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皓月清輝（十三）
第13章
赫菲斯託斯知道，自己本不應該如此輕易的就結束這件事情的。
僅僅只是讓赫拉成為笑柄怎麼能夠呢？那怎麼抵得過他當年被從奧林匹斯山上面拋棄下來的時候內心的痛苦、悲傷和絕望呢？
那怎麼比得過，他無數次的在大海之中眺望著奧林匹斯的方向，看著自己的弟弟阿瑞斯受到赫拉的寵愛和眾多神明至少是明面上的尊敬與畏懼的時候，心底那不斷翻騰著的嫉妒呢？
他要如何甘心？
那些本也該是他能夠享有的東西啊！
赫菲斯託斯想要赫拉後悔，後悔當初那個拋棄自己的舉動，後悔選擇了阿瑞斯而不是自己的行為——
本該是那樣，本該是高傲的神後最終低下頭顱來，向他祈求原諒，哭著懺悔自己過去犯下的錯誤，他才會考慮去原諒她。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才是。
但是赫菲斯託斯卻發現，在宙斯那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說出來的時候，某種預感從他的心底油然而生。
這件事情便到此為止了。
赫菲斯託斯感到了不甘和憤怒。
但是最讓他無可奈何的是，他發現，自己不敢，也不能違背神王的旨意。
宙斯也察覺到了赫菲斯託斯的不願意，他稍微的思考了一下，大概有些理解了為什麼自己的這個兒子這麼不情不願。
行吧。
畢竟也是赫拉當初做的太過分了。
但是，宙斯自然也不能放任赫拉繼續在哪裡成為一個笑話。她是他的神後，換句話說，赫拉的臉面又何嘗不是他宙斯的臉面。
當然了，揹著赫拉在外面花天酒地，與別的女性共赴雲雨這種事情只打赫拉的臉，和他宙斯沒有半點關係。他一點也不會去反省的。
“我知道，這件事情的確是我和赫拉不對。“
赫菲斯託斯急忙誠惶誠恐的表示不敢。
他敢因為自己心中的怨氣去得罪赫拉。
但是，他卻絕對不敢去得罪神王宙斯。
不如說，膽敢得罪神王的神明寥寥無幾。對方畢竟象徵著最高的神權。
“不如這樣吧。我的孩子。”
宙斯攬住了赫菲斯託斯的肩膀，朝著在場所有的神明高聲宣佈：“這是我與天后的長子，赫菲斯託斯！他的雙手是如此的靈巧，能夠製造出這等精巧的神器。我的孩子，我將賦予你主神的神位，和居住在奧林匹斯山上的榮耀。你應當拿回屬於你的東西。”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力的拍了牌赫菲斯託斯的肩膀。
“好了，孩子，去吧，去把你的母神放下來吧——無論如何，她終究都是你的母神。同樣，為了表達對你的歉意，同樣是也是對於你的歸來的欣喜，赫拉將會無條件的滿足你的一個願望。”
“宙斯……!”
面對著宙斯這種擅自的就替自己做出了決定的行為，赫拉顯然很是不滿意。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兒子，尤其是現在自己還因為對方這樣的狼狽，自然是更不可能對他有好感。
但是在宙斯威嚴的眼神的注視下，她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算是默許了這件事情的發生。
阿爾忒彌斯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
“我們走吧，阿波羅。”他一邊這樣說著，一邊看了看那邊那一個這世間最尊貴的家庭，臉上帶上了一抹不知道是嘲諷還是別的什麼含義的笑容，“沒有什麼可看的了。”
“不看熱鬧了？”
他這麼一開口，阿波羅立刻就跟了上來，眼見著是對這奧林匹斯山一點的留戀都沒有。
這一幕若是讓其他的削尖了腦袋都只是想要獲得一個居住在奧林匹斯山上的資格的神明們知道了，不知心底該是怎樣的羨慕嫉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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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遍尋不得的珍寶，卻被對方棄如摒履。
這簡直是可憐可悲……而又可笑。
阿爾忒彌斯召來了自己的車架，健壯的麋鹿拉著車在雲層的遮掩之下飛快的奔跑著，期間與架勢著太陽馬車的赫利俄斯擦肩而過。
“你很在意？”
當行駛過一段距離之後，阿爾忒彌斯發現阿波羅還在時不時的眺望著赫利俄斯的方向，不由出聲詢問。
“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吧。”
阿波羅扯了一下嘴角。
“不如說是非常在意才是……阿爾你一誕生就被賦予了月神之位所以不會懂這種感覺，那就像是你身體裡面缺少的某一部分一樣，雖然平時感知不到，但是在看見的那一刻，就會立刻察覺出自己的空虛，並且幾乎是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要搶奪過來補全自己。”
“太陽神之位對於我來說，就是這樣的東西——畢竟你我原本就是為了太陽和月亮才會誕生的。”
那是他們從還在母親的腹中被孕育的時候就已經施加在身上的職責，同時也是他們誕生在這個世界上面的理由。他們是魚，那麼太陽神與月神之位就是水，雖然離了水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但是卻一直都在渴望和追求。
“如果宙斯再不給我太陽神之位的話，我大概就要用點別的什麼手段了。”
阿波羅輕聲說，那一雙像是愛琴海一樣澄澈的碧藍眸子裡面的顏色此刻暗沉了下去，有如望不見盡頭亦沒有光線照射進去的深海。
這一刻，這位素日裡都顯得脾氣不錯、親和而又具有魅力，引得無數神明圍繞在他的身邊的光明神，終於顯現出來了那獨屬於神明的冷漠來。
他這話換個有心人來，大概都能夠解讀出造反的意思來了。
但是阿爾忒彌斯只是非常自然的問:“要幫忙嗎？”
“不用。”
阿波羅笑了起來。
“不過是這種事情罷了……”
他像是有些感嘆的道:“我說過的啊，阿爾，你只需要自自在在的散發著光芒就好了。”
“這種事情，哪裡值得你去髒了手呢？”
阿爾忒彌斯聞言看向他，那一鎏金色的瞳孔裡面光華流轉。
“你知道的，阿波羅，你的事情對於我來說，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阿波羅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笑了起來。
“是，我知道。”
“但是我也同樣珍重你，所以，我怎麼可能會讓你去做這種事情呢。”
阿波羅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來拍了拍阿爾忒彌斯的腦袋，突然笑了起來。
“啊呀，你看。”他的聲音裡面充滿了輕快的情緒，“我們這樣看起來，是不是我才更像是哥哥？”
他一邊說著，一邊刻意去比劃了一下兩個人之間的身高差。
阿爾忒彌斯的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
滾吧，屁的個兄弟情。他冷漠的想。
這種垃圾玩意兒，當初怎麼就沒有在母神的肚子裡面直接把他給捂死呢!
*****
事實證明，急得不僅僅是阿波羅，還有宙斯。
他老早就看不慣提坦神們了。
他們都是上一個神代的殘留，是克洛諾斯統治時期的見證。但是，現在這天地是屬於他宙斯的，提坦神的存在只會讓宙斯覺得如鯁在喉，就算是揹著赫拉在外面做一些這樣那樣的各種事情的時候，都沒有辦法安心享受。
而太陽神這樣重要的位置，能夠容忍赫利俄斯還在上面苟了這幾百近千年，已經是宙斯的忍耐力的極限了。
所以，當阿爾忒彌斯知道了阿波羅即將接任太陽神的神位的時候，他並不覺得如何驚奇。
因為那原本就是遲早的事情。
但是，當阿爾忒彌斯知道了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的時候，他就非常驚奇了。
“是宙斯幹的？”
阿爾忒彌斯坐在山林的水澤旁邊，雪白的小腿隨意的放在水中，他仰起頭來，看著從空中降落到自己的面前來的、和他分享這個好消息的阿波羅，抬了抬眼皮問。
“沒錯。”
或許是以內一朝溯源達成的緣故，即便是阿波羅，臉上也不免的帶上了幾分驚喜。
“他還真的是要對提坦神們趕盡殺絕啊……真是的，這樣的話難道就不怕以後招致來提坦神們的報復嗎？”
阿爾忒彌斯踢了踢腿，看著那翻湧的水花。
“沒關係，這不是我們要擔心的事情。”阿波羅卻是一點也不在意。
“你怎麼回事？”
阿爾忒彌斯突然看了他一眼。
“太陽神之位對於你來說並不是必須要得到的、非常重要的東西。你以前從來都不上心的，為什麼這一次一反常態？”
阿波羅深深地凝視著他，最後無奈的嘆了口氣。
“因為你啊。”
他在阿爾忒彌斯的身邊坐了下來。
“哈？我？”
阿爾忒彌斯用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可沒有讓你去當那個太陽神啊，難道我還護不住你和母神嗎？”
阿爾忒彌斯一邊說著，一邊微微的抬起手臂來在空中隨意的招了一下，銀色的由月光構成的弓出現在了他的手中，美麗之下又隱藏著不可被忽視的鋒銳和危險。
阿波羅無奈的扶著額頭嘆了口氣。
“不……我只是覺得，月亮的話，果然只有太陽才配得上啊。”
“我不能容忍別人站在那個可以和你比肩的位置上面。”
阿波羅朝著自己的同胞兄弟伸出手來。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得到我們的彎月與我共赴這加冕儀式？”
阿爾忒彌斯頓時啼笑皆非，但是最終還是把手放在了阿波羅的手上。
“行啊。”
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給你這個榮幸咯。”