出了不可磨滅的巨大貢獻。
“小阿爾。”
波塞冬喊了他一聲。
“是，波塞冬？”
然後他就看見波塞冬在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自己。
“你知道嗎, 阿爾忒彌斯。”波塞冬雙手交疊, 一臉似笑非笑的模樣, “從以前開始, 我就覺得你和其他的神明不同。”
阿爾忒彌斯的身體不被察覺的僵硬了一下。
“是嗎。”
他看上去冷靜極了，就好像是波塞冬的話實際上並沒有產生任何的影響一樣。
“當然。”
波塞冬回答：“你太奇怪了……你和我們不同，阿爾忒彌斯，你是真的【喜歡那些人類啊】。”
阿爾忒彌斯斂下眼睫來。
“我不否認這一點。”
但是波塞冬卻是搖了搖頭。
“不行啊, 阿爾忒彌斯。”他說, “你這樣是不行的啊。”
他舒展開雙臂, 那一雙深藍色的眸子宛如深海，裡面有光芒在輕微的閃爍。大海在他的身後拍打著浪花，時輕時重, 伴隨著海浪的聲音，有時狂暴有時順從。
波塞冬看著阿爾忒彌斯。這一位海皇素日裡面來的不正經大抵是和宙斯相當的，看上去風流而又不把很多事情放在自己的心上。但是這一刻，當他冷下來了自己的面容的時候，從那一雙鈷藍色的眸子裡面透出來的是不容他人質疑的威嚴。
而也只有這個時候，你才會恍然意識到，站在這裡的這個人，他是海皇。他是上一任的神王克洛諾斯之子、三大域主之一，這一任神王的兄長，掌管著那無邊無際的大海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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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忒彌斯抿了抿唇，從波塞冬的身上，他感受到了威脅。那麼如果從這個角度來推算的話，大概面對著宙斯的自己雖然說不是沒有一戰之力，但是最終的結局卻一定是落敗的吧。
“我知道這樣會惹惱宙斯……”
阿爾忒彌斯緩緩地道。
“……但是，我不後悔。”
不後悔順從自己的心意，去幫助人類；不後悔做出了這種在別的神明看起來有如異端一般的事情。
然而波塞冬卻是看著阿爾忒彌斯搖了搖頭。
“不，傻孩子。”
“我和你說的……又哪裡是這種事情呢？”
“你是宙斯最寵愛的女兒，他還不會因為這樣一點點小小的衝突就會對你生氣。只不過是人類這樣卑微的物種罷了，哪裡比得上你在他那裡的特殊意義。”
“那您……想要告訴我的是什麼？”
阿爾忒彌斯問。
波塞冬示意阿爾忒彌斯朝著那邊他剛剛升起來的山峰是的方向看過去。
“宙斯那家夥啊……是絕對不會允許別人去觸犯到他的威嚴的。誰都不可以。”
波塞冬淡淡的道。
“所以，他要做的事情一定會做到。他想要殺死的人……也一定會被除去。”
幾乎就是在波塞冬的話音剛剛落下來的那一刻，只見從天空之中那厚重的雲層裡面頓時就落下來了幾道巨大的雷電，劈在了阿爾忒彌斯升起來的山峰之上。那些才剛剛得救、甚至是都沒有來得及喘上一口氣的人類們上一秒還在慶幸著自己的倖存，但是下一秒，就再一次的被滅頂的恐懼所籠罩。
死亡的陰雲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從他們的頭上散去過。
“不——等等！”
阿爾忒彌斯失聲驚叫起來。
龐大的神力開始在阿爾忒彌斯的身邊聚集起來，他想要衝上去，至少必須要做點什麼去阻止。但是身旁的波塞冬卻一把拉住了阿爾忒彌斯，周身的神力湧動起來，將阿爾忒彌斯全部的躁動都壓了下來。
“你瘋了嗎，阿爾忒彌斯！”
波塞冬問。
“你難道要為了區區人類，去和宙斯抗衡嗎！”
他們的談話不過是須臾之間，但是雷電的速度卻是快的驚人。閃耀著的電光擊沉了山脈，死亡的氣息籠罩著原本就該在那些一度已經死裡逃生了的人。
這就是命運，是【誰都逃不掉的命運】。
波塞冬送開了阿爾忒彌斯——畢竟他現在就算是趕過去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身形還只是少女的模樣的神明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那邊的沉毀了的山脈。
“……為什麼，波塞冬？”
他的聲音聽起來帶這些沙啞。
但是不等波塞冬做出任何的回答，他就聽見阿爾忒彌斯輕聲的呢喃道：“所以……我明白了。”
“啊啊……”
從阿爾忒彌斯那花瓣一般嬌豔的唇中，吐出了波塞冬聽不懂亦無法理解的話語。
“原來這就是……”
“——神明啊。”
*****
“嘩啦”。
堆疊起來的公文被砸在地面上，摔得震天響。
“啊啊啊啊啊神王那個混蛋!他知不知道自己腦門子這麼一拍究竟給我們造成了多少的工作量啊！”
達拿都斯一把掀翻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面的那些書簡，陰側側的磨著自己的牙。
“然後他去花天酒地我們加班!是吧？！這是個什麼混賬玩意兒啊！”
有鑑於冥神和天神向來都看不對眼的狀況，在自己的地盤裡面罵當代神王幾句也沒什麼事。畢竟宙斯的手還沒有長到可以伸進來冥府裡面。
“安靜，達拿都斯。”
坐在上首的哈迪斯呵斥了他一句，但是語氣並不重，很顯然他對於宙斯這個沒事兒找事兒的混賬東西也是有著不小的怨氣的。
“冥王大人。”達拿都斯舉起手來，眼巴巴的看著哈迪斯，“我申請我們需要增加人手了——反正都是宙斯個死東西幹的好事不如我們下一次就乾脆把他的兒子弄來冥府打工吧！”
達拿都斯心底的小算盤打的噼裡啪啦響。
宙斯的兒子至少也是半神，那麼就一定比普通的凡人在各方面的素質都要來的高得多……父債子償!這是多麼令人欣慰的字眼!
達拿都斯設想的非常的美好。
哈迪斯沉吟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不得不說，對於達拿都斯提出來的這個建議，我們的冥王大人他……有點心動。
怎麼，宙斯個混賬搞出來的事情，沒有辦法把他弄來冥府自己收拾爛攤子，難道還不能讓他的兒子們給自己的老子擦屁股了？
哈迪斯覺得這非常可行。
於是他點了點頭，對於達拿都斯的問題非常簡潔明了的給出了一個答案。
“可。”
就在這個時候，哈迪斯的眉頭突然動了動。
作為冥府的主人，哈迪斯察覺到了某一位並不屬於這裡的、其他的神明的氣息降臨到了這一片土地上面。
那個神明要說熟悉自然是不熟悉的，但是要說陌生的話其實也不然。因為對方正是奧林匹斯山的月亮，十二主神之一的彎月女神阿爾忒彌斯。
她為什麼會來冥府？
哈迪斯一邊在心裡面猜測宙斯是不是又想搞一些有的沒的的破事兒，一邊安排了就在自己的身邊的達拿都斯去招待。
“阿爾忒彌斯似乎來冥府了……你去看看怎麼回事。”
達拿都斯心頭炸成煙花。
哇哦？
小月亮來冥府了？
他急忙丟掉了自己手中的公文，快快樂樂的跑掉了。
阿爾忒彌斯不過是剛剛踏入了冥府的地域，就已經察覺到有一道神力絲毫不加掩飾的朝著自己撲了過來。
他微微側身躲了過去，然後發現來人是以前有過一面之緣的死神達拿都斯。
“我們又見面了，小月亮。”
達拿都斯低低的笑了一聲。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再多做一些什麼，卻發現阿爾忒彌斯的眼尾似乎微微的泛著紅，臉上的神情也很是不對的樣子。
“咦？”達拿都斯愣了一下，“你……你怎麼了？”
阿爾忒彌斯搖了搖頭。
“不，我沒事。”
他仰起頭來，看著達拿都斯，目光中帶著些許的懇求。
“達拿都斯……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情嗎？”
他問。
“你說？”
“如果可以的話……不知道我能不能去看一下那些在這一次洪水之中死亡的人類？”
面對這個請求，達拿都斯看上去都驚呆了。
“人類的亡靈有什麼好看的？而且這一次死去的人類實在是太多了，他們的靈魂都堆積在冥河兩側等待轉生，就連曼珠沙華的花海都被踩得沒有一片空餘的地方了……”達拿都斯嘀嘀咕咕，“人類真討厭啊。和宙斯一樣討厭呢。”
“不需要很接近，遠遠的可以看見就好。”阿爾忒彌斯輕聲道，“我只是……看一看。”
這只不過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請求，甚至是不用上報哈迪斯，達拿都斯自己就能夠決定。他不存在拒絕阿爾忒彌斯的理由，於是便帶著對方前往了冥河邊。
這裡的確是如同達拿都斯說的那樣，人挨著人，頭蹭著肩膀，一句摩肩擦踵絕不為過。
阿爾忒彌斯遠遠的看著那邊黑壓壓的人群。達拿都斯看見他金色的眸子裡面像是閃過了一些什麼，宛如雲起雲滅，花敗花開。最終這所有的情緒又都全部沉寂了下去，那一雙眸看上去像是一塊金色的琥珀，無論是什麼照射過去都是透亮的，屬於主人的那一點點小小的心思全部都被隱藏了起來，不得窺見。
阿爾忒彌斯從自己的身後取下來了一把裡拉琴。
那是由赫爾墨斯親手製作之後，作為道歉的賠禮送給了阿波羅，之後又被阿波羅轉贈給了阿爾忒彌斯。
阿爾忒彌斯原本是不怎麼會音樂的，但是阿波羅在這方面簡直是天賦超絕，甚至是司掌藝術的九位繆斯女神都成為了他的陪襯。雙子神在一起度過的時間長逾萬載，所以阿爾忒彌斯會粗曉音律，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他輕輕的撥動裡拉琴，金色的音符從琴絃上面流瀉而出。
這些音符朝著那些聚集在河岸上的亡靈漂移了過去，籠罩在他們的身側。這並不能夠帶來什麼好處，但是至少可以幫他們稍稍的撫慰些許的傷痛。
那也是……阿爾忒彌斯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了。
阿爾忒彌斯在冥河邊彈奏了很久很久，就像是想要借用這樣的一種方式，將自己內心的那些歉意還有愧疚全部都表達出來。
對不起啊。
我是一個無用的神明，你們向我交付了信賴，我卻沒能盡到我的責任。
他落下了最後一個音符，站起身來，雪白的袍角在風中肆意的飛舞，曼珠沙華的花瓣在身邊環繞著。
“多謝了，達拿都斯。”
阿爾忒彌斯朝著達拿都斯露出一個笑容來。
“不、不謝!”
那個笑容實在是太過於好看，以至於達拿都斯甚至是有些慌了神。
阿爾忒彌斯與達拿都斯告別，眼看著那位死神同手同腳的離開，稍微閉了閉眼睛，像是做出了一個什麼決定。
“你之前說的那個提議，我同意了。”
阿爾忒彌斯輕聲道。
然後，一個除了他之外再沒有人能夠聽到的聲音在阿爾忒彌斯的耳邊響起。
【宿主您好!晉江系統5572號為您服務!】
阿爾忒彌斯的聲音微不可聞。
“按照你之前和我說的，我去其他的世界裡面作為媒介，讓你們能夠抽取到力量回饋你們的世界。而作為對應，你們將會給予我變強的道路。”
“這個約定，還算數吧。”
【當然。】系統回答，【能夠招收到真正的神明成為我們的宿主，這個機會可謂是寥寥。我們不會在這一點上欺瞞您的。】
【自從系統1407號探測到您的存在之後，我便被派遣來到了這個世界，一直等待著您。】
系統那機械的、毫無感情變化的聲音裡面居然隱隱的出現了幾分的不明顯的慨嘆來。
【能夠等到您同意實在是太好了，月神殿下。】
【請您放心，本世界時間流速將會為了您進行貼身調整。】
【我們鄭重承諾，您一定會成為那被無數人頂禮膜拜的、最頂尖的神明。】
“是麼，我期待著。”
【好的宿主，既然我們已經達成了協議，那麼接下來，您的第一個世界即將展開。請宿主做好準備。】
【其名為——】
光耀晨星。
*****
【希臘神話世界存檔:人類紀元】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末尾那個，是我有改動的啦。
燧人以骨磨石，神農遍嘗百草，女媧泣血補天，后羿抽筋做弦，這裡我私設了燧人氏是用自己的骨頭敲擊石頭點燃了火星，后羿是抽取了自己的筋當做射日之弓的弓弦。
加更欠賬x1。
前方是什麼？是希望啊！還完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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