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皓月清輝（十五）
第15章
“你聽說了嗎？”
“嘻嘻，是神王的那個事情對吧？”
“沒錯沒錯，你也知道了啊，對，就是那個事情……”
最近一段時間，在奧林匹斯山上面常常會出現以上這樣的一段對話。對話的神明們懷著某種隱秘的興奮傳播著那一位神王的八卦，然後彼此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就好像是自己的手中掌握了神明了不得秘密一樣。
宙斯或許是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成為了整個奧林匹斯山上面共同的談資，並且這個談資很顯然還在朝著海界那邊發展。大概也就只有不太與地面上面交涉的冥府才會在這一方面的訊息流通稍微的滯後一些吧。
他本來是應該把這件事情壓下去的，但是宙斯現在實在是無暇他顧了。
因為，他現在已經頭疼的快要炸掉了。
按理來說神明是不會有頭疼這樣的觸感，也不會被病痛所折磨，甚至是連生死都離他們遠去。弒神是大罪，無論是多麼痛恨的仇人，你可以剝奪ta的力量，你甚至可以去剝奪對方的形態將其永遠的變作一朵花、一個小動物又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但是你沒有辦法殺死她。
就算是赫拉當初追殺勒託，想要做的也不過是趕在阿波羅和阿爾忒彌斯誕生之前把他們弄掉。因為那個時候他們並沒有誕生，尚還算不上是正式的神明。赫拉想要做的就是鑽這一個空子。
不然的話，怎麼可能烏拉諾斯和克洛諾斯都只是被關押在塔爾塔羅斯而非直接除掉？每一代的神王可都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善神，不如說是恨不得直接將上一任直接除掉才好。
會這麼憋屈的任由自己的老爹活著，可不還是因為那一個不能弒神的規定麼。哪怕是神王，也不想去嘗試一下弒神之後的天罰。
宙斯頭疼的事情一天傳的比一天廣，到了最後已經成為了眾所周知的、不再算是秘密的秘密。
阿爾忒彌斯自然也是聽聞了這樣的事情。
“你不打算去看看嗎？”
阿波羅問。
自從上一次他的加冕儀式之後，兄弟二人之間的見面時間就少了很多。因為他們一個負責駕駛著太陽馬車在白天橫跨天空，一個負責在驕陽西沉的時候驅策著月亮馬車從夜幕之中經過。
不過阿爾忒彌斯比阿波羅好一些的是，因為月亮有著月圓月缺，所以其實一個月之中他只用【上班】十來天左右，比起阿波羅的全年無休要好的太多。
實際上太陽馬車和月亮馬車也並不是需要太陽神和月神真的親自去駕馭的。他們當然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那是神位和榮耀，而不是對己身的束縛。但是，他們也必須留一縷神識在自己的馬車上面，時刻監視著太陽和月亮的軌跡，保證它們在正確的道路上面行走，而不是偏離了既定的軌道。
至於說偏離了軌道之後會有什麼情況麼……那前面也不是沒有現成的可供參考的例子。
赫利俄斯的兒子法厄同造成的後果，便是太陽又或者是月亮的軌道失常可能造成的結局之一。
阿爾忒彌斯向來都不喜歡裡離開自己的山林，對於奧林匹斯山也是向來都沒有多少的偏愛。當然，這一部分可能是因為他上輩子作為人類的時候的的宅屬性被繼承到了現在也未嘗可知。
總之。
阿爾忒彌斯很少會前往奧林匹斯山上面，也素來不同除了自己的兄弟之外的神明有過多的交流。於是所有的神明便都悄聲的交流，說阿爾忒彌斯就像是他所掌管的那一輪月亮一樣，清冷的，高傲的，輕易沒有辦法接近。
……這個，說不得是一個天大的誤會也不一定。
那只是宅！只是宅而已啊！
“阿波羅。”
阿爾忒彌斯放下自己手中拿著的正在擦拭的弓箭，看著自己的兄弟的眼神似笑非笑。
“我發現，你每一次來找我去奧林匹斯，都是想要拉我去看熱鬧。”
阿爾忒彌斯哽了哽，有句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在你的眼裡面，我究竟是有多麼的愛看熱鬧，所以每逢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你都總是不忘要來喊著我一起去圍觀八卦？
這個問題，他實在是很想和阿波羅好好的說道說道。
然而阿波羅實際上並沒有那一層意思。他不過是覺得自家兄弟實在是與世隔絕的有點可怕了，所以才想要無論發生什麼自己覺得有趣的事情了，都要拉著阿爾忒彌斯摻和一下。
他為他帶來過清晨的霞光，雨後的彩虹，草原上面開的最燦爛的一叢花束，自己的羊群之中最雪白可愛的那一隻羊羔。他樂意將自己見到的這世間的一切美好之物都同阿爾忒彌斯分享，無論那是珍貴罕有還是平凡無奇，無論那是仙苑奇葩還是一株野草。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所以即便是阿爾忒彌斯過著足不出戶……啊不，是足不出林的生活，但是他的山林裡面，他常常居住的建立在深林之中的神殿裡面卻並不乏外界的各種事物，將裡面裝飾的富麗堂皇又充滿了野趣。
“如果你能夠主動一些踏出你的山林的話，那麼我也不需要去擔心我的兄弟會不會把自己悶死在這山林裡面。”
阿波羅毫不留情的說著，拉起了阿爾忒彌斯的手腕。
“和我去奧林匹斯山，我保證這一場戲你喜歡。”
“哦？是什麼？”
眼看著阿波羅甚至是比自己都還要熟門熟路的將套好了自己的鹿車，阿爾忒彌斯依靠著神殿的大門，一時之間很是有些啼笑皆非。那人轉過眼來，眸中亮晶晶的，像是旭日的光芒全部都落在了他的眼底。
阿波羅一邊將阿爾忒彌斯塞到了車裡面，一邊自己坐上了車伕的位置。講道理，三界之中能夠讓這一位太陽神這樣紆尊降貴的親自為其駕駛車輛，說不得也只有阿爾忒彌斯有這個待遇了。
一路上阿波羅都興致勃勃的在和阿爾忒彌斯科普。
“阿爾阿爾！你知道宙斯最近頭疼的事情吧！”
“知道。”
阿爾忒彌斯用那玉白的指尖剝了葡萄的皮，小口小口的吃著，間接投喂阿波羅一顆：“怎麼了？”
“宙斯居然因為忍不住了，想要讓赫菲斯託斯把他的腦袋劈開！”
阿波羅眉飛色舞，神采飛揚。
“……哇哦。”
阿爾忒彌斯險些沒有被一顆葡萄給噎住。他空出自己的手來，“啪啪啪”的鼓掌。
“真棒。”
他用棒讀的語氣誇讚道。
“我們的神王大人還真是擅長於從各個方面去重新整理人的下限啊。”
阿爾忒彌斯的語氣充滿了感慨。
他們一路來到了奧林匹斯山上，實際上在離得好遠的時候就已經可以聽到來自於宙斯和赫菲斯託斯之間的對話。
“不，神王陛下，我不能！”
甚至是未見其人便已經先聞其聲，他們兩個還沒有踏上奧林匹斯的地面，就已經聽到了屬於赫菲斯託斯的、充滿了驚慌失措和無助的聲音。
接著是明顯屬於宙斯的怒吼。
“閉嘴！我讓你做你跟著做就是了！我不會怪罪你的！除非你想要被我剝奪了神位，從奧林匹斯山上面趕下去，那麼你就儘管違背我的旨意吧！”
他的聲音聽起來無比的憤怒，就好像是一頭在失控的邊緣的雄獅，朝著所有接近自己的物件露出來了鋒銳的獠牙，並且發出了具有可怕的威懾力的咆哮。
“可是……陛下……！”
“照著我說的去做！赫菲斯託斯！”
阿爾忒彌斯默默地垂下自己的眼睫。
對不起，是他汙了，但是這個對話怎麼看怎麼不對——至少是在被現代的各種烏七八糟的知識洗腦了的葉遲歸的耳朵裡面聽起來，簡直是哪哪兒都透著古怪的感覺。
他懺悔。
鹿車在奧林匹斯山上停了下來。阿爾忒彌斯掀開了車簾，和阿波羅相攜來到了被眾神環繞著的那一處。
站在正中間的是抱著自己的腦袋痛苦的呻//吟的宙斯，還有手中舉著厲斧，整個人看上去都手足無措的赫菲斯託斯。
宙斯憤怒的咆哮著，讓赫菲斯託斯儘快的劈開自己的頭顱。那一雙和阿爾忒彌斯一模一樣的金色的眼眸裡面幾乎都要被逼成了血紅色，看起來十分的具有壓迫力。
“那……我就砍下去了。神王陛下。”
在阿波羅和阿爾忒彌斯過來的時候，也正好是赫菲斯託斯做出了決定的時候。
“快點！！”
宙斯根本就沒有辦法再繼續去顧及自己的形象了。
因為那種從自己的大腦之中傳來的疼痛實在是太過於可怕，宙斯覺得自己都幾乎要被逼瘋了過去一樣。
其實赫菲斯託斯原本也沒有多關心宙斯，畢竟你指望一個從出生就被主動丟棄的孩子對於自己的父母能有什麼感情？他猶豫再三不停推脫，不過是害怕之後萬一出了什麼問題，會怪罪到自己的身上罷了。
眼下既然宙斯已經為他之後的行為背書了，那麼赫菲斯託斯也就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的舉起來了自己手中的巨大的斧頭，朝著宙斯的頭顱狠狠地劈了下去。
一道刺眼的金光閃過。
那道金光消失之後，阿波羅和阿爾忒彌斯才發現，他們兩個之前居然是有志一同的攔在了對方的面前。這不得不是還真是一個有趣的巧合。阿爾忒彌斯無奈的搖了搖頭，朝著宙斯的方向望了過去。
站在那裡的不僅僅是宙斯，還有另外的一位女神。她穿著金光閃閃的鎧甲，手中握著一根長矛和一面盾牌，深紫色的長髮披散在腦後，眼眸是和宙斯如出一轍的淡金色，看上去英姿颯爽，但是卻又俊美絕倫。
神明的癒合能力是凡人所無法想象的，宙斯已經像是一個沒事人一樣了。很顯然，這一位從他的頭顱之中誕生的女神現世之後，之前一直都困擾著宙斯的頭疼問題便解決了。
他看著自己的這一個女兒，深深的皺起眉來。
“那是誰？”
阿波羅低聲的和阿爾忒彌斯咬耳朵。
“應該是墨提斯的女兒。”阿爾忒彌斯也小聲的和阿波羅道，“我聽聞過，當年命運之神做出了預言，墨提斯生下的兒子會推翻這一代的神權。宙斯害怕了，所以將墨提斯吞了下去……墨提斯是海神和宙斯之間的紐帶，為了維持這一份契約關係，所以之後宙斯才會迎娶了歐律諾墨。”
這一位新誕生的女神打量著站在自己身邊，將她和宙斯包圍起來的眾神，很快就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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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著宙斯低下頭來。
“父神。”
“我名為雅典娜，是為戰爭與智慧之神。我的母神託我和您帶話——”
雅典娜用她那一雙和宙斯一模一樣的眸子望著宙斯，一字一句。
“母神她說，就算是被您吞下去，也不曾怨恨過您。您的擔心她也知道，所以這些年來也一直安穩的待在您的身體裡面。我的弟弟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誕生，即便是犯下弒神的罪過，也一定不會影響到您。”
“而作為交換，母神用各種方法影響您，終於還是讓我誕生於世。”
“這便是母神託我和您說的，全部的話語。”
宙斯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墨提斯是他的第一位妻子，同時也是在宙斯當年羽翼未豐的時候，為他出謀劃策、幫助了他最多的神明。
後來因為命運之神的語言，宙斯將她吞了下去。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面還有誰會讓宙斯難得的覺得虧欠的話，那麼一定是這一位昔日裡面的智慧女神無疑。
而現在……
宙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墨提斯的這一番話，無疑是明裡暗裡的要宙斯對他們的女兒雅典娜好一些。而作為交換，即便是弒神，她也不會讓那一個預言之中會威脅到宙斯的地位的孩子誕生。
“我明白了。”
宙斯道。
“我的孩子……你說你擁有的，是【戰爭與智慧】的神職？”
雅典娜點頭應是。
一旁原本還對著宙斯一片擔憂的赫拉手一滑，折斷了她最喜歡的一把羽毛扇。
這個女神……是故意的嗎！
要知道，她的孩子阿瑞斯的神職，便是【戰爭之神】啊！
“很好，看來你繼承了你的母神的一部分。”
宙斯一邊做著思考，一邊宣佈：“我虧欠你的母神良多……為此，我的女兒，我要好好的補償你。”
“從今以後，你便是奧林匹斯的十二主神之一，是唯一的【智慧之神】！”
渾身甲冑的女神眼神閃了閃。
她單膝跪了下來，在宙斯的面前表現出來了臣服的姿態。
“是，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