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皓月清輝(三)
在宙斯做出宣告的時候，阿爾忒彌斯頓時就感覺到有某種力量湧入到了他的身體裡面。若是說此前阿爾忒彌斯雖然能夠察覺到自己和天上的那一輪明月之間雖然是有著一些似有似無的聯絡，但是卻並非是完全的掌控，而僅僅是擁有月亮的一部分的歸屬權的話，那麼現在，他可以清楚的察覺到，天上的那月亮是他的。
只是他的，而不會允許其他的任何人沾手。其他的幾位月之神雖然依舊可以從月亮上面獲得力量、在月光之下也可以得到力量的增幅，但是終歸是比不過他阿爾忒彌斯了。
一定要用一個確切的詞語去形容的話……
螢蟲之光，怎配同皓月相爭輝？
就是如此的霸道、蠻不講理。但是，這就是【主神】。
阿爾忒彌斯看著自己面前的宙斯，唇角扯了一下，露出來了一個帶著些嘲諷意味的笑容來。
宙斯還真的是給他送了一份大禮……不管這個傢伙的本意究竟是想要用自己作為棋子去幫他牽制什麼，但是不得不說，阿爾忒彌斯對於宙斯給的這一份禮物還是很滿意的。
畢竟主神之位就象徵著力量。
而在這個世界上面，其他的一切都是靠不住的東西，唯有自己一直傍身的力量才是能夠長久相伴的東西。
力量是個好東西，更何況，阿爾忒彌斯的身後還有需要保護的人。
他的母神勒託……以及他那尚在母神的腹中還沒有來得及誕生的半身，與他雙生的光明神阿波羅。
只有有了力量，才能護得他們周全。
心頭種種的想法飛快的閃過，但是表面上，當這銀髮金眸的【女神】看向自己眼前站著的宙斯的時候，他眼中的冷漠似乎是稍稍的融化了些許。
“所以，你是我的父神？”
阿爾忒彌斯明知故問。
宙斯並不知道在這一副冷美人的皮囊下面的阿爾忒彌斯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靈魂，而只是以為那是一個新誕生的神明。神明雖有著傳承記憶，可以在誕生之前就知曉許多的事情，但是畢竟那些都只是記憶，就像是觀影時候的影片一樣，而並非自己的親身經歷。
一個神明的性格，終歸還是要靠著後天來養成的。
所以宙斯也就沒有想過阿爾忒彌斯才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新生神明，反而是臉上露出來笑意，想要給阿爾忒彌斯留下一個好印象。
“是的，我是你的父神。”
宙斯說。
“現在，要和我回去奧林匹斯山嗎？作為我的女兒，你的誕生應該是一件隆重的事情，值得整個世界為你大宴七天，沉醉三百年。”
阿爾忒彌斯斂下了眼睫來。
“父神如此說，阿爾忒彌斯自是欣然跟從。但是——”
他話鋒一轉。
“卻是不知，我的半身以及我的母神，您又欲讓他們何去何從呢？”
聽阿爾忒彌斯這麼說，宙斯便注意到了勒託那依舊鼓起的腹部，意識到對方懷的是雙生子。
雙子好啊，宙斯暗搓搓的搓手想，以勒託和阿爾忒彌斯的容貌，這尚未誕生的神明想來也該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雙生的美人在床上，定然是別有一番趣味……
宙斯完全是預設了勒託腹中的另一個孩子也是一位女神，畢竟雙生嘛。
尚且還沒見過哪一對雙生的神明是不同的性別呢。
所以這樣想著的宙斯在面對阿爾忒彌斯那一雙金色的眸子的時候，笑的像是一隻花孔雀。
“你的妹妹和你一樣，也是我的女兒。而你的母神為我孕育了你們，也當然是我心愛的妻子。”
他第一次承認了勒託的身份和地位。
阿爾忒彌斯聞言，眼底有金色的鎏光一閃而過。
“這樣麼？我還以為父神並不是多麼喜歡我們呢。”他曼聲細語，“畢竟我眼看著母神被天后追殺，這天地之間似乎也沒有任何生靈站出來啊。”
宙斯當然也是這些【沒有站出來】的傢伙們中的一員。
不輕不重的刺了宙斯一下，阿爾忒彌斯很是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轉過身去朝著勒託走去。他扶起冷汗津津的勒託，之前無論是面對波塞冬還是面對宙斯都有如月華般清冷的聲音裡面終於是染上了幾分的暖意。
“母神，沒事了。”
他貼在勒託的耳邊低語。
“我是阿爾……我在這裡。母神，我在這裡。”
無論是對於人類還是對於神明來說，孕育子嗣都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更何況勒託這一胎懷的兩個孩子都天資卓絕，所以也就更加耗費她的心血和精力。
阿爾忒彌斯握住勒託的手，將自己身體裡面的神力輸送過去。他如今是十二主神之一，神力自然無論是從數量還是質量上來看都要比普通的神明高出太多。再加上勒託是暗夜女神，無論是太陽還是月亮都是依託於暗夜而生，所以阿爾忒彌斯的神力能夠對勒托起到反饋的作用。
有了阿爾忒彌斯的支援，勒託的虧空被補足，臉上也漸漸多了血色。
“已經夠了，阿爾。”
勒託低聲道。
“嗯。”
阿爾忒彌斯應了一聲，扭頭去看一旁站著的波塞冬和宙斯兄弟倆，目光不善。
你倆咋還盯著這裡看呢？別人生孩子你們看什麼看？!
大概是察覺到了阿爾忒彌斯暗含威脅的眼神，宙斯和波塞冬對視了一眼，目光在阿爾忒彌斯手中那似乎是隱隱約約的對準了他們臍下三寸的月弓上面停留了片刻，雙雙背過身轉過頭去。
“嗨，你咋來了？”
波塞冬碰了碰宙斯，滿臉古怪的笑意。
“之前不是根本不在意嗎？”
畢竟之前赫拉攆的勒託跟狗一樣全世界跑的時候，也沒見宙斯站出來說一個“不”字。
“你在說什麼呢。”
宙斯一臉無辜。
“我之前只是不知道而已。”
編，接著編，看誰信。波塞冬冷笑三聲，顯然是對於宙斯說的話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這兄弟二人相視一笑，貌合而神離。至於他們的心底到底有著什麼樣的想法，大概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發生了。
之前因為阿爾忒彌斯的誕生，所以整個天空都是一片漆黑的暗色，唯有那一輪新月高懸。但是現在，從天際出現了一道金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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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光芒一開始還很微弱，但是沒過多久便變得猛烈起來。只見一輪金色的太陽從大海的方向升了起來，到了天空之中，與那一輪彎月並肩而立。這一片夜空像是突然被一把刀子劃分成了兩半，一半是帶著彎月的夜色，另一半則是有著日輪的白晝。
對於這樣的情況，雖然感到驚奇，但是宙斯與波塞冬卻並不會覺得超出意料之外。畢竟阿爾忒彌斯就是擁有著月亮的神職，而作為他的雙生子，擁有著同月亮相對應的太陽的神職，似乎也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只不過當他們轉過頭去的時候，兩個神卻還是驚呆了。站在他們眼前的並非如他們想象的一般是一個貌美如花的女神，而是一位豐神俊朗的男神。他有著像是金子一樣璀璨的金髮，還有著一雙如愛琴海一樣波光粼粼的碧藍色的眸子。他五官的每一處都像是刀削斧鑿一般的完美無缺，即便是最挑剔的神明站在這裡，也沒有辦法從他的渾身上下找出任何的不好的部分來。
這是一位堪稱完美的神明。
但是他是一位男性的神明，這就很要命了。宙斯那原本稍稍還帶著一點點期待的目光頓時就冷了下來。
他當然不會如此直白的表達出自己的不喜，但是不得不說，丰神朗的阿波羅的確是給宙斯帶來了不小的心理壓力。畢竟對於神王一脈而言，這簡直就像——不，這就是從烏拉諾斯的時候開始的一脈相傳的詛咒，神王註定將會被自己的孩子推向終結。
只是考慮到無論是克羅諾斯還是他宙斯本人都是兄弟姊妹中最小的那一個，所以作為長子出生的阿波羅僅僅是從這個方面上來看似乎並沒有太多的篡位的可能。更何況當初預言之中提到的那個將會推翻宙斯的統治地位的孩子已經沒有了誕生的機會，畢竟就連墨提斯本人都已經被宙斯吞入了肚中。
這樣一想的話，宙斯才能夠稍稍的心平氣和的去面對自己這個新生的兒子。
“我的孩子呀，你的名字是什麼？”
宙斯問。
“光明與預言之神，阿波羅。”
有著金色的髮絲與碧藍色的眸子的男神看了宙斯一眼，回答了他的問題，聲音就像是某種特殊旋律的音樂一般。他們兩個僅僅從外貌上來辨認的話，有著驚人的相似的成分，是那種僅僅只是瞧上一眼，便會知道這二人絕對是父子的那樣的相像的程度。
毫無疑問，就像是要與阿爾忒彌斯相對應的一般，既然阿爾忒彌斯擁有著月亮的神職適應性，那麼阿波羅自然也就擁有著太陽的神職適應性。
但是，不知道是出於剛剛剝奪了提坦神中的一位主神，並且將主神神位轉讓給了自己的女兒，所以並不願意在短期內將提坦神得罪的太過的緣故，還是因為阿波羅是一個兒子惹來了宙斯的猜疑和忌憚的緣故。雖然是雙生子但是阿波羅並沒有獲得像是阿爾忒彌斯一般的無上的榮耀。
宙斯不可能容忍提坦神太久。既然現在他已經擁有了一個有著太陽的適應性的兒子，那麼可以預見的，這一位心胸並不是如何寬廣的神王定然不可能再容得下赫利俄斯繼續駕馭著太陽馬車在天空中行進。在未來的某一天裡，日神之位一定是沒有任何懸疑的，將會落在阿波羅的頭上。
區別無非是是否是現在罷了。
“我的孩子們，我是如此慶幸於你們的誕生。”
宙斯看著這一雙已經是無比優秀、可以預見日後定將更為耀眼的雙生子。
“來吧，用你們自己的力量來到奧林匹斯山上吧。眾神都將會在那裡為你們準備好歡宴，慶祝你們的誕生，這合該是被整個世界所銘記的一天。”
波塞冬在一旁似笑非笑。
你最開始可不是這麼說的。在以為自己這一次將會獲得的是兩個女兒的時候，你宙斯可是打算直接將他們帶上奧林匹斯山上的，而非要他們自己前往奧林匹斯山上。
所以，對於阿波羅這個兒子，儘管他還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然而宙斯依然是頗有忌憚的。
好在這一對姐弟看上去似乎並不因為這樣的冷落而有什麼的不滿又或者是怨忿。正好相反，宙斯覺得他們似乎是……很開心？
宙斯幾乎以為自己是看花了眼。
這怎麼可能呢？怎麼會有神明不期待前往奧林匹斯山上呢？那裡可是有著萬千的財富和這世間最美好的麗景，是無數的生靈、乃至於是神明都趨之若鶩的，想要前往並且最好能夠擁有一席之地的地方啊。
“是的，父神。我們會去的。”
阿爾忒彌斯牽著勒託的手，衝著奧林匹斯山的方向笑了一下，滿滿的全部都是挑釁的意味在裡面。
“帶著我們的母神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